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相待老,鴛鴦含雙死;
貞婦貴徇天,舍生亦如此。
波瀾誓不起,妾心井中水。
琉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眼一闔,那日彧琰在這床上幫月桂運功療傷的畫面又會浮現在她的腦海……
她知道自己不該去介意的,但是……總是會不由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
她的手,輕撫著另一漫冰冷的鴛鴦枕,她和彧琰成親已經半個多月了,除了成親那日他抱著受傷的月桂姑娘進來療傷後,這半個多月來,他從不曾進來一步……
他踩碎了父皇送她的玉簪,她是傷心、是怨、是有恨……
可,她和他是夫妻呀──總不能就一輩子這麼地怨他、恨他!
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想通了,父皇對她的愛、她對父皇的思念,並不會因為玉簪碎了而消失無形……
反倒是自己應該為她和彧琰的事多費心,她已嫁彧琰為妻,這輩子,她跟定或淡,她要努力做彧琰的好妻子,照顧他、陪伴他……
琉璃拉好棉被,正想入睡,房內忽然刮進一陣風,是寒意、是懼意?她一時理不清,只知身子微微的顫縮了一下──
初春的晚風,仍是寒涼……
可方才她明明看見桑子關上窗子的呀
琉璃想起身查看窗子是否被風給吹開來,熟料,才一翻身,便撞到一堵結實的肉牆──
「啊!」睜大清靈的水眸,看見一張熟識的冷魅臉孔,她驚嚇地叫了聲,身子反射地往後縮去。
「我就這麼令妳害怕嗎?」甫坐上床來的彧琰,深邃的黑眸緊瞅著她驚慌失措的臉孔。
「我……」琉璃的手按在鎖骨上,怯怯地搖搖頭。她只是沒料到他會突然進寢房來,一時間,還真的被嚇到了呢
彧琰瞅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只是徑顧著翻平狀似馬蹄的袖口。這蟒袍上的馬蹄袖口,平常時是翻起的,只有在行禮時才放下。可他在月兌下蟒袍時,就有這習慣動作。
翻平左邊的袖口,要翻右邊時,他突然想到他還帶了個東西來!停下翻袖的動作,他把放在身邊的一個小靶子遞給她
「給妳的,拿去!」
琉璃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那盒子。
「打開來看呀!」彧琰邊翻袖、邊說道。
琉璃依言打開盒子,看見里頭擺著一雙蜜金鳳凰對簪,她又驚訝又納悶地望著他。
「這……是給我的嗎?」她不確定地又問。
「方才我不是說了!」彧琰的手停在蟒袍的衣襟上,漫不經心地道︰「這對簪妳將就著用,我已經叫玉匠師父,再打造一只玉做的發簪給妳,可能得過兩天才會好,妳應該不急著用吧?」
雖然他表現的漫不經心,但這一切,他可是挺用心的。
不說請玉匠師父制造一只一模一樣的玉簪,光是她手中那對「愛金鳳凰對簪」,還是他親自挑的,銀子也花了不少──
為何他要這麼做!?
于心不忍吧!他想!
這些日子以來,他雖一直待在書房,但每每闔上限,腦海就會浮現那日他踩碎她那只玉簪,她臉上淚漣漣、哀傷至極的模樣……
綁來他才知道那玉簪原來是她的父皇送給她的,莫怪她會如此傷心……
他前思後想了許久,自己不該一味的認定她是不好的,只因為她是皇阿瑪挑選傍他的!
沒道理把自己對皇阿瑪的恨,轉嫁到她身上,她其實也算是無辜的,何況,她是他的妻子,要和他廝守一輩子的妻子……
他對她壞、對她不理不睬……這樣對他來說,其實也沒什麼意義,只是把自己塑造成另一個皇阿瑪罷了!
日後,她會懷有他的孩子,而他要他的孩子有母親的疼愛、父親的陪伴──不是像他沒了額娘、而那個皇阿瑪只是「偶爾」才見到一次面!
「不……不用麻煩的,我……我有這……這個就好了!」琉璃捧著小靶子,心中感動不已。
這不是在做夢吧?雖然他臉上還是冷冷冰冰的沒什麼大表情,但他那份真心真意,她感受得到,同時也溫暖了她的心。
「我都已經請玉匠做了,妳現在說不用,那才是真的麻煩!
「那……謝謝你了!」
他看著她許久,半晌後,移開視線,下顎高揚地同她說道︰
「妳是我履親王的福晉,我八爺府內所有的家眷,日後都歸妳管,妳可得好好給我做好榜樣,可別動不動就使小心眼……」
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知道他指的是月桂被開入柴房一事。
「我不會的,月桂姑娘被關在柴房的事,我真的……那不是我呀!我……」
她想再次重申自己是清白的,但他揮手截斷了她的的話。
「好了!餅去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了,我只希望妳能做一個識大體,心胸寬大的女主人,最重要的是做我彧琰的賢妻、我們孩子的良母!」
琉璃點了一下頭,「我會的!」
早在出嫁前,她的父皇就耳提面命過這些了,而她也很有心想做好一個賢妻良母。
「可別光說不練呀!」
「不會的!琉璃一定會依照千歲爺的意思去做的!」琉璃斂下眼簾,輕柔地道。
「千歲爺!?妳當這兒是哪里?這里是我們寢房,別喊我千歲爺,听了我耳朵痛、頭發疼!」
琉璃張著溫柔清亮卻飽含疑惑的大眼望著他,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在寢房內,我是妳的丈夫、妳是我的妻子,我們夫妻獨處,毋須說那些煩人的稱謂!」
「那……我應該……怎麼喊你?」琉璃眨動著彎翹的睫毛。
「妳不會連妳夫婿的名字都不知道吧?」他難得有笑容的臉孔,竟綻放一抹雲淡風輕似地笑意。
琉璃似被他那股笑意給勾去心魂,兩眼直盯著他,紅唇微啟,喃喃的道出︰
「彧琰──」
「沒錯,那是我的名字!」他雙眉略略挑動,深邃的雙眼瞅凝著她,「琉璃,我的妻子,妳過來!」
琉璃含羞帶怯地,緩緩挪動身子,跪坐在他身旁。
「妳的夫婿我要睡覺了,還不快幫我月兌衣服!」他的話里雖不免存有命令的意味,但聲調卻異常的低柔。
琉璃怯怯地伸手解開他衣襟,輕輕地將他身下所穿的蟒袍給褪去──
她拿著他的蟒袍,想下床將它掛在衣架上,身子越過他的同時,就被他一個翻身給壓住──
「想去哪兒?」
彧琰將她的身子壓在身下,高挺的鼻尖點住她秀挺的鼻。
「我……我要幫你掛衣服……」她紅唇蠕動,吐氣如蘭。
嗅進那股自她嘴內逸出的幽香,他的眼慢慢地深凝起。
「不必麻煩!」
他手一揮,揮開她仍抓在手中的蟒袍,頃刻間,他的唇已印向她,急切地握住她那抹柔女敕的朱紅。
琉璃的手被他緊緊地按壓住,她害怕的兩手握拳,全身上下緊繃……
靶覺她的緊張和懼意,他忽爾停住吻她的動作,將頭略抬起。
「我可是妳的夫婿,我和妳在寢房內有任何肌膚之親,那可是天經地義……妳大可放輕松點,我又不會吃了妳!」
他的一番話,教她羞紅了雙頰,躺在床上,也不敢正規在她上方的他。
彧琰低下頭,輕輕啄吻一下她的紅唇,「琉璃,妳很美,日本第一美女的封號,果然名不虛傳。」
他深深凝視她臉上嬌媚的神情,那絕美的五官,不用涂抹胭脂水粉,就足以讓人的雙眸戀上她的容顏──
憊有那吹彈可破如凝脂般的肌膚、挑腮微暈,嬌紅欲滴……
他的手輕掐著她的臉蛋,她的肌膚,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光滑!
「為什麼答應嫁到我大清來?難道妳不怕所嫁非人?」他邊掐揉她水女敕的肌膚,邊問著。
「琉璃的終身大事,一切由我父皇作主。」她聲音低柔地簡答,「是幸福、是坎坷,一切都是琉璃的命,既然嫁了,我不會有怨尤的!」
「妳是公主呢!若我待你不好,妳還是有妳父皇可給妳撐腰!」他的話半真半諷。
「不會的!」琉璃倏地坐起身,兩手反抵床面,以支撐著傾斜的身子。「琉璃既然嫁給了八爺您,就是八爺的人了,我會順從您,不會拿我父皇來壓您的!」
「我的人!?」彧琰撇嘴邪笑,單手摟住她縴細的腰身。「沒錯,妳是我的人!」
琉璃察覺到自己話說得太急,沒顧著修飾話語,羞得耳根子都紅了。
「彧琰,我……我不是……」她的腰貼住他的月復部,她羞赧地想掙月兌。
「怎麼不是呢?妳是我彧琰的妻子、是我的人呀!」他戲謔地笑著。
「我……」
琉璃的唇微張著,但就是不知該說什麼。他的話是沒錯,可是……她听了覺得好羞喔!
「難道妳不想做我彧琰的妻子?當真這樣的話,現下還來得及,明兒個一早,我奏請皇阿瑪,請他準許讓妳重獲自由回日本再嫁人去!」
他的話一說完,松開箝住她腰際的手,作勢翻身下床。
她一急,雙手從他背後抱住他,臉側靠在他肩上,柔聲款款地請求︰
「別走!彧琰,請你別走!」
她整個人貼靠在他的背後,他可以感覺到她身子的柔軟溫熱……逐漸地熨燙著他的背脊……
「我不要回日本去,請你……不要趕我走……好嗎?求你不要──」
她那低柔幽怨的聲音傳進他耳膜內,他的心頭竟泛起了一絲絲的不忍……
有多久了……從他額娘死去的那一刻,他就沒再體會過什麼叫做「不忍心」,他孤僻、他冷情、他的手段殘酷……這全是皇宮眾所皆知的事──
但因為她,他重新讓他的心體驗塵封許久的不忍心的感覺……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不僅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子,不僅僅……
他很慶幸自己沒教心頭對皇阿瑪的恨意給沖昏了頭,否則他不會知道她對他而言是重要的,更不會發現她的好、她的溫柔……
「彧琰,不要趕我走,我只想做你的妻子……只想做你的妻子呀!」
他一直沉默不語,她的心又慌又急,圈住他胸身的手,愈縮愈緊,眼眶中,已泛起了薄薄的淚霧!
听到她至真的低喊,他倒抽了一口氣,再也按捺不住地轉過身,反將她抱住,攫住她的唇,熱切的狂吻著,將他滿腔的情懷,全傾注在兩人唇瓣的貼合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