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混帳,說話啊!」文德再一次抓住瞿殷珀的領子大聲質問。「你到底有沒有傷害耿翎?」
「你要我說什麼?!」瞿殷珀甩掉文德的手大吼。「我根本下不了手,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吧!」
「你……你沒有傷害耿翎?」文德松了一口氣,他總算做對一件事。
「對。」瞿殷珀沒好氣地回道。
「也沒有開劍?」
「對。」
「呼!」這下文德終于可以真正放松,幸好殷珀沒鑄下大錯。「我還以為你會一時失去理智傷害她,那就枉費她送你小刀——」文德話說出口,才想起自己該保守秘密,于是趕緊住嘴。
「你說什麼?」瞿殷珀終究還是听見。「你是在告訴我,我身上的小刀是耿翎送給我的?」竟然有這種事?
「糟了!」文德猛拍自己的額頭,他真是大嘴巴。「我答應她不跟你提這件事……」
「文德!」他沒耐心听他廢話,最好從實招來。
「好吧!再瞞下去也沒有意思,我就告訴你。」文德決定全部說出來。「耿翎正是當年送你小刀的小女孩,而救你免于被水淹死的人則是楚漢,你那天遇見的一老一小,就是他們師徒二人。」
「你確定?」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耿翎親口告訴我的。」這可是第一手消息,不會有錯。
就算是天打雷劈,都不會比這個消息更令瞿殷珀感到震撼。瞿殷珀萬萬沒想到,當年那個送刀給他防身的小女孩,就是耿翎,難怪他一直覺得她很面熟。
「說起來,你們也真是有緣,就好像是老天爺刻意安排好的一樣,隔了這麼多年還能再相遇,真是奇妙。」
是呀!如此奇妙的緣分,他卻親手扼殺掉,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變得這麼愚蠢?
你和我的緣分,盡了。
他竟然對她這麼說,他竟然敢對她這麼說,他瘋了不成?
「殷珀,你要去哪里?」
他不能讓他們之間的緣分就此斷掉,這是月老幫他們牽好的紅線,他非再接起來不可!
瞿殷珀想也不想,轉身奪門而出。
「殷珀!」
隨著文德的呼喚聲,瞿殷珀沖下樓,把斬情劍留在房內。
「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將這麼貴重的劍到處亂丟。」文德嘴里雖然這麼說,內心卻十分高興。
殷珀擺明了要去找耿翎,這麼做就對了。
耿翎以為自己自從羅大娘過世後再也不會掉淚,但她錯了,現在她就淚流不止。
她不後悔自己不願意幫忙開劍,她只後悔自個兒為何對瞿殷珀付出感情,結果弄得滿身是傷。
你和我的緣分,盡了。
她早就知道他是為了斬情劍而來,如今他已經拿到劍,當然不再需要她,他會如此絕情,也是意料中的事。
既然如此,她的眼淚為什麼還是掉個不停?
她和他的緣分,是孽緣或是因果報應都還搞不清楚,能爽快結束最好,至少不必拖拖拉拉,搞得大家都煩。
既然如此,她的眼淚為什麼還是掉個不停?完全沒有道理啊!
耿翎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往下掉,她哭到眼前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瞿殷珀穿著黑鞋的腳,一步一步往她走去,每走一步就多一份小心,就多一份不安。
他最後在耿翎的面前站定,剛開始耿翎並沒有發現,只覺得好像有什麼黑黑的東西闖入她的視線。
她 掉眼淚,試著看得更清楚一些,等她發現那團黑黑的東西是一雙男人的鞋子,驚訝地抬起頭,卻意外看見瞿殷珀。
一時間,各種情緒都涌上心頭。對他的愛,對他的恨,對他的埋怨……統統糾結在一起。
她不是一個會記恨的人,但耿翎此刻真的恨瞿殷珀,他以為她是一個沒心的人嗎?傷害了她以後才又回頭找她,是想怎麼樣?
「對不起,客人,小店打烊了。」既然他們的緣分已盡,從此以後他們就是陌生人,她只需把他當成一般客人招呼就行。
瞿殷珀光听她的口氣就知道她在生氣,而他連說對不起的勇氣都沒有,畢竟是他錯在先,現在才來求和,換做他也不會原諒。
可他必須求得她的原誘,無論用什麼方法。
說是這麼說,但瞿殷珀實在找不到什麼更快、更有效的方法,只好把腰帶的小刀拿出來。
「可以幫我磨這把小刀嗎?」他靦地問耿翎。「這把小刀已經有十幾年沒磨過了,都不利了。」
他要求她幫忙磨的小刀,不消說,就是當年她送給他防身的小刀,也是她第一次打造成功的刀子。
她不知道他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只是純粹覺得刀子不利了想磨一磨,還是有更深的涵義?如果是前者,她會請他改天再來,如果是後者,如果是後者的話,她會……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瞿殷珀看見她的眼淚掉下來,就知道她軟化了,心頭那顆始終懸著的大石頭,終于可以放下。
「因為我不是。」她的心還太痛,無法負荷這突來的轉變。「我根本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你認錯人了!」
她邊說邊推開椅子站起來,欲往房間走去,被瞿殷珀雙手扣住肩膀一把摟進懷里。
「你是,你明明就是,我沒有認錯人。」感謝上蒼,給了他彌補的機會。
「我不是!」
「文德全都跟我說了。」否認也沒用。「他說你親口告訴他,當年是你把小刀送給我,救我的那位大叔,也是你師父楚漢,對不對?」
她很想否認,卻做不到。
不僅因為這是事實,同時也是為了她師父。她只要否認這件事,就等于否認師父曾經做過的功德,他老人家的靈魂也會不開心。
「……對,是我師父救你,小刀也是我送你的。」她本來就打算親口跟他說這件事,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而我竟然無恥到以挖你師父的墓威脅你。」想起自己的惡行,瞿殷珀就有無限的歉意及悔意。他竟然差點錯挖救命恩人的墳墓,雖然他並不是真心想動手挖掘,卻已經不可饒恕。
「你是該死。」不僅想挖她師父的墳,還進一步傷了她的心,難道他不曉得人心是肉做的嗎?竟然對她說出緣分已盡這種無情的話。
「對不起。」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為了什麼?」她要知道他為何道歉、向誰道歉,否則一切道歉都沒有意義。
「為了所有事。」他這句話有很深的涵義,其中最大涵義是他承認自己的過錯,就看她願不願意原諒他。
「是你自己說,你我的緣分已盡。」就是這一句話最叫她傷神。
「我說謊。」他聲音粗嗄地認錯。「你知道我只要一生起氣來,就容易口不擇言。」
所以她才包容他,因為他基本上就是個孩子,雖然有男子漢的一面,卻掩不住稚氣。
「可是我為什麼要原諒你?」她被傷得太深,無法馬上釋懷,這點請多包涵。
「因為我是傻瓜,你要原諒傻瓜。」他承認自己真的很傻。
「我也是傻瓜。」這麼容易感動。「我剛剛明明還恨不得殺了你,現在卻覺得你說的話好听得不得了。」如果不是傻瓜,哪堪這樣的折磨?她不是傻,是什麼?
「你和我都是傻瓜。」他擁緊她,知道最壞的情況已經過去。
耿翎閉上眼楮十指緊抓住他的背,第一次發現,原來擁抱這麼溫暖。
施比受有福,真正不吝嗇給予溫暖的人才是耿翎。
他們同樣經歷悲慘的遭遇,但她不怨天、不尤人,認真的過生活。相較之下,他一心報仇,被組織利用而不自知,如果不是文德及時提醒他,他可能會遺憾一輩子。
他挨文德那一拳,挨得無怨無悔。
事實上,他應該早在幾年前就把他打醒,省得他浪費時間和組織的兄弟們鬼混。天曉得他們已經從當年那些充滿理想的熱血青年,變成一群嗜血的豺狼,感謝老天及時將他拉回正途……
不過,他最想感謝老天爺的是他終于又把她摟在懷中。
再次用雙手將耿翎圈緊,瞿殷珀發誓他要月兌離組織,反正他也沒達成任務,在兄弟們的眼里,已經是一名叛徒。
耿翎被摟得喘不過氣,發出聲音抗議,瞿殷珀連忙松開手臂,改為握住她的肩與她深情對望。
他倆的緣分,寫在三生石上。
正因為前世注定,所以這一世他們即使相隔遙遠,也會在這座小鎮上相遇。羅新鎮就是他們的三生石,兩人定情的地方,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
瞿殷珀和耿翎,都被月老所設下的陷阱困住了,都被存在于彼此眼中的濃情密意給融化了,此刻只有熱情擁吻才能表達他們內心的激動。
他們的唇舌交纏,化為數不清的蝴蝶在他們的體內翩翩飛舞,終至滿坑滿谷。
瞿殷珀將她打橫抱起,帶往耿翎的臥房,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為她除去衣服,為她放下頭發,一如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夜晚。
最後,他也除去自己身上的束縛,用堅實的身軀包圍她。
他們相視而笑,耿翎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將瞿殷珀的頭拉下來,在他耳邊說悄悄話。
瞿殷珀邊听邊笑,看來又是哪戶人家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她迫不及待與他分享。
對他們來說,他是她的世界,她也是他的世界,他們是彼此的世界。
現在,他們只希望別又有不識相的人來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
听起來很像在繞口令,卻有說不完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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