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憑我自己的力量找不到線索,皇甫淵,你也太小看我了!」
兩人吵架的隔一天,但見閔斯琳怒氣沖沖地一個人上街,邊走還邊罵,就怕老天爺沒听見,結尾還多加了幾句。
「王八蛋,詛咒你的黑眼圈越來越深……」
不過說也奇怪,按理說經過一整晚的休息,他的黑眼圈應該會淡去,但他卻相反地越來越嚴重,這是怎麼回事?
閔斯琳完全不知道,皇甫淵之所以會有黑眼圈全是拜她所賜,是她下重手,將他打成永遠睡不飽的德行,這全要怪他太好心,半夜起身幫她蓋被子,才會招來此厄運。
……不管,找線索去。
閔斯琳決心恨皇甫淵到底,一方面她也是想爭口氣,證明自己不靠他也能找到線索,反正他就只懂得誘惑饑渴的女人,找得到真正的線索才怪。
想起昨兒個妖嬈婦人巴著皇甫淵發騷的畫面,她不覺得好笑,反而覺得憤怒,虧他話說得這麼好听,結果還不是差點投降!
一整個上午,閔斯琳都是帶著怒氣尋訪銅鏡主人的下落。只是她很沮喪地發現到,打听消息沒有她想象中的簡單,或許跟她的心情一直定不下來也有關系,都怪皇甫淵那個大混蛋!
懊了,消消氣,別再想那個混蛋,管他愛跟哪個女人搞風流,都不干她的事。
閔斯琳決定上茶館喝茶解悶,一方面也是因為茶館是最容易探得消息的地方,許多小道流言都是在這個地方兜轉,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找到她要的線索。
昂朝的茶館基本上跟明朝的沒兩樣,只是茶品種類要更少,建築擺設要再簡陋些。至于人們愛在茶館閑嗑牙的習慣,倒是從來沒變過,明朝的人長舌,漢朝的人也不遑多讓,一樣謠言滿天飛。
閔斯琳選了一張靠窗的矮榻坐下,點了一壺煎茶,增添花椒提味的煎茶,味道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也許和她習慣了明朝烘焙過的茶有關。
才不過來西漢幾天,閔斯琳已經漸漸習慣西漢的生活,但偶爾還是會覺得痛苦,比如加了花椒的煎茶,怎麼樣都不能適應。
她一口一口地將煎茶屯進肚子里面,隔壁桌這時來了兩位中年壯漢,也跟著點煎茶,還特別吩咐店家花椒要多放一點兒。
多放一些花椒,真惡心,她的干脆都給他們好了。
閔斯琳端起茶杯,準備將最後一口煎茶吞下肚,隔榻兩個大男人這時卻聊了開來。
「喂,你有沒有听過那一家的丑事。」隔榻其中一個男人擠眉弄眼,另一個男人則是馬上做出噤聲的手勢,要對方別亂說。
「噓,這事可不能張揚,弄不好要掉頭的。」話雖這麼說,說話的男人也是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可見流言的魅力有多大。
「我知道。」起頭的男人點頭。「畢竟家丑不外揚,況且逼女再嫁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更別說還弄出人命。」
「要我說,徐公也真夠狠的,女婿才傳出戰死的消息,就馬上要女兒改嫁,小倆口才新婚燕爾,女兒哪可能說改嫁就改嫁,難怪要以死明志。」
「可不是嗎?」另一名男子點頭。「唐將軍到底是死是活,也沒有人可以證實,只是因為听信了謠言,就認定他死了,未免太說不過去。」
「听說夫妻倆的感情相當好,雖然才剛新婚不到一個月,已經是如膠似漆。」
「沒辦法,誰要她是遠近馳名的大美人,听說對方早在她許配給唐將軍之前,就在打她的主意了。」
「有道是紅顏多薄命,她也真命苦。」
「對方也是位高權重的士族,門戶相當哪!」難怪徐公打歪主意。
「本想藉女兒獲得高位,沒料到女兒卻自盡,徐公這回可真是栽了個大跟斗。」
「沒錯。」凡事豈能盡如人意。「偷雞不著蝕把米,還惹了一身腥,況且听說她和唐將軍的這門婚事,還是丞相作的媒,萬一要是讓丞相知道,徐公為了自身的仕途,把女兒逼死了,非處置徐公不可。」
「所以徐公才東遮西掩,不敢讓這件丑事傳出去,就怕丞相發怒啊!」
「說到底,就是自作自受。」
兩個男人同時搖頭。
閑話听到這里,閔斯琳已是萬分同情兩人對話中的女子。听起來她似乎是個忠貞烈女,為了保有對丈夫的愛和貞潔,寧可結束自己的性命,如此剛烈的性格,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受贊揚的。閔斯琳雖然不是很苟同女子的做法,但也不免佩服女子的忠貞,她真的好勇敢。
「這件事情本來是個秘密,不過听說最近有一男一女,上‘順昌鏡鋪’打听‘那面鏡子’,嚇得莊老板趕緊關上店門。」不做生意了。
說話的男子不經意吐露的訊息,引起閔斯琳的注意。一男一女,打听消息?那不就是在說她和皇甫淵嗎?得拉長耳朵,听個仔細才行。
閔斯琳于是更加專注于隔壁榻的對話,試著從里面探得更多消息。
「真的假的?」另一名男子驚訝地延續原先話題。「那面鏡子不是早被徐公毀掉,怎麼還會流落在市面上?」
「不知道。」吐露消息的男子搖頭。「這事我也是听鑄鏡師傅說的,是件大秘密哪!」
「我記得那面鏡子背後有兩圈很特殊的銘文。」
有兩圈銘文,這不正是在說她手上的鏡子嗎?這茶館來對了。
閔斯琳興奮到心都快跳出來,拉長耳朵繼續听。
「沒錯,听說是徐公的千金為了表達對唐將軍的思慕之情,特別請師傅刻上去的,結果鏡子還沒交到唐將軍的手里,徐公的千金就——」唉!
「有道是形勢比人強。」讓人不禁感嘆。「誰讓她有一個貪婪的父親呢?這一切都是命。」
兩人討論至此,已達忘我境界,若不是店小二把茶送到,兩人可能會再繼續講下去。
閔斯琳雖然很想再打听,但對方已經改變話題,她也不好追問。她猜想這兩個男人可能認識那名鑄鏡師傅,不然不會對她手中的鏡子這麼了解,但是他們既然已經提及了她和皇甫淵,若是貿然請教,一定會被懷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好了。
因為生氣,來茶館喝茶解悶,沒想到竟讓她探測到有利的情報,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凡事見好就收。
能夠打听到這些消息已經是天大的恩惠,閔斯琳用力放下手中的茶杯,對著隔壁榻的兩個男人甜甜一笑,隨後開溜。
「你認識她嗎?」
棒榻的男人一頭霧水,不曉得閔斯琳何以沖著他們笑。
「不認識。」要是認識就好了。「不過,她長得真漂亮。」
「這倒是。」
美女無論到了哪一個朝代還是美女,但閔斯琳的外型似乎更對漢朝人的胃口。
懶得理會身後吱喳的討論聲,閔斯琳向來認為男人一開始碎嘴,比女人還糟糕,講都講不完。
靶謝那兩個碎嘴的男人,這下子,她可以好好消遣皇甫淵了。
帶著無與倫比的好心情返回旅舍,閔斯琳高興到幾乎要吹口哨,要不是過路行人有那麼多雙眼楮盯著她,她早雙手插腰,仰天大笑了。
當她回到旅舍打開房門,看見皇甫淵坐在榻上,一臉煩悶地盯著窗外,心情就更好了,這個光會說大話的色鬼,一定什麼也沒探听到。
「咳咳。」她故意輕咳了兩聲,大搖大擺地晃進房內,關上門。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甚爽快地問了聲︰「干嘛?」看得出心情很惡劣,樂壞了閔斯琳。
「你今兒個一整逃詡沒出去啊?」她嘴角帶著笑意,一路晃到矮榻的另一邊,用力坐下。
「你明知故問。」他比她早出門,她自己都瞧見了,還問?
「火氣真大。」他的反應讓閔斯琳很滿意,她就喜歡看他跳腳。「那你找到什麼線索沒有?」
「什麼線索也沒找到,你滿意了吧?」皇甫淵咬牙切齒地回道,恨透了她得意洋洋的嘴臉。
「那真是遺憾。」閔斯琳斜睨他。「我倒是找到了一條很有用的線索。」
她這句話讓皇甫淵當場坐正,不敢相信地望著她。
「你找到線索了?」怎麼可能?他在外奔波了一整天,一絲消息也沒探到,她這麼快就有著落。
「嗯。」閔斯琳點點頭,不置可否。
「你騙人的吧?」皇甫淵懷疑她根本是在說大話,線索哪有這麼好找。
「是真的。」閔斯琳眨眨眼,有點同情他,他的運氣真背。
筆甫淵還是懷疑。
「我在茶館探听到的。」見他不信,她干脆把稍早在茶館听見的對話,鉅細靡遺地說給他听,皇甫淵听完傻眼,這樣也行?
「你是說,咱們手上這面銅鏡,是一名士族千金所有?」連上茶館都能遇見詳知內情的人,難怪他屢戰屢敗,她的運氣簡直好得沒有話說。
「听他們之間的對話,好像是這個樣子。」閔斯琳蹙眉。「而且這名士族似乎很不好惹,那兩個男人還提到,萬一走漏風聲,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敢說出來。」
「他們不是提了對方叫徐公?」怎麼會沒提。
「傻瓜。」閔斯琳真想扳開他的頭,問他什麼時候開竅。「你知道整座長安城有多少個徐公,咱們要從何找起?」秦漢時期,舉凡尊稱地位高的男人皆稱「公」,徐公、李公、朱公,要什麼公都有,想萬中選一,得要有技巧才行。
「那怎麼辦?」經她這麼一說,每一條路都被堵死,他們還玩什麼玩?
「不怕,我已經想好了對策。」多虧她機靈,不然可慘了。
「什麼對策?」莫非她還會變戲法不成。
「你還記不記得咱們三天前去過的鏡鋪?」
筆甫淵點頭。
「那店家有個兒子,你也注意到了吧?」
他當然注意到了,那男人看起來就像個笨蛋,雙眼又色迷迷,一副永遠不知長進的蠢樣,令人很難忘哪!
「那又怎麼樣?」不懂。
「我看他對我很有意思,也許可以從他口中套出什麼話來。」鏡鋪的店家一定知道銅鏡的秘密,說不定他那個笨兒子也知道,問出線索的機會很大。
「你會不會把自己想得太美了?」皇甫淵難以置信地望著閔斯琳。「依我看,他也不過是多瞧了你幾眼,你就自以為他喜歡上你了?」未免太會幻想。
「自以為喜歡上我——不跟你說了。」閔斯琳撇撇嘴,不想同他計較。「反正我打听過了,鏡鋪的店家每天一到未時都會出去,讓他兒子獨自一個人看店,咱們就趁那個時候套消息,你覺得怎麼樣?」不錯吧!
「你只花一個下午,就能打听到這麼多消息?」又是巧遇知道內幕的客人,又是模清鏡鋪店家外出的時間,他忙了一整天,卻一事無成。
「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別。」她嘿嘿嘿地笑,皇甫淵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比他更有本事,至少就目前為止是這樣。
「決定了!」閔斯琳站起身轉了一圈,把手攤開。「就用我的美色,引誘店家的兒子,對方一定會投降。」然後乖乖把那位「徐公」的身分說出來。
聞言,皇甫淵不改懷疑的態度,上上下下地打量閔斯琳。
靠她的美色套消息?
完了,他們沒指望了,一輩子都得留在西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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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太陽正烈。
「順昌鏡鋪」的店主,果然在瞄過了日影之後,便提了一包東西出門,留下他的傻兒子獨自看店。
閔斯琳和皇甫淵在店外埋伏了一陣子,確定店主已經離開鏡鋪以後,閔斯琳接著上陣。
「喂,別搞砸啊!」皇甫淵在閔斯琳要從牆角沖出去之際,拉住她的手臂千交代萬交代,就怕這唯一的線索給斷了。
「放心,我不會搞砸的。」她可比他機靈多了。
「有事情叫我。」皇甫淵就是不放心,在她第二度往前沖的時候,又把她拉回來,再一次叮嚀。
「我知道,我會打暗號。」她一邊注意鏡鋪老板兒子的動靜,一邊點頭。「到時候你可別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出來支援哦!」她才不需要他交代,落跑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人教,他到底在擔心什麼?
「萬一他要是——算了。」皇甫淵松開閔斯琳的手臂,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些什麼,只是一直碎嘴。
「我進去嘍!」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好奇怪,打從她說要用美色引誘鏡鋪店主兒子就坐立不安,她又不會搞砸。
其實皇甫淵一點兒都不怕她搞砸,他只是一想到她要去引誘鏡鋪店主兒子就覺得煩,至于為了什麼原因,他也說不上來。
閔斯琳可顧不得他矛盾的心態,她光想著怎麼從鏡鋪兒子的嘴里套消息都來不及了,就算是傻子,也是得花力氣對付的。
為了不引起懷疑,她先假裝到鏡鋪對面賣妝奩的漆器店,東看看西瞧瞧,模了半天就是不買東西。
接著,她假裝無聊地放下雙層多子奩盒,晃出漆器店,往鏡鋪走去。
鏡鋪店主的兒子本來正在打哈欠,瞧見閔斯琳走進店里,眼楮都亮了。
這不是那天那位大美人嗎?她又來了。
鏡鋪店主兒子對閔斯琳的興趣不言可喻,要閔斯琳自己說,他的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不過對她來說這正好,可以少花點兒力氣。
「夫人,您又來挑鏡子了。」鏡鋪店主兒子試探性地問閔斯琳,不確定她和皇甫淵是什麼關系。
「不好意思,我尚未成親,還不能被稱做夫人。」閔斯琳甜甜一笑,很清楚鏡鋪店主兒子的心思,看來他也沒有多笨嘛,得小心應付。
「那天那位公子,不是您的丈夫嗎?」鏡鋪店主兒子聞言喜出望外,以為自己大有機會。
「他是我的兄長,不是我丈夫,您誤會了。」閔斯琳風情萬種地望了鏡鋪店主兒子一眼,暗示意味濃厚。
鏡鋪店主的兒子緊張地咳了兩聲,心里想什麼全表現在臉上,閔斯琳立刻往前跨一步,假裝腳步沒踏穩踉蹌了一下,鏡鋪店主兒子見狀連忙趨前扶住她,閔斯琳更是把握這個機會大送秋波,三兩下就擄獲鏡鋪店主兒子的心。
這娘兒們,根本就是天生好手嘛!
在門外監視店中動靜的皇甫淵,看見閔斯琳優異的表現,不但沒為她喝采,反而在心里犯嘀咕,暗罵她天生,像鏡鋪店主兒子那種長得豬頭豬腦的男人也勾引得下去,未免也太不挑嘴。
店里的閔斯琳沒空,也沒心思理會皇甫淵冒火的眼楮,一雙眼楮直直盯住鏡鋪店主兒子,看得他的心兒怦怦跳,講起話來結結巴巴。
「你、你有沒有受傷?」老天,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人?
「你都出手扶住我了,我怎麼可能受傷?」閔斯琳眨巴著媚眼大展風情。「你的體格真好,反應真快,謝謝你。」
鏡鋪店主兒子被她贊美得飄飄然,魂都不曉得飛哪里去,店外的皇甫淵則是听到快吐血,就有這麼惡心的女人,明明是一只肥豬,還能美化成一只猛虎,難怪他怎麼爭都爭不贏她,生眼楮沒見過比她還要虛偽的女人!
「姑娘,你真是太客氣了。」鏡鋪店主兒子滿身肥肉都可以炸出油來,在閔斯琳有意無意的引誘下,硬是往她身上蹭。
閔斯琳抿嘴一笑,都快當場吐出來,看來探子也不好當呢!想當年西施一定有滿月復委屈,希望吳王夫差不要像他一樣胖。
「姑娘,你可有瞧得上眼的鏡子?我想將它送給你。」敢情鏡鋪店主的兒子,想用區區一面銅鏡做為定情物,未免太小看閔斯琳的身價。
「不必了,公子。」閔斯琳假裝虛弱地用手捂住胸口,表情哀淒。「我已經擁有一面鏡子,不需要再多一面鏡子。」
她悲傷的表情太過逼真,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轉啊轉的,看得鏡鋪店主兒子的心都慌起來。
「姑娘,你不要緊吧?」怎麼突然掉起淚來?
「我沒事。」閔斯琳拿出羅帕委屈拭淚。「我只是一想到找不到鏡子主人的下落,就悲傷得難以自己,所以才會一時控制不了情緒,還請公子見諒。」
「鏡子的主人?」鏡鋪店主兒子听得滿頭霧水,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是的,公子。」她稍稍拉開衣領,從胸口掏出那面銅鏡,鏡鋪店主兒子的眼楮瞪大到快要凸出來,他好像隱隱約約看見她的玉肌?
「這面鏡子的主人,你可見過?」閔斯琳欲將鏡子交給鏡鋪店主兒子,對方不必接過手,便曉得她說的是哪面鏡子,臉色也跟著大變。
「我、我沒有見過這面鏡子!」鏡鋪店主兒子接連倒退了好幾步,閔斯琳跟著往前。
「拜托你,公子。」瞧他的臉色,跟他爹如出一轍,一定詳知內情。「請你告訴我,這面鏡子原本是誰擁有,為了這件事,我已經好幾天食不下咽,夜不成眠,真個是很痛苦。」話畢,閔斯琳又想辦法擠出眼淚,楚楚動人的模樣,煞是可憐。
「你為了這件事情食不下咽,夜不成眠?」如此一位美人兒,居然受此折磨,教他怎麼忍心?
「我已經好些天吞不下一粒飯,每每在半夜驚醒,渾身上下,虛弱到沒有任何力氣。」閔斯琳噘高嘴,又淚光盈盈,不要說鏡鋪店主兒子,就連皇甫淵也快要信以為真,以為她真的那麼脆弱。
「這……」鏡鋪店主兒子好生為難,想要告訴她又不敢告訴她,彷徨得不知如何是好。
「求求你,公子,請你一定要告訴我。」為了探得線索,閔斯琳豁出去抓住鏡鋪店主兒子的雙手,差點沒讓鏡鋪店主兒子當場辮厥。
「我、我……是徐公的千金。」鏡鋪店主兒子頭腦昏沉地吐出這一句,但還不夠,閔斯琳要的是對方的全名。
「哪位徐公?」全長安的徐公有那麼多,不說清楚,找個屁呀!
「是住在城北的徐諒徐公,這面鏡子,就歸他的千金所有。」鏡鋪店主兒子抵擋不住閔斯琳的媚功,終于在她的眼淚攻勢下全面棄守,說出了那個不能說的秘密,大大振奮了閔斯琳的士氣。
原來那位士族的名字就叫做徐諒,可讓她給打听到了。
閔斯琳放下壓在胸口的那塊大石頭,埋伏在門外的皇甫淵卻是驚訝到合不攏嘴,她真的套出了對方的身分。
看著閔斯琳含淚的眼眸,和微張紅女敕的雙唇,皇甫淵不得不佩服她媚功了得,如此動人的姿態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都要受騙。
不過他也同時感到不是滋味,憑什麼她對別的男人風情萬種,說話輕聲細語,對他就凶巴巴,成天和他吵架,他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那頭肥豬?
筆甫淵氣得咬牙切齒,抱怨她不公平。那娘兒們根本是眼楮長在頭頂上,連那種外貌的男人她都能對他溫柔得半死,對自己的態度就差到——不對,他在想什麼?他們可是世仇哪!
既然是世仇,豈有態度溫和可親的道理,現在他們也不過是迫于情勢,不得已暫時合作。等他們回到明朝,兩人便會又恢復成世仇,他管她的態度好不好,與他何干?
筆甫淵不明白心底那把無名火是如何點燃的,但他說服自己,目前只是短暫合作,千萬別被迷惑。
總算打探到銅鏡主人的線索,可以準備開溜了!
閔斯琳暗暗將徐姓士族的名字記下來,同時想退場的方法,想來想去,還是裝病。
「啊,心情一放松,身體也跟著疲倦起來,妾身想回家休息了。」閔斯琳絲毫不浪費時間,幾乎在探得線索的第一時間,便直起身往後退,盡量避免與鏡鋪店主兒子接觸。
「你要回去了?」店主兒子好不容易才盼得與她獨處的機會,當然不肯輕易放過。
「這些天沒睡好,整個人昏昏沉沉,還望公子見諒。」閔斯琳用手覆住額頭加強可信度,心中暗自祈禱店主兒子別再糾纏。
「我送你回去好了。」不幸店主兒子打算糾纏到底,閔斯琳只得使出殺手 。
「你還要看店,怕會造成你的麻煩,況且兄長很快便會來接我。」她對店外的皇甫淵發出暗號,要他趕快出來救人。
「你的兄長?」
「琳兒。」
「嚇!!」
筆甫淵一收到暗號便即刻出現在鏡鋪門口,差點沒把店主兒子嚇得半死。
「大哥,你來接我了。」閔斯琳松了一口氣,幸好他听得懂她的暗號。
「是的,妹妹,我來接你了。」他咬著牙迸出這一句,閔斯琳懷疑他在生氣,但想不到理由。
「公子,既然兄長已經前來接我,那麼妾身就告辭了。」閔斯琳對店主兒子欠身一笑,隨即在皇甫淵的攙扶下離開鏡鋪。
「您慢走。」鏡鋪店主兒子僵硬回禮,想不透皇甫淵怎麼會這麼快出現,才說會來接她,他立刻就蹦出來,簡直比鬼還可怕。
店主兒子越想越毛,懷疑自己是不是踫上不干淨的東西,若真是如此,得找道士作法淨身。
……不管了,磨鏡去。
鏡鋪店主兒子這才想到店主臨走前,交代他要磨好牆邊那幾面鏡子,他磨著磨著,才愕然想到,他竟然吐露了那面鏡子主人的真實身分,這可怎麼辦才好?
想到自己竟然在無意中泄漏了天大的秘密,店主兒子便慌張不知所措。他想象父親得知此事的反應,不由得打起哆嗦,生怕被父親打死。
鏡鋪店主兒子決定假裝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以免惹禍上身。他低頭繼續磨鏡,閔斯琳則是靠在皇甫淵的懷里,一步一步地遠離鏡鋪,直到轉過好幾個彎,確定鏡鋪店主兒子沒跟來,皇甫淵才將她推開。
「可以了吧,你究竟要裝到什麼時候?」他的語氣酸到不能再酸。
閔斯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明白她做錯了什麼事,讓他的口氣這麼差。
「你可真會裝啊!」顯然他還不打算放過她,還要再叨念。
「好幾天沒吃飯?」他的腦中倏然升起她在飯館里大吃大喝的畫面,越想越氣。
「幾逃詡沒睡好?」他的腦中,又升起她半夜打呼睡到不醒人事,卻仍然能夠踢被子揍人的場景,嘔到快吐血。
「要不是戲班子不欠女角兒,我看你都快可以去演戲了!」
他這是存心找碴,找她這個費盡苦心、又受盡折磨的可憐女子的碴,他怎麼不自己去引誘那頭大肥豬!
「你在發什麼瘋,皇甫少爺?」她已經夠委屈了,拜托別再找碴。「好不容易才確認了銅鏡主人的身分,咱們應該高興,不是嗎?」怎麼反而繃著一張臉,她又沒有欠他銀兩。
「話是沒錯。」這點他無法否認。「但是!」但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嗯?」閔斯琳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听他還有什麼高論。
「但是為了打听消息,就去勾引男人,手段未免太不入流,你該檢討檢討!」對,他要說的就是這個,做人要光明磊落。
「我、我該檢討?!」閔斯琳指著自己大叫,快要被他氣昏。
懊,要找碴是不是?大家一起來!
「至少我用美色這招奏效,不像某人,犧牲色相不成還落荒而逃,比起我來,那個人才該好好檢討檢討。」
閔斯琳故意把皇甫淵幾天前發生的糗事抬出來,听得皇甫淵除了臉紅以外還是臉紅,這個專挑人痛處踩的臭娘兒們。
「你哪來的美色?」皇甫淵昧著良心反駁道。「是對方太不挑嘴,只要是女人就好,哪個男人被女人挑逗會不心動?」除非他不正常或是不舉。
「我沒有美色……」閔斯琳氣得牙根都快咬斷,她是沒有媚兒或棄兒那種沉魚落雁的姿色,但說她一點兒都不吸引人她可不服。
「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她如果不好好教訓他一頓,就不叫閔斯琳,至少也要踩他幾腳。
「你說什麼,嫉妒?」說那什麼鬼話。
「嗯哼。」閔斯琳點頭。「你不甘心被冷落,也想要被引誘,沒問題,我成全你。」她邊說邊向他的身體貼過去。
「喂,閔斯琳!」
「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很香?」閔斯琳表情嫵媚地問皇甫淵。「我可是灑了幾滴從西域來的花露水呢,味道很迷人吧?」
濃馥的花香不期然撲鼻而來,讓皇甫淵整個人都愣住,迷人的不只是香味,還有她魅惑的表情,像是遺忘在人間的仙子一般教人怦然心動。
「等一下,閔斯琳——」
「還有,你看我的唇。」她故意噘高嘴,讓他瞧個仔細。「今兒個我特地涂上了胭脂,顏色是不是很漂亮?」
一般來說,她都是素顏見人,甚少在臉上涂粉,今日的例外,不但教銅鏡店主的兒子暈頭轉向,皇甫淵仿佛也被迷惑了。
「你不要鬧了!」他試著甩開她,甩開自己混亂的心思。
「我只是要讓你瞧瞧我的美色!」她不死心地跟著他到處跑,不讓他擺月兌自己。
「閔斯琳!」
「你看一下嘛——」拉扯中,兩人的臉竟意外地靠近,將對方看個仔細。
兩人同時瞪大眼楮,不敢相信他們只差一點點距離就踫到彼此的嘴唇,于是連忙跳開。
怦怦!
怦怦!
閔斯琳和皇甫淵各自掉過頭去,用手捂住胸口,深怕手心下的心髒會跳出體外,泄漏自己心動的秘密。
這是怎麼回事兒?
這是怎麼回事兒?
兩人同時問自己。
為什麼她的心會跳得這麼快,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為什麼他的心會跳得這麼快,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閔斯琳和皇甫淵沒有忘記他們是敵對關系,卻也抑制不了突如其來的心動,並因此感到心慌。
「咱們快點兒回旅舍商量下一步怎麼做,你也想趕快擺月兌我吧?」尤其是閔斯琳,這是她第一次對男人產生異樣的感覺,對象卻是皇甫淵,怎麼也無法適應。
「那當然。」皇甫淵擠出一個萬分同意的笑容,內心其實萬分矛盾,因為他發現自己——
一點兒也不討厭和她在一起的感覺,甚至有一點點喜歡。
一點兒也不討厭和他在一起的感覺,甚至有一點點喜歡。
無意中接觸到彼此的眼神,他們同時轉過頭不看對方,卻依舊壓不住他們那顆蠢蠢欲動的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