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來襲。
屋外風大雨大,但在屋內,斯家餐廳里卻是溫暖和煦,香氣滿溢。
餐桌上,電火鍋里沸騰著大骨柴魚高湯,桌面上這一端擺滿了鮮蟹、生蠔、活蝦,色澤豐潤,另一端則是珍茸、杏鮑菇、松阪牛肉……一字排開,就等著下熱鍋川燙,好讓人可以大坑阡頤一番了。
台風夜,團圓夜。
在斯母分別打電話讓老大、老二攜家帶眷回來,斯家老四也帶了女朋友過來湊熱鬧,人人都往餐廳方向瞟眸等待時,只有斯家老三斯庭浩,在向小弟斯庭耶拿了他那輛四輪傳動「酷斯拉」的車鑰匙後,轉身往外走。
「老三!」斯母見了直皺眉頭,追趕上前問︰「都要吃飯了,你還上哪去?」
「我有事。」說話間斯庭浩已走到玄關。
「有什麼事連台風夜都不能休息的?你好歹……」
斯母的話斷在甫一開啟便呼嘯奔入的風里,下一刻門被安靜合上,風聲夾帶著人影,一並消失在她眼里。
「這孩子……」斯母踱回餐廳,語帶憂心,「最近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滿桌子的好料,他卻連瞧都沒多瞧一眼。
「是啊,是變了。」正拿著網勺將蟹足擱入火鍋里的斯庭耶,搖頭惋惜,「自從被「傷害」了後,三哥是真的變了很多很多了。」
例如說,會發呆、會傻笑,還會打量隔壁的狗,研究人家是什麼品種。
「傷害?!」斯父放下手中的報紙,一臉困惑不解,「可是我看老三好好的呀!」
「他那傷……」斯庭耶用著遺憾的口吻,「是在心里頭的。」
「老三會受傷?這怎麼可能?!」
正在幫親親老婆調配沾料的斯家老二出聲了,「老三精明得像只狐狸,從他五歲起我就從不曾見過他與人交手時吃過虧了。」甚至是身為二哥的他!
一句話惹來眾人一致重重點頭。
「小弟。」這回是身為律師的斯家老四開口。「對方是毀謗還是咒罵?是蓄意還是臨時起意?庭耶,你好歹說清楚點,這樣我們才能夠幫三哥。」
「千萬別多事!」斯庭耶撈起燙好的蟹足,雙眸晶燦,以舌舌忝唇,「我可以保證,三哥這個傷,其實受得還挺樂的。」
一頭霧水!
在場眾人不禁皺起眉頭,卻在發現斯庭耶竟然未告知就先開動後,個個雜念全拋,立刻加入戰局,一時間桌上群雄並峙,廝殺得日月無光了起來。
至于斯庭浩,他會選在台風夜里出門,是因為方才的一通電話。
「斯庭浩!」
透過手機,他听出了是那叫做寧雪的女人打來的。
「對不起,打擾了。你的手機號碼是我先前從小艾那里抄來的,以防不時之需……」
她頓了半晌,似在思索著該怎麼說才好。
「我知道這通電話打得唐突,但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找誰才好,我人現在在屏東沒辦法趕回去,鐵公路都停駛了,店里又只有小艾……」
斯庭浩只是靜听著沒作聲,自從上回他出手為「寵物ソ天堂」擺平了銀行的問題後,已經過了兩個多星期了,他始終沒再去過店里,沒再去找過祁小艾。
不見面是因為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理,在他發現祁小艾竟能荒謬地影響他,讓他做出非理性判斷的時候。
他沒去,倒是祁小艾曾打過了幾通電話來,但都讓他以忙作為借口,搪塞過去。
就在他思忖間,寧雪嗓音又響起。
「我不知道你對小艾究竟是怎麼想的,但她很听你的卻是真的,氣象局說這次的台風不小,「寵物ソ天堂」那邊也是危險區域之一,我打過電話到店里,想讓小艾到山腳下暫避風雨,但她不肯走,只說檸檬派像是快要生了,別看小艾平日嘻嘻哈哈的,但只要問題涉及她那些寶貝狗兒,她就固執得叫人受不了了……」
明白了她的意思,斯庭浩緩緩開口。
「我知道了,我會去看她的。」
他掛上電話,在大風大雨里出門。
對于自己的舉動他不願多想,就算今天小艾只是個普通朋友,在她有困難時,他還是會伸出援手的,不是嗎?
呃,是嗎?他再也無法肯定了。對于小艾,這陣子他始終不敢讓自己多想,但愈是限制卻愈是思念,他惦記著她的一顰一笑,寧雪的電話其實只是一個台階出現,讓他可以順勢而下,用為朋友解難的借口好去見她。
在知道她單獨一個人在山上時,他心里不禁起了焦慮,但平日只需三十多分鐘的路程,他卻花了幾乎兩倍的時間被困在路上,因為路樹倒下影響交通,他立刻改駛別條路,卻又听到另一個壞消息。
「前面「作」大水,過不去了啦!」一個嚼檳榔的小濱車司機,在會車時,搖下車窗用一口台灣國語,好心地告訴對面來車的駕駛。
幾輛車的駕駛在听見消息後紛紛倒車轉頭,只有斯庭浩駕駛的「酷斯拉」仍是執意地越過眾車,繼續挺進。
他必須前進,因為無法再等待。
他臉上的表情沒變,但內心的焦灼卻持續加劇。
他甚至已經在腦海中幻想出那冥頑不靈的祁小艾,讓人發現被土石流給掩埋,身旁圍著一群狗兒傷心的吠著,以及那鐫刻著「寵物之光」的墓碑畫面了。
這樣的想法煎熬著他,讓他無論如何都非得要繼續前進。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向庭耶借了「酷斯拉」,更幸好的是,嗯,這「酷斯拉」不是他的,他駕著「酷斯拉」在深可及膝的水里快奔前進。
八點鐘時,他開上一條山路,沿路上黑漆漆的,路燈不亮,想是電力中斷,山路在經過大量的雨水夾帶著土石沖刷後,顯得顛簸不平,甚至有一回若非他發現得早,急扭方向盤,「酷斯拉」怕已連人帶車滑落山谷了。
一路驚險萬狀,在他終于將髒兮兮的「酷斯拉」開進「寵物ソ天堂」那遭強風給吹跑了柵門的入口處時,他不禁有種彷若隔世的感覺。
他將車停妥,才剛下車,照慣例又是一道白影飛撲過來,而他也已被訓練得立刻接牢了。
接住倚天劍後,才走了幾步,又是另一道身影飛撲而來,這回是祁小艾。
「庭浩!」
她快樂尖叫,全然無視于風雨,更不在乎那被擠壓在他們之間,真的快成了柄劍的狗狗,徑自摟緊他邊叫邊跳。
「台風耶!你怎麼會來?你終于有空了嗎?但怎麼辦?怎麼辦?店里停電,電腦不能用,音樂不能听,就連你的咖啡我都不能為你現煮了……」
「別麻煩了。」他伸手將她擁入懷里,倚天劍則抱在另一只臂彎里,就這樣帶著一人一狗往建築物方向走去,「我不是來喝咖啡,也不是來打電腦的。」
「那麼你是來……」她抬高眉眼,一臉困惑。
「我只是來看妳有沒有事的。」他避開她的眼神,表情有些不自在。
祁小艾聞言,滿臉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她那雙澄澈的大眼里迅速凝結了水氣,伸長藕臂攀緊他的頸項,緊偎在他懷里,將小臉藏在他胸前。
一個硬生生擠入,一個自然會被擠出寸許,倚天劍發出抱怨嗚鳴,牠的主人卻壓根沒理會。
傍我安分點!這男人是我的,現在肯分你一點點,你就該偷笑了,還爭?
走進屋子里,斯庭浩終于能甩月兌那一人一狗的死黏緊纏,屋內點著蠟燭,光線雖暈暗,氣氛卻很熱鬧,他才踏入,就听見了高高低低、或喜或疑的狗吠聲。
「妳把牠們全都帶進來了?」
他皺眉,明知問的是句廢話卻還是忍不住問了,想那狗痴祁小艾豈有可能會將她心愛的狗兒擱在外頭,吹風淋雨?
沒等祁小艾點頭,斯庭浩已踱至廚房將走道的門全打開,並打開氣窗,讓空氣能夠多流通一點。
「干嘛要開窗?雨會打進來的……」祁小艾抱著倚天劍走過來,不解地問道。
「妳整天和牠們在一起,早已習慣了牠們的味道……」他斜睨著她,「但我可沒有。」
她咬咬唇原想抗議,卻在想到他肯在這麼大的風雨里上山來找她,就已夠讓她感動得三天三夜別想睡了,是以只嘟嘴吞回聲音,但下一瞬,在她習慣性地想將下巴埋進狗狗的毛里時,卻被他阻止了。
斯庭浩將倚天劍抱過來放在地上,拍了拍支使牠走開,「別再抱牠們或是磨磨蹭蹭的了。」
「為什麼?」她瞪大眼楮,「以前我都是這個樣的……」
他淡淡瞥著她,「停電之後可能會停水,別指望我能夠忍受一個滿身狗臊味的女人,與我同居一室,共度一夜。」
祁小艾張大嘴,讓他那句「同居一室,共度一夜」給嚇得沒了聲音。
輩度……一夜?!
嗯,他在說的,和她……她所想的,是同一件事情嗎?
她承認喜歡他,喜歡得無可救藥,喜歡到一想起他就會痴痴地笑,也願意為他去嘗試她這輩子還沒做過的事情,但……她還沒有準備好,沒有薄紗睡衣,沒有香奈兒五號,甚至也沒有……嗚嗚,她沒有啦!她好緊張,比以前在學校考試時作弊還有緊張千倍,不,萬倍以上。
怎麼辦?
其他的尚可因陋就簡,但有關于這最後的一項,在發現她墜入愛河後,小雪就整天在灌輸她觀念了,她說女孩子談談戀愛、牽牽小手、親親小嘴可以,但一定要懂得保護自己,否則將來會後悔莫及。那現在怎麼辦?祁小艾將憂心的視線投往窗外,外頭風雨這麼大……
「不知道山腳下的超商,還有沒有在營業……」
她低低自問,讓他听見了。
「干嘛?妳餓了,冰箱里沒吃的了嗎?」
「吃的東西還有,可是……」她咬唇緋紅著小臉,「有個很重要的東西卻沒有。」
「有多重要?」斯庭浩邊皺眉邊打開冰箱,「台風夜里,一切將就點吧。」
在發現他的注意力只是放在吃食上時,祁小艾用力撫胸,長長吐口氣,雖說松了口氣,卻又不能否認有那麼一點點的失望……好丟人哪!她拍拍紅通通的臉頰暗罵自己,笨蛋小艾,妳想太多啦!
祁小艾甩甩頭拋開雜緒,陪著他在冰箱里挖寶。
「妳還沒吃嗎?」
她點頭,偏首反問︰「那你呢?」
「也沒有。」他誠實回答,回想起了老媽的一桌好料,突然感到肚子餓了。
他驀然發覺到,小艾對他的影響力大得出奇。
在沒能親眼見到她平安無事前,即便是山珍海味,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但這會兒見她沒事,他才發現自己快要餓扁了。
既然都沒吃,現在自是「吃飯皇帝大」,兩人的頭號目標當然是祭飽五髒廟了。
只有瓦斯爐,一切從簡,他們從已停電的冰箱里挖出白飯及肉絲、蔥、蛋,祁小艾平時只負責端盤及洗碗,從沒掌過廚,是以雖是身為一間餐廳的主人,還是乖乖地將掌廚權讓給了那經年累月一個人住在外頭,雖只是偶爾下廚,卻是經驗遠比她豐富多了的斯庭浩。
十分鐘後,餐廳里弄妥了一張桌子,燭光下,祁小艾斟上了兩杯紅酒,滿足地看著那漂漂亮亮躺在桌上的兩盤……呃,蛋包飯。
雖說是最簡單的蛋包飯,但制作精美,賣相頗佳,絲毫不輸給她們的大廚楊媽媽,餐盤四周甚至放了幾顆紅櫻桃,還有可愛的小狽足印似的番茄醬,她不禁想著,如果他始終沒能找到工作,不知道願不願意「屈就」在這兒當個廚師呢?
除了咀嚼的微音外,桌上一片安靜,反觀桌下卻是一片狼藉,嚼音沒斷過,祁小艾垂下視線,看著一群餓狗的吃相。
「趁熱快吃了吧。」斯庭浩催促她,「別跟我說,妳忘了飯前還要禱告。」
她皺皺小鼻子,偏頭燦笑。
「如果現在才來禱告天神,請求祂恩賜食糧,我們可能會餓死的。庭浩,你真的好像是我們的聖誕老公公喔!為我們帶來了希望。」
他邊吃邊掃她一眼,「如果我真的是聖誕老公公,按季節來看,不是出現得太早,成了個不守規矩的聖誕老公公了嗎?」
「是呀!是呀!一個不守規矩的聖誕老公公,形容得真好!」她笑嘻嘻地捉高了湯匙,「既沒雪橇又沒麋鹿,甚至還少了個大肚子,又選在台風夜而不是聖誕夜里出現,斯庭浩老公公呀……」她呵呵嬌笑,「你不守規矩喔!」
「如果我真的是聖誕老公公,那妳最想要什麼?」他發現在與她相處時,即便只是毫無意義的胡扯瞎掰,也變成了有趣,這讓向來每說一句話都要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剛開始時實在是有些不習慣的。
祁小艾沒經考慮就開了口。
「保……」!她險些說出,驚覺不對趕緊改口,「保……保證你猜不出來的。」
「猜不出來才怪。」他輕哼口氣,「妳一定是希望妳的狗兒都能沒事,還希望台風別吹垮了「寵物ソ天堂」。」
「還有一個!」
她瞇緊一雙大眼,表情寫滿殺氣。
「希望那殺千刀的赫洛斯集團主事者霉運上身,台風天里傘被刮跑、車子泡水,連吃個飯都會被噎到……嘿,你怎麼了?」
祁小艾來不及將話說完,因為看見斯庭浩驟咳的動作,她湊上前去,一邊為他拍背順氣,一邊遞上了水杯,滿臉困惑不解。
「就算再餓也別吃得這麼快呀,我是在詛咒赫洛斯集團的主事者,又不是在說你。」
斯庭浩趕緊將水咕嚕咕嚕灌入喉嚨里,避開了這個危險話題。
吃完飯後他們打開收音機听廣播,這才知道台風還沒登陸,光是外圍環流就已然如此強勁,不難想象台風登陸後將多麼的驚人。
斯庭浩打電話給家里及寧雪報平安,接著他穿著雨衣到院子里,將「酷拉斯」停進檐下,再到後院那兒檢查一遍,綁好秋千架,將戶外的桌椅全收進檐底綁牢。
風雖狂、雨雖大,所幸這里的土質並未遭到濫墾,且種植的都是抓地性強、根深堅韌的林木,並沒有發生土石流的危機。
斯庭浩走回屋里,在大片大片的玻璃窗上貼上膠帶,再釘了些木條。
祁小艾和她那群狗兒,一個個瞪大眼楮守在一旁瞧熱鬧,不是不想幫忙,而是不被允許,斯庭浩只求他們別給他惹出麻煩,這就已經是在幫忙了。
一切完成後已過了十一點,當斯庭浩從一樓的浴間隨意洗了個冷水澡出來時,看見那些睡攤了一地的狗兒及表情有些緊張的祁小艾。
「我剛剛不是叫妳別等我,先上去睡了嗎?」他開口,用著慣常的命令式語氣。
「我……」她有些不安,「我不知道該睡哪里好。」
「如果我沒有巡錯,妳們這里只有閣樓上那一間臥房的,不是嗎?」
「是沒錯……」她不禁結巴起來,「可是我們不可以睡在一起的,因為我……我還沒有準備好,而且也沒……沒買保……保……」
「?」
他莞爾地幫她接完話,即使再累也忍不住要笑了。
「原來這就是妳剛剛想冒著風雨,想冒生命危險,下山去超商里買的東西?」
見他取笑,她有些生氣了,「嘿!別笑!小雪說了,這項東西對我們女生很重要的。」
「整天小雪說這、小雪說那的……」他將她拉近,邊哼氣邊牽著她上樓,「也是她告訴妳,說男人在台風夜里都會因為沒事做而精力過剩、饑渴難耐,害得妳一直胡思亂想的嗎?」
「才不是呢!」她紅了臉,「是你自己剛剛說……說什麼要和我共度一夜的。」
他嘆口氣,「難道男人和女人共度一夜,就只有那種可以打發時間的方式?」
祁小艾沒作聲了,垂低的臉兒紅得幾乎快要滴出血來,他卻還不想饒過她,因為能看到她臉紅,那可是很難得的事情。
「對于妳的邀請我心領了,但忙了一夜後我只想休息,因為若非能夠「全力以赴」,我向來不愛做低于水準的「演出」。」
她讓他逗笑了,重拾往日的淘氣自信神情。
「你呀,果真是個阿富汗獵犬級的傲慢型男!收起你的全力以赴,這里沒有可供你表演的舞台!」
她掙開他邊笑邊跑上三樓,打算當著他的面將房門甩上,懲罰他到樓下去並桌椅睡餐廳,卻不及他動作快,她前腳才踏入,他後腳已然追上了。
「祁小艾!」
斯庭浩用一只手抵住門板,瞇眸佯作冷峻的瞪著她。
「妳答應過再也不將我和那只該死的狗相提並論的!」
「我真的答應過嗎?」她邊笑邊喘,以背壓抵門板,「對不起,台風夜里,前塵往事都被吹盡,就連說過的話也被吹光光了……」
「說過的話都被吹光光了……是嗎?」他長長哼口氣,語帶威嚇,「這話是妳說的?」
「是呀,那又怎麼樣?」她笑咪咪地沒拿他的威嚇當一回事。
「那好!」他笑了,卻笑得微有邪氣,「那麼剛剛我說的「不做低于水準的演出」也都被吹散了,我現在……哼!已經不再計較什麼水準不水準的問題了。」
她尖叫大笑,更加用力地抵著門板。
「瘋子!到樓下去做你的演出吧,倚天劍那麼喜歡你,肯定會陪你練劍到天明。」
「我不要倚天劍,也不希罕屠龍刀,因為我沒想過要當啥武林盟主的……」
他一個使勁頂開了門,再砰地一聲甩上,轉身將笑得樂不可支的祁小艾摟進懷里。
「我現在,一心一意想要一個叫做祁小艾的女人!」
「要我干嘛?為你鼓掌喝采嗎?這個我最在行了,但先說好了喲……」
她原是笑容滿面說著的,卻在發現他的眼神不對勁後,終于懂得害怕了,他的眼神不再冷傲,而是燃著熾熱的火焰,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頭想霸意需索的猛獅。
她在他懷里掙動,發現他的眼神毫無退讓之意。
「庭浩……好啦、好啦,我道歉,我收回,我不該說你像阿富汗獵犬的,其實不像,真的不像,生氣的時候一點也不像,只有在你不理人時像得入木三分……」她張大眼,伸手捂住嘴,因為發現自己又犯了錯誤。
斯庭浩收緊雙臂將她擁得更緊,冷冷一笑。
「對不起!祁小姐,听起來妳壓根就沒有悔過的意思。」
「好好好,我錯!我錯!人家都已經認錯道歉,你就別再這麼嚇人地瞪人了……喂喂,你干嘛把我抱高?我有懼高癥的……別別別……」
祁小艾的聲音先是破碎再是消失,在斯庭浩將她抱起扔到床上,跟著壓住她的身體,用他的唇吻住了她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