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長發及腰,穿著白色雪紡紗小禮服的女子,站在飯店門口前,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拎著簡單的行李,她望著飯店輕嘆了聲。
她並不想來這里,但父親的堅持、母親的懇求,讓她即使在生病之際,也得拎著行李,只身來到澎湖這間甫落成不到一個月的豪華大飯店。
一陣暈眩襲來,她微退了一步,咬緊牙撐住。
「美麗的小姐,妳看起來很需要有人扶著妳。」一個西裝筆挺,戴著銀邊眼鏡的男人,手臂一彎,勾住了她瘦怯怯的腰肢。
女子仰首看他,赫然對上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她的心悸動了。男子頭頂上那一層薄薄的發油,令他濃密的黑發服服貼貼、整齊的順在腦後。她向來對這類的男子沒多大好感,但眼前這高大英挺的男子……讓她僅見他一眼,心頭頓時涌出莫名的情愫。
他那雙炯炯發亮的深邃黑瞳,饒富興味的凝視著她。「猜我看到什麼了?」
沒等女子回答,他徑自說道︰「一朵雪蓮,一朵在風中搖曳的雪蓮。」
經過他們身邊的飯店客人,有人認出她來,和同伴低低竊語著︰「這女生好象那個留美的鋼琴家服朵。」
「好象是耶。」
「那個男的是拉小提琴的那個嗎?」
「好象不是耶,拉小提琴的那個好象沒這麼帥!」
听到了旁人的耳語,女子驚地掙月兌他的臂彎,退了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對……對不起,謝謝你。」
羞得不敢再看他一眼,女子急急拎著行李走進飯店。
看著女子的背影,站在飯店門口外的男子,唇角微揚。
「總裁,這間飯店是蕭氏的……」
「我知道。」
男子回身,睨望著飯店對面那塊風水師口中的龍穴,那是他綦毋家的產業,十多年前,他的父母守住了那片外人眼中的荒地,十多年後,他要把荒地變成黃金,只是,很不巧地,被蕭氏視為頭號死對頭的他,又在台灣的離島澎湖和他們杠上了。
他無心和蕭氏一較長短,只不過商場上難免會有競爭,而有人就是輸了十多回,一張老臉掛不住,惱羞成怒,想暗中除去他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斑,他綦毋燄向來秉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如果蕭老頭想讓他死,他一定會先讓他沒命的!
想和他綦毋燄作對……那也得要有一顆千年不朽的金頭腦才行!
「總裁,這菜……」
巴綦毋燄坐在同一桌吃飯,理著三分頭、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貼身保鑣唐山,從一進飯店,便神情緊繃,隨時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總裁的安危是他唐山的責任。總裁不只身負綦毋集團的重責大任,更是黑道中人敬仰的天燄盟盟主。
如果總裁有個閃失,一定會造成綦毋集團和天燄盟內部大震蕩,台灣經濟也會跟著受創,所以他不得不謹慎。
正當唐山還在考慮該不該吃眼前的美食之際,綦毋燄已經張口大啖盤中的姜汁帝王蟹。
「好,真是人間美味!」
「總裁……」
「放心,蕭老頭不會自砸招牌,如果我吃了下毒的食物,死在大廳中,那他這家飯店也別想會再有客人上門了。」綦毋燄揚唇一笑。
為了吃得放心,他摒棄包廂,選擇在開放式的大廳用餐。
他相信,即使蕭老頭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置他于死地,也不會笨得在他的食物中動手腳,因為飯店的食物若是不干淨,它就算再怎麼豪華,也吸引不了客人上門。
同時,他也很慶幸他選擇在開放式的大廳用餐,因為這樣才能讓他再看到她——那一朵在風中搖曳的雪蓮。
問過了服務生,他才知道原來她是留美的知名鋼琴家服朵,也知道台上那個拉小提琴的就是蕭老頭的孫子蕭濟民,他們兩個被喻為音樂界的金童玉女……
金童玉女?
他怎麼看那個蕭濟民,就是覺得他不配和那朵雪蓮稱為金童玉女。
「總裁,門口那兩個服務生有點不尋常。」唐山以他敏銳的觀察力推出那兩個服務生是沖著他們來的。
精銳的黑眸一掃,嗅到一股濃濃的作戰意味,綦毋燄體內的嗜血因子,火不騰地竄升——
「除了那兩個服務生,還有左邊第三桌那兩個外國人——」綦毋燄的黑眸涌現一絲殺氣。「替我去問候他們吧!」
「是,總裁。」
唐山起身往門口處走去,不意外的,在他們左邊第三桌那兩個外國人,也跟著唐山身後走。
綦毋燄從容的坐在原位,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從他一坐定,就注意到左邊第三桌的怪異舉動,他們不時低語,還用手機聯絡著什麼人,一直到門口那兩個服務生出現,雙方互換眼神的頻率之高,直干擾到他欣賞那優美琴聲的好心情——
這些人真沒禮貌,好歹他綦毋燄也是客人,弄得他一頓飯吃得心神不寧,真是不該!
再度把視線調回舞台上,悠揚的琴聲,回蕩在整個大廳內,令人沉迷如醉。
啜了一口甘香的香檳,手上的腕表顯示,唐山已經出去半個鐘頭了。
艾下一口魚子醬,綦毋燄正陶醉在醇酒佳肴的浪漫邂逅中,手機的震動聲,讓他陶醉的心神,四處飛散。
接起手機,那一頭,唐山向他報告著飯店外的「戰況」。
「好,我知道。」
必了手機,望著桌上的美食,綦毋燄再沒有品嘗的閑逸心情。
這家飯店的主人招待得真是周到,吃一頓飯,搞這麼多余興節目,而且只是對他一個人,不覺得成本太高了些?
依唐山的報告听來,蕭老頭大概準備了一支軍隊在門外等著伺候他,難怪唐山會去了半個鐘頭還不回來。
綦毋燄的銳光一瞥,方才那兩個外國人又匆忙地回到大廳。大概以為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看到他還穩當當地坐在原位,那兩人的表情明顯松了一口氣。
他還舍不得走呢!除了美酒佳肴之外,舞台上的美人是他眷戀這個座位的主要因素。
他猜,音樂是她的生命吧,要不,稍早他在門口處看到她時,她還一副病懨懨的模樣,現在卻是那麼專注地舞動春筍般的縴指,為所有客人彈出輕細柔和的悠揚樂聲。
聚光燈下的她,美眸半掩,清靈的模樣,像極了落入凡間的天使——
她的美,帶著清新月兌俗的氣質,只消一眼,就會讓人的視線、心神皆跟著她走。
他坐在角落,她是看不到他的,但他卻可以把她的美,一覽無遺的收進眼底、印入腦海。
他才打算要這麼一直默默地看著她、欣賞她時,一旁的女客人卻頻頻對他拋媚眼……
讓他想想,他該怎麼響應她——
現在他的身分不是天燄盟的盟主,子彈不用派上場,此刻的他不是殺人不眨眼的燄王,而是風流倜儻的綦毋集團總裁……對了,他是該禮貌性的響應那個眨眼眨到假睫毛都斜了一邊的女人一下。
綦毋燄舉高了杯子,敬她一回,女人立即發揮打蛇隨棍上的精神,玉臀一移,移到他座位旁來——
「嗨,我看你的同伴先走了,只剩你一個人——你一定很喜歡音樂吧!」
「音樂不錯,但我更喜歡……人。」他啜了一口香檳,唇角微揚,有意無意地看她一眼。
他說的人,當然是指彈鋼琴的人,但坐在他身邊的女人會錯了意,以為他早注意到她,並對她產生好感。
女人纏著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他手指輕敲著桌面,打算敲一百下之後,如果她再不走,他就……自己先走,或者他會考慮到洗手間變裝,以燄王的身分出現,再拿一把槍塞住她的嘴,讓她知道,不要在別人聆听優美的音樂時,喋喋不休。
手指一頓,確定他敲滿一百下了。
「Sorry,我要上洗手間。」
當女人表示她會等他回來,他一臉陰沉的轉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不是他真的對那女人感到極度不悅,只是他看到了那兩個如熊般壯碩的外國男人,剛好也和他走同一個方向——
沒有讓自己掉進死胡同內,綦毋燄一個轉身回頭,對兩名大漢咧嘴一笑,改走至櫃台結帳,但兩名大漢誓死效忠跟隨他,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出了餐廳,其中一名大漢立刻拿刀子抵住他背後。
「到外面去。」另外一名大漢用流利的國語說著。
「我要在這里住宿,我媽媽有交代我,晚上不要隨便出門。」綦毋燄反駁之際,不忘對一名經過眼前的妙齡女郎,行注目禮。
受到帥哥青睞的妙齡女郎,頻頻帶笑回頭望著。
兩名粗漢並不因此而有所避諱,拿刀抵住他背後的大漢,似乎急著想領功,巴不得就在這地方解決他——
「走!」刀子一偏,他在綦毋燄手心劃了一刀。
手心傳來的痛感,讓綦毋燄的手蜷縮了一下,黑眸迸出利光,他另一手迅速地從西裝口袋里掏出迷你手槍,一個旋身,他人已反站在大漢身後——
疾風迅雷的速度,當場令兩名大漢傻眼,另外一個人還妄想制伏他,但卻在對上他黑眸中迸射的冷冽精光之際,惴恐畏縮。
「如果你想要他當場沒命,你盡避出手。」綦毋燄冷冷的瞪視著他。「或者你想要在飯店內表演一場槍戰——我可以奉陪!」
綦毋燄的話,讓另一名大漢心驚。上頭交代了,處決綦毋燄這件事要做得完全不干擾到飯店的客人,要不是派屈克太心急,他原本是要等到綦毋燄走出飯店,再和埋伏在門外的其它人,一起將他解決掉的,現在弄成這種狀況,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了。
「如果你們不想這里發生槍戰,那就听我的。」綦毋燄拿槍抵著一名大漢,把他推到電梯處,旋即命令另一名大漢。「你進電梯去,到十樓,如果你不照我的話做,我馬上開槍。」
為免節外生枝,另一名大漢乖乖照做。
等到電梯門一關,綦毋燄馬上命令被他押著的大漢。「到十三樓去。」
看到一位年輕的女客人前來,綦毋燄立即搭著大漢的肩,外人看他們像是好兄弟一般,其實綦毋燄手中迷你手槍的槍口,硬生生的抵著大漢的肩膀——
「嗨,漂亮的女孩,我想有件事妳一定願意幫忙的。」
「只要我做得到。」女孩笑吟吟的響應。
「我的朋友他想到十三樓去,可以麻煩妳送他一程嗎?」
女孩瞄了大漢一眼,雖然有些厭惡,但看在帥哥要求的份上,她還是甜笑地答應。「OK!」
綦毋燄放心的把人推進電梯內,他相信大漢不會在他主子的飯店亂來,而且電梯內還有其它人,女孩是絕對安全的。
「妳是最漂亮的,至少現在在我的眼里這是事實。」綦毋燄把受傷流血的手插在西裝口袋內,旁人看起來,他沒有任何異狀。
他天花亂墜的稱贊,博得了女孩滿心歡喜。
當第二名大漢搭乘的電梯門一關,綦毋燄並沒有立刻轉身離開飯店,反倒搭乘第三部電梯上樓去。
現在,外面有一支強大的部隊在恭候他,無功不受祿,他可擔待不起這份厚禮。不過,他倒是很中意這家飯店的裝潢,四處參觀一下,蕭老頭應該沒有意見吧!
「先生,請問你要到幾樓?」一個甜美的聲音帶笑問道。
「我?十三樓。」
「下次別再和我見外了。」
精致的紅木雕門一開,富麗堂皇的裝潢立刻呈現在眼前。
「這間頂級公主房,妳是第一位客人,這可是我要求我爺爺為妳保留的。本來我打算等我們挪出時間,為飯店合奏演出時,給妳專用的。」說話的是一名斯文的男子,他瞬也不瞬的盯著眼前的女子看。「原先我還以為妳生病,真的不來了呢!」
男子的眼中滿是欣喜的神色。「可惜我爺爺沒來,不過我相信他如果知道妳來了,一定很高興。」
「對不起,我是真的生病了,不過,還好沒讓你們失望。」
「朵,妳還好吧?」
「我……沒事。」
「下次不要再不聲不響地來,妳一個人又搭飛機又搭車,很危險的。妳應該打電話告訴我,我讓飯店人員去載妳。」
「對不起。」服朵低著頭。她爸媽說他會感到驚喜,看來並不是如此。
她知道他是為她好,但她為什麼感覺不到他的好?
「朵……」
他想拉她手,她下意識地避開他。「濟民,對不起,我很累,我想休息了。」
「喔,好,那我就不打擾妳了。」在離開之前,他回頭道︰「明天我們一起吃早餐。」
她想了一下,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點點頭。「好。」
倚在窗邊,窗外,一望無際的海面一片漆黑。
她真的很累,身子累,心更累。
原本她家是個富裕的家庭,但就在她留美回來前,她父親的公司面臨倒閉的危機,商場上的朋友沒人肯伸出援手,只有蕭家願意幫忙。
她當然知道她家能夠撐到現在,都是蕭濟民拜托他爺爺幫忙的,她也知道這份情,她該如何還,只是……
不管蕭濟民對她如何的好,她就是沒辦法動心,她對他的感覺,永遠只停留在朋友那一層面,她不是沒努力過,但……
腦海里突然閃過一雙令她悸動的黑眸,呼吸莫名的紊亂,她驚訝的發現,她和蕭濟民認識快五年了,動心的感覺卻抵不過一個陌生人的熾熱雙眸——
現在想起來,她的心竟又沒來由的狂跳。
深吸了一口氣,她放下窗簾轉身,走回床邊。
坐在床沿,忽然一陣聲響傳來,仔細一听,原來是敲門聲。
在她開了門後,服務生托著一個盤子走進來。
「這是蕭少爺吩咐飯店為妳準備的燕窩,請慢用。」
「謝謝。」
服務生出去後,服朵盯著桌上那碗燕窩看了許久。對她而言,蕭濟民對她的好,是一種讓她喘不過氣來的沉重負擔。
嘆了一聲,她不想吃,轉身打開行李,現在她只想洗個澡,洗去一身的疲憊,好好睡一覺。
正當她彎身把行李放回原位時,听到開門的聲音,她本能的往門口看去,發現大門沒開,倏地轉身之際,一支迷你手槍抵住她的下顎——
「啊——」她驚恐的叫了一聲。
「我不會傷害妳,但妳得保證不再尖叫!」
斌人的氣息逼近,對上一雙令她震撼的黑眸,服朵的呼吸為之一窒,瞠大的美眸細細一看——
沒有眼鏡的掩飾,那雙炯亮的黑眸更添幾分危險光芒,凌亂的黑發,似狂野得難以馴服……
沒錯,是他!
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堅定,讓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
她的眼定楮一看,發現他的手心處一片血紅。「你……你受傷了?」
「不礙事!」
他從她的眼神中,似乎看出她不會再叫嚷,他放心的收回槍,身子滑坐在地上,眼楮對上她的白裙,倏地伸手撕了她裙子一處——
「啊!」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駭著,服朵嚇的踉蹌退了一步,跌坐在他不遠的地方。
冷厲的眸光淡淡一掃,他把自她裙上撕下的布條,綁住憊在流血的傷口。
「我會還妳一件新裙子的。」他淡然的道。
他萬萬沒想到他闖進的是她的房間!
他知道那兩個被他送進電梯的大漢,一定會通知埋伏在外面的人,全面追捕他,他遂反其道而行,讓第二名大漢坐電梯到十三樓,他也搭了另一部電梯上來——
他都這麼明顯提示他們,如果他們還抓不到他,那就代表蕭老頭的人,還需要再多磨練。
手心的血一直流,他只是想要找個東西止血,所以進到這間房間,沒想到他才進來沒多久,她就回來了。
他躲在浴室里,她和那男人的對話,他都听到了。
「妳去哪里?」
手一伸,他血淋淋的手心,握住的是她縴細的腳踝。
他的反應之快,又再度嚇了她一回。
「啊!」服朵因驚嚇而微微發抖著。她低頭一看,看到自己的腳踝染了一圈怵目驚心的血紅。「我……我沒有要去哪里,我只是要找看看有沒有藥箱,好幫你擦藥,你的傷口……啊!」
他血紅的手往上一伸拉住她的手,把她整個人帶下,偎在他懷中。
「別想耍什麼計謀!」
「我沒有。」她被他圈得好緊,臉貼在他的胸膛,他的心強而有力的規律跳著。「你的手,一定要擦藥才行。」
這麼近距離的看著他、貼著他,讓她羞得臉紅心跳。
她白皙的臉龐泛起的紅暈,盡收他眼底,堅毅的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妳喜歡我?」
一道低沉的問語,在她發頂盤旋,繼而灌入她腦內,瞬間引得她體內血液沸騰奔流——
「我……我……」
羞怯的紅暈,迅速竄紅整個頸項間,往下拓染到胸前。
她羞怯的表情,煞是迷人,撩起她及腰的烏黑長發,他語調低沉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也喜歡妳。」
她驚訝的水眸往上一抬,他的吻迅速落下,餃住她的兩片紅唇,狂野的吸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