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翎意在諷刺,沒想到瞿殷珀反而真的把她的話听進耳朵,並且認真思考。
對啊!只要是相愛的男女都可以開劍,不一定非由他們兩個人完成不可。他只要請人開劍,等劍開了以後再拿過來使用就好了,他之前怎麼沒有想到!
「有錢能使鬼推磨,你還真是幫我出了一個好主意。」他現在就去找相愛的男女,看在錢的分上,一定會有人願意。
「等一等!」作夢也想不到他竟然將玩笑話當真,耿翎連忙拉住瞿殷珀的手臂,不讓他踏出客棧房門。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千萬別听我胡扯——」耿翎不曉得是太用力還是那麼剛好腳尖絆到他的腳後跟,總之她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摔進瞿殷珀的雙臂之中,自己投懷送抱。
瞿殷珀完全是出于自然反應才用雙臂撐住她,誰知兩人第一次接觸就是熱情擁抱。
不期然抱在一起,兩個人都呆了,互相凝視的結果是呼吸加快,心髒跳個不停。
怦怦!
耿翎從未經歷這種感覺,渾身上下好像有一股電流通過,震懾她的心頭。
怦怦!
瞿殷珀不是第一次抱女人,不過心跳得如此快倒是第一次,而且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全身汗毛為之豎立。
「你感覺到了嗎?」他低頭問耿翎。
「感覺到什麼?」她慢慢抬頭,有點不太敢看他的眼楮。
「異樣的感覺。」他的眼楮浮起一片水氣,盈盈散發出亮光,漂亮得驚人。
「我、我好像也感覺到了。」她一接觸他的眼楮就開始融化,如果他的眼神能夠一直這麼溫柔,一定能迷倒眾生。
「感覺到什麼?」他聲音沙啞地反問,耿翎完全陷進去,陷入他如湖水一般深的凝睇之中。
「異樣的感覺……」她吐氣如蘭的回道,兩人的凝視越來越熱烈,臉靠得越來越近,一直相隔遙遠的嘴唇終于不再有距離。
隨著四唇相交,他們同時閉上眼楮,感受這神奇的一刻。
瞿殷珀先是輕她的上唇,見她彷佛頗能接受後接著吻她的下唇,如此輪流吮吻她的雙唇,耿翎才在他的鼓勖中輕啟唇瓣。
蓬門今始為君開,一旦開始探索就沒有回頭的道理。
耿翎可以感覺到他的舌正在輕觸她的舌,試探她的反應,她直覺地退縮,他追上前,不許她退卻。
在他的堅持下,耿翎沒有太多逃避的空間,她的芳腔被他蠶食,感覺隨他載浮載沉。
瞿殷珀可以感受到她正在慢慢融化,于是縮緊手臂,將她牢牢鎖在他的臂彎之中,讓她柔軟的身體貼上他堅實的胸膛,感受他的力量。
其實他不必這麼做,耿翎就可以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距,她雖然已經比一般女子有力氣,但跟他比起來仍是小巫見大巫,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蠶食慢慢轉為鯨吞,不知不覺中他的唇舌已經佔領她的芳腔,狂風暴雨似地掠奪她芳腔內的土地,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再不反擊就無法呼吸,耿翎只好伸出舌頭試著擊退他的進攻,卻掉入他早已預備好的陷阱,遭遇到他的火舌勾引嬉戲,她閃避不及只好全面投降。
兩人由原來的淺吮輕啄到唇舌熱烈交纏,過程並沒有花太多時間。
一吻既罷,瞿殷珀決定該是發展進一步關系的時候,二話不說就要將她拉上床。
耿翎還沒有從初吻的喜悅中醒來,就硬被往床的方向推,推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你干什麼?」她不解地問瞿殷珀。
「打鐵要趁熱,趁咱們現在都在興頭上,趕快把事情搞定。」他急切回道。
原來他徹頭徹尾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這個沒有大腦的白痴,虧她才開始對他有好感,結果是白高興一場。
「我要回去了。」她要回去漱口,免得被他傳染不知名的毛病,也變得跟他一樣笨。
「不行,好戲正要開始,你不能走。」他們剛開始培養出感情,現在中斷太可惜了,他可不想再從頭來過。
「你這個不懂女人心的笨蛋!」耿翎忍無可忍,伸手給他一巴掌,在瞿殷珀的臉頰上留下清晰的巴掌印。
啪!
她打得又急又大力,即使是在房外都清晰可聞。
瞿殷珀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挨巴掌,一臉不可思議。
「你竟然敢打我?」他不相信地撫著臉頰,以為她瘋了,竟敢對他動手。
「不服氣的話,殺了我啊!」他不是很愛威脅人嗎?這會兒怎麼不再耍狠,哼!
「你……」他因為太驚訝了,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反應,反正耿翎也懶得理會他,轉身走她自己的路,管他怎麼叫囂。
「耿翎,你給我回來!」
很好,盡量叫吧!她會理他才有鬼。
「耿翎!」
最好叫破喉嚨,反正鎮上有全大明最好的大夫,不愁找不到地方看病。
主客易位,兩人的關系瞬間風雲變色。
原本是瞿殷珀佔盡便宜,現在顛倒過來,換耿翎佔上風。
經過昨兒個的掌摑事件以後,耿翎原本以為瞿殷珀應該會氣到不來了,誰知道他還是一早就上門。
耿翎很意外,同時發現實際上的他跟她想象中似乎有一段差距,剛開始的時候她把他想成十惡不赦的壞蛋,後來發現他其實還挺好的,挨她巴掌也沒放在心上,教動手打人的她反而覺得不好意思。
耿翎一邊忙著做鋪里的雜務,一邊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瞿殷珀,他正坐在她背後的椅子上無聊到大打呵欠。
听見他大到可以掀掉屋頂的呵欠聲,耿翎剛竄出頭的羞愧心一下子變不見。既然他覺得無聊,干嘛還逼自己非來不可?
她氣得丟下手中的抹布,轉身瞪瞿殷珀。瞿殷珀正在把玩一把小刀,不期然接觸到她憤怒的眼神,一臉莫名其妙。
耿翎瞪大眼,凝視他手中的小刀,認出小刀後突然大叫。
「那把刀——」然後突然又用雙手把自己的嘴捂起來,把身體轉回去不敢再出聲。
「這把刀怎麼了?」瞿殷珀想不通她干嘛轉身來轉身去,都不會累的。
「沒什麼。」她的眼楮依舊瞪得老大,想不透自己打造的第一把刀子怎麼會在他身上,她應該已經將它送給別人才對。
「咕!」瞿殷珀扁扁嘴,繼續玩他的小刀。
耿翎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回頭確認他手上的小刀,的確是她打的沒錯,她不可能認錯。
瞿殷珀仍然把玩著小刀,耿翎看著刀鋒散發出來的光芒,將她帶到好久以前,那段天真的歲月……
那年,她八歲,正是活潑愛玩的年紀。她隨師父到京城訪友,回去的途中突然見到一位大哥哥被野狗追著跑,邊跑邊露出惶恐的表情。
「不要過來!」
她還記得那位大哥哥被跟狼差不多大的野狗追到無處可逃,最後只得求野狗不要再靠近他。
但野狗哪听得懂人話?硬是低狺朝他逼近,他一時慌了手腳,跌進街道邊的大水溝,那時恰巧連下了好幾天的雨,水溝里的水是滿的,那位大哥哥就這麼慘遭減頂。
「師父,那位大哥哥好像不諳水性,您快救救他!」她看見水面一直冒泡,又不見少年浮上來,于是趕忙向師父求救。
她師父將包袱丟給她,鞋子一月兌就跳下水救人,將奄奄一息的少年救出水溝。
「咳咳!」少年回到街上後,委實狂咳了一陣子,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師父見少年沒事,跟她要了一件干的袍子,她趕緊打開包揪拿出一件干淨的袍子遞給師父,一邊好奇打量少年。
少年生得唇紅齒白,一雙眼楮比女孩子還要漂亮,身材瘦高,看起來就像個文弱的書生。
少年也感受到她好奇的眼光,將視線轉向她,她對他溫暖地笑了笑,少年的臉頓時紅起來。
「這位小鮑子,你應該是官家子弟吧!」她師父換掉濕衣服,一邊問少年。
「我是國子監丞的兒子。」少年點點頭,承認他是官家子弟。
「這就難怪你會這麼文弱。」她師父和她是同樣想法,只是他比較大膽直言。
少年的臉頰頓時又紅了起來,她師父轉頭對她笑了笑說︰「咱們繼續趕路吧!」師徒兩人于是告別少年。
她本來要走了,後來想想又回頭。
「大哥哥。」她走到少年面前,從包揪里拿出一把小刀交給少年。「這是我親手打的第一把刀子,送給你防身,以後如果你再遇到野狗,就拿出這把刀嚇它。」
少年好像很驚訝她會有這個舉動,足足愣了半晌才伸手收下。
「謝謝你,我會好好珍惜它的。」少年看著小女孩,想不透她的笑容怎麼會這麼燦爛、這麼溫暖。
「嗯。」她點點頭,才想不透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漂亮的眼楮,跟湖面一樣清澈。
直到她和師父回到懸崖邊的小屋,她都還在想他,想那對漂亮的眼楮。
難道是——
從回憶中返回到現實,耿翎發現到瞿殷珀的眼楮竟然不可思議地跟那名少年非常相像,莫非他真的是那個大哥哥?
命運的安排是如此巧妙,巧妙到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接受,甚至有些茫然。
「怎麼了?」瞿殷珀好奇打量她驚慌的表情,她連忙搖頭。
「沒事。」她不自然地笑笑。「沒什麼……」不會吧,真的是他嗎?他真的是那個文弱的少年?實在難以想象。
瞿殷珀皺眉,繼續玩他的小刀,一如她繼續偷偷打量他。
他是長得很清秀,跟那名少年一樣。他們同樣擁有一對漂亮的眼楮,認真凝視時很容易被拉進去。但是他們的身材相差太多,少年瘦弱,他卻是高大魁梧,但這很好解釋,當年他還在發育期,當然不可能像現在一樣威風凜凜,所以不能抹去這個可能性。
耿翎決定用話試探瞿殷珀,證實他是否就是她幼年時的美好回憶,這需要一些技巧。
「你怎麼會有那把小刀?看起來跟你很不相配。」她先從刀子下手,再慢慢推敲他的身分。
瞿殷珀的臉色因為她這句話而大變,冷冷回道︰「它跟我相不相配跟你沒有關系,你唆個什麼勁兒!」
說起來確實不關她的事,她說這句話本來就惹人厭,換做她也會生氣。
被他這麼一嗆,耿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把頭垂得低低的。
瞿殷珀看見她尷尬的表情,心里又涌上一絲罪惡感,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什麼事。
「這把刀……」該死,他一定要解釋嗎?好尷尬。
「啊?」她驚訝地抬起頭看著瞿殷珀,他真的打算說明?
「這把刀對我來說,是一把很特別的刀,是一個很特別的人送給我的,我非常珍惜。」他說。
「原來如此。」她的心跳開始加速,總覺得離她想要的答案越來越近。
「當年送我刀的是一個小女孩,她說這是她親手打造的第一把小刀,特別送給我防身。」瞿殷珀想起小女孩燦爛的笑臉,彷佛天下只有好事沒有壞事,很符合他當時的心情,至少那個時候他也是這麼認為。
看著他因回憶而勾起的嘴角,耿翎的心評評地跳,知道他也在想同一件事。
他真的是那個大哥哥!
她的心情因為這個發現而變得激動,表面上卻還得維持平靜,真的很辛苦。
她好想現在就告訴他,那個小女孩就是她,但為了某種不知名的原因,她隱瞞自己的身分。
「奇怪,你干嘛對這把刀這麼感興趣?」說了半天,瞿殷珀終于發現不對勁。
「同樣都是打鐵匠,我當然會好奇啊!」她隨便編了一個理由,試圖搪塞過去。
「你不說我倒忘了,你也是一位鑄劍師,雖然一點兒也不像。」他環看整間打鐵鋪,不是剪刀就是農具,連把劍都沒有。
「你真的不再鑄劍?」身為天才鑄劍師唯一的入門弟子,卻放棄繼承楚漢的手藝,只做一些農具,根本是浪費才能。
「不鑄劍了。」好劍只會引來殺戮,她寧可做個平凡的打鐵匠,安安靜靜過一生。
瞿殷珀聳聳肩,並不打算勸她,人各有志,不能勉強。
「殷珀,大家有事要同你商量,請你回客棧一趟。」
他們剛聊到一個段落,瞿殷珀的手下突然間出現在打鐵鋪門口,大大嚇了耿翎一跳。
「什麼事如此緊急?」瞿殷珀皺眉,很不喜歡被打擾。
手下沒說話,只用眼神傳遞信息。
「我知道了,我回去就是。」兄弟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不然不會挑這個時候打擾他。
瞿殷珀和手下于是一起消失在打鐵鋪的門口,待他們走遠,耿翎才從農具堆里拿出藏在其中的劍。
她說謊,她確實還在鑄劍,手中這把劍就是她一個人獨力完成的,她稱它為「澄靈劍」。
耿翎將劍從綠色劍鞘中抽出來,劍鋒頓時發出白色的光芒,恍若投射在湖面上的光點那樣純淨。
回想剛到羅新鎮之初,她夜夜被過去的鬼魅糾纏無法安睡,只好下床鑄劍來分散注意力。那個時候她不知道如何開始,思緒亂成一片,能讓她暫時安靜下來的只有少年的眼楮。
他的眼楮好美,像是平靜的湖面終年帶著水氣,又如金剛石一樣純淨,充滿靈氣。她只要想起他的眼楮,心中就會自動勾勒出劍的雛型,她就是靠著這雛型一錘又一錘將發燙的烙鐵打扁,一次又一次冷卻,最後終于鑄成這把澄靈劍。
澄靈劍,多美的名字,鑄劍之初她曾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親手將它交給那位大哥哥,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想了。
她作夢也想不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再相遇,莫非這是老天的安排,他們注定要在一起?
接著,她又想起昨天和瞿殷珀擁吻的畫面,越想越迷惘。
難道老天爺真的要他們……不對不對!
搖搖頭,把腦中的影像搖掉,耿翎要自己振作點兒。
瞿殷珀只是因為需要她幫忙開劍,不得已才接近她,她最好別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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