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新酒店
「她的傷勢如何?」厲衛皇慵懶地躺在沙發里,半啟著眼眸,不存任何仁慈地望著床上的阮兮葵。
奇怪的女人,他明明要殺她,她為何還反過來救他?拜她所賜,他多殺了一個可憐的男人,打傷了三個人。
「不要緊,沒傷及要害。」紀書文熟練地為阮兮葵療傷包扎,近距離的槍擊可能在她的肩膀留下丑陋的疤痕,不過沒死在厲衛皇的槍下,她已經算是命大了。
「搜她皮包,調查一下她的身份。」厲衛皇開口,眼眸直視她在外的白皙背部,她是誰?為何認識他?
「在搜她的皮包之前,我想你會對這東西有興趣。」紀書文不慌不忙取出在她身上找到的手槍,轉遞給他。「綁在她右大腿上,很意外她會有這樣武器,它並不適合淑女佩戴。」
「挺有趣的,也許這趟香港之行會風起雲涌、多姿多采。」厲衛皇平平地說,掌中的左輪手槍令他聯想起他的勞力士表,三萬八千元港幣他會記得追討的。
「那不在我們計劃中,也許該將她交給警方,沒必要節外生枝。」紀書文說,拾起桌上的皮包仔細搜查著,然後,他勾起了一抹淺笑。「真教人意外,看來你還是她的偶像。」
「嗯?」厲衛皇接過他手中的彩色近照,原本晶亮的黑眸開始變得深邃,這無疑是張偷拍的照片,拒絕成為別人鏡頭下的傀儡,是他不曾變過的原則之一,何時教人給偷拍了還不自覺?
紀書文看出他的狐疑,平鋪直敘地解釋︰「如果我記得沒錯,這是你兩個月前來香港時的照片,當時因揀了一筆意外之財,所以特別得意洋洋。」他語氣調侃。
「你倒比我還清楚。」警告意味濃厚。
「抱歉。」紀書文似笑非笑。
他還不清楚厲衛皇的個性嗎?一牽涉到錢就認真,分明錙銖必較,卻不許別人提,徹頭徹尾的鴕鳥心態。
「混帳東西,算你識趣,否則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厲衛皇粗聲地喝道,松開束著長發的銀色帶子,起身往另一個房間走。「二十分後替我端杯咖啡上來,你先回房吧!」他交代完,走進浴室沐浴。
「知道了。」紀書文抿了微笑退下。
浴室的水聲淅淅瀝瀝,不斷從房間的另一頭傳來,不和諧的律調使昏迷的阮兮葵醒來。一睜開眼楮,她緩緩地坐了起來,遲疑地環看了一下四周,她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不過沖著肩膀上的繃帶,她想她是安全的。
溜下床,她想移身到沙發,豈料才一站直身,傷口劇烈的疼痛即令她挫折地跌在地上,全身的力氣像在瞬間被抽光了一樣。
涔著疲倦的汗霧,她不放棄想再起身,但連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非但沙發去不了,現在就連床也回不去,只能一坐在床邊氣吁吁,郁悶至極。
單手枕在床上,她挑眉想自己竟也有落難的時候?
在意大利,有五位哥哥呵護她,別說遭人槍擊了,就連摔倒都不曾發生過;到了香港,因為上有姊下有妹,兩個愛出鋒頭的激進份子,任務依然輪不到她出,她只管在家做「剩閑人」就行了。
扒,沒想到這會兒,養尊處優的公主終于落難了,挺新鮮的。
她很能苦中作樂。
在床畔趴了大半晌,因為什麼事也不能做,再加上傷口的痛楚,她開始昏昏欲睡,調了一下姿態,她好整以暇小睡起來,瀟灑得很。
暈黃燈光下,厲衛皇穿著睡袍,以毛巾擦拭著濕漉的頭發走回房間,卻意外瞧見他的客人坐在地上熟睡。
擺色的瞳孔閃過一絲光澤,他悶聲不響地坐在床畔,由上而下睨視阮兮葵。
她有一張美麗的臉龐,瓖著典雅的眼簾,眼瞼上則覆有像小扇子一般的濃密睫毛,小巧的鼻配上菱型美唇,怎麼看都是一個美人胚子。
撥開她的長發,他大膽端詳她引人暇想的身段。
說實在的,他很高興紀書文將她的衣服月兌得差不多,只留一件絲綢襯衣罩著她,此刻襯衣的肩帶美好地垂在她的手臂上,真是秀色可餐極了。
他的手不規矩地撫過她的脖子滑落到鎖骨,這樣的騷動擾醒了阮兮葵,眼一睜開,迎上的即是他桀驁不馴、線條完美的俊臉,差點沒讓她跳起來。
「‘教授’?」
「你是誰?」他開門見山問道,收回放肆的目光,盯上她的眼瞳,那雙夜星仿佛要望進她的靈魂一般。
「是你救我的嗎?」凝視著他額前那束深亮的綠發,她不答反問,腦海中尚盤繞著他狂獅般的身影。
「廢話!如果不是看在你替我挨了一棍的分上,我早一槍轟爆你的頭!」訴及慘痛經驗,他不免要提高音量斥責,嫌惡又輕蔑的態度完全表露無遺。
阮兮葵被他吼得閉起眼楮,直到他罵完後才迎向他。
「我誤以為你是來追殺我的人,所以一有空隙就反擊,實在是情勢所逼,不能怪我。」發出柔美悅耳的嗓音,她輕妙地說,伸出雙手等著他扶起自己。
只要是紳士,都不會忍心見虛弱的美人孤立無援,不是嗎?她想。
但厲衛皇不是紳士,他只是漠然地瞪著她。「我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是誰?」
「阮兮葵,意大利國籍,前陣子受騙給人賣去妓院,直到今天才逃出來,你在銅鑼灣廣場看到的那些就是來捉我回去的。」她可憐兮兮地回答,垂下眼瞼正努力擠出淚水。
聰明如她,算準他會追問她的身份,索性扯起賺人熱淚的身世大謊言。總不能坦承自己是來偷情報的吧!她狡猾地想。
「哦?既然如此你為何知道我是誰?為何留有我的照片?我可不記得跟哪個人口販子有交情。」他冷靜尖銳地問。
早知道你會這樣問!阮兮葵古靈精怪地想。
絞起雙手,她故作淒涼地說︰「妓院里多的是三教九流的人,要知道你的事並不難,至于那張照片也是客人送我的。」瞧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字字句句莫不淒苦,強嘛!
「滾吧!」厲衛皇一瞬不瞬地盯住她,沒來由地突然對她縱聲暴吼。
去他的她的雞鴨一群,關他啥事?就算她擁有一把左輪手槍、一張偷拍的照片又如何?她根本不可能對他造成威脅,他想睡覺了,沒時間跟她磨蹭!
「啊?」她愣住了。
「听不懂嗎?我叫你滾!Getouthere,Idonwanttoseeyouanymore!」他不可一世地掃過她,十足十的不屑。
阮兮葵目瞪口呆又傻眼,好個不按牌理出牌的暴躁男人,她原本計劃撒個彌天大謊博得他的同情心,讓他收留她一晚,好讓她有時間在他身上裝竊听器,這逐客令一下,豈不壞了她整盤棋?
不成,不成,在喜宴上等不到他,好不容易在銅鑼灣廣場遇著,這樣可遇不可求的機會,怎可讓它溜走?
「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身無分文,出了這里我就要露宿街頭了。」鼻頭一酸,她唱作俱佳賴上他。「香港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我一出去恐怕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哈!」這會兒他又怪異地笑了,阮兮葵撫著胸口,真會被他嚇死。「多謝你的提醒,差點讓你給跑了。阮小姐,你在銅鑼灣廣場撞壞我的勞力士,請你立刻賠我三萬八千元港幣,一分也不許少。」他精神抖擻。
「勞力士?什麼勞力士?」她恍如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你該不會想賴帳?」他一把揪起她的襯衣,惡狠狠地將她提到面前。
「不,不是。」阮兮葵矢口否認,三魂七魄飛了一半。「只是……只是我真的沒錢,要不你留我一晚,明天一早我立刻去籌錢還你。」緩兵之計,雖然她很不想認帳。
毋需多余言語,厲衛皇拂手一扔,大力將她丟開。
「記住你說的話,明天下午我回來要看到那筆錢放在桌上,若是沒有或是你敢逃走,你放心,就算翻遍香港我也會把你揪出來,親自推你上另一條賊船,听見沒有?」
「听到了。」天啊,她的骨頭快散了,這個綠發大惡魔,沒血、沒淚、沒同情心,也不想想她身負重傷,竟像扔布袋一樣將她扔開!
「听到了還不給我滾!」
「咦?你不是答應我留下來?」她一怔。
「我答應你留下來,可沒答應你妨礙我的視線,長沙發在外面,你請便。」他不耐煩地說,冷哼一聲即鑽進被褥,閉上眼。
阮兮葵白了他一眼,依他的話想到外面的沙發過夜,動了一下,卻發現她的雙腿麻掉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歡人家打擾你睡眠,可是我的腳麻了,你得幫我一把。」她說。
「用爬的。」
她估計他鐵又要吼她一吼才高興,沒想到傳來的竟是他這樣不高不低、心胸狹窄的回答。
頓時叫阮兮葵只能任由嘴巴一張一合,錯愕到發不出半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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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四點零八分,晨霧朦朧,阮兮葵不緩不急翻身而起,幾個鐘頭的熟睡為她帶來了體力,雖說傷口仍抽痛著,但比起昨晚的病貓,此刻的她已是只蓄勢待發的豹,赤足走在地毯上,用不著躡手躡腳,也能無聲無息。
長腿微分站在她與厲衛皇之間的門扇前,她儀態穩定而閑逸,對于他隨時都可能醒來的威脅絲毫不放在眼底。
偷雞模狗的事要做得明目張膽,才叫高桿,她自鳴得意地想。真切瀏覽過厲衛皇離身的物品,她很快發現床頭櫃上的手機。
一挪身,一舉步,一取物,她輕輕松松拿得手機。
原本她還怕沒適當的東西裝竊听器,有了它,事情已經成功一半,回到沙發,她從項鏈里取出晶片型的竊听器,又從皮包的內層拿出一盒工具,不下幾分鐘時間,她便將竊听器裝入手機中,緊接著按下竊听器上一顆小小的按鈕,復原手機,大功告成!
訊息已經傳出去,一大早阮兮苓應當會出現在樓下,屆時她只要拍拍走人,三萬八千元港幣?「……教授,恐怕你得列為呆帳嘍!」她笑得好不甜美玩味。
放回手機,一瞥眼,她順手取了肩上一縷長長秀發,看了看上面干涸的血跡,想也不想便往浴室走去。
她何嘗不清楚八點一到,阮兮苓就會來接她,但在這段時間里,要她忍受滿頭的血腥味,不停在自己面前晃蕩,提醒自己失血過多,實在不是她能忍受。
進了浴室,她在洗臉台上盛了溫水,為了避免吵醒厲衛皇,她鎖小水的流量,同時輕柔地將頭發撥至右肩上,但出乎意料的,這動作扯痛了她的傷口。
咬了咬唇瓣,她索性不去理會那份痛楚,以水潤濕發尾,小心翼翼揉搓著洗去上面干涸的血液。
彪然天成的嬌艷婀娜莫過于此,專注的神情、細膩的舉止,再加上玲瓏有致的美體及一雙果足,眼前的女人是的最佳催化劑,厲衛皇眯起一條眼縫,目光如魔網般地罩住她。
「唔,好痛。」她又弄痛自己了。
「需要幫忙嗎?」厲衛皇的聲音霍然猶如平地一聲雷般傳來。
「你、你不是在睡覺?」阮兮葵心頭頓時漏跳了一拍,顧不得濕漉漉的發尾急遽轉身,他什麼時候醒的?醒了多久?
「醒啦!」厲衛皇道,平平的語調叫人揣摩不出他的喜怒,但眼中怪異的情愫卻令人膽寒,阮兮葵不確定那是什麼,但她相信自己不會想知道。
「是……我吵醒了你嗎?希望不是太久之前。」她佯裝柔婉地問,實際卻是在試探他是否察覺她的行動,她不會這麼倒霉吧,功虧一簣?
「三分鐘前。」言簡意賅。
「頭發上的血跡令我不舒服,所以我想將它洗掉,我……還是不洗好了。」她草草地說,抓了條毛巾包住頭發轉身想走。
「我沒不準你洗。」他語音深沉地道,詭譎地攔住她的去路,替她松開毛巾撩起濕發。
阮兮葵怔了怔,腦中對他身上不斷襲來的煙草味警鈴大作,一瞬間,她似乎明白她的不安,絕非來自事跡敗露與否,而是他——厲衛皇本身。
「我想我還是不要洗好了,你救我一命又留我過夜,對我夠好了,不能讓你再因為我的事傷神。我這就回去,我保證,絕不會再發出一點聲音吵你,你回去睡覺吧!」她和和順順,仍舊是謊言里的可憐女孩。
厲衛皇對她的提議不為所動,依然一臉寒森地佇立在她的跟前。
「你跟多少人上過床?」
阮兮葵猛一窒。
「很……很多,多得我數不清。」她支支吾吾,眼皮活生生跳個不停,那訊息好像在告訴她,她就要大禍臨頭。
「到床上去,我需要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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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床上去,我需要發泄。」
「什麼?!」阮兮葵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就算她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能耐,對于這樣公然苟合的要求,也被嚇得目瞪口呆。「哦,不,不,我發過誓不再跟男人上床,我從良了。」她煩惱不已,作繭自縛,真是罪過!
「這是你欠我的,你要從良,大可跟我上過床後再從良。」他霸道地揚聲,用力一扯她的頭發,毫不客氣地將她拉到面前,冷悍的神情擺明不給她選擇的余地。
「不,不,你不能那麼做。」阮兮葵強調,腦中一片空白。
「你阻止不了。」冷不防地,厲衛皇攔腰抱起她,在她心緒一片混亂之際,不由分說地帶她回房間,一下子給扔上了柔軟舒適的大床。
一月兌離他的箝制,阮兮葵一個翻身立刻飛也似地逃下床。
這頭發情、污穢的雄獅,還真當她是禁臠不成,好歹她也是身懷十八般武藝的阮兮葵!
思及此,一陣猝力閃眼將她拉回,重新丟回床上,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厲衛皇結實的胸膛已經欺了上來。
「好痛,我的傷口——」沉重的負荷登時令她申吟出聲。
厲衛皇森銳的眼盯牢身下的她,劍眉漸漸揚起。「我不想弄痛你,若是你肯配合,我會很溫柔地待你,若是你抵抗,我不能保證不會在床上殺了你。」他的話像把冰斧砍進她的心窩。
「我——」阮兮葵冷汗淋灕,想開口打消他念頭時,他溫熱的唇襲上來吞掉她所有未出口的話。
阮兮葵並非全然不懂男女間情事,至少她也有過接吻的經驗,但像他這樣簡單一記肆吻,便震撼了她的靈魂深處,惹來一陣顫悸還是頭一回。
不可以,他的吻擁有魔力,再繼續下去,難保不會消弭她的矜持。
困難地掙出一絲空隙,她以退為進地說︰「我的月事來了,不能做這件事,你必須停止,若是你真的那麼想要我的身體,等月事走了之後,我一定陪你。」她又說謊了。
「我不是笨蛋,現在我只想佔有你,一分一秒也慢不得。」他沙啞呢喃,
誠如她預料,燥熱的感覺正逐步降伏她的矜持,一波一波的欲濤幾將她吞食,他的唇像吸鐵,害她不由自主地想貼近他,本能地去回應他的愛潮……
懊個從良的小處女,他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隨著他的控制,她只能任由愛的烈焰吞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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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衛皇、紀書文前腳一離開蘭新酒店,阮兮葵便尾隨他們後面走出酒店。
酒店外的街道一如往常繁榮忙碌,同樣的天空、同樣的土地,唯一不同的是烙印在她身上、揮之不去的男性氣息。
哀過自己白皙的臉龐,滑過頸子,他的踫觸鏤刻記憶清晰,一想到這里,阮兮葵忽然擰起眉心,大力甩起腦袋。
「罷了,凡事都有第一次,不就是上床嘛,那麼在意做什麼?」她豪爽地對自己說,一聳肩,闊步走向對街的白色法拉利。
「嗨,你遲到了。」阮兮苓替她開了車門,一手搭住側座的椅背,一手則放在方向盤上。
「有事耽擱了。」阮兮葵進了車子,熟練地在耳朵里塞入接听器。守株待兔或許是最笨的方法,但往往也是最有用的方法。
「原本我還擔心你搞不定,看來我是多慮了。」阮兮苓露出一抹贊賞笑容,松開煞車,踩下油門,車子隨即向前奔馳。
「你對我也太沒信心了吧?雖說我的經驗不足,但沒看過豬蹌,好歹也吃過豬肉,這種見不得光的偵查工作,不就是那幾招,難不倒我的。」阮兮葵一臉不過爾爾的表情。
阮兮苓哼笑,未置可否。
無疑的,她已經成功地將竊听器留在厲衛皇身上。不過……她為何會出現在蘭新酒店,拖到今天才全身而退?一整晚她在那里做什麼?
「你怎麼會跑到蘭新酒店?我以為你會在喜宴上就把事情搞定。」她問。
「你還說呢!教授昨天根本沒出現在喜宴上,要不是我被人追殺時恰巧在銅鑼灣廣場撞見他,恐怕巴干兩只眼楮也盼不到他的蹤影。」她責備地嚷嚷。
「被人追殺?怎麼回事?」
「昨天喜宴上有個光頭佬看上我,對我毛手毛腳,屢勸不听,于是我拔槍恐嚇他,他不高興就叫手下找我算帳,他追我跑,于是……」阮兮葵輕描淡寫,簡簡單單地把事情交代一遍。「一整晚的事情都照我的劇本在演,除了今天早上他突然求歡。」
「什麼!」阮兮苓尖聲地大叫,腳猛地一踏,一個緊急煞車。「你跟厲衛皇上床了?」
「上了。」阮兮葵挑眼看著車頂,臉上的表情是無奈大于傷心。
「哦,我的天啊!」她猛拍額頭。
「你這麼傷心干什麼?這事值得你呼天搶地成這樣嗎?」阮兮葵懶洋洋地說,唉了一聲,舒適地躺在車座上。
「我能不呼天搶地嗎,二姊?你白白讓他佔盡便宜了!」阮兮苓眉頭深鎖,她知道阮兮葵向來我行我素,但沒想到她會這麼輕忽。
阮兮葵不以為意地聳肩。
「我知道我們不該上床,可是我抵抗不了,他從頭到尾都像一座山壓著我,讓我無法與他抗衡。」如果讓她知道,完事後厲衛皇還提醒她要還回他三萬八千元,她不發瘋才怪!
「可是——」
「行了,行了,別再說了。」阮兮葵打斷她,一臉挖到寶的表情坐正起來。「噓,安靜,好戲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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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CKENSBAR
「久違了,‘教授’。」龍晨少愉悅地道,對于厲衛皇的準時赴約甚是欣然,他對厲衛皇有股莫名的崇拜,十分欣賞他唯我獨尊的處世姿態。
「如果你付款快一點,我們早見面了。」厲衛皇拉開椅子,長腿一伸,豪邁地坐下。
「下次改進。」龍晨少笑道,嘴角泛起一抹漂亮的弧。
厲衛皇犀利的目光炯然迎向他,冷睨著他道︰「咱們廢話少說,交易時間跟地點在哪里?我是賣家,自是全力配合。」
「兩天後,避風塘。我的人會在那里接應。」龍晨少平聲宣布,率先舉杯,先干為敬。
厲衛皇托高酒杯,仰頭一口飲盡龍晨少為他點的馬丁尼。「兩天後見。」
放下酒杯,他嚴峻地掃了他一眼,起身揚長離去。
龍晨少抿唇感覺淡淡的酒香在口腔里擴散,厲衛皇疾風般的背影,在在說明他與他的關系仍僅限于淡如水的點頭之交,或許……連點頭之交都夠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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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避風塘?」古守一輕佻地嗄聲道,呵笑著以雙臂環抱胸前,靠進了椅背。
雪雲廊一如往常,五光十色,都會男女正忘情地穿梭其中,他們或談、或笑、或歌、或舞,皆沉淪狂歡。
「凌郡靈,容我提醒你,你說的可是他們的交易地點,與我當初所委托的似乎有所出入,嗯?」
凌郡靈平空吐了一口白煙。「古堂主,那批軍火不在香港境內,能查到的就是這樣了。」言下之意,已是無法改變的結果。
「你以為這樣就能交代過去嗎?就算我接受,我的兄弟們……」他伸手來回比了身後的手下一遭。「也未必能接受。」他擺明在刁難她。
「不然,你想怎麼樣?我可聲明,進了戶頭的錢我是不可能再拿出來的。」她玩笑地撫過他的下巴。
不遠處的阮兮苓見狀十分不以為然,這個老巫婆,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白痴也看得出古守一一臉婬欲,她竟還煽風點火,惹他心癢難捺!
迸守一陶醉地享受她的踫觸,猝地,扣住她的手腕,邪惡道︰「想要你,如果你跟我一晚,這樣有缺失的交易內容,我勉為其難接受。」
「你連親我的腳趾頭都不夠格!」她冷艷地說道,順勢一甩,鄙夷地掙月兌他的髒手。
「你說什麼!」古守一氣綠了一張臉,發火地拍桌子站起來,豈料他這一站,PUB中三分之二原本在勁舞的壯漢竟不約而同停住動作,迅速拔槍指向他的頭,一時間他呆掉了。
「古守一,難道沒有人提醒你,招惹我的後果只有死路一條嗎?」她大言不慚地道,突然憤怒地甩了他一巴掌。「告訴你,你最好好自為之,軍火的下落我提供給你了,要不要搶是你家的事,如果你膽敢再出現在我面前,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她噴火般地撂下狠話,不屑地掃過古守一因負氣而扭曲不堪的臭臉,起身闊步離開PUB。
阮兮葵抑著內心的激蕩,贊賞有加地在她後面吹起了口哨,拉著阮兮苓問︰「老板今天吃炸藥了嗎?你看她的魚尾紋都爆出來了。」她故意調侃地說。
「昨晚你不在,所以不知道,老板的未婚夫來香港了,剛才那堆冒出來的護花使者就是他派來的,而且抗議無效。」
「呵,這就難怪了,我才正奇怪老板哪來那麼多手下呢?原來是大龍頭出現了。」踩著悠閑的腳步,她事不關己地嚷著,在她看來這何嘗不是件好事,老板已經到了靠粉過日子的年紀,可以嫁了,真的可以嫁了。
「你別一副沒你事的樣子,老板決定後天逃去日本,而我們在處理完香港這一方面的產權問題,也得跟過去。」那意味著一切又要從頭開始,朋友、房子、語言、一切的一切,她討厭原點。
「那也不錯。」她看得挺開,反正沒有反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