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皓天先生來訪,請問老爺要不要見他?」
星期天的下午,郝蔓荻一早就出去游玩,留郝老爺一個人在家,沒想到卻遇到韋皓天登門拜訪。
奧老爺相當驚訝,因他和韋皓天可說是死對頭,這在金融界人人皆知,若說他們會當面打起來,也沒有人會懷疑。
「韋皓天,他來做什麼?」對于韋皓天突如其來的拜訪,郝老爺除了驚訝之外,坦白說並不高興,尤其他正在為調度資金心煩之際,更是不想見他。
「韋先生沒說,只是問您在不在。」管家一臉抱歉地回答郝老爺,一樣臣服在韋皓天不可抗拒的氣勢下,只能照著他的意思跟郝老爺稟報。
「好大的膽子,一個臭拉車的態度居然這麼傲慢,看來不教訓他一下,還真的不行。」基本上,郝老爺就是狗眼看人低,難怪教出郝蔓荻如此勢利的女兒。
「要不要我去跟他說,老爺您沒空,打發他走?」管家提議。
「嗯……也好,就這麼說。」郝老爺頷首。
「那小的馬上去打發他──」
「等等!」郝老爺阻止管家,有更好的主意。「干脆跟他說,我正在和人通電話,要他候著。」
奧老爺打從心里瞧不起韋皓天,雖說上海出身不好的大亨多得是,但像他拉過車,又是棚戶出身的倒是絕無僅有,他一點都不想跟他扯上關系。
有道是「牽絲攀藤」,就讓他體會個中的奧妙。既然表面上不好得罪他,就繞個彎讓他踫壁,順便挫挫他的銳氣。
奧老爺打算讓韋皓天好好體驗上海商人拐個彎打人的本事,因此要管家去告訴韋皓天他正在講電話,請他稍坐一下。
韋皓天剛開始的時候,還很有耐心的等候。但一個鐘頭過去、兩個鐘頭過去、三個鐘頭過去,郝老爺都沒有接見他的意思,他終于知道怎麼回事。
敗顯然地,這是在整他。
韋皓天緊緊握著雙拳。
奧氏父女一個樣,都看不起他,只不過一個明著跟他對干,一個是暗地里放冷箭,但意思都相同,都不想跟他有所瓜葛。
敗好。
韋皓天臉色鐵青地從郝家客廳的沙發站起來,恨恨地看著書房的門。
他會讓郝文強知道他的厲害,「牽絲攀藤」的游戲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能玩!
「請轉告郝老爺,就說我受教了,告辭。」韋皓逃鄴話不說,跟管家要帽子,就要離開郝宅,管家只得彎腰陪罪。
「不好意思,韋先生。」管家虛偽地陪罪道。「老爺這通電話真的非常重要,是有關于銀行的業務。」
有經驗的下人都懂得為自己的老板開月兌,這點郝宅的管家倒是表現得十分出色,看得出訓練有素。
「哼,叫他別忙了,再忙也忙不了多久。」韋皓天從管家的手中接過帽子,順便要他傳話。
「韋先生的意思是?」管家听出他的口氣不尋常,連忙打探。
「沒興趣解釋。」他冷笑把帽子戴上,生氣的離開。
離去前他看了郝宅一眼,發誓一定要把今天遭受到的恥辱,加倍要回來,好好教訓郝文強那家伙。
離開了郝宅,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銀行,打了一通電話。
「可以開始行動了。」他吩咐電話那頭的手下。「動作要快,手腳要俐落,我要讓郝文強那只狗眼看人低的老狐狸,瞧瞧我的實力!」
幣上電話之後,他仍然余恨難消,重重地捶了桌子一拳。
奧文強,你能囂張也只有趁現在了。
韋皓天此刻臉上的笑容,比任何時刻都要來得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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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辦法嗎,老陳?我只需要二十萬元周轉而已。」
「……」
「真的有那麼困難嗎?你生意做得這麼大,連個二十萬元都調不出來?」
「……」
「好,我知道了!我不求你,這總行了吧!」
用力掛上電話,郝文強捧著頭發疼,不曉得怎麼度過眼前的難關。
銀行的資金缺口需要一百萬元填補,銀行目前的現金,不要說一百萬,連十萬元都不到。如果有哪個較大的儲戶,隨便提個幾千元他都吃不消,更別提供常態性的放款業務。
「中陸實業銀行」這幾年的狀況其實很糟,而且幾乎已經糟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沒錯,「中陸實業銀行」設立得很早,其設立的時間,幾乎跟「中國銀行」一樣早,大約都在1912年上下。
「中國銀行」創立的時間是1912年,「中陸實業銀行」是1914年,中間只差了兩年。郝家的前身是華人買辦,所以才有雄厚的資金創立銀行,但畢竟是華商銀行,跟外商銀行的實力還是有一段距離。
他好不容易才熬過了早期的競爭期,一路支撐下來,卻又踫上前年的華爾街股票大崩盤,把他十幾年來打下的江山,一夕吃光。現在的郝家,甚至是「中陸實業銀行」早已是空殼子,只是外表撐著好看,內部就像被白蟻蛀蝕一樣支離破碎。
他不該將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的!
奧文強不斷地責備自己。
他不該為了填補原先的小缺口,而將大部分資金轉進華爾街做賭博性的交易。但話又說回來,誰會料想得到三年前華爾街的股市還那麼熱絡,會在隔年的十月二十九號突然間崩盤?在那之前,他還從華爾街股市獲取鉅額利益,突然間,他變得一文不名,負債累累,不得不到處調頭寸。
失策,真是失策!
原先只是想彌補資金缺口,怎麼曉得會一路沉迷,越玩越大,最後終至招來滅亡的命運?
叩叩叩。「董事長。」
調不到資金已經夠頭痛了,秘書這時偏又不識相敲門,讓郝文強的心情很不好。
「什麼事?」他沒好氣的問秘書。
「韋皓天先生打電話來,請問您要接嗎?」秘書在門外畏懼的問,多少感受到他的怒氣。
「韋皓天,他又想做什麼?」郝文強愣住。
「不曉得,只說有要事找您,請您無論如何都得撥空接听他的電話。」秘書答。
有要事找他,會有什麼要事?眾所皆知,他們不和。他看不起韋皓天的出身,韋皓天則是瞧不起他的守舊迂腐,兩人完全八竿子打不著邊。
那麼……是為了那天讓他等了三個鐘頭的事嘍!他為了那天專程打電話找他?也不對,那已經是一個禮拜前的事,若真為了這件事跳腳,也早就跳了,不會按捺到現在。
奧文強左思右想,怎麼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只得要接線生把電話轉進來。
「好,我接。」他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要事」找他。
「郝老爺子。」電話接通以後,韋皓天先禮後兵,首先開口問候。
「韋先生。」郝文強也來個禮貌問候,只不過口氣冷多了。「你該不會是來向我興師問罪,那天讓你白等三個鐘頭的事吧?」
「我沒那麼無聊,我這個人是很看得開的。」韋皓天不遑多讓的冷笑,還沒開始談正事,就先過招。
「那最好。」郝文強冷笑道。「我還擔心你是因為這件事特地打電話找我,根據管家的說法,那天你似乎很不愉快。」
「心情是不怎麼好,不過我不會因為一件小事,就借用你的時間,我有更要緊的事。」要緊到令你跳起來,韋皓天暗笑。
「什麼要緊的事?」正巧郝文強也厭倦這類問候話,越早進入正題越好。
「你最近很欠資金吧?」韋皓天直接切入正題。
「什麼?!」郝文強果然跳起來。
「或者說,你的銀行經營不善,已經到了不得不關門的地步。」韋皓天進一步擊中郝文強要害,也令他差點說不出話。
「你……你怎麼知道這件事?」郝文強盤算著是誰出賣他,把他極缺資金的事告訴韋皓天。
「我自有門路。」為了達到目的,他早就在對方的銀行安插眼線,要知道內幕並非難事。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麼樣?」郝文強不認輸。「我郝文強多的是朋友,要調動個十幾二十萬,絕不成問題。」
「但是據我所知,你欠缺的資金不止十幾二十萬,而是上百萬,對吧?」韋皓天直接點出郝文強的問題,讓郝文強又是一陣驚訝。
「你在華爾街股市投下太多錢,從黑色星期二崩盤以來,美國電話電報公司下跌38%,標準石油公司下跌42%,通用電氣公司下跌58%,這些股票在當時都是大熱門。」
他說得沒錯,在兩年前,這幾家公司的股票還是人人爭相購買的搶手貨,如今已成廢紙。
「就算如此,這又干你什麼事?」不期然被刺到痛處,郝文強的口氣更為冰冷,恨不得殺了韋皓天。
「我只是想勸你,人不要太過貪心,最好見好就收。」韋皓天消遣他。
「韋皓天!」郝文強再也受不了韋皓天的冷嘲熱諷,也不想保持禮貌。
「隨便幾句話就生氣了?真耐不住性子。」比起那天讓他等三個鐘頭,今天他可客氣多了,只用話削對方。
他說過,他會加倍奉還恥辱,這只是開始。
「你到底想干什麼?」郝文強再也不想同韋皓天耗,只想速戰速決。
「跟你談個交易。」韋皓天正好也有這個意思,也不想同他唆。
「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他們雙方互不往來,哪來的交易可言。
「先別急著拒絕。」韋皓天冷笑。「我要跟你談的交易,完全對你有利,拒絕就太可惜了。」也太不聰明。
「什麼意思?」郝文強懶得跟韋皓逃詰圈子,只希望他有屁快放。
「我可以幫你度過難關。」韋皓天開門見山。「我可以借錢給你,讓你填補資金缺口,避免銀行被清算的命運。」
「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好心。」他的立意是很好,可惜郝文強一點也不領情。「眾所皆知我們不和,在市場上也是競爭對手,你沒有理由幫我。」
「我們是不和,但你手上有一樣我想要的東西,這就是我為什麼幫你的理由。」韋皓天老實承認。
「什麼東西?」郝文強想不出來他手上能有什麼東西吸引韋皓天,他的資產早已遠遠超過他。
「你女兒。」就是這珍寶吸引他。「我想要你的女兒。」
「蔓荻?」郝文強無法置信的自言自語,他就生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就是蔓荻。」郝蔓荻,這三個字像是沈甕多時的好酒,在他的心里生香發酵。多年以來,她一直是他的夢想,驅使他不斷前進的原動力,如今終于可以美夢成真,只要對方肯爽快答應。
「想都別想!」
遺憾的是,事情沒有這麼順利。
「我不會把蔓荻嫁給你這個黃包車夫,你不要作夢了!」
「容我提醒你,我現在已經不是黃包車夫,是個比你還有錢的人。」韋皓天最恨人家提起他的出身,尤其出自他未來丈人之口。
「沒有什麼差別。」郝文強冷哼。「即使你有萬貫家財,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個黃包車夫,這就跟你出身于棚戶一樣,是個不爭的事實。」
生活在上海的人們,有很多選擇。他可以住洋樓、住弄堂,或是工寮,就是不能住棚戶。那是最低等的人才在住的地方,若換到古代,等于是賤民。
賤民。
奧文強不用明講,韋皓天也知道他是在侮辱他,這激起了韋皓天的怒氣。
「也就是說,一點談判的空間都沒有?」他冷冷地問郝文強。
「沒有!」郝文強想也不想的回絕。
「很好。」韋皓天慢慢釋放出怒氣,定要對方知道後悔。「那麼,你就等著銀行被恐慌的儲戶和投資人擠破大門,再見!」
韋皓天撂完話後便甩上電話,郝文強也是同一個時間摔話筒,彼此的火氣都很大。
膘帳東西,居然敢威脅他!
奧文強氣呼呼。
他不明白資金不足這個消息是怎麼流出去的,但他絕不會屈服于韋皓天的威脅,將蔓荻嫁給他。
我想要你的女兒。
不要臉的東西!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分?居然敢開口跟他要蔓荻,還當她是貨品一樣的買賣。
奧文強認定韋皓天沒有跟他提起郝蔓荻的資格,但同時也擔心韋皓天的威脅會成真,他那個人從來就不是隨便說說。
想到韋皓天的威脅,和自己就算賣老臉也調不到資金的窘境,郝文強匆匆起身,開始煩躁的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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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外!」
街頭販賣小報的報童們,光著一雙沾滿灰塵的腳,跑遍大上海的街頭。
「號外!芭外!‘中陸實業銀行’要倒了,把錢存在那兒的人趕快去領,晚點兒就來不及!」報童賣力地嘶吼著,唯恐街上的行人沒听見,不來跟他買報紙。
「‘中陸實業銀行’要倒了?給我一份!」路上行人紛紛停下腳步,跟報童買報紙。
「糟了!我的錢還存在那兒,趕快回家拿存折和印章領錢!」不幸將錢存在「中陸實業銀行」的人們,氣憤地丟下報紙,準備去「中陸實業銀行」領錢,免得積蓄就這麼沒了。
「中陸實業銀行」經營不善的消息,不過才見報幾個小時,銀行便擠滿了前來兌現的人潮。
「讓我進去!」
「不要擠!」
「把我辛苦掙來的錢還給我!」
無論是銀行門口,或是營業大廳,無處不是萬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就算雇請了再多伙計,也抵擋不了擁擠的人潮。
「大家不要急,一定領得到錢,請大家冷靜!」銀行的伙計喉嚨快喊啞了,努力安慰煩躁的儲戶,但他們怎麼听得下去?
「前面的人到底領好了沒有?領到了錢就快滾,該我們領了!」恐慌的儲戶們像海潮往前面推,有不少人因而受傷。
「怎麼辦才好?人太多了,擋也擋不住!」
時正一九三一年,華北一個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最基本的花費至少要一百七十元左右,上海更高,幾乎是兩倍,銀行若是倒閉了,他們的生活怎麼辦?豈不是得喝西北風去?
「沒辦法了,去找董事長,看他有什麼法子可想?」銀行伙計使盡全身的力氣,依舊形成不了抵擋的人牆,眼看著就要崩潰。
「我走偏門進去,你們撐著!」其中一名伙計,趁著一片混亂之際,悄悄地混入人群沖出銀行,再偷偷模模地從銀行後小巷子的偏門,進入位于銀行後頭的董事長室,向郝文強報告這個消息。
「董事長,不好了!銀行大廳的門已經給前來領錢的人給撐破了,銀行內的現款也給提領光了,我們實在撐不下去了!」銀行伙計喘呼呼,要郝文強想想辦法,救救銀行。
他哪有什麼辦法可想?
從進到銀行那一刻起,他就不停地打電話,不停地遭到拒絕,有些人甚至拒絕接他的電話。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報紙怎麼會突然刊登銀行經營不善的消息?是有人刻意搞鬼嗎?」銀行伙計都知道銀行最近資金調度不良,但他們以為危機很快就會過去,怎麼曉得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董事長,您倒是說說話啊!教教我們該怎麼做?銀行的大廳都快被人潮給擠爆了,您不能再坐視不管!」
「我沒有坐視不管,你沒瞧見我正在想辦法嗎?」郝文強比誰都清楚是誰搞的鬼,韋皓天果真說到做到,心狠手辣。
「請問您想到辦法了嗎?」伙計心急如焚,因為他們的錢也都存在這里,銀行若真的垮了,他們一毛錢都拿不到。
奧文強不答話,事實上他也答不出來。他的口袋里沒剩半毛錢,比伙計還窮。家里那棟洋樓和骨董字畫,就算全賣了也填補不了資金缺口,拜韋皓天之賜,現在他的資金缺口越來越大,幾乎已經大到無法彌補的地步。
「董事長!」伙計們激動地呼喊郝文強,迫使郝文強不得不狠下心來拯救自己的事業。
他動手撥了一個他最不願意記得的號碼,感覺上自己的頸子,好像也被旋轉再旋轉的轉盤勒住,若不是情非得已,他是絕不願做這件事的。
電話響了幾聲,馬上被接起來,而郝文強一點也不意外,韋皓天這混帳,等這一刻很久了吧!
「郝老爺子。」韋皓天不必問對方是誰,馬上就猜出定是郝文強打來的電話。
奧文強深吸了一口氣,本來該好言好語求對方幫忙,怎知一開口便忍不住怒氣。
「你到底想怎樣?」口氣仍像以往一樣驕傲。
電話那頭的韋皓天冷笑,這老不死的還以為自己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完全不懂得謙卑。
「我不懂你的意思。」對方既然這麼驕傲,韋皓天索性和他玩起貓捉老鼠的游戲,看誰先投降。
「別裝傻了,姓韋的。」郝文強完全沈不住氣。「今天報紙上刊登的消息,是不是你的杰作?」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你奈何得了我嗎?」韋皓天冷笑。「我若沒猜錯的話,現在你銀行大廳應該熱鬧得不得了,可能門都被擠爆了吧?」
韋皓天沒說錯,銀行的門的確被擠破了,全拜他之賜。
「你到底想怎樣?」郝文強打死不願開口求饒,但情況好像由不得他。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韋皓天好整以暇的捉弄郝文強。「是你先打電話過來,卻問我到底想怎麼樣?未免太可笑了吧!」
「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你害的,當然要打電話跟你討回公道。」郝文強還在逞強。
「不對,你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莫要隨便為人安插罪名。」只會顯得自己更可笑而已。
「如果不是你搞鬼,我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他的朋友很多……
「你是想說你人脈很廣,隨便都借得到錢?」韋皓天用極端嘲諷的語氣告訴他別傻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躲都來不及,誰還會幫他。
奧文強一時為之語塞,因為這是事實,他否認也沒用。
「說吧!你到底為了什麼打這通電話,誠實一點的話,或許我會考慮幫你。」韋皓天像個準備收網的漁夫一樣自得。
相對之下,郝文強就像被逼到懸崖邊的可憐蟲,不得不俯首稱臣。
「我銀行里的現鈔,現在一張都沒有了,也不剩半塊銀元。」現今市面上普遍流通的貨幣統統被提盡,還有一大堆等著領錢的人幾乎爬上櫃台,他已經毫無辦法。
「听起來還真淒慘,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借錢嘍?」韋皓天一點都不同情郝文強,喜歡逆勢而為的人本來就該付出代價。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郝文強硬著頭皮承認。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韋皓天冷冷反問,忘不了先前所受的屈辱。
「我不指望你幫我,不過我手上握有你想要的東西。」郝文強強硬地說,韋皓天把眉頭挑得老高,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是這個態度,看來不挫挫他的銳氣是不行了。
「很好,那我們就來談交易,你現在馬上到我的銀行來,記得要走後門。」韋皓天教訓郝文強的方式非常簡單,就是不給他自尊,就像郝文強過去對他所做的一樣。
「走後門?」郝文強簡直無法相信他所听見的,韋皓天這混帳竟然這樣侮辱他?
「我這是為你好。」韋皓天的笑聲比什麼都虛偽。「到底現在的情況危急,如果被人發現你居然墮落到跟對手求救,對你的名聲也不好,畢竟日後你還要在社會上打混,對不對?」
韋皓天可以說是完全掌握住奧文強的弱點。知道他好面子,無時無刻都想維持舊日仕紳的聲名,他等于是被掐著脖子走,絲毫沒有一點反抗的余地。
「我了解了,我會照著你的話去做。」可恨的是現在情況危急,也只有韋皓天願意伸出援手,天大的侮辱,他也要一肩扛下。
「那麼待會兒見了,我十分期待郝老爺的大駕光臨。」韋皓天微笑地放下電話,郝文強也掛上話筒,心情卻是萬分沮喪。
沒想到他風光了半輩子,臨老卻得忍受這樣的侮辱,受這樣的罪。
「董事長,銀行有救了嗎?」對于銀行的伙計而言,郝老爺此刻的榮辱與他們無關,他們只關心銀行會不會倒閉。
「我出去一下。」郝老爺沒法給底下的職員答案,因為就連他自己也無法預測談判的結果會是如何。
風光了一生,享受了大半輩子的榮華。
奧文強此時垂垮的肩膀顯得特別無奈,也更凸顯了上海的現實,以及,世事的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