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姐,有人來拜訪你。」
就在岳秋珊正式露臉兩天後接近早上十一點鐘左右,姆媽帶著這個令人意外的消息敲她的房門,通知她有訪客。
「有人找我?」她一臉茫然。「誰找我?」
「季小姐和季先生,他們說剛好路過此地,就順道過來拜訪你,岳小姐想見他們嗎?」姆媽善盡責任為她通報,她若不想見客的話,也可以幫她擋掉。
「季小姐和季先生……」有這兩個人嗎,她怎麼完全沒有印象?「沒關系,我去見他們好了,謝謝你,徐媽。」
「那麼,我先下去招呼他們。」姆媽點點頭,下樓款待客人。岳秋珊著實仔細打扮一下,才跟著下樓。
大廳中只見一男一女手拿著茶杯,坐在法式沙發上優雅地喝茶。岳秋珊好羨慕他們的舉手投足間,都帶有一種自然生成的流暢,這樣的優雅,是再怎麼樣惡補都學不來的,也是她最欠缺的,她真希望能夠盡快擁有。
「秋珊!」
她才剛現身客廳,就瞧見季雲嫣快速放下茶杯,起身親熱地叫著她的名字,季雲龍也跟著站起來。
「你好。」岳秋珊嚇一跳。「請問你是……」
「我是季雲嫣,這位是我哥哥,季雲龍。」季雲嫣趕快自我介縉。「我們在羅家的舞會上見過面,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舞會那天,她身邊圍了一堆人,每個人都爭先恐後跟她做朋友,她實在沒有印象。
「我還提醒你發夾歪掉了,你還一直跟我說謝謝,你忘啦?」季雲嫣進一步加強她的印象,岳秋珊才猛然想起。
「原來是你!」她露出微笑。「那天要是沒有你的話,發夾可能早就丟了,謝謝你。」
「你想起來了。」季雲嫣笑呵呵。「那天圍著你打轉的人實在不少,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剛進入社交界就這麼受歡迎呢!」
季雲嫣猛灌岳秋珊迷湯,岳秋珊果然不疑有他,立刻上當。
「沒有的事。」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只是比較幸運一點,受到大家照顧,說起來還得感謝大家呢!」
「你太客氣了。」季雲嫣為她感到可悲,連人家是不是真心歡迎她都弄不清楚,真是個可憐的小傻瓜。
「哥哥你說是不是?」季雲嫣順勢將季雲龍拉進她們的對話之中,省得他一直站在那邊像傻瓜似的。
「雲嫣說的沒錯,你太客氣了。」季雲龍帶著欣賞的眼光打量岳秋珊,發現她真的是個大美人,就算不上妝也美得驚人,越看心越癢。
「你們才是太客氣了——請坐。」岳秋珊這才想起禮貌。「不好意思,我不太會招待客人,若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你們不要見怪……」
「都沒有人來拜訪過你嗎?」季雲嫣一臉驚訝地問岳秋珊,她迷惑地搖頭。
「應該要有人來嗎?」她不懂上流社會的規矩,總覺得好復雜。
「也不一定啦!」季雲嫣訕笑。「這種事沒個準兒的,你不要太介意我說的話,就當沒這回事。」
通常女孩子正式進入社交界以後,隔逃詡會接到一、兩個邀約或拜訪。她都已經進入社交界兩天了,還沒人理她,這就證明她所受到的歡迎全是假的,沒有人想跟她做朋友。
「?」岳秋珊壓根兒不懂得社交界的規炬,自然听不懂季雲嫣的意思。
「慕唐呢?」季雲嫣假裝問候男主人,答案跟她想的一模一樣。
「他去寫字樓上班了。」岳秋珊答。
「真辛苦。」季雲嫣拿起茶杯又啜了一口茶,再優雅的放下。
「你今天有什麼計劃,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我們可以去兜風。」她故意挑這個時間來訪,當然是算準藍慕唐不可能在家,他們才好進行計劃。
「啊?」岳秋珊愣住。「我沒有什麼計劃,但是……」
「既然沒有計劃,就跟我們去玩嘛!」季雲嫣表現空前熱絡。「反正你一個人在家也很無聊,不如就跟我們出去走走,怎麼樣?」
「可是慕唐——」
「他不會反對的,你放心。」季雲嫣極有把握。「慕唐不是那種小器的男人,他一定也希望你出去走走,不要一直待在家里。」
「再說兜風很好玩,你玩過嗎?」季去嫣並算準藍慕唐不可能有空帶她去兜風,像他那種自私的人,頂多在需要的範轉內帶著她吃喝玩樂,不可能主動提供這類的樂趣。
「我沒兜過風。」她曾听過也看過,就是沒做過,岳秋珊承認。
「那正好。」季雲嫣一逮到機會,便努力說服。「反正有現成的車子,又有現成的司機,我們干脆現在出去,再晚就太熱了。」
季雲嫣說著說著就站起來,害岳秋珊也不得不跟著起身。
「可是……」
「雲嫣說的對,今天確實是兜風的好天氣,不去真的很可惜,你就答應她吧!」季雲嫣負責說服,季雲龍則負責敲邊鼓,兩人一搭一唱,配合得極好。
兄妹倆一臉誠懇,岳秋珊著實拗不過他們,而且她確實也好奇兜風是什麼感覺。
「那就謝謝你們的邀請了,請你們稍等一下,我上樓換件適當的衣服,換好後馬上下來。」岳秋珊決定跟隨他們冒一次險,從她答應加入藍慕唐的游戲以後就不停在上課,根本無法玩樂,這是個好機會。
「我們等你。」季雲嫣笑容可掬的點頭,等岳秋珊上樓以後,兄妹倆互看一眼,竊笑。
真是單純。
季雲嫣不免同情起岳秋珊來。
像她這麼純潔的小兔子,卻不幸踫上藍慕唐和他們兩兄妹,注定要受罪。
岳秋珊很快換好衣服,花不到十分鐘,便下樓了。
「我們走吧,一起去兜風。」季雲嫣笑得很親切,岳秋珊看了也開心,三個人就這麼快快樂樂出發去兜風。
季家的家世資產雖然跟藍家不能比,但還是頗有料的。季雲龍就算開不起勞斯萊斯或是賓士,至少也開得起雪佛蘭。一路下來,就看見他開著雪佛蘭敞篷車,載著季雲嫣和岳秋珊橫行在上海市內的各條重要街道,邊超速邊喊——
「嗚呼!」行徑囂張不說還吵死人,過往行人都在看他們。
「你不要這樣……」岳秋珊覺得很丟臉,他們這個樣子,好像高級地痞流氓。
「這樣子才像兜風,秋珊,兜風就是要又喊又叫。」季雲嫣好的不教,淨教她使壞。岳秋珊雖然懷疑,但幾次下來也覺得滿好玩,漸漸跟他們一起玩起來了。
「嗚呼!」她也學他們喊叫,淺藍色的雪佛蘭敞篷車呼嘯過街頭,引來眾人的側目。
「又是那些素行不良的紈子弟,真受不了他們。」
咖啡館內,傅爾宣正與廠商討論代理事宜。對方看玻璃窗外,紅燈前停著的那一輛雪佛蘭敞篷車不禁感慨,他自然而然地把視線轉過去。
「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傅爾宣愣住了,坐在敞篷車上手舞足蹈、開心叫喊的不是別人,正是岳秋珊,旁邊作陪的是名聲極壞的季氏兄妹,尤其是季雲嫣,專以捉弄人為樂。
「怎麼了,傅先生?」為何忽然臉色大變,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
「沒事,我們接著談。」傅爾宣說是這麼說,但視線依舊盯住窗外那輛車,直到它開走。
「我們的計劃是……」
廠商繼續剛剛未完的報告,博爾宣表面上應答,心里想他該不該打通電話,告訴藍慕唐這個消息,他會在乎嗎?
無論如何,他還是打了這通電話,讓藍慕唐知道岳秋珊正跟季氏兄妹交往,藍慕唐沉著一張臉,並未有太大的情緒反應。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藍慕唐掛上電話,隨即陷入沉思。他看看腕間的手表,遲疑了一會兒站起來,跟秘書宣布他要下班,沒事千萬別找他。
當他回家,見不到岳秋珊的人影,心中的怒氣逐漸靠攏,她可真會玩。
他雙手抱胸,靠在落地窗前遠眺古銅色雕花鐵門,說服自己不是在等她,但視線又離不開鐵門,因為那是進入洋樓唯一入口,只要岳秋珊一到家,他立刻就能看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岳秋珊還是沒回家,藍慕唐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她到底要玩到幾點?她不知道他正在等她嗎?她真是——
猛然察覺自己像個吃醋的丈夫,藍慕唐的身體震了一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他瘋了嗎?
這只是一場游戲。
游戲中並沒有規定她不能跟誰出去,他們只是短暫的伙伴關系,只要游戲結束,他們兩人也跟著結束,他沒有必要如此焦慮不安。
藍慕唐始終把岳秋珊當成游戲的伙伴,雖然他們的關系早已超過一般伙伴,但這是他們兩人彼此同意的,他並沒有欠她。
那麼,他到底為何不安,為什麼?
刺耳的輪胎磨地聲,瞬間劃過黑夜,穿透他的思緒。
經由車燈的反射,他看見岳秋珊從敞篷車上跳下來,臉上還掛著微笑。
他又看見她朝季家兄妹揮揮手,季雲龍並用迷戀的眼神看著她,藍慕唐頓時怒火中燒,他憑什麼這樣看她?
岳秋珊並不知道藍慕唐在家,嘴里哼著小調,一路蹦蹦跳跳的踏進屋里。
「慕唐,你回來了!」她很意外看見藍慕唐,這兩天他老加班,經常踫不到面。
「對,我回來了。」他凝視她好一會兒,逕自走到沙發上坐下,試圖平復怒氣。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她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模他的額頭。「怎麼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啪!
藍慕唐氣呼呼地將她的手揮掉,嚇了岳秋珊一大跳,他從來不曾這樣。
「你到底怎麼了?」她不知所措地看著藍慕唐,他的臉色好陰沉。
藍慕唐不答話,別說她,就連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她跟誰出去,關他什麼事?
難堪的沉默首度包圍住他們,而她很不習慣,她比較喜歡跟他有說有笑。
「對了,你猜我今天跟誰出去?」為了炒熱氣氛,她主動開闢話題,卻得到反效果。
「季雲嫣和她那個討人厭的哥哥。」他的語氣滿是嘲諷。
「你怎麼知道?」她驚訝地看著藍幕唐,他的消息真靈光。
「全上海的人都知道。」藍慕唐冷笑。「你們開著拉風的跑車在上海街頭呼嘯而過,又超速亂闖紅燈,不遵守交通規則,我能不曉得嗎?」上海是個什麼地方,他又是什麼人,有什麼事可以瞞得住他?
「我也不知道雲龍會把車子開得這麼快,我也有勸他開慢點,但他說就是要開快才好玩。」她吶吶的辯解,覺得自己好丟臉,居然驚動了全上海。
「雲龍?」但真正惹毛他的是她的稱呼。「你跟人家才認識一天,就直接叫人家的名字了?」他要把她的禮儀老師找來好好訓一頓,到底怎麼教的?
「他們說大家都是朋友,直接叫名字比較親切,這也不對嗎?」當初他們不也是很快熟悉,而且他還叫她小珊。
「你跟誰都可以當朋友,還真是不挑剔。」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火,如果大家都一樣,那他在她的心中算什麼,路人甲乙丙丁?
「慕唐——」
「我勸你最好別跟季雲龍走太近,你知道他有撞死人還找人頂罪的紀錄嗎?」說來可悲,上海的貧富階級差距甚大,有錢的蠟燭小開自己闖禍不敢承擔,便花錢找窮人頂罪,別人受苦自己卻逍遙法外,行為非常惡劣。
「我不知道……」她不知道季雲龍是這種人,沒人告訴過她……
「你不清楚人家的底細,就可以跟人家成為好朋友。」藍慕唐冷哼,「小心哪一天他又撞死人,還要你去替他頂罪,到時後悔也來不及。」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難听嗎?」她是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但是她相信沒有人會故意去撞死人,又不是黑社會。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若不高興的話可以不必听,我也懶得講!」被她偏袒的態度惹火,藍慕唐用力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另一頭的陽台去。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兩個人都很錯愕,也都反省自己哪里錯了,為了什麼而鬧僵。
他到底是怎麼了?
藍慕唐雙手插入褲袋,站在半圓形陽台吹風,勒令自己冷靜下來。
她只不過是和人去兜風,而且說穿了這也是她的自由。遠在游戲之初,他們即協議過互不相管,所有的規則都是他定的,現在他才來後悔,會不會太可笑了?
不行,藍慕唐,你千萬要冷靜下來。
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藍慕唐覺得他的情緒好多了,至少不再暴怒。
「慕唐。」岳秋珊也有反省,他說的沒錯,她跟人家又不熟就亂搭別人的車,出事了怎麼辦?
藍慕唐的身體因她這句呼喚而僵住,轉身就要走開。
「你不要走!」情急之下,她從後面抱住他。「我們談談。」她不喜歡他們的關系變得那麼奇怪,一點都不喜歡。
藍慕唐重重地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明明說要冷靜的。
「好了,別再抱著我了,我不能呼吸了。」他扒開她的手,轉身面對岳秋珊,她的眼底泛滿了淚光,看起來楚楚動人。
「哭什麼哭啊,好像我欺侮你一樣。」他伸手將她眼眶邊的眼淚抹掉,她破涕為笑。
「你剛才的表情好可怕,嚇壞我了。」她承認她變敏感了,變脆弱了,一點小事都能讓她受驚嚇,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對不起。」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與她無關。
「沒關系。」她仰望她,飽滿的櫻唇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致命的邀請,藍慕唐毫不猶豫低頭覆蓋上去,邀請她的唇和他一起跳舞。
只要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
他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就像他突然想擁抱岳秋珊一樣,他在某個時間點想親吻她的櫻唇,想看看他們之間還會發生什麼事,他就行動了。幸虧她也沒有拒絕,並且和他一樣樂在其中,雖然他不明白她的動機,但他真的很愛品嘗她的唇,蜜一般濃稠香甜。
他像個饑渴了幾個世紀的沙漠旅人,在一次又一次覓水過程中,用舌掬取她喉嚨深處涌出的甘泉。像個永不放棄的戰士,一次又一次挑戰她的芳腔,直到他的唇舌踏遍了所有疆上為止。
「呼呼!」他們吻得難分難解,一如他們無法分開的身軀,在暗夜里倚上了陽台的大理石欄桿。
藍慕唐背靠在大理石欄桿,岳秋珊緊緊貼在他身上,頭埋在他的胸膛上呼呼地喘,他們今天晚上吻得特別熱烈。
「你的頭發都濕了。」他幫她把被汗水浸濕的頭發撥到臉頰邊,她仍停止不了喘息,胸口起伏不已。
她雙眼迷蒙地看著藍慕唐,感覺自己好愛他。雖然她早就知道自己愛上他,但在他們的關系還沒有發展成目前的狀況前,她總有疑惑,這會不會只是自己的單戀?但從他現在的反應來看,他或許也愛她,不然他不需要這麼生氣。
「如果你不喜歡我跟雲嫣他們來往,我明天就打電話回絕。」她不想因為外人破壞他們的感情。
「沒有必要,你喜歡跟誰交往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想提醒你要多注意那對兄妹,他們的風評不好。」他想過了,自己干嘛沒事找事做,搞到自己這麼生氣?安靜一點過日子不是很好?罷了。
「你說什麼,我跟誰交往你都不在乎?」她確定她沒有听錯他的意思,表情極不可思議。
「我為什麼要在乎?」他聳肩。「我們本來就是伙伴關系,什麼時候要分道揚鑣還不知道,我干嘛在乎?」
這就是他暴怒後歸納出來的結論,他要回復成原來瀟灑的藍慕唐,不想再為她傷神。
岳秋珊簡直沒有辦法相信,眼前這個冷酷、滿不在乎的男人,跟剛剛抱著她熱吻的藍慕唐是同一個男人。
她覺得自己被背叛了,也覺得自己很傻,在那一瞬間,她還以為……
「你說的對,那是我的自由。」她掙月兌他的擁抱,跑回自己的房間。
藍慕唐看著自己揚在半空中的手,深深嘆氣。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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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岳秋珊倚在白色的柱子旁,看著湖水深深嘆氣,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自從那天她負氣說要跟季家兄妹交往以來,已經又過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之中,她跟藍慕唐好像在玩捉迷藏,白天他早早出門,晚上她早早睡覺,兩人刻意錯開時間。這樣的狀況讓她覺得可悲而且極不習慣,她好懷念他們以前打打鬧鬧,像哥兒們一樣相處的日子,但是她同時也知道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這是誰的錯,是他,還是她?
「秋珊,咖啡已經煮好了,可以進來喝了。」季雲龍有心,特地帶她來到位于湖邊的咖啡館喝咖啡。
「謝謝你。」她勉強微笑,跟著他進咖啡館。
咖啡館內飄來濃濃的咖啡香,愛好此道的人可能會很興奮,但岳秋珊並不特別愛喝咖啡,總覺得它們像中藥水。
「我已經好幾天沒看見雲嫣了,她在忙啊?」她拿起咖啡輕啜了一口,眉頭都攢起來,她還是比較喜歡喝茶。
「最近在上課。」季雲龍胡亂編藉口。「不過你放心,雲嫣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所以你有什麼想吃的、想看的,我都帶你去吃、去看,一定滿足你的。」
「你已經對我太好,謝謝你,雲龍,你真是個好朋友。」雖然藍慕唐曾警告過她不要太相信季雲龍,但她仍覺得季雲龍是個好人,至少不像他一樣冷漠。
「朋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照顧,況且你也知道我對你的感覺不只于朋友,就別說客氣話了。」季雲龍大膽的表白,岳秋珊瞬間說不出話,不曉得怎麼回答。
她知道他對她有好感,追求的行動也不曾停過。她甚至懷疑季雲嫣只是一顆煙幕彈,最主要的還是他想追求她,只是利用妹妹來替他制造機會罷了。
「秋珊——」
「我突然想起來,我和慕唐約好了要討論事情,我先走了。」她沒辦法回應他的感情,她的心全給了藍慕唐,又怕傷害他,只得胡亂找藉口躲避。
「我送你——」
「不用了!」她慌慌張張的起身。「我搭出租車回去就可以了,你不必麻煩。」
「好吧!」既然她不願意,他也不好勉強。「既然你堅持不讓我送你回去,那麼最起碼收下這條我特地為你買的項鏈。」
季雲龍拿出一個紅絲絨袋子,里面裝了一條黃金打造的金鏈,袋子上並印有銀樓的名宇。
「我不能接受這麼貴重的東西。」岳秋珊看見鏈子後直覺地要退回去,卻被季雲龍把鏈子緊緊塞進手中。
「我堅持你一定要收下。」季雲龍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若連一條小小的鏈子都不肯收,就太傷我的心了,我們不是朋友嗎?」
季雲龍左一句朋友,右一句心意,說得岳秋珊都覺得自己若不收下項鏈,好像很對不起他似的,只得勉為其難的收下。
「謝謝你,雲龍,你真是一個好人。」她對他笑一笑,將鏈子收進皮包里面,跟他說再見。
「那麼,下次見了。」她輕輕點了一下頭,轉身跟正要駛離的出租車司機揮手,用跑的跑向出租車。
從頭到尾,季雲龍的嘴角都掛著笑意。
敗顯然地,雲嫣的計謀已經發揮了作用。根據他打听到的消息,藍慕唐因為她和他們兄妹交往,已經和她陷入冷戰。如今再加上這條項鏈……嘿嘿,恐怕他們要戰個沒完沒了,藍慕唐的心情肯定大受影響,說不定還會做出打人之類愚蠢的事,他真期待有這麼一天。
泵想藍慕唐一拳打在自己的鼻子上,季雲龍想成為悲劇英雄想瘋了,極想親眼目睹藍慕唐在大庭廣眾下出糗。
單純如白紙的岳秋珊,完全不察背後的角力,只是一個勁兒地煩惱她和藍慕唐的關系。
她回到家,偌大的洋樓里面沒有半個人,只听得見她踩高跟鞋的回音——咚咚咚地,听起來格外寂寞。
我希望有一天能夠穿上漂亮的衣服,踩著很高的高跟鞋,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街上晃來晃去!
她想起第一次和藍慕唐相遇時,她說過的話,當時她是那麼天真,那麼興奮的訴說自己的夢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
咚咚咚。
如今她已經穿上高跟鞋,每天穿得漂漂亮亮,但是她心中的喜悅不見了,夢想也蒸發了。現在的她就像一具玩偶,毫無生命,只等著主人回來陪她玩,再度注入生命的氣息……
砰!
突然間響起的開門聲,將她從冥想中驚醒,她匆匆的轉身,不期然看見藍慕唐,他今天提早回家。
藍慕唐也沒想到會在家里見到她,最近他們的關系很糟,捉迷藏游戲也玩得挺起勁,已經許久沒踫面。
「你沒出去?」藍慕唐將她從頭打量到腳,看得她好緊張。
「我、我剛回來——」砰!
她因為太過緊張,不小心掉了皮包,里頭的東西一下子嘩嘩嘩的掉出來,其中當然包含了季雲龍送給她的金項鏈。
「這是什麼?」藍慕唐一眼就看見那個紅色絲絨袋,走過去將它撿起來,岳秋珊根本來不及搶回。
「金項鏈?」他倒出絲絨包里面的鏈子,冷冷地看著岳秋珊,她的臉好紅。
「你怎麼有這條鏈子,是誰送你的?」藍慕唐的雙眼冒火,他知道她絕不會自己去銀樓買金子,一定有人送她。
「那個、那個……」她畏縮了一下。「是雲龍送我的……」
「季雲龍?」他一听見這個名字就火大。「你們真的在交往?」
「我們只是朋友。」她否認,他信都不信。
「只是朋友他會送你金項鏈?未免太可笑了。」她到底懂不懂「定情物」這個名詞,不懂的話他可以教她。
「我也不想收。」但是他硬塞,她有什麼辦法?
「鬼話連篇!」他嗤之以鼻。「我看你好像收得很高興嘛,這是哪一家銀樓買的?」
他翻了翻紅絲絨袋。
「天一?听都沒听過。」他不屑地打量著印在袋子上的店名,撇撇嘴。「我勸你要收金飾之前,最好先檢查一下銀樓的名字,如果不是在楊慶和、老慶和、鳳祥等「大同行」的成員買的,小心收到有問題的金子,白忙一場。」
上海的銀樓業水準良莠不齊,賣假金子或在金子中摻著雜質的不肖業者大有人在,所以才有「大同行」等銀樓公所產生,為的就是保障消費者,避免消費者吃虧。
「你為什麼不能說幾句好話,為什麼一定要把事情往最壞的方面想?」她已經厭倦他老是說話激她,他們以前的關系不是這樣。
「因為你老是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讓我不得不這麼想。」隨便跟人出去兜風,隨便收人家送的金項鏈,一點原則都沒有。
什麼嘛!
岳秋珊氣得不想再跟他說話,轉身就要回房間。
「你要去哪里?我正在跟你說話。」他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回來。
「可是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再說下去她會情緒崩潰。
「你沒有資格跟我鬧別扭。」他的臉都扭曲起來。「如果你沒有像乞丐一樣亂收別人的東西,我們也不會——」
「什麼,乞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這麼說。
「我——對,乞丐。」他一心想傷害她,口不擇言。「你無緣無故收人家的東西,本來就像個乞丐——」
啪!岳秋珊狠狠地打了藍慕唐一巴掌,恨恨地說。
「我告訴你,我並沒有亂收別人的東西,是季雲龍自己硬塞給我的!」話畢,她甩開他的手跑上樓,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面哭泣。
「……」撫著被打紅的臉頰,藍慕唐的拳頭握得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