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柔想自立門戶的消息,不知怎麼地流了出去,竄進張有為的耳里。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大方接受她的辭呈,其實心里面恨她恨得牙癢癢的,巴不得殺掉她。
求愛不成,反遭屈辱。楚懷柔雖沒有真的羞辱他,但不給他任何機會,便擅自交男朋友,就是羞辱他。
在張有為變態的想法里,楚懷柔該受千刀萬剮,永世不得超生。然則在現實中,他只能保持風度,尋求適當的機會報復,無奈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他還是等不到機會。
日子眼看著一天一天流逝,距離楚懷柔答應做到月底的承諾,只剩三天。張有為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放任楚懷柔溜走,沒想到卻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重大意外。
這天,美容中心的生意仍像這個月之前的每一天,客人從早到晚排得滿滿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簡直沒有喘息的余地。正因為每個美容師都在忙,所以萬一要是有人臨時插隊,常常會騰不出人手,承接這個額外的客人。這個時候,即輪到內務經理出場。
內務經理本身也是美容師,只不過因為和張有為的關系密切,因而被調升為內務經理,但基本技術還是有的。
「小珍,這個客人我來做就好,你去接新客人。」雖是支援性質,但內務經理可挑著呢!非得有錢有勢的夫人才要接。
「是的,經理,先下去了。」名為小珍的美容師,不敵經理高貴的頭餃,只得含淚退讓。
內務經理先看看小珍下樓的背影,後瞧瞧美容床上躺著的客人。哎喲!是××生化科技的少董夫人,可得好好服侍才行。
于是她立刻堆出一張笑臉,笑盈盈的走進貴賓室,萬分親切地跟床上的客人問安。
「李董夫人,好久不見,今天有空來做臉啦?」內務經理乃是趨炎附勢之人,尤其嗅覺特別敏銳,最懂得討好有錢人。
「是啊,淑華。」李董夫人顯然跟內務經理也很熟。「我本來是指定懷柔幫我做的,但她好像正在做別的客人,我也只好將就了。」
就跟店里所有的客人一樣,李董夫人也偏好楚懷柔服務,氣得內務經理牙癢癢的。
「她正在幫陳董夫人服務,我幫你服務也是一樣,我們店里的美容師技術都一樣好。」內務經理就不懂,為什麼每個客人都喜歡楚懷柔。那個狐狸精,吸引男人還不夠,連女人都不放過!
「話是沒錯,但是我習慣讓她服務。」李董夫人皺眉。「而且我今天皮膚感覺特別累,若是她幫我服務的話,會針對我的皮膚狀況做不同保養品的調配,我可以得到更充分的休息。」
要知道,做臉不只為了漂亮,另一方面也是放松。放眼整家美容中心,就只有楚懷柔有辦法做到這一點,難怪她這麼受歡迎。
「這我也能做到啊,李董夫人。」內務經理相當不服氣。「我們美容中心又不是只有楚懷柔一個美容師,我們公司的所有員工,都有這個能耐。」這是基本的訓練課程。
「是嗎?」李董夫人面露懷疑之色。「但我是特殊膚質,我怕你不會弄……」
「我會的,李董夫人,這你不必擔心。」內務經理強搶白。「我可是比楚懷柔還老資格,你看著好了。」
一方面是不甘心被楚懷柔比下去,一方面也是對自己太自信,內務經理居然就照著自己過去的經驗,沒參考楚懷柔留下來的記錄,胡亂調配一通。
當然過程很順利,舉凡該有的蒸臉、敷臉種種手續,內務經理都照做。不同的是,她憑自己的意思,幫李董夫人加東加西。兩個鐘頭過後,李董夫人滿意的走下美容床,笑吟吟地跟內務經理說再見。內務經理鞠躬彎腰的將李董夫人送出店門口,隨手翻開李董夫人的記錄,將今天為她做臉的情形以及保養品的使用內容,都記錄下來。
這原本沒什麼,凡是每一家美容中心,都會做這類的動作,將今天接待客戶的狀況一一記錄下來。
內務經理也是如此做,不同的是,隔天一大早店門才剛開,李董夫人就頂著一張紅腫的臉沖進來,劈頭就罵──
「你看我這張臉成了什麼樣子?!我要找律師告你們!」
每一個美容師都愣住,包括一早來收報告的張有為。李董夫人那張臉……著實是花得可怕,像是被火紋身過似的一片一片,也像月球表面。
「李董夫人……」昨天幫她服務的內務經理頭一個傻眼,她沒想到她難得做客人,結果竟是如此。
「你還敢叫我?」李董夫人氣瘋了,朝著內務經理破口大罵。「我就說要楚小姐服務,你偏偏說自己行,不比楚小姐差,結果呢?」
她指著自個兒的花臉讓大家看清楚。
「結果我嚴重過敏,醫生說走運的話幾天就會好,若過敏太嚴重,很可能留下疤痕,屆時可能還得開刀做除疤手術!」
除疤手術,這很嚴重,萬一她要是得動到刀,那他們公司的信譽可會大大受影響,生意至少會銳減一半。
「李董夫人,有話慢慢說,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啊,我還十會呢,你看看我的臉!」李董夫人又把她那張花臉挺給大家看,內務經理馬上安靜下來。
「我要告你們公司!」李董夫人越想越不甘心。「你們等著收律師信,到時候法庭見!」
而後李董夫人「哼」一聲,隨即轉身離去,留下內務經理干著急。
「怎麼辦,她說要告我們……」內務經理簡直快要哭出來。
張有為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著看著,突然心生一計。
「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語畢,他便當著大家的面,將內務經理拖進他的私人辦公室,兩人闢室密談。
「我問你,昨天是不是你幫李董夫人做臉的?」他把剛收好的報告一份一份地抽出來,李董夫人那一份也在里面。
「嗯。」內務經理低頭承認。「昨天生意太好,公司臨時調不出人手,我就自告奮勇幫她做了。」
「你事先知不知道,她是特殊膚質?」極容易過敏。
「知道,她有說。」內務經理承認都是她的錯,只是不知道怎麼補救。
「你怎麼會這麼糊涂?」張有為嘆氣。事到如今,只有盡力補救,她到底跟他有過幾腿,對公司也是忠心耿耿,不救她,救誰?
「怎麼辦,有為?李董夫人說要告我。」內務經理很怕吃上官司,一臉焦急。
「我曉得,不然我干嘛拖你進來。」就是要救她。
「你想到什麼好辦法了嗎?」內務經理倏然改變表情,好奇的看著他。
張有為點頭。「你有沒有告訴李董夫人,說配方是你弄的?」
「沒有。」內務經理回道。
「很好。」張有為又點頭。「我們可以把責任都推給楚懷柔,就說你是按照她的記錄調整保養品的內容,你只是負責技術部分,內容你不管。」
「但是昨天的記錄確實是我寫的,這點要怎麼掩飾……」
「你是說這個嗎?」張有為揚揚手中的報告,陰沈的笑道。「別忘了,我是老板,也是唯一能提供證物的人。」
他笑得很開心。「報表是人做的,只要重做,或剪剪貼貼,自然能達成不一樣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要竄改記錄?」內務經理倒吸一口氣,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可怕。
「不然呢,淑華?」張有為露出一個同謀的笑容。「還是你想吃官司?我是無所謂,反正橫豎都得損失幾個客人,就看你了。」
經過了這次事件,要再維持以往的好名譽,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人終究是遺忘的動物,沒多久那些流失的客戶便會再補回來,他有這份信心。
「我……當然好。」內務經理稍微猶豫了一下。「我才不想吃官司,這官司就交給楚懷柔去背,反正她男朋友正好是律師,看他怎麼幫她月兌身!」
所以說,鍋和蓋本來就配得好好的,張有為和內務經理這一對,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也想看。」內務經理多少抓住了張有為的心思,知道他恨死魏千古,而張有為也不負眾望的表現出嫉妒。
「讓我們動手更改記錄吧,有為。」內務經理嗲聲嗲氣的建議道。「楚懷柔還在外面等呢,我們不能讓她失望。」
不愧是狗男女,各有各自想報復的對象。兩人隨口一串,就串連出令人發指的陰謀,不知情的楚懷柔理所當然的中標。
「懷柔,這件事要由你負責。」
張有為當著大家的面,將所有過錯都推給楚懷柔。
「淑華是按照你的記錄去調配保養品的,所以這件事錯不在她,你要負全責。」
非常雲淡風輕的一席話,但听在楚懷柔的耳里宛如炸彈,她居然要為了別人的過失負責,這還有天理嗎?
「我要負責?」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張有為,以為她听錯了,他不是這樣的人。
「沒錯,你要負責。」張有為點頭道,楚懷柔更加迷惘。
「但是昨天不是我幫李董夫人做臉,配方也不是由我調配,我為什麼要負責?」她不懂。
因為她居然敢漠視他的心意,同別人交往。
「因為淑華她只是依照你的報告行事,她沒有錯。」
兩個因為都出自于張有為,只不過一個是放在心中,一個是擺在口中,都對楚懷柔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傷害。
「我不相信我的配方會出錯,以前我都是照這個配方幫李董夫人做臉,一直都好好的。」對方還稱贊不已。
「但事實上就是有問題。」張有為假裝嘆氣。「這是你寫的報告,下一欄是淑華寫的,你看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當著大家的面,張有為將改過的報告交給楚懷柔,也算是大膽。
楚懷柔接過報告,仔細瀏覽才發現,這根本不是原來的那一份報告。上頭那一欄雖然是她的字,但下面一欄,卻有重復張貼的痕跡。很明顯地,這份報告被竄改過了,他們聯手動了手腳。
「這不是原來那份報告。」她傻傻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只見所有美容師面露不安的表情,卻沒有人開口詢問。
「這個指控很嚴重,懷柔,你該不會是懷疑我故意栽贓吧?」張有為露出一個訕笑,嘲諷地看著楚懷柔,她才發現,過去魏千古說的都是對的。
他根本就是一個心胸狹窄、自私自利又虛偽的男人。而從他和內務經理暗自交換的眼光來看,他們可能早有一腿,難怪她處處欺侮她。
「我會證明我的清白。」她氣憤地丟下報告。「我會在法庭上,討回我的公道!」
再也不想待在這令人作嘔的地方,楚懷柔說完以後,便跑到員工休息室拿走皮包,永遠的離開美容中心。
「我等你,寶貝。」張有為看準她手上沒有證據,很惡心的回了一句,所有美容師都挪開視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人最高興,不消說,那一定是內務經理。
她終于趕走楚懷柔那只狐狸精,太好了。
扒呵。
月黑風高,晚上十二點鐘,所有店家都已經打烊,張有為的美容中心也不例外。
「喀喀、咚咚。」
就在這時,鐵門那邊忽然傳出一道窸窣聲,看來是有人嘗試半夜做小偷,到美容中心偷東西。
「我第一次干這種事,實在很不習慣。」魏千古手拿著鐵錘,不自在的說道,緊張之情表露無疑。
「凡事都有第一次,千古。」楚懷柔不耐煩地回道。「你以為我天天做小偷嗎?我也是頭一次做。」
兩人都是第一次,只不過楚懷柔鎮定的程度要比魏千古好上許多,這不能怪魏千古,畢竟他是優良中華文化的傳人,而且又讀法律,當然得奉公守法。
「這是你的主意,可不要怪到我身上。」楚懷柔加注,嬌女敕的紅唇不無抱怨。
沒錯,這是他出的主意,不過這事可得從今天早上她跑到他的事務所哭泣說起,當時她哭得梨花帶雨,任何人看了都會不忍。
她說,她被陷害了。內務經理聯合張有為竄改資料,將內務經理犯的過失統統推到她身上。她雖然看出記錄是偽造的,但是證據在對方的手里,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問他要怎麼辦?
他當時一把將她擁入懷里,隨口說了聲︰「只要找到原始資料,我就有辦法把張有為告到他爬不起來。」
于是他們就到了這里。
「好了,鐵門開了,我們可以進去了。」楚懷柔張大了一雙媚眼,回眸笑道,魏千古只得收起記憶。
至今,他仍搞不清她是怎麼辦到的。似乎從遇見她以後,他的人生就起了莫大的變化。
他開始變得歇斯底里,動不動就想打人。以前視汽車旅館為的溫床,如今卻超愛那個地方。現在可好,竟連當小偷,都是他的提議。
他的人生完蛋了,都是因為楚懷柔這個女巫的關系。
「你如果沒有嫁給我,我可就虧大了,記得你欠我一回。」他突然抓住楚懷柔的手臂,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她的眼楮立時睜得好大。
他……他這算是求婚嗎?沒有更浪漫的地點,非得在他們當小偷的時候不可?
「我們的動作最好快一點,免得被人看到。」
就在她猜想他是不是在跟她求婚的當頭,魏千古偏又不解風情的催促道。
楚懷柔只好趕快回神,心想他們兩人的想法怎麼永遠都不搭軋,並納悶他們以後怎麼相處?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必須趁著被人發現之前,先行潛入美容中心,找到被丟棄的原始資料;如果他們還來得及的話。
魏千古和楚懷柔兩人,由于都沒當過小偷,因此連拿鑰匙開門都顯得心虛,對了好幾次鑰匙孔,都開不了門。
「幸好我身上的鑰匙還沒交回去,否則就慘了。」楚懷柔對著一臉不安的魏千古微笑,他看起來比她還緊張。
魏千古僵硬地點點頭,好希望她動作能再加快一些,他可不想成為明天早報的頭條。
「開了。」楚懷柔高興的宣布,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快步闖入美容中心。
美容中心內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魏千古連忙拿出事前準備好的手電筒,充當臨時路燈,以便他們尋找資料。
「你們公司的檔案都放在哪里?」魏千古手上的手電筒,第一個照的就是櫃台後方的隱藏式櫥櫃。
「通常都放在你照的那邊,不過早上我看張有為是從他的辦公室拿出報告的,所以我想不會放在那里。」楚懷柔發覺魏千古其實滿有當小偷的天才的,隨便亂照,都能照到重點。
「張有為的辦公室在哪一個方向?」既然不在這邊,就不要浪費電源,省得到時電池沒電。
「這里,」楚懷柔領著他走。「這個方向。」
張有為的辦公室就藏在美容中心的一樓,最靠近隔壁大樓的方向,不注意看,還真看不到哩。
「我們進去吧!」現在魏千古什麼事都不去想,只希望速戰速決。
「嗯。」楚懷柔也是,要是被她父母知道她居然跑來當小偷,鐵定被召去英國罵一頓。
張有為辦公室的門,就在兩人不安的氣氛中悄悄地被打開,他們的目標是垃圾桶。
「糟了,都被倒光了,我們白來一趟。」看著空空如也的垃圾桶,楚懷柔難過到肩膀都垮下來。
「沒關系,懷柔。」魏千古只得摟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反正我們本來就是來踫運氣,再想辦法就是。」
是啊,他們本來就不抱指望。像那麼重要的證據,怎麼可能任意擱放,隨便丟掉呢?
「我的運氣真爛,做什麼都不順。」楚懷柔難過的流下眼淚,她都已經破例當小偷了,老天怎麼還不幫她?
「懷柔……」魏千古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都是他出的餿主意,說什麼模黑來找證據,結果只是弄得她更加難過而已。
「誰說你的運氣爛?證據在這里。」
一道刺眼的光線,隨著辦公室內電燈的開啟,照痛了他們的眼楮。
魏千古和楚懷柔兩人舉起手擋住扁線,適應了幾秒鐘,才看清門口的人。
「小琪!」楚懷柔非常驚訝,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看見同事。
「你、你怎麼還在公司?」楚懷柔似乎還沒有自己做賊被逮到的意識,居然還敢質問對方。
「我接替你的位置,最後關門。」小琪揚揚手中的鑰匙,覺得楚懷柔那個鬼鬼祟祟樣子很可笑。
「哦。」楚懷柔這才回神,才發覺自己做賊被逮了,這時才開始緊張。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楚懷柔不說話,小琪倒是有許多話要說,第一件事就是證據。
楚懷柔愣愣地看著她手上被撕了一半的資料,那是內務經理親手寫的報告。
「你怎麼……」
「有這個東西?」小琪幫一臉茫然的楚懷柔接話,只見她點頭。
「很簡單,垃圾桶撿的。」小琪一邊說,一邊走進來,用腳踢踢垃圾桶。
「經理和老板可能以為沒有人會去注意垃圾桶,就把這東西隨便亂丟,剛好被我瞄到。」
小琪號稱美容中心的獨行俠,比楚懷柔更不得人緣,過去內務經理因為嫉護楚懷柔,才故意惡整她,現在她不在,下一個倒楣的人就輪到小琪,所以才說她接替她的位置。
「你知道我一向就不喜歡你,總是仗著老板疼你,星期天不來上班。」小琪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這也是她惹人嫌的主因。
面對昔日同事的指責,楚懷柔無話可說,她雖然問心無愧,但此種行為看在他人眼里,確實不是滋味。
「小琪,我──」
「但就算我再怎麼不喜歡你這一點,老板他們也沒有權力陷害你,硬要你為沒有做過的事負責。」
這可算是小琪另一項讓人不喜歡的原因──太有原則。這個社會不歡迎有原則的人,大多數人喜歡能隨環境調整自己的變色龍。
「小琪……」
「所以我決定要幫你。」小琪把她拿到的證據交給楚懷柔。「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那天經理在調配保養品的時候,我剛好在另一頭準備儀器。所以她用了什麼東西,我全都知道,我可以為你作證。」
楚懷柔和小琪的感情不好,因為她們都是獨行俠,型又完全不同,平日幾乎完全沒有交集。但這一刻,她卻突然跳出來,說她願意作證,又把證據交給她,讓她好感動。
「但是你如果真的站出來為我作證,張有為就不會再雇用你了。」雖高興,楚懷柔還是擔憂她的前途。
「無所謂,反正這種公司我也不想待。」公私不分,小琪聳肩。,「今天早上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我剛好不在場,否則早就狠狠修理他們一頓了。」竟然如此污蔑人。
「那麼,作證的事就拜托你了。開庭的時候,我會打電話通知你,請你到時務必到法庭一趟。」
筆事進行到最後,總算有魏千古派得上用場的地方。小琪臉紅心跳的接過魏千古遞給她的名片,心想楚懷柔真是好運,交了個這麼出色的男朋友,難怪所有人都要嫉妒她。
「我會準時到。」小琪爽快地承諾,楚懷柔吊著的一顆心,總算可以放下來。
這麼一來,人證、物證全都有了。張有為那只披著羊皮的狼,也該露餡了吧!
開庭當日,冠蓋雲集。
所謂的冠蓋雲集,不是指官夫人、官老爺,或是國際大明星,而是楚、魏兩家。
自戰國以來,楚、魏兩家從沒像今天這麼團結過,全員到齊。
「走,我們進去。」
是,團結力量大。尤其當楚家三大美女和魏家三大俊男排排站時,其氣勢可說是旺到最高點,連被告律師也為之一驚。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被告律師;也就是張有為雇用的律師,好死不死,又和魏千古上次打輸的離婚律師是同一個,不過他這次還沒正式進入戰場,就先在法庭外陣亡,原因就出在楚家三姊妹身上。
「這是我的委托人,楚懷柔小姐。」魏千古看準了對手也被楚家姊妹迷住,于是有意無意介紹對手最「哈」的那一位──他的準未婚妻。
「你好,初次見面。」被告律師的口水簡直快要流下來,魏千古這小子這回走運了,居然接了個這麼美的委托人,光看就要心髒麻痹。
「你好,等一下麻煩你了。」楚懷柔不知道魏千古為什麼要將她介紹給對手,但基于禮貌,她還是露出特有的微笑,被告律師立刻中箭下馬。
太美了,這女人。
被告律師一面凝視楚懷柔,腦子里不由地想起電影「亂世佳人」中,飾演郝思嘉的女演員,她們兩人的氣質亂像一把的。
「我們該進去了。」魏千古自有他的盤算,上次他不小心輸了官司,這次可要加倍要回來。
偌大的法庭,就看見原告後面坐了一排人,被告那一方,只有小貓兩三只,還沒開庭,氣勢上便先矮了一截。
「怎麼辦?」內務經理緊張的抓住張有為的手。「對方的人這麼多,我們會不會輸?」
「不會的,淑華,你放心。」張有為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他們只是人多,沒什麼大用處,充其量只是啦啦隊而已。」
卑是沒錯,楚懷柔身後那兩男兩女,充其量只是啦啦隊……不過,撇開那兩個女的不說,其中一個男的,看起來像摔角選手,真的不會殺死人嗎?
「丹心,那婆娘在看你了,快瞪她。」魏汗青別的本事沒有,嚇人的功夫倒是一流,馬上就想到這餿主意。
「沒問題。」魏丹心從善如流的給對方一個「關愛的眼神」,嚇得內務經理全身發抖,看都不敢看他。
「活該,這就是做壞事的結果。」一旁觀戰的楚謹言可樂了,下次換她把她瞪出一個洞,看她還敢不敢害人。
「好,雙方都到齊了,我們立刻開庭。」
不是冤家不聚頭,上回的戲碼重演一次,又是同一個法官。
「我希望今天魏律師你的表現能夠正常一點,不要再語無倫次。」女法官顯然對魏千古疼愛有加,內務經理看著看著又緊張起來了。
「那個女法官好像特別喜歡楚懷柔的男朋友,怎麼辦?」帥哥人人愛,魏千古著實長得俊秀,就算法官也難逃其魅力。
「不會的,淑華。」張有為還是很有信心。「要相信司法。」還有他雇用律師的利嘴。
張有為信心滿滿,自認為在所有條件皆對自己有利的情況下,絕不可能凸槌,就算魏千古再帥也一樣。
「原告律師請先發言。」
戰鼓響起,首先出擊的是魏千古,而他早已經準備好了。
「庭上,我方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對方誣告,對方所提供的報告並非最初的記錄,上面有修改的痕跡。」魏千古決定一步一步來,先指出對方證據的缺失,對手律師果然站出來反駁。
「抗議,庭上。」被告律師說。「證據在未經過證實有動過手腳之前,不得擅自加以揣測。」
「被告的抗議成立,請原告律師不要擅自定罪。」法官裁定。
「是的,庭上。」又輪到魏千古發言。「只是我想請教被告律師,如何解釋報告上修改的痕跡。」
張有為那方所呈上的證物;也就是李董夫人那份美容記錄,上頭除了有楚懷柔的筆跡之外,還有內務經理當日所做的記錄,只不過經過剪貼就是。
「人都有出錯的時候,偶爾的涂改不算什麼。」對手律師雲淡風輕就想把這一點推過,魏千古則是相當配合地點頭。
「被告律師說得有理,只是當這‘偶爾’,若不小心演變成‘故意’,事情就會變得很嚴重了。」
「我抗議原告律師的用詞。」
被告律師仍然動不動就向法官抗議,不過法官這次不理他,反而示意魏千古繼續說下去。
「我想請教被告律師,你對我的當事人,有什麼看法?」魏千古突然提出這個不相干的問題,要對手回答。
只見對手紅了一張臉,支吾了半天答不出話。
「她的發絲,是不是就好似電影‘亂世佳人’中的郝思嘉,烏黑亮麗、嫵媚得令人心動?」魏千古趁著對方明顯慌張的時候,回敬之前他自己曾說過的話。
原告律師的視線馬上轉向楚懷柔,後者正用手攏著秀發,無辜的模樣,教人看了好心疼。
「再看看她那一對眼楮,明亮深邃,像是一團黑色的漩渦。你可以看見無數的委屈,在那團小漩渦里面打轉。」
魏千古又稍稍修改對手的台詞,讓他浸溺在楚懷柔飽含水氣的凝眸中逃不出來,沒多久他就卷入其中。
「對于這樣的女人,你有何看法?」
他有何看法?他的看法就是……好想把她吞下肚子里面去,她看起來就像一粒可口的草莓,美艷極了。
「像她這麼甜美的女人,你忍心傷害她嗎?」
不忍心,當然不忍心。只有禽獸不如的東西,才想要陷害她,換做他的話,就把她帶回去,蓋上棉被好好聊天……
「連你也不忍心,但是你的委托人卻忍心這麼做,真是太可怕了。」
魏千古僅以簡短的一句話做為結尾,被告律師一直到內務經理拚命搖他的手,才恍然大悟,自己上當了。
「抗議,庭上,我抗議!」天啊,他搖什麼頭,他是不是瘋了?
「抗議無效。」法官皺眉。「請被告律師听清楚質詢的內容,請記住你現在正在法庭上,不要做無謂的抗辯。」
攸關他瘋狂與否,法官一經裁決,就不會更改。被告律師只得悶悶的坐下,看對手還能變出什麼把戲。
「我抗議原告律師使用的字眼,我方的委托人並未做出傷害原告的事,請庭上明察。」被告律師或許一時糊涂,但總的來看,不失為一名好律師。
「抗議成立。」法官看向魏千古。「原告律師,除非你能提出更確切的證據,證明你的當事人是清白的,否則你不能告對方誣告。」
「我方當然有足夠的證據。」魏千古一直拖到這一刻,才把殺手 拿出來。
「哦?」法官挑了一下眉,魏千古則是不慌不忙的把文件遞上去,對著底下的听眾解釋。
「這是當天最原始的記錄,本來應該好好的黏在客戶本上,最後卻臨時被撕下來,請庭上過目。」
魏千古呈給法官的,正是當天被張有為他們視為垃圾的原始記錄,他們都不明白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這、這是不可能的事……」看這情形,張有為也慌了。「這一定是偽造的,法官!這一定是偽造的──」
「請安靜,被告,否則我請法警把你架出去。」法官見狀厲聲阻止。
張有為只得安靜下來,額頭卻開始冒汗,而台上的法官則是心里有數,知道誰才真正說謊。
「你無法再提出更好的證據了嗎,魏律師?」法官問魏千古。「你不該只有這麼一點能耐才對。」說她袒護魏千古也好,但她相信他手中一定握有其他把柄。
「是的,庭上。」魏千古微笑。「就如同您所言,我手上確實還有其他證據。」他深吸一口氣。
「我要求傳喚證人。」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把頭轉向從門口走進來的小琪。而當小琪一出現,張有為就知道大勢已去,那天晚上是由她負責清潔和關門的,那張原始記錄一定是她交給楚懷柔的,不會有別人。
張有為的推測沒有錯,她的確就是在當晚撿到那張紙,非但如此,她還親眼目賭了內務經理調配保養品的過程,他們想賴都賴不掉。
事走至此,誰輸誰贏已非常清楚,張有為打輸了這場闢司,而且極有可能因此坐牢。
法官當場宣判,楚懷柔贏了這場闢司,大家都高興得跳了起來,只有一個人不開心。
「千古……」
只見一向沉著穩重的魏千古,大步的走向張有為,提起他的領子,狠狠打他一拳,把他整個人打趴在地上。
「你……」張有為痛到說不出話,指著他的手指,拚命發抖。
「垃圾!」魏千古的口氣冷得像冰,大有再給他一拳把他打死之勢,樂得魏丹心跑過來圍住他肩膀,高興的說──
「大哥,你真是太帥了,什麼時候也跟我對打兩拳?」切磋切磋。
「是啊!大哥,你不發威,我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那個樣子,亂沒情調的。」魏汗青也跑過來跟人湊熱鬧,不過最驚訝的,當屬楚謹言。
「原來你才是你家真正的暴力份子,過去我都錯怪丹心了。」該打。
「才不是呢!」楚懷柔最後上場,摟住魏千古的手臂,嬌聲嬌氣的說。「人家千古是我一個人的白馬王子,他會為了救我上山下海,千古你說是不是?」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既然美人都開口了,他這個英雄也只好說──
「是。」他面露微笑的點頭。「我會為你上山下海。」無論是高難度的技巧,或是半夜開車找一家氣氛比較不一樣的汽車旅館,他都會去試。
沒辦法,誰教他就是這麼愛她呢!
「好惡心,我听得都快起雞皮疙瘩。」楚謹言不愧是行動派,身上馬上起反應。
「我也是。」到底是同一組的,魏汗青也忙著四處找掉落的雞皮疙瘩,只有老三那組狀況外。
「發生了什麼事,二哥和二嫂怎麼一直低頭找東西?」
不愧是丹心,除了身體比別人強壯、心地比別人善良之外,其余沒一項及格,反應也是一樣。
「哈哈哈!」
大家笑成一團,老三這組也只好跟著笑,笑聲響遍整間法庭。
「你居然敢在法庭上揮拳打人,魏千古,我要告你!」
當大伙兒預備走出法庭時,張有為在他們的身後咆哮。
他們一致轉身。
「去告啊,有本事的話,你最好找到證人,以免到時候鬧笑話。」楚謹言可不會跟陷害她大姊的人客氣。
「我當然有證人……」張有為左顧右盼,找到了法警。「請你做我的證人,證明他確實打我。」他指著魏千古。
無奈法警不動如山,下巴抬得高高的,冷靜說聲︰「我沒看見。」
張有為這時終于明白自己玩完了,他斗不過魏千古。
楚懷柔見狀高興得跳起來,雙手摟住魏千古的脖子,小鳥依人地說聲︰「我愛你。」
懊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