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的年代……
偌大的大陸板塊,原是由幾十個小柄共同組成的,其中,南國和北國是分佔南北兩地的最大國,但一夕之間,卻……變天了。
「王上、王上……」
一個年老的太監,氣喘吁吁地跑進了金龍殿,定住腳步後,上氣不接下氣地猛喘著。
「李公公,外頭的情勢怎麼了?」
南國的主宰者——哀王,神色黯然的立于金龍椅前,口頭上雖詢問,但心中早已了然目前局勢演變的如何了!
「回王上,外頭……」李公公囁嚅著不敢回答。
哀王頹然坐下。「唉,本王無能,本王不能讓南國的子民過富裕的生活,現下,連平靜的日子,也成了子民的奢求……天啊,我是個無用的君主……我愧對父王、愧對南國的子民。」
聞言,李公公屈膝跪下,好生安慰。
「不,王上。」李公公爬至階梯前。「王上您如此愛護南國的子民,在南國人眼中,您是個英明的君主、是個體恤人民的好國王。南國人民過的雖不富裕,但他們過得很快樂,也十分感激王上處處為他們著想。」
「但南國終究是毀在本王的手中呀……」哀王聲聲憂戚,自責不已。
「王上——」李公公還想說一些安慰的話,卻被哀王揮手示意截斷。
痛心疾首之余,哀王蹙眉問道︰「大將軍呢?有沒有看見他的人?」
「將軍他……」
李公公才開口,金龍殿外走進一名體格高大強健,兩道臥龍眉間英氣煥發,剛毅的面容上,神色凝重無比。
「王上,王城已失守,臣無能,但求能保護王上,請王上即刻跟臣走!」
來者正是南國的護城大將軍龍天行。
自從他點頭接任大將軍的職位以來,他嚴格的訓練兵隊,以防北國的侵略;在北國陸陸續續並吞周邊其他的小柄時,南國依舊屹立不搖,他相信他所訓練出來的兵將,絕對能保護南國。
但千防萬防,內賊難防。
他萬萬沒料到在大家誓死保護南國的同時,竟然有人貪圖榮華富貴,出賣了自己的國家——
「毀了!南國真的毀了!」
哀王頓時痛心不已。
他太清楚厲王的行事作風,他只知擴大自己的國土、自己的領域範圍,每侵佔一個國家,就大肆舉行慶功宴,不但掠奪百姓的財產、還強搶民女,娛酒不廢、沉湎、荒唐婬亂。
在這種只顧自己享樂,不為百姓疾苦著想的君王統治下,他可以預見他南國的子民,日後過的會是怎樣水深火熱的日子——
一思及此,哀王更是難過得不能自已!
「王上,您快跟大將軍走吧,再不走,厲王的兵馬馬上就會圍攻金龍殿,到時候,您想走也走不了了!」李公公憂心如焚的催促著。
「不,本王不走!沒能保護南國的子民,本王哪還有臉活下去——」
「王上,這不是你的錯!」龍天行黝黑的黑眸泛著厲光。「若不是李道、李義兩兄弟,開了東西城門讓厲王的兵馬進入,此刻王城也不會失守。」
「李道和李義,這兩個兵隊長!?沒天理啊!虧王上見他倆無父無母,平日表現也不錯,特別將他倆升為兵隊長,王上如此厚愛他們,他們竟做了叛國賊……」李公公錯愕地長吁短嘆著。
「李道和李義!?為什麼?本王待他們不好嗎?」臨危之際,哀王仍痛定自省,就怕自己真的做的不夠好、不夠體諒民心。
「他們是為了錢、為了榮華富貴!」龍天行的黑眸閃著陰鷙冷然。「如果今日臣僥幸不死,他日定當親手宰了李道、李義兄弟,用他們的血祭拜南國這一晚壯烈捐軀的士兵和無辜慘死的百姓。」
哀王難過的悲呼連連。
「王上,請快和微臣走。」龍天行再次請命。「微臣誓死保護王上!」
「是啊,王上,您听,外頭的兵刀聲愈來愈近了,老奴請求王上快和大將軍一起走,千萬別落在厲王手中啊。」李公公在旁不住地催促、勸說。
厲王殘殺他國的君王,手段之殘狠,他們這些臣子、奴才早有耳聞。
「走?本王能走到哪兒去?」哀王仰首長嘆著。「我要在這金龍殿內,以死謝罪!」
「王上——」李公公惶恐的跪下。「請王上要為南國的子民保重您的龍體,南國子民還指待王上您的救援呢!」
「王上,該以死謝罪的人是微臣,不是王上,如果王上不走,那微臣就在此自刎謝罪!」
龍天行一說完,立即將手中的大刀擱在頸處,哀王驚呼的喝止。
「天行,不可以!」
哀王急急步下階梯,棲棲皇皇。「南國的子民,日後全靠你了!」
「臣惶恐,臣恐怕擔不起這個重任!」龍天行單膝跪下。
「天行,你可以的!本王知道厲王欣賞你,也知道他三番兩次找人游說你投誠,現下,唯有你,才是南國子民的希望呀!」哀王語重心長。
「王上——」
「讓本王說完。」哀王打斷龍天行欲出口的話。「待會兒,你就砍下我的頭顱去獻給厲王,以示你的忠誠。」
「王上!」李公公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王上,臣不能——」
「不,天行,你听本王說。」哀王扶起低首下跪的龍天行。「本王是躲不過,也不想躲了,可受罪的南國子民是無辜的,本王不求你什麼,只求你能待在厲王身邊,為南國的子民說說話——」
「臣……」
「天行——我的王弟……本王求你——」說著,哀王雙手攀著龍天行的雙臂,滑,屈膝跪下。
「王上!」
龍天行也跟著跪在哀王面前,垂著首,久久不作聲。
李公公看到這一幕,呆愣住了!
他伺候王上幾十年了,從不知王上和大將軍竟有血緣關系,而一向高高在上的王上,竟會向將軍跪下——這兩件事,使他震驚的久久無法言語。
「五年前,本王強迫你當大將軍;五年後,就請你再依本王一回。」
在哀王得知自己的父王有子嗣流落在外,他立刻派人去尋找。
當年,他找到天行時,天行正在山上拜師學藝,他可是足足走了十趟,才請動天行下山,當南國的護城大將軍。
天行天生便具有王者的氣勢,他本想再過個幾年,便要把王位傳給天行,沒想到……
「王上,您這是在為難臣——」
龍天行抬首盯著哀王看,眼楮一瞬也不瞬地透露出堅毅的神采。
這個大他十多歲的兄長,早在他于山上學武時,就听聞他勤政愛民的種種事跡。
他會答應下山當將軍,一方面真的是被哀王的真誠所感動;另一方面也是想為南國的人民做點事。
但這一回,為了南國人民要取下哀王的項上人頭,這教他如何下得了手呢?在龍天行低首蹙眉,猝不及防之際,哀王已奪下龍天行的刀刀,往自個兒的頸上,劃上一道深痕……
鮮紅的血,噴灑在龍天行的臉上,他驚駭的抱住哀王頹倒的身軀。
「王兄,您這是何苦呢?」
「王上——」李公公哀慟地趴在地上,如蛇行般地匍匐過來。
「天行……照我的話……去……去做……」哀王緊緊的握住龍天行的手。「這是本王……本王最後一次……求求你……答……答應我……」
龍天行眼神掙扎激動的盯著哀王頸上的那道血口,汩汩而流的鮮血,染紅了他的戰袍。
「王弟……答……答應我。」哀王用盡所有的力氣,緊握著龍天行的手。
在哀王懇求的目光注視下,龍天行緩緩地點了頭。
「有你在……本王……本王就放、心了……」
哀王帶著微笑,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王兄、王兄——」
「王上——」
龍天行握舉透爪,哀痛之余,怒火在心頭燃熾,一個在臨死前還惦掛著子民的好君主,為何會慘遭這般令人心酸的下場……
他絕不會忘記李道和李義那兩個罪魁禍首的,他一定要親手血刀他們兄弟倆!
「大將軍,你……你真……真要砍了王上的頭顱呀……」
李公公看龍天行直盯著哀王頭上的那道血口,害怕他真依了王上的話去做。
「如果大將軍不反對,就讓奴才來代替王上,奴才略懂易容術,再者,厲王也不見得會認得咱們王上的容貌,只是,得委屈王上換上奴才的這身衣裳……」李公公說著,老淚縱橫的看著他。「王上如此愛民的好君主,連死時都不能著冕服——上天啊,為什麼會降這等罪給王上呢?」
龍天行緩緩地將哀王的身軀放平,他面向著李公公,恭謹地伏首趴在地。
「勞煩李公公了!」
李公公也回以同樣的大禮。「能代替王上而死,這是奴才的榮幸!」
語畢,李公公立刻起身換衣……
☉☉☉☉☉☉
當厲王帶著幾名將領攻進金龍殿時,金龍殿內血跡斑斑,在階梯旁躺著一具著冕服的無首尸體。
一名頭戴武冠只飾尾、身著戰袍的高大男子,背對著眾人站立,手中還拎了一顆戴著冕冠的頭顱,切口處的血,正一滴一滴地沁流而下……
隨後進入的兵隊,主動圍成一個半圓,將立于階梯上的男子,團團圍住。
怔忡半響的厲王,跨步走向無首的尸體,他用腳將尸體踢翻了面,大聲笑道︰「閣下可就是大名鼎鼎的龍大將軍?」
龍天行徐徐地轉過身來,如鷹驚般的眼神,犀利的望向厲王。
盡避身為一國之王,歷經過多場哀人戰役,但龍天行那眼神,乍見之下,著實令他驚懼惶然。
怔愣了下,厲王旋即恢復泰然自若的神色。
「龍將軍手上捉的,可是哀王的項上人頭?」厲王明知故問。
「要不,還能有誰的呢?」龍天行冷聲喑啞地回道。
「這……是要獻給本王的嗎?」
龍天行步下階梯,將手中的頭顱拎高,湊至厲王面前。
「如你所願!」
厲王使了個眼神,示意一旁的將領接下那顆頭顱。
「龍將軍,本王久聞你的大名,如果你肯效忠本王,本王定當——」
厲王末尾兩字「重用」還未道出,便被龍天行截斷了話語。
「我要黃金、白銀各萬兩。」他放肆狂妄地說道。
他必須找個理由讓厲王更加信服他,而貪圖榮華富貴,似乎是個最好的藉口!
「那有什麼問題!」厲王哈哈大笑著。「本王還可以現在就封你為北國的將軍王!只要你效忠本王,你要再多的黃金、白銀,本王都可以給你!」
厲王沒有懷疑他的用心,一來,他親手取下了哀王的首級;二來,這南國也真的是太窮了!
沒有錦衣玉食、不能飲酒作樂,人生多無趣呀!
「沒想到南國竟如此輕而易舉就攻下,除了李道和李義開城門的功勞外,龍將軍的投誠,是最令本王高興的。」厲王旋身下令︰「沈約,你立刻快馬加鞭回京城,好好準備一下慶功事宜!」
「是,王上!」
「把這哀王的頭顱掛在殿外,明兒個起,開放大門讓南國的人民進來參觀!」厲王又向另一名將士吩咐道。
「是,王上!」
「給龍將軍備一匹駿馬!」
「是,王上!」
「龍將軍,請!」厲王甚為有禮地說道。
狽視著昔日文武大臣諫言的金龍殿,此刻沾著斑斑血跡的蕭然,龍天行硬生生的吞下哀慟之情,跟隨著厲王,步出了金龍殿。
☉☉☉☉☉☉
雖然早有耳聞北國厲王舉行慶功宴的荒唐婬亂,但真正見到這場面,還真教龍天行不敢恭維。
幾十名赤果著上身的女子圍繞在厲王身邊,殷勤的伺候厲王。
有的斟酒、有的夾菜、有的坐在厲王的大腿上搖著臀,厲王邊吃東西,兩手兩腳也沒閑著,不停搓揉女子的豐乳,腳底磨蹭的,也是一團團的高聳……
其他的將領也差不多是這個樣……
偌大的慶功殿里,放眼望去,盡是赤果的嬌軀,有的彈琴、有的擺舞、有的甚至還當眾敞開大腿,讓將領們一個接一個地壓上嬌軀,盡情馳騁。
龍天行獨自喝著悶酒,身旁兩名赤果上身的女子,為他殷勤的斟酒,他沒回絕,怕厲王會起疑心——
盯視著躺在厲王腳下的兩名女子,龍天行不知她們是自願抑或是被迫的,只慶幸方才他已暗中擋住南國的女子進入慶功殿內,否則,這般難堪的場面,純樸的南國女子,不知要被如何羞辱。
「哎喲……疼呀,大人,你輕一點嘛!」
龍天行循著哀喊聲望向角落處,看到李道像失了魂、發了狂似的,埋首在一名女子的胸前,又咬又啃著那雪白的雙乳。
其弟李義坐在隔壁,行為更是荒婬,其身下壓著一名女子,他如蠻牛一般的猛抽刺著。
龍天行冷然地望著兩兄弟,強壓下心頭欲進爆的怒焰。
現下,還不是殺他們的好時機……
他會等、等有一天機會來臨時,親手將他倆碎尸萬段!
「龍將軍,你可別客氣,你身邊那兩個女人,可是你的所有物,你愛怎麼玩她們,她們一定會配合的!」厲王猖狂的大笑著。「我知道,在南國可從沒有過這種場面,想必你是一時難以適應。」
「是啊,龍將軍,我們投靠厲王,算是跟對了君王,瞧,這歌舞升平的場面,以前是連做夢都夢不到的呢!」李道兩眼眯細地婬笑著。
「就是說嘛,這銷魂的滋味,真是快活極了!」李義也附和著。
打從得知龍天行提著哀王的項上人頭投靠厲王後,李道和李義兩兄弟,就把龍天行歸為和他們是一伙的。
他們甚至還私下埋怨龍天行怎不早點表明心跡,害得他們暗中進行開城門的計劃時,還提心吊膽了許久。
龍天行目光垂視桌面,態度冷寂的不發一言。
厲王以為他是不習慣這種場面,而李氏兄弟則自顧著風流快活,壓根沒去注意龍天行的異樣。
一名士兵突然急急奔進,單膝曲跪在厲王面前。「王上。」
厲王好興致地逗弄著身邊女子的嬌軀,對甫進來的士兵,淡瞥了一眼。
「什麼事啊?」
「屬下在城郊替王上找到一名絕色的舞姬。」
听到「絕色的舞姬」這一詞,一向喜新厭舊的厲王,雙眼登時發亮,咧嘴大笑。
「那還等什麼?直接把她送進宮來就是!」厲王不悅地暍斥道︰「這事哪需先稟告!」
「可是……」士兵囁嚅著不敢直說。
「你是哪個兵隊的?我叫你把她送進宮來,你照做就是了,還嗦什麼!」厲王顯得有些不耐了。
士兵也覺無辜,兵隊長自己不敢來說,才會推派他這個小兵來當替死鬼的。
「回王上,那……那名舞姬說……說非要王上您親自去迎接,否則她是不會進宮的!」士兵惶恐之余,趕緊把話一口氣說完。
士兵的話一出,在座的將領全詫異地呆愣住。
「王上,這名舞姬也太膽大包天了,竟敢指名要王上親自去迎接!」一名將領氣憤的捶打著桌面。
「不過是名賤婦,竟囂張到這種程度,王上,讓臣去教訓、教訓她!」另一名大臣也出聲。
「不,本王倒要看看這名女子,是何等的絕色?」厲王一臉饒富興味的模樣。
耙這般直言要他這個君王親自迎接,想必那女子的姿色必定不凡。
「王上,您真要親自去接嗎?」眾臣子詫異出聲。
「呵,本王現下可忙得很!」厲王搓揉著一團在他眼前晃動的圓乳。「不過,本王倒是挺想見一見這名舞姬。」
「王上,不如讓臣去接那名舞姬。」厲工的心月復——沈約,自動請纓。
「你……」厲王尚在考慮沈約是否有那個分量代替他時,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陡地響起。
「我去!」龍天行沉聲道。
「好!就讓龍將軍代替本王去!」厲王毫不遲疑地應允。得到厲王首肯,龍天行倏地站起身,和方才來報的士兵一同離開慶功殿。終于有藉口可以離開這荒婬的場所,龍天行頭也不回地跨步離去。但沈約的視線,卻直盯著龍天行的背影,眸底陰沉沉的凝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