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連降月氣沖沖的回到客棧房間,抓了一條濕毛巾,猛擦著嘴。
這天殺的男人,竟然當街吻她,也沒問她同不同意讓他吻。
她照著鏡子猛擦嘴,還連吐了幾口口水,丟了毛巾,她氣騰騰的坐在椅凳上。
真是活見鬼了!大街上那麼多人,就她活該倒楣遇著這等事……
想她還是會武功之人,都吃了這種悶虧,那其他四名姊妹,不知會不會遇著難事?
心中在為其他四個姊妹擔憂的同時,她也懊惱當初真不該同意獨自外出尋找,其他四個姊妹又不懂武功,要真遇上壞人,那可怎麼辦?
今日她能僥幸從惡棍手中月兌逃,那是因為她反應快,還略有一點武功底子,若換成其他姊妹,恐怕就沒如此幸運了。
她愈想心愈煩,可現在大伙完全分散了,也不知道往哪兒去找她們,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其他四位姊妹,能夠平安無事。
一陣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
「誰呀?」
「姑娘,我是店小二,給你送午膳來了。」
「進來。」
小二笑呵呵的把飯菜擺好。「姑娘,妳慢用。」
「等等,我先付帳。」
她向來就不愛欠帳,哪怕是一頓飯菜,她也是吃一頓付一頓。
店小二笑著點頭︰「好的,好的!」他在客棧做了三、四年的店小二,還沒見過有客人付帳付得這麼爽快的。
罷連降月手在腰間模索,突來的感覺,教她心頭一驚。
「呃,算了、算了,過兩天一起結帳,省得麻煩。」
店小二倒也不在意。「好的,那,你慢用,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喚我。」
「好,走走走。」她不耐的揮揮手。
待店小二離去之後,她連忙起身四處翻找,整間房間都找遍了,最後,她頹喪的坐在床沿。
「怎麼會不見呢?」
她撫著額頭細細思量,思索每一處她經過的地點,以及荷包掉落的可能性……
「天殺的,一定是掉在玉攤前了!」
她一向把荷包系得緊緊的,荷包不可能那麼輕易掉落,一定是在和那男人打斗時掉落的。
「該死的男人!」
她無暇去理會桌上熱騰騰的飯菜,現下她一心只想著要找回荷包。
沒有銀兩,她寸步難行啊!
*****
當赫連降月又踅回方才的現場時,玉販已經收攤正準備要回家。
「剛剛那男人呢?」她劈頭就問。
「男人?噢,你指的是方才那位公子爺啊。」
「他去哪兒了?」
「姑娘,你這話問得頂好笑的,他去哪兒,我怎麼會知道?你還找他,是不是迷上那俊鮑子了?」玉販打趣的說。
罷連降月咬牙切齒。「我要找我的荷包袋!」
「荷包袋?沒瞧見。」
「那個男人,有沒有拾獲一只荷包袋?」赫連降月焦急的問。
「我沒有去注意。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他似乎有彎身撿什麼東西,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荷包袋。」
「一定是的!」赫連降月喃喃的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住在哪兒?」
玉販搖搖頭。「那人我不認得,不過,他身邊的人直喊他十五爺。」
「十五爺?那我該到哪兒去找他?」赫連降月心頭慌亂,那只荷包袋里的銀兩,全是她平日省吃儉用存下的,那不只是她外出的生活費,那一大袋的銀兩、可也是她打算若是有找到龍鳳翡翠,要用來把它買回的。
現在丟了,教她如何不急?
「姑娘,你當我是神仙呀!我哪知道他住哪?說不準是住在皇宮呢!十五爺耶,也只有皇帝能生那麼多兒子!」玉販開玩笑的道。「我走了,妳慢慢找吧?」
「皇子?呸,他要是皇子,我就是皇太後了!」
罷連降月在現場尋找一番,沒找到荷包袋,她嘆了聲,垮下雙肩,頹喪的走回客棧。
*****
問過了店小二,店小二也不認識她所形容的那個白衣色鬼是何方人物。
罷連降月不禁冒出冷汗--
如果他和她一樣是外地來的,瞧他的打扮,說不定是來京城玩玩的,那他肯定待不了幾天就回去了。
嗚……她的荷包袋、她的銀兩……還有……她的初吻--
下意識的模模自己的嘴唇,她陡地想起,為什他吻她的時候,她向來靈光的腦袋,會變成一片空白?
懊不會是他對她下了什迷藥吧?應該不是,要不,她怎麼一下子就清醒了?
「嗄!我想那些做什麼?」她支手托腮,對著銅鏡里的自己嘆氣。「還是想辦法掙銀兩吧!」
她可已經不抱任何希望能找回那只荷包袋了,現下最要緊的事,就是想辦法先掙銀兩。
罷連降月站起身,來回踱步,思考著自己能做什麼工作。
「當丫鬟?」她兩手負背,仰首上方。「這我倒做的來,不過,銀兩肯定不多。」
她可不會傻傻的認為,每個主人都能像蘇老爺和夫人那般好心,不但視她如己出,還常常塞銀兩給她買新衣裳、買東西吃。
其他主人刻薄下人的事,她早有耳聞--所以,她想還是別當丫鬟了。
一旋踵,她踱向床邊,低首喃喃︰「如果自己要武藝--不行,這樣我要表演,又要收銀兩,落了空檔,說不定人就跑光了,如果請一個人來收銀兩,那我又少了一份收入。」
柳眉微蹙,她腦里想了七、八項工作,她能做的工作,也還不算少,可要在短時間內,掙一大筆銀兩,她想的那些全然無效。
突然,她腦里閃過一個念頭--
站定在鏡子前,她努力的擠出一抹嬌媚的笑容,她側著身,昂首挺胸,玉臀微翹,食指一揮,嗲聲的道︰
「大爺,您好久沒來了。」
食指抵著鏡面,她朝鏡中的自己瞪了一眼。
「哼,拜托,這我哪做的來!」
她背對著鏡子坐下,滿臉挫敗的神情。
此刻她腦中想到賺銀兩最快的辦法,就是去當歌妓。
她自認自己的身材、容貌,都不會比那些自謝花魁、名妓的女人差。
但是,要她對一堆臭男人獻殷勤,她絕對是辦不到的。
她很有可能會把那些男人的臉給揍歪掉!
苦惱啊!
到底她要找什麼工作才好呢?
又是一陣敲門聲,小二哥又端飯菜進來了。
「姑娘,我幫你端晚膳來了。」
「這麼快啊?晚上了嗎?」她還沒想到一個好辦法,怎一眨眼半天又過了。
「是啊,天色都黑了。」
罷連降月視線望向窗外,果然窗外一片漆黑。
看見店小二要走,赫連降月忙不迭地喚住他。「小二哥,等等。」
「姑娘,你有事吩咐嗎?」
「呃,我問你,這北京城內,什麼樣的工作,賺銀兩最容易?」
店小二愣了下。「只要肯做,什麼工作都可以賺銀兩的。」
罷連降月翻白眼,她當然知道,只要肯做,就可以賺銀兩的大道理。
問題是,她現在急需要賺一大筆銀兩呀!
可是,回頭想想,女人做的工作,能掙得的銀兩,實在不多,而男人的工作.....她能做的,也只有武打方面。
「我問你呀,這附近人家,可有人缺護院的?」她又問。
「護院?!」店小二搔搔頭。「好像沒有。再說,想當護院,武功是要不弱-姑娘,你是在替人找工作嗎?」
「呃……」赫連降月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是啊,我……我是想幫我大哥找份好差事。」
她不是故意隱瞞,只是,大部分的男人都會歧視女人,以為女人只會待在家中繡荷包。
要是她說是她要找工作,恐怕店小二會笑而不答,或者會建議她干脆在客棧里洗盤子算了。
「找份好差事?」店小二分析給她听。「這北京城內,大大小小的官一堆,要找份好差事,除非有人引薦,否則……不容易呀。」
听了店小二的話,赫連降月有些挫敗的垂首。「那……有沒有不用關說的好差事?」
「這個嘛,如果姑娘你大哥不嫌棄,咱們北京城內的天魁館,可是赫赫有名的!」
「天魁館?是武館嗎?」赫連降月登時眼楮一亮。「不用關說?」
店小二咧嘴一笑。「是武館沒錯,它可是魔酋貝勒御鏊創建的。」
「貝勒?!」赫連降月聞言,柳眉輕蹙。「那還不是要關說才行!」
店小二搖搖頭。「不需要!听說天魁館也不隨便收人,可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不過,倒是有人傳言,這天魁館幕後,還有大金主!」
「听起來挺復雜的。」
「倒也不會。」店小二歉然一笑。「姑娘,我得去忙了,知道的,我全說給你听了。」
罷連降月了然的點點頭。「好吧,你去忙你的,我沒事了。」
罷連降月端起碗,筷子抵在一盤菜上,喃喃自語著︰「天魁館--武館?呵,我怎麼沒想到呢?」
*****
原本風風光的想來接任館主之位,誰知半路上竟招惹了個凶婆娘,挨了一個大巴掌,巴掌印憊火紅的貼在他的俊臉上。
彧珩照著鏡子,雖然此刻臉上的巴掌印佰已消退,但他初未乍到,就讓館內弟兄看了笑話,實在有損他十五皇子的威嚴!
「鄂索,那些弟兄們可有笑話我?」彧珩離開鏡前,走到窗邊,輕咳了一聲,詢問著身後的侍從。
「回十五爺,沒……沒有。」鄂索低聲回復。
「真的?」
「是真的,我沒听有人說什麼話。」
彧珩一旋身,揚著眉。「也沒說英俊瀟灑?」
「這……屬下不知。」
彧珩攤開紙扇,旋身落坐椅凳。「這羿忠太過嚴肅,從今天起,我要讓弟兄們過得輕松一點。」
「十五爺--」
鄂索滿臉憂心,有些話想說,可又不敢說,怕冒犯了主子。
「你呀,我還不知道你想說什麼。」彧珩揚唇一笑。「我知道,要帶領一班弟兄不容易,我也不是心甘情願要來當館主的,不過,既然館主換我來當,自然就是用我的方法來帶領弟兄們。」
彧珩嘆了聲。誰教他剛好就是這武館的幕後大金主!
他的額娘襄妃娘娘,每見到他,總是免不了一番叨念,說他老要學他十四哥彧琊,成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
可十四哥幸運的得了個英國妻子,聰慧賢淑的不得了;反觀他,一事無成,連個妻子的影子都不見……
為了堵他額娘的口,他只好命令羿忠回家照顧妻子兩、三個月,這段期間則由他來擔任館主一職。
說起來,當初他是押對了寶,和御鏊貝勒合建這間天魁館,御鏊因為還要打理家中之事,這天魁館就交由他的屬下羿忠管理。
羿忠確實是個人才,這天魁的名聲,在北京城內,可是嫌冢當的。
他要是來當兩、三個月的館主,他的額娘也不會再叨念他無所事事了。
「鄂索,你現在可是總鏢頭了,館內大大小小的事,你可得多費點心。」
「是的,爺。」
「你去巡視一番,有事就來稟告我;沒事的話,早點休息。」彧珩以館主的姿態命令道。
「是,十五爺•」
鄂索離去後,彧珩下意識的從腰間拿出拾獲的荷包袋,腦中浮現赫連降月那俏麗的粉女敕臉蛋。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痕,低喃的逸出︰
「挺凶的婆娘,挺特別的……」
*****
打定了主意,赫連降月等不及到明天,用過晚膳後,隨即向店小二打听了天魁館的方向,她三步並作兩步的沿路找來。
一昂首,匾額上燙金的天魁館三個字,讓她的唇微揚起。
「唔,看起來挺氣派的!」她打量著天魁館的外觀,喃喃自語著。
玉足一蹬,她興高采烈的正要往里邊走,兩個著武術服的男子將她攔下。
「姑娘,你要找人嗎?」
「我……我不是要找人,我是要……要找工作。」赫連降月正色道。
「找工作?」兩名男子互看一眼,納悶的瞪視她。其中一人說道︰「我們這兒,沒有女人可以做的工作。」
她錯愕的蹙起眉,不悅的回瞪兩人。「沒有女人可以做的工作?那煮飯、打掃呢?」
「已經有人做了,不缺人手。」
煮飯、打掃的工作,是女人做的沒錯,但並不缺人手,所以,他們才會說,館內沒有女人可以做的工作。
罷連降月睨視他們。「我也不是來煮飯、打掃的!我……我要當鏢師!」
她的話一出口,兩個男子更是驚訝。
「我們館內不需要女鏢師!」
罷連降月兩手朝腰間一頂,一腳跨在門板上。「這天魁館,是你們兩個作主的嗎?」
兩個男人,聞言搖搖頭。
「那你們廢話些什麼!我要見你們館主!」
「新館主已經休息了,你還是請回吧。」
見兩人這麼不和善,又老是看低女人,赫連降月搓搓手,連續的兩勾拳,毫不留情的朝他們臉上揮去。
兩人猝不及防地挨了拳,踉蹌的往後退去,她便順勢的跨進天魁館內。
兩個男人被一名縴柔女子揍了一拳,面子掛不住,惱羞的回拳,想討回面子。
在廳內的弟兄,听見外邊的打斗聲,紛紛趕出來支援,十多人一起攻上,仍是被赫連降月打得落花流水。
看見十多個男人,被她打倒在地上,赫連降月這會兒,得意的反手負背,昂首綻著笑容。
「我要見你們的館主!」她再次重申。
「你……你要找哪個館主?」
「啊?哪個館主?你們天魁館有很多館主嗎?」赫連降月瞪大詫異的雙眸。「隨便啦,反正只要能作主的,哪個都好。」
罷連降月的話才說完,後院繞過來巡視的鄂索立即喝聲道︰
「是誰在這胡鬧?」
看見鄂索來到,弟兄們拱手作揖,齊聲喊道︰「總鏢頭!」
罷連降月循著眾人視線望去,看見鄂索,她指著他,叫道︰
「喝,是你!我的荷包袋呢?是不是你們偷走的。」
「姑娘,你請自重。」鄂索一眼冷然。「十五爺怎麼會偷你的荷包袋?是你自個兒掉了。」
「這麼說,我的荷包袋,真的是你那個什麼十五爺撿走的?」赫連降月理直氣壯的直喝︰「把我的荷包袋還給我。」
鄂索同身邊的人道︰「請這位姑娘到里邊等著,我去請館主來。」
「是,總鏢頭。」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本她還頹喪的想著,那一大袋銀兩,恐怕是找不回來,誰知道,店小二一指點,她就走好運!
必頭,她一定要付一些銀兩給店小二,感謝他的指點。
不過,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那個急色鬼竟然是這天魁館的館主!
雖然他的武功不弱,但瞧他沒個正經樣,居然是帶領武館弟兄之人--呵,這年頭,怪人怪事特別多!
當彧珩踏進大廳時,赫連降月反射的站起身,退得遠遠的。
「呵,我還以為我走桃花運,頭一天當館主,就有女人送上門來--唉,原來是你呀。」彧珩風度翩翩的揚唇淺笑。
「是我又怎樣?」赫連降月開門見山,立即伸手討銀兩。「把我的荷包袋還給我!」
「妳的荷包袋?什麼荷包袋?」彧珩攤開紙扇,悠哉的旋身落坐在檀木椅上。
「你還想裝傻!」她焦急之下,忘了害怕,一個箭步便來到他跟前,縴細的食指,指著他尖挺的鼻。「你的隨從已經告訴我,說你撿到我的荷包袋。」
彧珩寬厚的大掌,將她的食指緊緊握住,唇邊的笑痕加深。
「我是撿到一個荷包袋沒錯,可是,你怎麼證明那荷包袋是你的?」他笑睨她。「在我看來,你也許是貪圖那荷包袋里的銀兩。」
「你……」赫連降月用力將食指從他手中抽出,再度離他遠遠的。「明明是你貪圖我那一袋銀兩!我可告訴你,我那只荷包袋上,繡有我的名字,識相的話,你就快點把它還給我,否則,我就報官抓你!」
彧珩緩緩的從腰間拿出那只荷包袋,細看了一番,果然在荷包袋後面,看見繡有兩字--
「降月?」他睞她一眼。「妳叫降月?」
「沒錯!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赫連降月!」
「赫連降月?」他從頭到腳,打量她一回。「名字和人挺配的!名字特別,人更特別!」
不知何因,他的那一番話,竟讓她心口莫名的躁動起來。
「你廢話那麼多做什麼?把我的荷包袋還給我!」她才不想和他嗦呢!
他作勢要還銀兩,將荷包袋遞至她面前,倏地又縮回。
「你……」
被耍弄了一番,赫連降月的俏臉上,添加了幾許怒氣。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彧珩故作苦惱狀。「這荷包袋繡著「降月」兩個字,我怎麼確定它是不是你的?說不定,這荷包袋的主人是姓趙、姓李、姓孫……或者是姓……」
罷連降月美麗的臉龐抽搐著。「我說它是我的,就是我的!你最好快點把它還給我,否則……」
「否則要報官?」他幫她補齊未完的話。
她握緊粉拳,恨恨的道︰
「我會揍你!」
一旁的鄂索聞言,立刻挺身擋在主子面前,一副捍衛的姿態。
彧珩閑適一笑。「看到了嗎?你要真想揍我這個新館主,得先經過總鏢頭這一關。」
明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們這對惡主僕,但為了討回她的荷包袋,她的粉拳仍是硬生生的揮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