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眸凝視著窗外皎潔的明月,兩手抵在窗邊,從酒會到現在已過了一個禮拜,表承善的懊惱從酒會那天到現在,沒有停止過。
如果他能早一點發現那女人是水柔,他早就把她抓回他身邊,若是志杰還在意她的斷掌,那他可以另外幫她安排住處,至少不讓她如繁星般離他遠遠地……
這一年來,他不間斷地找她,同時也知道她的學長已經結婚,想想,當初他真的是誤會她了,以為她愛的人是黃柏青——
從志杰出車禍後,他就立誓不再殺人,漸漸地,他也考慮安排弟兄們去做正當的事,無障礙度假村,是弟兄們最好的出路。
等無障礙度假村落成的那天,他相信他和志杰的關系一定會改善,可是水柔呢?他能把她找得回來嗎?
「少主,你要我查酒會那天到場的人,我全查過了,沒有水柔小姐的名字。」向來喊少主習慣了,即使表承善已經正式當上尊龍幫幫主,微力依舊這麼稱呼他的主子。
「她既然想躲我,怎麼可能笨的簽名。我要你調閱酒會那天的監視錄影帶,你調來了嗎?」
「那天監視錄影器沒開,不過我們一名站在外頭當守衛的弟兄,剛好有錄影,只要水柔小姐是從大門進入的,一定會拍到她。」
揚高手中的攝影機,微力得意之餘,不忘藉機邀功。
「少主,如果真能找到水柔小姐,是不是可以……可以麻煩你……呃……那個……」
表承善等不及地搶過攝影機,自己動手把線頭接上,當天的錄影畫面已在牆面上的三十三寸液晶螢幕上播放。
「那個我想……」
「微力,你一定得在這個時候吵我?」眼一瞪,黑眸透露。再說一句,就把你拖出去砍了」的訊息。
噤聲,微力神情哀怨,他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希望少主能看在他幫他找來錄影帶的份上,幫他去向一天到晚煮菜瓜給他們吃的阿婆求情,不是叫她別再煮瓜,而是希望她答應讓他跟她那個三十五歲還小泵獨處的女兒約會——
事發的經過是這樣的,前陣子阿婆生病住院一個禮拜,死愛錢的阿婆為了不讓少主扣她薪水,于是叫她女兒來代班,他們一群弟兄,終于吃到有始以來最家人吃的一頓飯。
那天,他一踏進廚房,就覺得一時天雷勾動地火,雖然阿婆的女兒……
憑良心講,並不漂亮,但是,光燒得一手好菜,在他微力以食為天的心目中,就算得上是賢妻良母,他也相信以他阿力仔的魅力,阿婆的女兒一定早就被他迷得團團轉,當他要約她去看電影,她笑咪咪的,可是卻含蓄的說要阿婆點頭才行……
用膝蓋想也知道,平常他對阿婆煮的菜嫌得哇畦叫,阿婆一定也會趁機整得他哇哇叫。
兩眼盯著錄影畫面,愈看臉愈黑的表承善,再也忍不住低吼︰「我看了十分鐘,沒有看到任何一張臉!」
正在煩惱怎麼開口的微力,听到表承善吼著,心一驚,「沒有臉!?是不是拍到靈異畫……畫面……哇,好宏偉的畫面。」
杯面上,女人的胸波,一波接著一波,比較大的,還可以額外獲得特寫機會……難怪那幾個弟兄聚集起來看得那麼高興。
「哇,這個胸型很美,大小罷好,堅挺,飽滿,漂亮。」微力看得入神,沒注意到身邊的表承善臉色鐵青,「這個小阿我認得,他就是魏經理的兒子,很活潑、很開朗的小小青年,叫……呃,他叫作……」
听到微力說看到魏經理的兒子,那天他們父子來家里,魏經理的兒子一直和志杰玩,是以他沒多注意。
下意識地想多看魏經理的兒子一眼,卻意外發現——
「等等,把帶子倒回去。」
魏經理的兒子旁邊,那個穿著一襲白色雪紡連身裙的,和那口水柔穿著的衣服款式一模一樣。
「嘎!?要倒帶?好,我倒——」
微力才拿起遙控器要按倒帶鈕,表承善已無法再多待一秒。「不用了,跟我走,我們去拜訪魏經理。」
「現在!?要不要我先打個電話給魏經理。」不說一聲貿然前左,很沒禮貌的咧!
表承善沒收了微力的手機。「不需要,你如果打了,我也不必去了。」
嘴角逸出一抹詭譎笑容,她躲了他一年,沒想到,就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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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的客廳里,水柔陪著浩駿一起做袖珍屋,魏國強則在一旁幫忙。
「阿姨,你看,我做了一個總統府的衛兵。」
「浩駿好棒喔!」
「爸爸,你愈弄愈糟糕了。」
「真的嗎?」
「要像水柔媽媽做的這樣才對。」
捌駿打從心底喊出的「水柔媽媽」,讓水柔和魏國強感到一陣尷尬。這一年來,他向她求過三次婚,但她都堅決的搖頭。
榜實穩重的魏國強,是個好爸爸,她相信他也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只不過,她的心底除了承善哥,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
「做這個,爸爸不會,爸爸去拿汽水給你們喝。」
大水柔十歲的魏國強,算是個忠厚老實的男人,沒有帥氣外表,但有一顆善良的心。求了三次婚皆遭婉拒,他也無顏再提。他知道要水柔嫁給他,是委屈水柔了,可是浩駿很希望水柔可以當他媽媽,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YA,我要喝可樂。」一听到有汽水喝,浩駿高興的拍著手。
「浩駿要喝可樂啊?可是,冰箱剩下的一瓶可樂,我剛剛拿去鹵豬腳了,怎麼辦?」楊媽從廚房出來,不知所措。
「沒關系,那我去買。對了,水柔,你要喝什麼?」
「我不渴,不用買我的份。」
「那楊媽你呢?」
「我喝茶就好了,哪需要喝什麼飲料!」
楊媽笑著轉進廚房去看她鹵的豬腳,突然有人大剌剌的高喊︰「我要台啤一手,外加三瓶海尼根。」
突兀的話語讓家里的幾個人,紛紛尋找聲音來源——
而正在幫浩駿做屋頂的水柔,听到這熟悉的特有腔調,駭得手中的東西掉落,想逃,雙腳卻像是生了根似地,杵在原地動彈不得。
「歹勢,魏經理,是我啦!」微力走在前。「我們剛好路過,少主說要順道進來拜訪你。」
「少主,請進,請進。」有貴客來訪,魏國強臉上興高采烈的神情早將訝異神色掩過。
「微力叔叔,我在這兒。」听到微力的聲音,浩駿高興的大喊,水柔想阻擋他,己來不及。
「浩駿,你在做什麼……啊,水……水柔小姐……」微力張大嘴巴。
「呃,你們認識?」魏國強訝異。
「當然,她是我家少主的……的……呃,那個……」
「她是我的未婚妻。」
立定在客廳,表承善的視線對準了那雙驚詫水眸,剛毅唇線揚起的高度,剛好介于天神與惡魔之間的臨界點。
「水柔,我終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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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收拾著行李,水柔的腦內一片空白——
白天,她明明听到承善哥說的話,但她的大腦似乎長腳不知跑哪兒躲去了,一時間,竟听不懂他說的話。
她不懂!
當初趕她走的人,今日卻聲稱她是他找了一年的逃婚未婚妻,並法外開恩,不追究過往,只要她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乖乖等著微力接她回家即可。
即可……
低眼,心口揪疼,她想起他身邊有個漂亮女人,她不想因為她回去而破壞他們的現狀。
加快收拾的速度,她得趁大家熟睡時,趕緊離開。
她知道這里她待不下去了,如果她沒有乖乖回去,恐怕承善哥不會放過魏老板,她不能害了無辜的一家人,尤其是浩駿,他不讓她走,還幫她想了不用離開的辦法——
「阿姨,你一定是不喜歡志杰哥哥的哥哥,才會逃婚的,對不對?阿姨,你今天趕快嫁給我爸爸,這樣子,志杰哥哥的哥哥就不會叫人來接你回去了。」
捌駛真的是一個令人感到窩心的孩子,雖然他的辦法太過天真,但他是真心替她著想。她很舍不得離開浩駿,但她不得不這麼做。
留了一封信,簡單的告訴他們她走了,以及感謝他們一年來的照顧。
拎著一只小行李,抱著已成為她生命共同體的泰迪熊,躡手躡腳來到大門口,輕輕開了門,閃過身出來,門關,她人已在外邊。
望著門內,再看一眼,低頭,她知道自己不告而別太對不起他們,可她沒有別的選擇——
「這麼晚了,水柔小姐要一個人出門?」
夜里突然間響起的魔魅沉音,教她的魂嚇飛了一半。
側頭望去,水銀燈下,紅色保時捷停在路邊,穿著一件鐵灰色長袖襯衫,袖口卷至手肘,胸膛敞露的表承善叼著一根菸站在車外,似乎專程在等著她。
「承善哥……」水柔驚訝的瞪大了圓眸。
「真難得,一年多沒見了,你還沒忘記我。」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怎麼不會在這兒!」熄了菸,表承善走向她。「我早算準了你會在半夜月兌逃,如果我不在這兒等你,下回我們見面,恐怕還得再過一年。你說,是吧?」
被他看穿心里所想的逃走計畫,心虛地水眸低掩,嬌柔的細眉打了個鎖結。
「我……」
「抱著這只泰迪熊逃亡,不嫌累嗎?」說著,他搶過她左手抱的泰迪熊,直接把它丟進車後。
他當然知道那是他去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會一直帶著它,證明她還是在乎他。
拿掉她手中另一個障礙物,凝睇她載滿憂愁的水眸,他的心底有濃濃的白責和不忍心——
如果當初不是他逼她走,她不會黯然離開,躲了他一年不敢見他……
一年多不見,她的美麗多了一股小女人的嫵媚,可她翦水秋瞳卻也承載過多令人心疼的憂愁。
抱住她,他用狂烈的熱吻結束兩人分離一年多的相思,宣告他找回了一輩子都該屬于他的戚水柔——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狂烈的將她的心魂扯入他發狂思念的漩渦中,驚愕之餘,隱藏在心底一年的思念被勾引出,跟隨他敲出的相思旋律,一起旋轉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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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色保時捷將她帶到一處鳥語花香的日式建築物里,之後,保時捷的主人又走了。
坐在客廳,水柔還一陣恍惚,昨晚她怎麼來的,她自己都不確定。
他說他不準她走,為防萬一,屋外有幾名他的手下在看顧。
她知道她不能回他的家,除了她是不祥的女人之外,那個家早有女主人了,不是嗎?
她還是不懂,他有了浩駿口中那個漂亮的凝秋阿姨,為何還要把她鎖在這兒?如果他想金屋藏嬌,多的是漂亮女人願意跟他,何苦找她這個不祥的女人呢?
攤開掌心,她的不祥鎖在掌心,不管她握得多緊,甩得多大力,一輩子她都甩不掉這個命運。
起身想走出去看一看,他突然像一陣風刮進來。
「我帶了早餐來,你先吃。」他提了兩袋東西放在桌上。「在這兒無聊時,你可以做你最愛的袖珍屋。你應該沒忘記,你還欠我一個袖珍屋——限你十天之內完成。」他正色說著。
他得讓她忙到沒有時間考慮逃走的計畫。
「如果我在十天之內完成,你會讓我走嗎?」低眼,鎖眉,她還是心事重重。
她的問話,讓他有些不悅。「你要走去哪里?」
「我……我不想待在這兒。」
「你想回我們家?」他的眉心皺起。
他當然希望她能回去一家團圓,只是,一家人包括了志杰,在志杰的心防未除之前,她暫時還不能回去,所以他才安排她暫且住在這里。
這地方,是在她離開後不久,他親自規畫的,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回來,會住在這兒。
「不,我……」
「說下去。」
「我想離開。」
她的話,把他的好心情全打壞了。
他怕她無聊,特地去買了一堆做袖珍屋的材料來給她,一大早,鬼才有開門,桌上的材料,可是他威脅恐嚇加利誘換來的
「原因?」
他的臉色難看到令她害怕,水眸低掩,咬著唇,她輕聲說︰「我……我想要自由。」
一年前,她害了志杰坐上輪椅,她不能再害他們,再者,他有個漂亮女人陪伴,他該好好照顧那個女人,她不要分割他對那女人的愛,那對幫他照顧志杰的那個女人不公平。
「自由?怎樣的自由?」
凝眉,為了讓他死心,放她走,她不得不說重話。
「承善哥,我很感謝你照顧我那麼多年,可是,我不想再依賴你,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長大了,你不需要再照顧我,我想,我應該有選擇愛什麼人的自由。」
瞪著她看,她的一字一句,听得他很刺耳。
「意思是,你長大了,想飛了?怪我綁住你?」
不,她不是這麼想,可是……
沉重的點頭之餘,她的眼淚跟著滑落。
幾滴淚水看在他眼里,成了加深控訴他霸行的「輔助工具」。
他向來以為,他把她照顧得很周全,可其實在她的認知中,那是一種「霸行」?
「告訴我,你愛我嗎?」
他一直以為她是愛他的,他們成為一對是極為順其自然,他第一次吻她,他第一次撫模佔有她的身子,她雖羞怯,可還是帶有喜悅……
但此刻,他居然不是那麼確定了。
低頭,苦澀滋味盤在心間,更多的眼淚串聯出一串透明珍珠,直往地面延伸……
閉上眼,她咬緊牙關,選擇違背心意的搖頭動作——
他看見她搖頭了,這一刻,他寧願眼瞎了,也不想看到她搖頭。
「用你的嘴巴說!」
低聲啜泣,斗大的淚珠跳出眼眶,帶出一道痛楚的淚痕,她哽咽道︰
「我……我不愛你,一直都沒愛過你……我不愛你……」
「這是真的?」他出奇冷靜。
她點點頭。
「你是啞巴,不會用說的!」
「是真的!我不愛你,一直都是你強迫我……我……我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才會……才會屈就你的索求……」
表示善冷冷的瞪著她,心口一陣陣緊縮揪疼,他從來不知道,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是這麼一個蠻霸自私的男人。
而她一直在屈就他的索求?說得好、說得真好!
他想起一年前她和黃柏青的事,她也許真的不愛黃柏青,但她有可能是藉著接近黃柏青,用行動控訴他的霸行,只是當初一味地以為兩心相許的他,沒有看出其中端倪。
難怪一年前她會逃走,她巴不得有這個機會吧!
擺眸中灌進冷冽的冰雪,冷冽的目光鎖定她。
「真是委屈你了!不過,如果你以為我會放你走,那你就錯了——」起身,他冷冷的瞪視著她,黑眸中的雪堆傾倒在她身上,「因為我對你的恩情,我要你用一輩子的「屈就」來還!」
說罷,他悻悻然離去,臨走前,怒狠狠的交代手下,「要是她逃走了,他們也別想活命!」
「承善哥……」
跌坐在地上,水柔傷心的哭著。為什麼不讓她走、為什麼?
「承善哥,我愛你,我一直都是愛你的……」
趴在桌上,淚水刷紅的眼眶,承載太多的悲傷,悲傷決堤,她獨自吮舌忝心口的傷——
「承善哥,我愛你,我一直都是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