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糕的一天!
離開洛伯虎的茅廬後,安沁楹悶悶不樂地想。
她腳下無意識踢飛了沙石,八成是因此不小心擊中了某只山獸,因為她听見了一聲拔高威猛的野獸吼叫。
「給--我--閉--嘴!」
她雙手圈嘴,對著漆黑山林吼叫,嚎音降低轉為沉默了。
不錯,算這家伙識相,知道別去招惹生氣中的女人,尤其是個正在生氣中的女山寨頭子,更尤其是個正在懊悔著與人訂下爛賭約的女山寨頭子!
這個洛伯虎真是有夠奸詐,分明是想甩掉她才會和她訂下這種約的。
偏偏她就是受不得人激,尤其是他!
現在回想起……她邊搓掌邊懊惱,手好痛!她這個小笨蛋!讓她三個月內上哪兒去找個美男子,且還得瘋狂地愛上了她?
要不……她靈機一動又興起了想要作弊的念頭。先去找個美男子,然後將他弄瞎關進地牢,整天由她送飯兼噓寒問暖,感動到他不得不降……
要不就給那家伙灌會上癮的迷藥,非她不可……
要不就找個丑乞丐來個全身「整修」,重新打造……
再不就去和「賈虎幫」的頭兒來個私下協議……不行,她搖頭,因為想起了對方那嚇人的尊容。
再不然……也許可以……要不然就這樣……
安沁楹滿腦主意動得天旋地轉,沒留意暗夜里的一雙惡眼盯梢,也忽略了那屬于獸類的壓低粗喘。
林暗草驚風,她仰後倒下,頭部著地猛一吃疼,身子則是被一陣惡風撲倒。
她整個人向後釘倒在地,瞠大著雙眸回過神來,這才瞧清楚那壓在她身上的,是一頭花紋斑斕的猛虎!
真是糟糕的一天!這個念頭再度襲上。
驚嚇只是一瞬間,安沁楹畢竟不是一般女子而是個山寨頭子,她當然不會花容失色或慘叫裝死,她只是立即瞠大一雙眸子,和那頭虎大眼瞪小眼……呃,或許該說的是,人眼虎眼對瞪上了。
她用力瞪!
用力給牠瞪!用力瞪瞪瞪!
她知道這只是在拖時間,但總得如此她才能想出解決辦法,她用意志力與這頭看來已經餓個半死的山獸對抗,瞪得那頭餓虎雙眸迷惑,像是不懂究竟牠和她,哪個才是獵物,又像是迷惑于不知該從她的頸還是臉蛋咬下。
彼此雙目對望,意志搏斗,她看見那頭虎有雙琥珀色的瞳子,色澤深邃,好看且相當迷人的一雙瞳子……
妳瘋了呀!安沁楹暗罵自己。人都快被吞下,成為這頭山大蟲的「一部分」了,她還有心情研究牠的眼楮好不好看?是在研判這墓穴適不適合她嗎?
她一邊瞠眸一邊試圖掙扎,終于讓一只手獲得了自由,小手往下探模,卻只模到了一整片綢紗。
懊死!她記起來了,今兒個為了扮淑女,她身上穿的是女裝,腰上沒刀,靴中沒刃,全身上下連個武器都沒有。
因為先前認定今晚洛伯虎將會向她告白訂情,沒想到結果卻即將演變成她讓頭餓獸給撕吞入月復的「好」日子了。
再一探模,小手模到了腰袋中略略鼓起的藥丸,電光石火間,她想起了月老的話,銀牙一咬,她快速將藥丸掏出。而她動牠亦動,大張虎口吼聲隆隆,似在警告獵物別想妄動,但這記威嚇卻正好給了她機會。
她將手舉至猛虎嘴旁,一個彈指便將藥丸射入,恰恰懊,那虎吼完後,蠕動咽喉吞咽唾沫,這一吞,就將藥丸給吞進肚里去了。
似是察覺到有異物入肚,牠不解地偏首睇著她,再度張口想咬下,就在此時,安沁楹開口了。
「坐下!」
她對著牠大嚷,因為這是鑽入她腦海中的第一句話。
憊有一點,其實到現在她仍不是很相信月老的話,只是想試試看,看成效如何,因此她並沒多想,只是挑了個最基本的命令來喊。
「坐下」兩字甫出口,下一瞬安沁楹幾乎想要大笑了,因為看見表情凶神惡煞的餓虎,瞠眸不信地垂目審視自己,發現牠莫名其妙不听使喚地跳開她身上,像是只听話乖巧的小貓,在她前方坐直身軀,甚至將兩只前足擱放在肚子上。
驚險時刻過去,安沁楹坐起身來,先拍了拍身上泥屑,再轉過視線好好打量起這頭她剛收服的山林大貓。
只見那頭虎不解地用力瞠瞪,探了探虎爪,威武低吼後決定再撲過去,但牠身形甫動,便讓安沁楹一句「坐下」給頓時釘回了原位。
牠不信想再試,卻讓一句緊接著一句的「坐下」的無形繩索給綁住了身子,令牠動彈不得,一坐再坐,甚至還被迫將身子壓低。
敗好!敗好!她很滿意。安沁楹笑咪咪跳起身,小手扠在腰上,霸氣凌人……不,該說的是凌虎了。
「還動?還敢動?叫你「坐下」,坐下就是……嗯,坐在地上的意思,懂了沒?」
那頭虎原就已然無奈地坐在地上,卻讓她左一句右一句的「坐下」,給更壓低了身子,眼看著四肢就要和泥土玩親親了,瞠瞪著一雙虎目,眼里載滿了愕然困惑。
「不懂嗎?就讓你姑女乃女乃我安幫主來和你說個清楚,你剛剛已經吞了本姑娘的「乖乖丸」了,無藥可解……」後面這句是她自己編的,藉以更逞威效。
「卻不致命,但所謂不致命的前提是你得乖乖听我的,要不我就一直說那兩個字,說到把你逼瘋掉,現在懂了嗎?換言之從此刻起,我就是你的主子了,而頭一件事,當然就是你得開始學著听懂人話了,否則呢……嘿嘿嘿……」
她對著那頭似乎還有些模不著頭緒的可憐猛獸惡笑著,「你就得等著受罪了。」
惡虎變乖虎再變傻虎,她看見牠眼神中的困惑及掙扎,像是听懂了,可又極度不願接受這種「悲情」未來,在牠成為山林之王後,竟又跑出一個強要做牠主子的小丫頭?
這是什麼歹命?
「不信嗎?不服嗎?」
安沁楹扯唇惡笑,再度對牠展開了「咒語懲罰」神功,一迭連聲的「坐下」喊出口,眼前猛虎四肢緊伏于地,幾乎就快成為一張虎皮了。
大虎既愕且惱,安沁楹則是樂得抱著肚子直笑,終于在這糟糕的一天里發生了不太糟糕的事情,壓根忘了人家贈她靈丹,可不是讓她用來馴獸的。
「既然收服了你,就該為你取蚌名字……」
安沁楹環繞著她新收的寵物,敲敲下顎有了主意,「就叫「吼吼」吧,一听就知道是只老虎。」
梆吼?!
地上那張「虎皮」明顯不喜歡,一雙琥珀色深瞳里寫滿了不悅。
「干嘛瞪眼楮?不喜歡呀?我告訴你,這已是你這識字有限的主子的最大努力了,吼吼有什麼不好,還是說你想要咩咩?喵喵?或是哞哞?汪汪……」
被了!
大虎轉開冷瞳決定放棄,愈听愈爛,誰教牠不長眼楮去招惹了個山匪婆子?不但沒能將她吞進月復里,還被她吃得死死的。
「看這表情你是打算認命,放心吧,我雖對旁人挺凶挺嚴的,但我絕對會是個好主子的,還有哇,我早就想養一頭大寵物了,你今後跟了我,當了咱們白雲幫的壓寨吉祥物,包管你吃香喝辣,一輩子穿戴不盡。」
壓寨吉祥物?!這丫頭坦承識字不多,卻還滿會瞎掰新名詞的。
憊有吃香喝辣,一輩子穿戴不盡?!
真是夠了,牠閉緊琥珀色的雙眸,倘若身為虎已是無法再扭轉改變的命運,那麼牠還會在乎這些東西嗎?
四更時分,白雲幫寨子里那架高的瞭望台上,負責崗哨的守衛發出了快訊。
「幫主回來了!」
一句話牽動了一群還沒睡下,正在擔心幫主安危的老少人群。
竹編柵門被樹藤高高拉起,十數人一塊沖出,那一句句的「幫主,您上哪兒去了?」、「您干嘛又一個人下山?」及「您有沒有事?怎麼不找咱們去幫忙?」的聲音都被梗阻在喉頭了。
因為他家幫主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她騎了一頭虎,一頭昂藏大虎。
「幫主,您這是……」
白雲幫副幫主--頂著大光頭,年近六十的瘦高漢子--莫不死快步迎上前去。
他恭恭敬敬地用一只眼楮關懷幫主,另一只眼楮則滿是對于幫主胯下之「騎」的忌憚。
原因之一是那是頭威勢懾人的猛虎,另一方面,不知何以,那頭虎一到著他便開始發出低吼聲,甚至齜牙咧嘴,他感覺得出來,這只大貓非常非常地討厭他,甚至像是跟他有仇一般,這讓他無法對這頭野獸掉以輕心。
听見了猛虎低沉咆哮,安沁楹表情不變,只是慢條斯理地滑下虎背,然後側過臉,淡淡一句「坐下」後讓眾人皆傻瞠了眼。
就在兩個字出口後,頓時惡虎變乖貓,乖乖坐在地上,兩只前足還擱放在肚皮上,臉上凶相未能收盡,眼中也還有心不甘情不願的憎惱,但在動作上卻已是乖乖听話了。
「莫大叔,這是我新收的大貓寵物,牠叫做吼吼。」
梆吼……寵物?!
不單是莫不死,所有在場的白雲幫人都瞪大眼楮,有些不安及手足無措。
安沁楹點點頭,打了個淺淺的呵欠。
「我有些困了,有件事明天我要請你幫忙……」她想到和洛伯虎的約定,心情蕩下,「你待會找個人幫我喂吼吼,牠應該是餓壞了,等牠吃飽後將牠帶到我房里。」這家伙若沒盯牢,說不準吃飽了後會偷溜的。
房里?!莫不死眸子睜得更大了,「幫主,您要跟這……這吼吼一塊住?」
安沁楹瞇眸回瞪,「莫大叔不同意,莫非是想讓吼吼跟著你?」
「不不不!屬下絕不是這個意思……」莫不死驚惶地擺手,「我的意思只是這吼吼看來雖然滿听您的話,但說到底總是一頭野獸,難保牠不會獸性大發,誤傷了您……」
「莫大叔請放心,我自有分寸。」伸掌打斷他擔心的話語,安沁楹臉上略顯疲意,「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好了,就這樣了,我要去盥洗了,莫大叔還有什麼重要事沒跟我報告的嗎?」
一句話問得莫不死及其弟莫不休、莫不要、莫不纏、莫不走……五位莫家兄弟快速交換著視線,想起了他們在兩天前埋下了一條「死狗」的事。
「沒有!什麼事都沒有!」莫家兄弟們異口同聲的回答,「請幫主快去歇息吧!」
安沁楹原是困意沉沉,卻在滌洗清爽,連吼吼都乖乖進房睡在角落時,她反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她將雙手枕在腦後,星眸瞪著床頂,想起了她與洛伯虎之間的淵源。
她很小就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她是個棄兒,身世不詳,從有記憶起便流落在街頭上,年紀小,又是個女女圭女圭,在被有著相同身世背景的洛伯虎,發現她經常瑟縮在牆角之前,她從沒有飽餐過一頓。
認識洛伯虎時她才五歲,他則是十一,她成了他的小小苞班,他教她如何與人逞凶斗狠,如何佔地盤,她崇拜他,就連裝扮也都向他學習,成天做著男孩打扮,久而久之,壓根沒人記得她是個女女圭女圭,就連她自個兒也忘了,忘了她其實是個女孩子,而男生女生是不一樣的,她向來在乎的只是拳頭大小,而無關是男是女。
就在她十歲那年,位于常熟虞山的白雲幫前任幫主安達遠,派出屬下到蘇州等地尋找適合的接班人選。
安達遠豪邁爽朗,卻是終身未娶,他擔心自己百年後無人承繼香火,是以派出副幫主莫不死來到蘇州,想當然耳,莫不死等人會來蘇州,正是慕洛伯虎那蘇州街頭小霸王名頭而來的。
彪名在外,人人都說這小霸王絕對是個可以教的明日之星,莫不死等人一見後更是心喜,幾乎要跪下請他跟著回白雲幫了。
沒想到洛伯虎抵死不從,說是受不了被綁縛的日子,即使莫不死打包票要供他一輩子吃香喝辣、穿戴不盡,而且將來還能當上統率數百人的一幫之主,他仍是興趣缺缺。
這世界上除了自由,似乎還沒有一樣東西,是可以長久牽動住這男人的心。
眼見莫不死等人死纏爛打,趕都趕不跑,洛伯虎靈機一動,索性將站在他身旁,一個手中捉著竹棒,冷著張臉,一頭短發且污垢滿面的小家伙給拉到身前。
「喏!缺個接班人選是嗎?我幫你介紹,這個小家伙不錯,約莫十歲,是我的小苞班,資質佳,可以好生教,耐打耐操,脾氣又倔硬,向來挨打挨踹都不哭的。」
「光是挨打不哭也不行呀,重要的是他要能夠打。」
「放心,能打得不得了!既凶且蠻,跨騎在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家伙身上,擂下的火拳活像是在打鼓一樣。」
「你確定……他將來不會有認祖歸宗的問題?」
「放心吧,大叔。她就和我一樣,只是條沒人想要的流浪狗,連名字都沒,我都喊她「小苞班」,你就盡避領了去好生栽培吧。」
洛伯虎咧嘴笑,笑得莫不死等人一陣暈頭轉向。這男人懶洋洋的笑容打小起便迷得死人的,不論是誰,看了都會心口蹦蹦跳,就連莫不死也讓他的笑容感染到忘了再問其他。
此外,莫不死深知認契拜祖宗這檔子事得講緣分及心甘情願的,要不就算是抓回去也會再跑,既然洛伯虎擺明了不跟他們到白雲幫,他也只得打消原念,轉而將期望放在洛伯虎大力推薦的小苞班身上了。
這一瞧,不單是莫不死,連他四個弟弟莫不休、莫不要、莫不纏及莫不走都一致重重點頭了。
小家伙年紀雖小卻是骨格俊朗,雙目炯亮,在莫不纏想看清楚樣貌,伸手想抬高她下顎時,讓這小家伙給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
那一口疼得莫不纏發出殺豬似的尖叫,待他的手被搶救下來時,幾乎要被咬下了一塊肉,嚇得他再也不敢靠近這小苞班,也讓其他人對于這「未來少主」,有了更加濃烈的信心了。
懊樣的!被猛!被狠!被凶暴!真是他女乃女乃的……太棒了!
「孩子呀!」光著頭顱,滿臉橫肉兼刀疤七、八條的莫不死試圖擠出和善的表情。「你可願意跟咱們回白雲幫?回去之後你不但會有個爹爹,還會有很多很多疼你的叔叔,叔叔們會教你功夫、教你打獵、教你打架……」
小家伙沒理會莫不死,扭頭問著洛伯虎︰「老大,你覺得……」
「我覺得……」洛伯虎笑笑點頭,「妳跟他們走會比跟著我有前途,能夠當個幫主也是挺神氣的,當幫主總比當個小苞班好。」
洛伯虎的話讓她終于轉向莫不死點下頭,她向來就奉他的話如神諭一般,沒有不听從的道理。
「那我以後……」她那雙寫滿期盼的眼兒認真地瞅著他,「還可以來找你嗎?」
洛伯虎笑著伸手,同平日一般揉搓著她短短的柔軟發絲。
「可以,但前提是,妳得先闖出一番名堂,而不是哭哭啼啼回來找我訴苦。」
成交!
莫不死等人意氣風發地領著小家伙回去,卻忘了問上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這小苞班的性別。
而安達遠也是個草莽豪雄,十分信賴莫不死的能力,見人歸來,二話不說,立即設下香壇,請出關二爺,在所有白雲幫幫眾面前將小苞班認做義子,還幫她取了個名字叫做「安慶贏」,慶祝白雲幫的勝利,贏得了一位好少主。
從此安慶贏在白雲幫住下,人人都對她很好,大家搶著教她武功,教她本事,至于文的方面,因為大家都是半斤八兩的爛程度,久久就裝作沒這回事了,反正未來的幫主,最重要的是拳頭而非腦袋瓜子,只要會算帳、能撥算盤,誰會去在乎孔老夫子說過了哪些重要典故。
人人都認定這位少幫主是個男孩兒,再加上她是自個兒一間房,洗澡、上茅廁全都自己來,又還沒到癸水來潮的年紀,是以和一大堆臭男人生活在一塊大半年竟也沒人發覺,還是直至隔年,她讓莫不死等人給帶到河邊準備洗澡,見著了大伙的「袒裎相見」,安然自得地將身子靠在岸邊,閉眼假寐兼曬「鳥」時,她才終于忍不住了。
「莫大叔,你下頭那是啥?烏漆抹黑的一片,好丑。」
不單是莫不死,所有躺在岸邊的男人都仰天大笑了。
「少幫主,那是咱們男人共通的寶貝,既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又是尋芳獵艷的好幫手,可千萬少不得,這會兒你嫌它丑,長大了就會知道它的好處了。」
「好處?什麼好處?」安慶贏眉頭攢了又攢,「我根本就沒那玩意的。」
「別開玩笑啦,少幫主。」莫不要湊過來推推她,朝她擠眉弄眼,「鳥兒雖小,終有成長的一天,您別這麼瞧不起自己嘛。」
「莫三叔到底在說什麼呀!」
安慶贏甩開了莫不要,一臉沒好氣,小手扠腰。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我又不會騙人的,要不,我月兌給你們瞧。」
卑說完,她當真動手要去解褲頭,還是莫不死覺得不妥,連忙找了祝大嬸過來幫忙,讓她代驗了之後,這才知道大事不妙。
包不妙的事還在後面,白雲幫幫主安達遠在回寨途中遭到伏擊,讓世仇「拉溪幫」的人用暗箭射中了,人還沒抬回來,在半路上就已經斷了氣。
消息傳回幫里,白雲幫上下同仇敵愾,哭紅了眼,莫不死放下其他事務,領著四個弟弟及擅武的幫眾,在最短的時間里動員起整個白雲幫,不讓對方有機可乘。
拉溪幫見討不到便宜,只得悵恨放棄乘機攻下白雲幫的主意。
七七四十九日後,安達遠出殯,莫不死在所有幫眾及其他友寨的嘉賓面前,宣布安慶贏繼任為白雲幫的新任幫主。
在接位大典上,莫不死再度宣布了一項驚人的消息--
白雲幫現任幫主是女人,並從即日起更名為「安沁楹」,話語一出,眾皆嘩然。
莫不死從不少人的眼里看見了不認同,但他很明白,只有安沁楹才是安達遠生前唯一認了契的子嗣,不論男女,這個位子都是她的,這樣才叫做名正言順。
從那一日開始,莫不死這副幫主,不但得扛起幫中過半事務的裁決,還得肩負起教育新幫主的重責大任。
而安沁楹這幫主之職,卻是直到她十六歲那年獨自潛入拉溪幫,為她義父安達遠手刃親仇後,才算真正得到幫中上下的一致認同及愛戴的。
她清楚她的幫主位子遭人眼紅,更明白她得用實力來讓人閉上嘴。
她籌畫了一切,甚至不惜扮做婢女混進拉溪幫,再與莫家五兄弟不死、不休、不要、不纏及不走里應外合,聯手扳倒了拉溪幫。
安沁楹一戰成名,不但讓白雲幫重新建立起在綠林中的威望,也讓她成了個威名赫赫的女幫主,之後甚至還有人是因為慕她的名轉而投效白雲幫的。
在名副其實成了幫主之後,安沁楹開始著手改變白雲幫。
她想將白雲幫領上正途,他們不再打家劫舍,僅是圈地自耕,自給自足,甚至曾經和官府聯手剿平了幾名草莽大盜,在官府那邊的資料里,白雲幫已從三不五時會犯案的黑名單里被除名了。
除了書讀得不夠多,除了女人味稍嫌不足,在擔任白雲幫幫主期間,她自認表現得不錯,也因此才能威風十足地去找洛伯虎,和他重續兒時情緣,並且以為他將是她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
沒想到,那一日,一個男人七個女人在城里大街遇上,知曉了自己並非他的唯一。
為了她的情事,她知道寨里的人都在暗地里幫她想辦法,甚至莫叔叔他們還私自懸賞想為她除去情敵,好讓她能夠早日開枝散葉,子孫綿延,也好讓他們可以高呼「幫主千秋」!
但……
安沁楹想起了稍早前和洛伯虎的一席談話,心頭涌起淡淡傷感。
他故意出難題刁難她,究竟是想借機磨練她,測試她對他感情的忠貞度?或者只是個幌子,要她知難而退的幌子?
閉上眼楮,長長嘆息,她不許自己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