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倚在樹蔭下的挺拔身影,收回鎮鎖在水廊那一頭的目光,有感而發道︰「有點同情富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只是順從自己的罷了。」
玄親王悠哉地笑道︰「你放心,我對你非常仁慈,在尋找菩薩像的事情上,你除了與玉靈周旋,大可不必應付-惠。」
兩個女人搭起來,是會將人逼瘋的。
「是啊,你沒將她們兩個一起丟給我,真是感激不盡。」襲簡親王府的西凰貝勒,漾起俊絕無雙的感性笑容,假意地恭維道。
他的眼神始終停留在玉靈身上,毫不保留地欣賞著她俏然迷人、又蘊涵著高傲氣質的綺麗模樣。
無怪富揚對她一見傾心,誰教她只消泛出一抹淡淡笑意,一雙美眸立刻綻出冷艷的瞳光;誰教她眉頭一展,臉蛋即散發出柔和的光彩,教人不將注意力投射在她身上都難。
她的樣子美,氣質更美。
「哪里。」
玄親王留下一抹愜意的笑,遂一派從容地以最優雅的姿態踱開了。
西凰勾起笑容,走入山莊外設置的蹴鞠場。
「喂,西凰,大伙兒全等著你呢!」
場內的年輕男子對西凰大聲喊道,象征性地舉起球杖往天空揮舞。
「就等你開球了,快來吧!」
「這不就來了?」西凰灑月兌地笑道。一在灰白色的馬匹上坐穩,即倏地策馬沖向場中央,箭矢般的速度立刻揚起漫天塵沙。
「來吧!」
他高喝一聲,揮動手中球杖,迅疾奔馳,突然間,橄欖形皮革縫制成的圓球一飛沖天,被他擊落在對手門前,險些一桿進洞。
「快搶球!」
「說比做的容易,先過我這一關再說。我抄!」
「可惡!搶回來!」
雙方陣營的人爭先恐後角逐爭球,奪得球的這一隊立刻展開反擊,以球杖擊球在相互間傳遞。另一隊則以各種兵陣攔阻,比賽之激烈,不可言喻。
這種娛樂性的蹴鞠之術,乃源自中國古代,原本只是玩的人排成一列,用腳傳遞,流傳至唐代,演變成用木制棍棒擊球,其中又以馬球最為壯觀。
球場三面圍以矮牆,四面彩旗飄揚,騎士分成兩隊,球場兩端則各設一球門,供盜分之用,先將球擊入對方門中者為勝。
眼前這群王公貝勒爭相競玩的,正是此項游戲。
場內擊鼓沸騰,場外歡聲雷動。
「西凰貝勒加油──加油──」
「小心球──」
「富揚公子加油!加油!」
身軀圓潤的-惠此時突然擠進人群中,一股腦地死命為心上人吶喊加油。
其他女賓們皺眉道︰「他又沒上場,你加什麼油?」
「你們沒看見嗎?他正努力要爬上馬背,我當然替他加油!」即使見到他落水的狼狽樣,但-惠對他的仰慕仍絲毫不減。
「-,神經!」
諸位格格不約而同,給了她一記「你夠了!」的表情-
惠依然熱情不減。「加油!加油!」
一名嘴里含著蜜餞的小榜格,突然想起某事,一逕對姊妹淘們吃吃笑著。「說到富揚,你們大概不知道我曾經從背後抱住他,哥哥、哥哥的喊個不停吧!」
榜格們眼楮大瞪。「不會吧,你什麼人不抱,怎會去抱他?」
說著說著,大家露出了一臉鄙夷的表情。
「我認錯人了,把他當成我哥哥。」
大家一听,自然而然轉頭分別看了一眼西凰及富揚。
一名是正在球場上與對手競馳廝殺、銅筋鐵骨的硬漢子;一名則是連馬背都上不去的小白臉。
「差那麼多,怎麼可能認錯嘛!」
小榜格快意地哈哈大笑。「沒辦法嘛,我哥哥太多,所以常常搞錯人。」
「再怎麼樣也不至于把他們和富揚搞混啊!」小榜格的哥哥們個個俊帥迷人,富揚那只軟腳蝦怎麼比得上呢?要搞錯,除非不長眼楮!
「對了,說到你那幾位哥哥,倒是讓人想在夜黑風高時,溜進他們房里,吃了他們!」女眷們忍不住開起玩笑來了。
「好啊,歡迎!」小榜格也跟著鬧了起來。
「那就約定今晚了!」
女眷們說完,噗哧一聲,全都放聲笑出來。怎麼可能嘛!她們自己都覺得好笑。
「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站在一旁、和小榜格一般嬌小的宋玉桐,大皺眉頭質疑地詢問。一大群女人相約溜進男人的房間里,還能活著出來嗎?
「真的!真的……」
卑還沒完,她們卻越笑越大聲,听得玉桐一頭霧水。「你們不怕爹娘發現?」
「少呆了你,這種事誰會去跟自己爹娘講?」
「嗯!嗯!」
小榜格對她猛點頭,順勢再送一個蜜餞入口,味道真絕。
見她們一個個煞有介事的模樣,玉桐掩不住內心的震驚,無比認真地對她們說道︰「這事太驚世駭俗了,我得好好的想想。」
「這種事還用得著想嗎?」
「難道你們的答案是肯定的?」
「人不輕狂枉少年。」隨口開開玩笑,又不犯法!
「是嗎?」玉桐一臉傻相。
「不然你平時都是怎麼跟我們混的?」她們一副看到怪物出現的樣子。
「混?我沒有混啊,即使和你們在一起,我一樣很認真呀!」
「啊──」鶯鶯燕燕難以置信的叫成一團。「這怎麼可能呢?」
玉桐不斷地眨眼楮。「難道你們不是這樣嗎?」
有人趕緊澄清,按著玉桐的肩膀,正色解釋道︰「我們都很「混」!懊學的琴棋書畫都有學沒錯,但我們通常都是應付過關。琴,隨便彈兩聲,做做樣子就算了;棋,沒人跟我們下的,不懂、瞎搞,也沒人知道;書嘛,我們只看稗官野史,女兒經是拿來墊茶杯的;至于畫,花個幾兩銀子,要多美有多美!普天之下,沒有人會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啊?!」玉桐呆了,擰著錯愕的眉頭,拚命眨眼楮。「我……我要好好的想想,一時之間沖擊過大,腦筋有點轉不過來。」
說罷,扶著沉重的額頭,頭重腳輕的晃離矮牆旁,她需要冷靜的思考一下。
玉桐前腳一走,玉靈後腳就到。
「我妹妹呢?」
諸位格格互看一眼,咧子邙笑,異口同聲說︰「她去思考人生大事!」說完,眾人又「噗哧」一聲,放聲大笑。
「小心──」
此時,側方冷不防竄出一聲驚恐的警告,蓋過這記警告的,則是轟隆隆的馬蹄聲,玉靈循聲一瞥,赫然瞥見富揚剛才在試騎的種馬,正以駭人的速度沖向她。
「啊──」格格們分作鳥獸散。
膘亂之間,玉靈被人狠推了一把,失足摔跤在地。
不行,來不及了!
烈馬已奔到她身前。
突然間,就在千鈞一發時,有人從另一匹坐騎上跳向種馬,及時往後扼住韁繩,馬身當場被狠狠扯向另一邊,兩只前腳騰空立起,發出驚心動魄的嘶鳴。
玉靈倒在地上,瞠目注意著背光的龐然黑影,一時無法反應。
事情發生在一剎那間,馬背上的人極力穩住馬匹,但馬匹卻完全陷入驚嚇狀態,猛然一陣甩力,猝然將騎士拋下馬背。
「啊呀──」
女眷們放聲大叫,雙手掩目,害怕得不敢看。
而後是一片靜寂……
直至種馬的前腳雙蹄落地,並由鼻孔中不斷噴出熱氣,女孩子們才慢慢放下雙手,查看最後情況。
此時的玉靈,早已清楚的看見墜馬的男子一動不動躺在地上,他後腦著地的部分正有鮮血緩緩溢出,範圍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一攤血泊。
「哥哥!」小榜格一驚,急忙沖過來。
「糟了!是西凰貝勒!快過去幫忙!」球場上的人迅速趕到。
在他們扶起西凰時,玉靈見到了那塊瓖在地面上、被鮮血浸濕了的碗大利石,霎時,她臉上血色盡失。
「西凰頭部受傷了,快送進山莊!」
眾人架起西凰的身子,連忙送進山莊里的院落。
「哥哥!扮哥!」
小榜格哭著跟進去。
玉靈自始至終只是呆滯地看他們進行一切,忘了自己還撐坐在地,直到妹妹的嗓音傳來,才震回她的思緒。
「姊姊,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跌坐在地上?」她看了看四周。「這里又怎麼了?為什麼亂成一團?」
玉靈站起身,面色慘白。「有人為了救我而受傷了。」
「為了救你而受傷?誰?!」
「西凰貝勒。」
大夫取出一條干淨的白絹,在徒弟的協助下,沿著西凰腦門纏繞。
等傷口完全處理好,他才讓昏迷不醒的西凰躺回床上,然後將被單拉高,為他覆蓋身體。
站在一旁的小榜格,憂心忡忡地問︰「大夫,我哥哥的情況怎麼樣?」
「大夫?」
玉靈兩姊妹亦急欲知道答案。
大夫先向三位格格拱手行禮,然後道︰「貝勒爺頭部所受的撞擊不輕,雖然外傷可治,但皮肉之下的內傷,恐怕就……」
「就怎麼樣?難道醫不好了嗎?難道會有後遺癥嗎?」
大夫面有難色,思索了一晌說︰「各種頭部的疑難雜癥都可能出現。」
「各種?哪些「各種」?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小榜格心急地追問道。
「格格稍安勿躁,貝勒爺需要休息,我們外面談。」
「好!」
小榜格來不及掩去著急的神色,急急隨大夫往屋外去,玉桐、玉靈殿後,也跟在大夫後頭。
只是,玉靈的第一個步伐尚未完全踏出去,一陣急襲而來的掌力,冷不防扼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離去。
玉靈順勢回首,意外地掃見西凰清醒的面容。「你醒了?」
「叩」的一聲,房門無巧不巧闔上,沒人發現她還留在屋里。
她疑心地問︰「你的傷不礙事嗎?大夫剛才說你頭部受創不輕,恐怕會有後遺癥,你怎地就醒了?」
是大夫診斷有誤,還是他體力驚人?她不禁覺得奇怪。
西凰沒說話,只是盯視著她,而後當著她的面神態優雅地坐起身,直立起壯碩強健的體魄。
玉靈不是沒見過他,但像這樣近距離地凝視他卻是頭一遭,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字眼形容他?
魁梧、陽剛、狂妄、不羈……
思緒回到那一年的城隍廟前……印象中,除了這些特質,再加上一點玉樹臨風的氣韻,使他渾身散發出一種能動能靜、能粗獷亦能細膩的致命氣勢……
西凰的視線掠過她迷離的眼,攀住她的唇,一開口就直言無諱。「我不顧自己的安危,舍命相救,你該怎麼回報我?以身相許如何?」
他按在她腕處的大手倏然一抽,就將她拖離原地,猛然壓進自己孔武有力的懷里。
玉靈一怔,訝異地眨巴大眼。「你!」
「接不接受?」
「放肆!」
玉靈惱極了,眉心一蹙,雙臂驟然使勁,硬是從他胸前掙月兌。
「我為你出生入死,討點回報不為過吧?」西凰好脾氣地問道,只見他掌影閃動,青袖一晃,玉靈的手腕便重新回到他指間。
玉靈猶在震驚,倏然抬眼看他,對上的卻是他充滿邪氣的笑容。氣不過,回頭就與他打起來。
不要臉的他,一來一往就是要將她往他懷里拖;見他如此,她更是竭力反抗。偏他招式快猛驚人,兩人近身肉搏,對過幾招之後,她還是敗在他手下,被他牢牢牽制在臂彎間。
「卑鄙!」
她憎怒開罵,怏然不悅地瞪他。
西凰揚起一抹醇濃的笑,一瞬不瞬地凝注著她紅潤的唇瓣,轉瞬之間,那張肆無忌憚的唇已壓上來,強悍地吻刷她的雙唇。
被他狂猛地鉗制住,玉靈竟然掙月兌不開了無反抗的空間,只好拚命閉緊眼楮忍受他擠壓她的唇舌、蹂躪她的感官。
「走……開!」
一會兒後,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使她成功推開他。
「你敢再靠近,我就要你的命!」
說完,玉靈「呸」的一聲,吐掉口中外來的唾液。
西凰抿了下含笑的唇線,忽然之間,勢如破竹扼住她的肩頭,蠻橫地將她逼靠至牆邊,然後低首在她耳鬢廝磨呢喃──
「這不該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不要……」
玉靈還來不及尖叫出聲,整個人已因羞憤縮緊肩膀。
然而在他指頭靈活的運作下,她襟領上的盤扣已遭迅速解開。
西凰寵溺一笑,忍不住低頭淺嘗……
「大夫的意思是,哥哥醒來後,輕則視線模糊、頭暈目眩,重則將會頭痛欲裂、生不如死?!」
門外適時傳來小榜格驚惶失措的聲音。
大夫無奈地道︰「貝勒爺這一撞,撞得太嚴重了!」
「有沒有藥醫啊?」玉桐追問。
「就算沒藥醫,癥狀一久,應該會消失吧?」小榜格緊接著問。
「回稟兩位格格,貝勒爺尚未清醒,老夫實在無法斷言什麼。」
玉桐的頭好痛,愁眉苦臉地道︰「慘了,萬一西凰貝勒沒有復原的機會,姊姊怎麼辦?」
小榜格的頭更痛,跟著眉頭深鎖地道︰「都是我,硬拉哥哥陪我來壽月山莊玩,現在出事,我死定了!阿瑪、額娘、女乃女乃、爺爺,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也一定不會輕饒我們家。」
「唉!怎麼辦……」
先前離開的人。帶著沮喪的心情回來了,聲音由外傳來,越來越接近。
「希望西凰貝勒趕緊醒過來!」
「我也希望。哥哥不醒來,就換我要昏過去了!」
終于,她們一把推開房門,卻在一剎那間,被屋內的景況嚇呆了眼。
「這……這是……」
病人好端端的躺在床上,但房內的擺設卻像被颶風掃過一般,凡易碎物品全在地上摔爛了,而木桌、屏風,乃至于雕花木櫃,只要是能移動的,全遭搬風,移得亂七八糟;連幾扇紙糊的窗子,也被戳破了幾個大洞。
「有人沖進來打架嗎?」小榜格直覺地說。
玉桐不由自主地搜尋姊姊的身影,最後在花廳的大桌子前見到她單手撐在桌面上,縮著下顎喘息的疲累背影。
「姊姊?」
玉靈說︰「我們走。」
揪著凌亂敞開的衣領,玉靈顫聲拖走妹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房間。
般不清楚狀況的玉桐,除了發愣還是發愣。
「怎麼回事?」小榜格一臉茫然地目送她們。「咦──哥哥?!」
她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楮。怎麼二哥竟在一瞬間坐起身?他的傷好了嗎?他的體力容許他這樣坐著嗎?
西凰淺淺微笑,雙眸若有所思地逼視著遠去的身影,低喃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是夜,宋府傳出宋大人晴天霹靂的抽息聲。
「老福晉、書大人,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來者是襲簡親王府一大家子。除了兩位長輩,尚有幾名晚輩隨行在後,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宋府大廳。
「哼!」
老福晉手中的拐杖重重撞了地板一下,怒沖沖的撇開臉孔,氣得根本不想看宋府的這對夫婦。
宋大人只得陪笑臉說︰「不知今天親臨寒舍有何指教?」
「來跟你討個公道!」老福晉語氣極沖。
「公道?」
宋夫人不解地看了看丈夫。
「請問……」
「問什麼問?你們的好女兒,害得我好好一個孫子摔成了重傷。」
老福晉怒不可遏地搶白。真不曉得他們為人父母是怎麼當的?女兒出了事,竟然毫不知情?虧他們還有心情泡茶品茗,襲簡親王府早連飯都吃不下了!
「老爺!」宋夫人手足無措地看向丈夫。
「真有此事?!」宋大人緊張地問。
書大人說︰「並非我們這些長輩在跟晚輩計較,實在是今天發生這種事,玉靈格格非但沒給我們一個交代,反而一走了之,這太說不過去了。」
「這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今天和親王府邀宴壽月山莊,二子與格格都出席了……」
經過書大人的一番描述,兩夫妻總算明白事情始末,萬分歉疚地說︰「太過意不去了!」老福晉忍不住發火。
「一句過意不去,就想了事嗎?」
「額娘,玉靈格格雖然有錯,但主動救人的是西凰自己……」
「你閉嘴!」老福晉嚴正喝令。「雖然是西凰主動去-這趟渾水,但宋府責無旁貸!」
兩夫妻直覺得面上無光,經她這一罵,頭都抬不起來了。
「你們自己看看,他成了什麼樣?」
老福晉一邊罵一邊將自己的寶貝孫子拖到前面,讓他們好好地看個清楚。
「西凰,向宋大人、宋夫人問聲好!」
西凰不出聲,一逕對他們傻笑。
「這……」
不對勁!這絕非他們認識的西凰貝勒,完全沒有以往的機靈、狂狷,整個人像變了個人似的,風流倜儻的他,轉眼間,竟成了只會憨直傻笑的呆子!
「貝勒爺,你到底怎麼了?」宋大人問。「你可認得我是誰?」
西凰沒有反應,仍然一臉傻相地沖著他們笑。
老福晉說︰「大夫說他撞成了失心瘋。」
「不過他看起來不像失心瘋,反而像……傻了!」宋大人多不想說出這兩個字。
「不管他是失心瘋還是傻了,他因為救你們家的閨女而撞出毛病是不爭的事實。我倒要問問她,他為她如此犧牲,她要如何彌補他?你們總不能叫我們襲簡親王府自己關上門、自己哀傷。大人,人與人之間相處,不是這樣的,玉靈格格若有一點心,我這老太婆便不至于如此咄咄逼人,實在是她的態度太令人生氣了!」
整件事情演變至此,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宋大人馬上對一旁的下人咆哮。「你在等什麼?還不快去把格格叫來!」
「是!」
僕人趕緊退下,不料一沒注意就和站在門檻處兩眼瞪得發直的玉桐撞成一團。她手里的花瓶落地,匡當一聲,整只花瓶摔爛了。
「我去叫姊姊!」她話一完,飛也似地跑下去。
宋大人一看,拍頭痛呻。「家教不嚴,請見諒!」
一個女兒令他失望就算了,居然兩個都不受教,實在太丟人現眼了!
玉靈有個習慣,總在暮色深沉後,躺在貴妃椅內,對著月色乘涼。
一如往常,晚膳後,她便倚入椅中,搖著團扇打發時間。
西域……她閉目沉思,想起那日從琉璃場買來的書卷,里頭描寫了西域在歷史中扮演的各種角色,它曾經輝煌繁榮過,也曾經淘汰荒廢過。
在那里,有瞬息萬變的沙漠風暴、有驃悍的古風、有熱情的民情、有……
玉靈手中的團扇不知怎地越煽越快,最後她深吸一口氣,猛然彈坐起來──
此刻她完全無心思考,對于西凰今天每一項-矩的行為,她一點都不能釋懷。
那個無賴!枉費她過去還對他……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寡廉鮮恥的人!
「現在不是你乘涼的時候,大事不好了!」玉桐突然一陣風似地殺進來。
玉靈望了她一眼,細聲淡問︰「什麼事?」
玉桐用力喘了一口氣,說︰「西凰貝勒在大廳──」
「西凰!?」玉靈倏地站起,驟然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