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訂了他與她的未來。
來得匆促,卻再也不能回頭,尤其雙方家長逼得急的情況之下。
必宓柔換上一襲桃紅色的禮服,點上淡妝。長發盤了簡單俐落的發髻,露出白皙的頸子。
這場訂婚宴,熱鬧非凡。
政商界的人物幾乎都到場祝賀,就連女方的親戚也出席,飯店的交誼廳喜氣洋洋。
想嘆氣,又嘆不出來。關宓柔呆站在一旁,看著人來人往的,尤其見戰以洛臉上幸福的笑容,完全不像是被逼婚的人,反倒是有點樂在其中。
反觀她?卻是一臉喪氣的樣子。
她在怕什麼呢?不知道。如果要嚴格說起,那就是她怕改變現狀。
沒錯,就是現狀!自從戰以洛闖進她的生命里,她發現她開始變得不尋常,會去思考男女之間的關系,心里更是懸著他的人不放。
如果那就是戀愛,那麼她確實嘗到了戀愛的滋味。
但她也明白他的身分、他的個性,一時之間要為她放棄所有,那一定不可能。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冀望他能改變太多,只求自己在這段交往的時間里,能去適應他的生活、他的一切。
而訂婚後一個禮拜,又要舉行婚禮,對她更是一個震驚的消息,但對于戰以洛而言,這一切仿佛像是在扮家家酒般,一點也震撼不了他。
他怎麼不反對呢?復雜的情緒浮上心頭,不知該氣還是該高興。
那麼快認定,她就是他想攜手一生的女子嗎?她咬咬下唇,想不透這點。
吁了一口氣,她臉上揚著無奈的笑容,眼光尋找著戰以洛的身影。
殊不知,自己的情感早已泄露在那雙水瞳里。
而戰以洛一邊與賓客打著招呼,一邊注視著關宓柔的動作,只見那張小臉總是緊皺著眉頭,完全沒有一點喜氣。
他不明白,這女人為何連一點高興的氣氛也沒有,但他知道,她的心早已屬于他一個人,再也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去分享她的所有。
「恭喜你了。」一抹氣弱的女聲,喚回戰以洛的思緒。
他回過頭,一張蒼白的臉映入自己的眼里,但卻是自己不想見到的女人。
「你來做什麼?」他壓低聲音,問著楊芊琳。「我應該沒發邀請卡給你。」
楊芊琳扯了一抹苦笑,避開不答。「請你別這麼絕情好嗎?」自上次一別,她已經知道這男人真的不屬于她。
任憑她再怎麼苦苦哀求,再也回不到她的身邊。
但這男人永遠都不知道她愛的有多辛苦,甚至為了愛他,付出了自己一生的代價。
而她,並未就此罷休!
「我說過了,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尤其是我未婚妻!你听到沒?」戰以洛早看出楊芊琳精神不太穩定,雖然不怕她傷害自己,但卻極為恐懼她傷害了關宓柔。
「我……」楊芊琳有苦說不出來。「我來這里,只是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選擇那女人了?」
戰以洛眯眸,口氣非常堅定。「我非她不娶!」
楊芊琳咬牙,但還是揚唇一笑。
「那……我真的心冷了。」她苦笑一會兒,手里拿著一只酒杯。「我為你做那麼多,終究還是喚不回你的心……」看著酒中的黃色液體,她冷冷笑道。
「我與你之間從未有感情。這一點,你應該非常清楚才是。」戰以洛面對著楊芊琳,似乎有些後悔自己並未處理好這筆風流債。
「那又如何呢?」楊芊琳抬頭望著他。「愛是什麼?這點你懂過了嗎?女人對你來說不過是暖床的工具罷了,你沒資格與我談起感情……」她的淚落下。「甚至你也沒資格,和那女人結婚!」
戰以洛皺眉,發現周圍的賓客,漸漸將眼光放在他們身上,就連關宓柔也投來目光。
「我愛她。」這是出自于他的真心,也是他第一次學會什麼是愛。
「我不要听!」楊芊琳痛哭。「為什麼、為什麼你愛上的不是我?」
戰以洛無言以對,看著楊芊琳那悲哀的一面,有大部份是他造成的。「如果我真的傷害了你,我願意跟你道歉,只希望你別傷害我的未婚妻。」
楊芊琳抬眸看著不可一世的戰以洛,竟然會為一名女人,而對她低聲下氣,這讓她震驚不已。
「你為了她,願意跟我道歉?」她像是喃喃自語的,眼神渙散看著他。
「是的。」
楊芊琳抹去淚水,笑了。
「算了,再怎麼做,我永遠都是一個輸家。」楊芊琳舉起拿著酒杯的手。「我應該大方點祝福你們的,不是嗎?」
「如果是你真心的祝福,那麼我會很感謝你。」戰以洛朝她點頭。
楊芊琳嘆了一口氣。「我鬧的也夠了。讓我跟你的未婚妻說聲抱歉,好嗎?」
戰以洛欲拒絕,卻見楊芊琳揚了抹笑容,轉身走向關宓柔,他來不及拉住她,只得跟在她的身後,深怕她又做什麼瘋狂的舉動。
必宓柔很清楚兩人的腳步,是往她的方向走來,心頭浮起一陣不安,尤其她發現楊芊琳手上的酒杯時,她覺得很不對勁……
「關小姐,恭喜你了。」楊芊琳來到她的面前停下腳步,揚著笑容道。
必宓柔只是微微朝她點頭。「謝謝你。」
戰以洛心頭七上八下的,但見到楊芊琳真的只是祝賀,他放松了一些些。
「不久後,你就會成為戰家的媳婦了。」楊芊琳笑得極為冷寒。「真是為你感到高興。」
必宓柔沒回話,只是盯著楊芊琳手上的酒液。
那色澤……比起烈酒的顏色來看,似乎有些黃澄,而且不似酒的清澈,仿佛稠密的如同……
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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憊未來得及反應,只見楊芊琳走過她的身側,酒杯里的液體盡往關宓柔的身上潑去。
楊芊琳這一動作,驚動在場所有的人,而她則是瘋狂的大笑,甚至還抓住了關宓柔,手里多了打火機。
「別過來!」楊芊琳挾持關宓柔,而打火機離她耳旁不遠。「要不然我放火燒了她!」
「住手!」戰以洛低吼。「放開她。」
「我不要。」楊芊琳擒住全身都是汽油的關宓柔。「我得不到的,這女人休想得到。」
她好不容易溜進交誼廳,又處心積慮的弄來汽油,佯裝是烈酒混進會場,好不容易才有這一刻,怎能說放棄就放棄。
「楊小姐……」關宓柔感覺發絲沾到了汽油,連身上也多處是汽油,只怕楊芊琳手上的打火機一觸,會讓她全身著火。「你這麼做,只是讓你失去所有。」
「我已經失去一切了。」她哭喊。「我為了他,我已經放棄所有的自尊,甚至連我的名聲也都一並毀得淋灕盡致,沒有人可憐我、沒有人為我憐惜,只是不斷批評我自作孽、活該!」
「我不甘心,你明明沒比我好,也沒有比我努力,為什麼可以輕易得到戰以洛的愛?就算我做鬼,我也要拖你下水。」
必宓柔閉上眼,嘆氣道︰「我很同情你,但是我不會苟同你愛他的手段,你這樣子做,只是徒增更多受害者。」
「我不管,反正我被傷得遍體鱗傷了,我也要別人嘗嘗我痛苦。」楊芊琳冷笑道︰「戰以洛,看著你心愛的人受到傷害,你的心會不會痛呢?」
「我再說一次,放開她!」戰以洛不敢冒然上前,眼光注視她手上的打火機。
「我要讓你痛苦一輩子!」楊芊琳哈哈大笑,最後將手上的打火機移向關宓柔的身上。
她瘋狂的將火焰點燃在關宓柔的禮服上。
一瞬間,火苗因為汽油的關系,蔓延的特別快。
必宓柔想拍掉著火的部份,但卻因為楊芊琳抓住她不放,無法將火撲滅。
戰以洛一個快步,上前與楊芊琳拉扯,一時之間卻無法將她與關宓柔拉開。
現場亂成一團。
他急了,看著關宓柔身上的火愈來愈大,最後只好使出力氣,將楊芊琳狠狠的甩遠。
必宓柔感覺身上好熱、好燙,但任憑她怎麼撲也撲不滅火焰。
戰以洛顧不得燙傷,也以大手撲滅她身上的火焰。
漸漸的,戰以洛的手也被燙著,但他沒有時間看視自己的掌心,眼里在乎的是關宓柔的安危。
最後由旁人拿來了滅火器,才將關宓柔身上的火苗給撲滅,這幕讓眾人看得心驚膽跳。
戰以洛抱住必宓柔,心口跳個不停。「拜托、拜托,你千萬別有事……」他將她緊緊擁在懷里,眼光審視她的全身。
禮服被燒毀一半,而那白皙的小腿也被火燙得紅通不已,那燒燙的部份讓關宓柔感到刺痛。
沒時間顧得楊芊琳,他拿起一旁的冰塊,直往她的小腿覆蓋。「對不起、對不起……」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邊看著她的小臉。
必宓柔的面容慘白如紙,腦海里全是戰以洛以手掌撲火的畫面。
他並沒有拋下她不管,反倒是不顧自己,徒手拍向她身上的火苗,只怕自己被燙傷,卻忘了他本身的安危。
這男人,是出自于真心愛著她……
淚水撲簌簌的掉落下來,落在他掌心。
戰以洛看著她的淚水,一時之間忘了自己的動作。
最後他低咆一聲。「媽的,我真該死!」他咒著自己。「我怎麼會笨到相信那女人……我怎麼會這麼粗心讓她接近你!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她白皙的小腿起了水泡,他嘶吼著旁人叫救護車。
她哭,不是因為痛,而是為了他不顧自己,第一時間只想到她。
這時她還能懷疑他的心,不是愛著她嗎?
「很痛嗎?」戰以洛讓她坐在一旁,看著她腿上紅腫一片的地方,心如刀割。
「我幫你吹吹……」別無方法,又見著她哭,他只能做出這樣的動作,讓她減少疼痛。「救護車馬上就到了,別哭、別哭……」
必宓柔看著他孩子氣的動作,又看著他著急的樣子,她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她又哭又笑的,讓戰以洛感到不解。
最後她開口︰「我沒事,只是有點痛。」
「我、我……」他結口,完全不知該怎麼給她一個交代。
「沒關系的。」她搖搖頭。「這只是一場意外,而意外會結束,你別那麼懊惱。」
他將她緊抱懷里。「我發誓,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了。」
一想起稍早的畫面,他忍不住發寒起來。
失去她的下場……他根本不敢想像,也不願去做這樣假設。
但他知道,一旦失去她,他的傷口也許再也無法痊愈。
「沒事的、沒事的……」她像是哄著一名小阿,倚在他的懷里,听著他急促的心跳。
她知道,在他的懷里,一切都會雨過天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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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關宓柔送進醫院後,以戰以洛的個性,當然是不會放過楊芊琳,甚至還牽連了飯店。
由于保全的疏忽,讓楊芊琳帶著以保特瓶裝滿的汽油混進飯店。還在飯店將汽油倒在酒杯里頭,進而發生這樣的意外。
所以他一氣之下,不但循法律途徑控告楊芊琳預謀殺人,甚至連帶飯店及保全都一並付出了代價。
他要為關宓柔討回公道。
當事情都處理好,他來到醫院,想探視關宓柔。
只是心里卻有著罪惡感,沒想到自己以往的風流債,讓關宓柔吃盡了苦頭。
想想,真的很對不起她。
就連他的母親李群芳,也不敢再提起婚事一事,只因自家兒子太過放蕩,惹來情殺,還連累關家。于是婚事就這麼擱了下來。沒人敢再提起。
沒退婚就不錯了,還想結婚!在他出門前,母親丟來一個白眼、一句話。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深怕關宓柔會因此離開他。
但長痛不如短痛,他想念她,于是主動到醫院看她。
懊在燒傷不嚴重,只是起了小小的水泡,需要住院觀察幾天,而在他的強硬脾氣下,請來最好的醫生為她醫治,不準她的腿上留下一點疤痕。
來到病房外,他卻又躊躇不敢進去,像是賊子般的探頭探腦。
此時,關宓柔半躺在病床上,看到這麼大個兒在那兒探望,忍不住開口︰「你來了,為何不進來呢?」
戰以洛低垂著俊顏,有些羞赧的看著陪伴關宓柔的關母。「關媽媽。」
「我也該回去煮飯了,晚點再來。」關母識相的離開病房。
必宓柔側著頭,拍拍身旁的位置。「坐啊!」她揚開一抹甜笑。
「我、我……」他說不出話來,坐在一旁椅子上。「對不起。」
「你這幾天一見到我,就只有‘對不起’三個字?」她收起笑容,望著他一臉懊惱的表情。
他凝望著她。「你一定對我很失望。」
她沒說話,只是盯著他一張俊顏。
「但、但我真的很愛你……這是我頭一次低聲下氣求一個女人。」他握住她的手。「求求你,別和我解除婚約、也別和我分手好嗎?我保證、保證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求你別怕我好嗎?」
他的一席話,讓她噗笑出聲。「誰跟你說我要解除婚約、分手了?」
他一愣,悶聲道︰「我媽說的。她說女孩子家遇到這麼可怕的事,肯定嚇都嚇死了,而且說我不知檢點,為自己惹來麻煩,怕會傷及無辜,所以、所以……」
「你希望我解除婚約?」她問他。
「我不要!」他搖頭。「我也不要分手!」
她坐了起來,凝望著他的黑眸。「告訴我,你愛我嗎?」
「很愛、很愛你。」他回望著她,說出自己的心里話。
「我也愛你。」她揚唇一笑。「所以我們絕對不會分手、也不會解除婚約的,好嗎?」
听著她說出來的一言一字,他驚訝的張大口,接著將她摟進懷里。「你說的是真的?」
「你希望我誆你嗎?」她好笑又好氣的回問。
他搖頭。「不希望。」
「不過……」她抬眸看著他。「我們結婚的事,能不能緩一緩?」
「我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了。」他急得出口保證。
「不、不是那原因。」她搖搖頭。「我只是怕……怕我真的沒有資格成為你的妻子。」
「你當然有資格了。」他吁了一口氣。「你很適合我,我也很適合你,為了怕夜長夢多,你早點嫁給我,我早點安心……」
安心?她不懂的看著他。
「原本我很有自信,以為全天下都在我掌握中,但唯獨你,總把我晾在一旁,像是可有可無。而且我不知道,未來還會有多少個像堂千秋的男人,所以我們還是先結婚好了。」他的自信,遇上她之後全數崩離。
她笑出聲,如同銀鈴般的清脆。
原來他也是會有不安的時候。
「別笑。」他紅著臉,瞪著她。「嫁給我好嗎?」
她輕笑,以唇瓣輕吻他的薄唇,回復她的答案——
是的,她願意。
這一生一世,只牽他的手,直到永遠。
再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