全府的人幾乎都知道連喜袖女扮男裝的事了,因此連喜袖便恢復女裝的樣子,不再隱藏自己的性別。
而李兌也因為私心,暫且將連喜書放出來,不再軟禁他們。
然而現在王府里的戒備比之前還要森嚴,就怕金赤喀再混進府里,對李痕有什麼不利,或是再慫恿他反叛自己的親爹。
此時,連喜袖及李痕兩人總是形影不離。這是李兌的安排,因為他與自己兒子之間,依然隔著一條鴻溝,倔強的兩人誰也不跨過去。
下午時刻,晚風吹送陣陣花香,讓人陶醉其中,此時連喜袖與李痕正在石亭里一同研究書冊。
只是李痕心神不寧,一下子盯著書冊,一下子看著連喜袖而欲言又止的模樣。
最後連喜袖放下手上的書冊,輕問他︰「少爺,你何事這麼煩躁呢?」
李痕看著連喜袖,最後低下了頭。
「怎麼了?」她溫柔的問著地。「是為了……你爹的事嗎?」
李痕猛然抬頭,盯望著她。「我爹是不是原諒我了?所以他放你出來?也讓我自由活動了?」
她抿著唇,安撫著。「少爺,做父母的總是不會和子女計較,有誤會,其實談開了都不算什麼。」「可我……背叛了我爹,我算是幫著舅爺……」李痕終于認清真相,知道爹對他用心良苦,反觀舅爺只是表面上關心他,最後還利用他傷害爹。
「那是因為你年幼無知,你爹的個性又倔強,有很多事他不方便說出口,可不代表他沒那個心,其實他很愛你的,你到現在還沒有感覺到嗎?」連喜袖眨了眨星眸,試圖在李兌及李痕之間做一個調解。
「也、也許有了。」李痕紅了臉。「只是爹到現在不肯跟我說話……」
「呵呵。」她的聲音如同銀鈴般笑了出來。「就說你們父子倆兒還真像,同是一樣的性子,總把心事藏在心里。」
李痕咬唇,臉上有些羞紅。
「你爹現在人在書房里,你可以去找他談個清楚。」她鼓勵著他。
「我……」李痕抬眸,驚愕的不知所措。
「機會難得,快去吧!」連喜袖將他拉起,想助他與李兌之間能更融洽些。
李痕想了一下,其實他的心里還是很崇拜他爹的。
娘的死,他是被舅爺誤導了,而爹也是受害者之一,他怎能指責爹的不對呢?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無理取鬧,他就非常懊悔。
「我想跟爹說一聲對不住。」他下定了決心,決定要去跟李兌道歉。
連喜袖點點頭。「快去吧!」接著,她要跟在身邊的侍衛,讓他們緊跟在李痕的身邊,不能有任何閃失。「我收拾一下,等等就跟上你。」
李痕離去了,獨留下連喜袖一人。
不過她也十分好奇他們父子倆和平相處的情形,索性將石桌上的東西收拾好,揚起笑容,拿著東西步出石亭,繞過石橋,往李兌的書閣走去。
連喜袖繞過重重回廊,卻不經意在轉角處與人相撞,手上的書冊一瞬間掉落滿地,她正想蹲子拾起,卻見到眼前有一雙繡著牡丹大花的繡面桃花鞋,小巧而華麗。
連喜袖好奇的抬眸,發現是一張艷麗的小臉。
「唷,我說是誰吶!」來人正是柔媚,手拿著圓扇,後頭跟著一名隨身侍候的丫頭。「是那個女扮男裝的連喜袖?」鳳眼微勾,像是打量著眼前女子全身上下一般。「難怪,瞧你剛進府的時候,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原來是女兒身呀!」
「柔媚姑娘……」連喜袖輕聲的喚著。
「呵呵,沒想到呀!」柔媚那縴細的身子兀自在她面前繞呀繞的。「欺騙爺兒的人,竟然還能活著……嘖嘖,看來你肯定是用了全部心血勾引爺兒的吧!
「我是不是要跟你學學,才來府里沒多久,就能過得這麼舒服。」她滿口全是諷刺的話,眼里有著冷冷的眸光,直視連喜袖。
「柔媚姑娘,我想你大概誤會了。」連喜袖不想與她起爭執,便起身想走。
「站住!」柔媚將連喜袖拉了住,勾起諷刺的笑容。「你倒是很會裝模作樣,先前還以男色來誘惑我,現下卻裝作不知情,你想一走了之嗎?」
想起自己之前對連喜袖的示好,得不到任何回應,竟是自己錯認她的性別,一股羞愧與憤怒從心頭升上來。
「柔媚姑娘……」連喜袖發現柔媚是故意找她麻煩的,她雖然曾經以男裝去請教柔媚一些問題,但她並沒有勾引她的意圖吶!「你說的這些事根本是無稽之談,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不管有沒有,可你的心機還真是深沉啊!難不成你不懂先來後到的道理嗎?,也不跟我打招呼,好歹我也是爺兒的侍妾,你呢?你老實說,你上過爺兒的床幾次了?」柔媚吞不下這口氣,尤其對恢復女裝後的連喜袖,又更為忌妒了。
「柔媚姑娘,求你別這樣……」連喜袖低聲的說著。
「要我別怎樣?」柔媚不服,這女人才剛進府沒幾天,便傳出她是李兌寵愛的女子,那自己呢?當然不服了,她是皇上賜予的侍妾,卻被他晾在一旁,她當然不服氣了。「你以為得寵了,就可以如此囂張嗎?」
連喜袖發現自己真是有理說不清,她只想離開柔媚的面前。
「柔媚姑娘,我有事得先離開,請你讓我走好嗎?」
「我想和你談一談,別那麼快走。」柔媚將她攔下來,不願她離去。
連喜袖停下,望進她的鳳眼里,看見了柔媚眸里,透漏一股哀怨及女人失去青舂的悲哀,她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這就是身為女人的痛苦嗎?
愛人與被愛都不由己時,這樣的愛算什麼呢?連喜袖為柔媚心疼著。
「你、你干嗎如此的盯著我?」柔媚不解,被連喜袖盯得有些發毛,索性退了一步,不願讓她將自己瞧得那麼透徹。
原本她無意來找連喜袖的,但內心的不甘,她忌妒眼前這名年輕的女子可以獲得西皇的青睞,而她進府這麼多年,西皇卻總是對她不聞不問。
一種女人的嫉妒心使然吧!
「柔媚姑娘,你想和我談什麼呢?」連喜袖禮貌性的輕問著。
柔媚咬著櫻唇,其實她和連喜袖之間並無話題可以相談,可是見她外表如此讓人驚艷,她像是被比了下去,滿心都是嫉妒。
柔媚不講理的推了連喜袖一把。「你別得意,我依然是爺兒的待妾,你趕不走我的……」
連喜袖搖搖頭。「我並沒有要趕你走,柔媚姑娘。」
柔媚哼了哼聲。「算了,我不想跟你多說什麼,反正你不會得意太久的。」她撇過頭,最後轉身離去。
連喜袖一頭霧水的站在原地,不明白柔媚的用意。
拔必呢?她嘆了一口氣,對于柔媚,她是一半同情一半嘆息。
此時她心系著李兌及李痕,因此又提起蓮足往前走,直往書房的方向,當她經過一座假山時,卻被一股力道拉了進去,隱身在大石之後。
連喜袖的鼻口被捂住了,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她不知道在背後鉗制她的人是誰,但惟一能確定的是,以那股力道來推測,襲擊她的應該是個男人……
男人?!連喜袖一驚,想要掙扎,卻掙月兌不出那男人的鉗制,拼命扭動身子,卻得不到任何逃月兌的機會。
「別亂動,否則我要你生不如死!」男子身著西皇府里男僕的衣服,看來是混進府的殺手。
連喜袖倒抽一口氣,最後也只有乖乖听話。
「走,跟我去見金陵王爺。」
金陵王爺?她睜大眼,尚未來得及求救,她人已被帶上了屋檐。
李兌望著已看清事實的李痕,心里總算感到安慰許多。
「您能原諒我的無知嗎?」李痕囁嚅的問著,面對不苟言笑的父親,他的心里確實是又畏又懼。李兌走向李痕,大手抬了起來,李痕以為父親要給他一巴掌,他隨即閉緊雙眼想接受疼痛,司卻遲遲未感到疼痛,反倒是大掌輕拍著地的頭。
「父子之間,沒什麼深仇大恨的,不管有什麼誤解,只要一談開就好。」李兌心平氣和的同自己兒子聊著。「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兒子,我的心頭肉。」
李痕听了,眼眶不禁濡濕了。「爹……」李兌的愛填滿他的心。
李兌將他攬進懷里疼惜,畢竟李痕是他兒子,在他眼里永遠只是一名孩子,但也永遠是他心上的一塊至寶。
案子兩人期待許久的擁抱,在此刻正緊緊的緊抱對方。
懊一下子,李兌揚著笑,眼光移向門邊。「嗯?我不是要喜袖跟著你嗎?她人呢?」
李痕這時也回頭一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皺眉掙月兌李兌的懷抱,往門外一探。「怪了,我記得她說要跟在我後面來的……」
「侍衛呢?有跟著她嗎?」一股不安從李兌的心頭浮了上來。
李痕愣了一下。「沒……剛侍衛是跟著我的……」
「糟了。」李兌急往外頭奔去。
如果連喜袖此時真遭受什麼不測,那麼肯定府里有內賊,否則不會有這麼恰巧的事。
幾天來,他心上掛念的人都安排著侍衛跟著,如果現在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而讓連喜袖出了什麼差錯,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甚至是傷害她的任何人!
李兌握拳的奔出書閣,往前院的石亭奔去。
不一會兒,他人來到石亭,卻不見任何人影,李兌的心此時正七上八下的。
「喜袖呢?」李痕看了看四周,仍不見她的身影。
「傳令下去,就算把王府翻過來,也要將喜袖找出來!」李兌咬牙說著,看著自己的兒子。
李痕用力的點點頭,回過頭奔去,準備下令將王府尋找一遍。
「不管任何人,只要敢動她一根發絲,我便要讓他碎尸萬段……」李兌冷冷的說著。
連喜袖的嘴被塞進小布,雙手讓一名男子箍住,給帶進一座華麗的大宅里頭。
廳里有兩名男子,她認得里頭其中一名是金赤喀。
「咱們談判的籌碼送來了。」金赤喀撫著長胡道,與一旁年紀相仿的院大人相看一眼。
「是嗎?」院大人看不起連喜袖那縴細柔弱的外表,目光如鷹隼般射向她。「瞧她沒什麼用處,可干嗎呢?」
「用來威脅李兌。」金赤喀冷笑一聲。
「嗯?」院大人眯眸。「之前你不是說以李痕來對付李兌,讓他們父子自相殘殺?怎如今又要利用這名女子?」
金赤喀冷哼一聲。「都怪這女人跑出來攪局,若不是她在李痕身邊嘀咕著,他們父子倆的感情早被我離間成功了,我甚至還可以收李痕為義子,那孩子是可造之材,但一切都因為這女人的出現,將我一盤的好棋全都打散了。」
「那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院大人不以為意的道著。「當初我們說好了,皇子中的西皇由你負責,讓他放棄爭奪皇位的權力。別忘了,我們的計謀必須雙方配合,一個一個鏟除我們的敵人。」
金赤喀哼了哼聲。「李兌做事向來小心,但沒想到這次我精心策劃的計謀,還是失敗了。」他來到連喜袖面前。「賤蹄子,你惹的禍就由你來負責吧!」
連喜袖皺眉看著金赤喀,眼里有著憤怒,可礙于口里被塞進了小布,再加上雙手被人鉗制著,她只能以雙眼瞪著他。
「很恨我嗎?」金赤喀哈哈大笑,將她口中的布團拿了下來。「賤蹄子,若不是你還有用處,我現在早一掌將你劈了,算你命大,上次那掌沒打死你。」
「西皇是你的小舅子,為什麼你要這樣對他?」連喜袖不安的扭動著。
金赤喀哼了一聲。「表面上我們雖效忠著大哉皇帝,但宮里卻分了無數派系,甚至私下還有一些小團體,我們只為朝中的虎宰相效命,只要將他推上皇位,而我就可以代替西皇的位置。」
「可西皇是你的親戚……」
「只要不放棄爭取筆位之人,那麼便是敵人。」金赤喀哼了一聲。
「跟一個女人說那麼多有何用?」院大人站了起來。「金陵王爺,西皇之事愈快解決愈好,想必宮廷也有一場內戰了,能消滅敵人就消滅敵人。」
「知道了。」金赤喀朝一旁的侍衛揮了揮手。「將這女人帶下去。」
連喜袖不斷扭動著四肢。「金陵王爺,權勢、名利稍縱即逝,難道,失去了妹子,您的心當真都沒動搖餅嗎?」
金赤喀回眸一瞪。「多話的女人,可是得割舌頭的……」倏地,他的表情變得猙獰,那一瞬間似乎失去了理智。
連喜袖不怕自己的安危,還想開口時,院大人點了連喜袖的昏穴,讓她暫時安靜下來。
「先別動怒。」院大人眸光一閃,將大手搭在金赤喀的肩上。「這次最好是能一舉成功,要求西皇放棄權位,讓他交出所有大兵之權……知道嗎?」
瞬時,金赤喀的肩膀冒出一道白煙,灼了他的肩頭,原來這是院大人給他的警告。如失敗了,要他自個兒承擔最嚴重的後果。
院大人冷笑一聲,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廳里。
「院大人……」金赤喀看了自己的肩上,布料被燒了一個洞,雖未傷得皮膚一絲一毫,可他的心里卻足以明白,要是將此事弄砸了,也許他會被黨里的人給解決掉。
那就表示,他再也毫無用處了……
嬌小的身子被丟進柴房里頭,直到天色轉暗,才幽幽的醒過來。
房里陰暗而潮濕,有一股霉味撲鼻而來。她坐起身子,茫然的看著四周。
不明白自己為何成了金赤喀手上的籌碼,她在李兌的心里可有如此重的分量,拿她可威脅得了李兌嗎?
嘆了口氣,對于眼前的事情,她根本無能為力。
而這一切,扯到了宮廷的內戰,以她一介平凡布衣,是管不著、也踫不著。
她惟一擔心的是李兌。
身為西皇的李兌,府里大小事都要靠他一人,何況又是皇子的他,如今被卷入了皇室之戰,未來,肯定又讓他過得不甚安寧。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李兌前來……她真的不希望他來,更不要他為了私心而放棄由自己的前途。
希望,她沒有這樣的價值,足以讓李兌放棄他所有的一切。連喜袖在心中默念著。
甚至她怪起自己,為何如此不小心,讓自己身處在危險之中,害了李兌也要冒這險……
連喜袖咬著唇,心里默念著,不希望自己見著李兌……
要痛苦,她一個人痛苦就罷,別兩人一起受苦。這是她心里惟一小小的要求,她願意為李兌承受所有的痛。
可她卻不知道,李兌此時已在府里準備出發,為的就是要將她帶回。
愛人失去一次就夠了,李兌的心里已經決定,不願失去第二個所愛的人,就算用盡地各種方法也好,只願換得心愛的人。
就算是……任何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