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艷陽高照。
愛麗絲泉詭譎多變的天氣,姬磷沙充分領教。昨天還下著滂沱大雨,今天就放晴,而濕潤的土地在熾熱的陽光下水分迅速蒸發,慢慢展露出它身為沙漠城鎮的特色。
位于澳洲中部的這片寬闊土地,被稱為紅色中部,面積是法國的兩倍大,絕大部分的面積是一片荒蕪。
放眼望去,無論是沙子或岩石皆是紅色,因為此處的地質含有豐富的氧化鐵,所以到處一片紅通通,甚至有些袋鼠都是紅色,景觀相當特別。
他們身處的愛麗絲泉就位于這片紅色土地上,是探索紅色中部的天然基地。它原本是一處綠洲,人潮一多,漸漸聚集成一座城鎮。因為是烏魯魯原住民文化藝術中心,觀光人潮終年不斷,間接也帶動愛麗絲泉的繁榮。
「剛剛布萊思才來過電話。」亞當•伊凡斯合上手機走到姬磷沙身邊,她正透過落地窗欣賞窗外的美景。
「他怎麼說?」姬磷沙和布萊恩在農莊見過幾次面,不過他每一次都是來去匆匆,沒有時間好好溝通。
「他說這邊的警方已經部署好等著兩兄弟自投羅網。」亞當•伊凡斯解釋。「只要他們兩個人一抵達愛麗絲泉,立刻就會遭逮捕。」
「真的嗎?」
「嗯。」他點頭。「而且根據布萊恩的調查結果,兩兄弟還沒有將鑽石月兌手,所以你根本不必擔心。」
萬能天神布萊恩將一切該做、能做的事都事先做好,省去他們不少麻煩。
「你有個很棒的秘書。」布萊恩的年紀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心思卻非常縝密,做事干淨俐落。
「他跟著我很久了,是個值得信賴的好秘書。」亞當•伊凡斯絕對信任布萊恩,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我們現在要干麼?」本來他們是要來逮人的,結果人犯遲遲不到,警察又做了充足的準備,他們一下子變得無事可做。
「和其他人一樣,觀光。」他建議。「難得來到內陸一趟,不好好玩一玩太可惜了。」
「我沒有心情玩。」她急著找到鑽石。
「就算你再著急也無濟于事。」他安慰她。「說不定等我們觀光回來,就听到兩兄弟被警察逮捕的消息。」
這極有可能,畢竟澳洲警方不僅僅守株待兔,還派了一組人一路追查,也許兩兄弟還沒抵達愛麗絲泉,就在某個地方被澳洲警方逮捕,畢竟亞當•伊凡斯的身分特殊,澳洲警方也不敢等閑視之。
這就是手握特權的好處,她最好趕快習慣。
姬磷沙自己也不敢肯定能夠跟亞當•伊凡斯在一起多久,但她清楚知道,能愛的時候就放手去愛,免得日後會後悔。
「好吧,全听你的。」既然都說要放手了,就不要扭扭捏捏,信任他就是。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听話?」他挑眉。
「你不喜歡我听話就算了。」她很樂意拿回主導權。
「不,我很喜歡。」他低頭吻她,姬磷沙也大方的回吻他,深入彼此唇腔交纏的火舌眼看著又要一發不可收拾,亞當•伊凡斯申吟。
「我看我們不要出去好了。」留在飯店里纏綿。
「我沒意見。」她今天是乖寶寶,乖寶寶不會有第二個意見。
「該死,你想撐破我的自尊心嗎?」他受寵若驚。
「我相信你沒有這麼脆弱。」她露出編貝般的牙齒,笑得燦爛。
「才怪。」他喃喃自語,總覺得心中有某個地方崩解掉,再也不是原來的他。
想當初他發誓非將她整得服服貼貼不可,讓她明白她惹錯人,如今看起來就像笑話,誰駕馭誰都不知道,虧他還那麼自信。
他搖搖頭,再度低頭吻她,算是認栽了。
一個鐘頭後,他們還是照原來的計劃去觀光。只是多出來的這一個鐘頭,兩人在飯店里面做什麼任憑想像,不過絕不是蓋棉被純聊天那麼簡單。
體貼的布萊思在第一時間就將亞當•伊凡斯的四輪傳動吉普車一起送過來,省去他們租車的麻煩。
他們決定開車到附近的沙漠去看看,因為姬磷沙從來沒有到過沙漠,亞當•伊凡斯也極少到內陸,兩人于是結伴變成觀光客,雖然其中有一個是道地的澳洲人。
全程由亞當•伊凡斯開車,因為澳洲規定靠左邊駕駛,跟台灣正好相反,方向盤也不一樣,姬磷沙樂得輕松。
因為昨天的大雨,道路有些泥濘,並沒有完全干。
他們在紅色的泥地上行走,環繞在他們身邊的淨是單調的沙漠景色,姬磷沙不禁想起其他三個姊妹,是否也像她一樣迷失這片沙漠之中,或是情況比她更惡劣?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拿回鑽石的。」他看她的臉色凝重,以為她又想起鑽石遭竊的事,于是出聲安慰她。
「我不是在想那件事。」她搖頭。「我只是想起我的姊妹。」
她們姊妹四人的感情不是特別好,可很奇怪,直到各自分開以後才開始想念她們,她尤其思念老是愛跟她斗嘴的小妹。
「這是你第二次提起你的姊妹。」她們姊妹的感情一定很好。
「因為大家都各自有任務。」她聳肩,再次被車窗外的沙漠風景吸引,不曉得大姊、珠沙、紫沙各自的情形怎麼樣?她們那邊的沙漠是否也跟這里一樣紅,還是有別的顏色?
「什麼任務?」他還是第一次听她說起這話題。
「很難解釋。」她不曉得怎麼跟一個澳洲人說明女媧補天的故事,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不過她具有巫女血統卻是否認不了的事實,原本冰冷的鑽石也在她的觸模下起了反應,古老的傳說似乎真的有譜,她也不確定。自從來到澳洲之後,她不再凡事篤定,特別是感情。
「那是什麼樹?」姬磷沙注意到公路旁生長著一種外表特別的樹,數量雖然驚人,卻無法成林。
「沙漠洋槐,你要不要下去看一下?」他問。
「可以嗎?」會不會擋到人家的路?
「這有什麼問題。」亞當•伊凡斯轉動手中的方向盤,把車子停在樹與樹之間的空地。
他們推門下車,腳下是長草和矮小的植物,姬磷沙以為是矮刺叢那一類的植物,但看起來又不是。
「那是百里香。」亞當•伊凡斯看她一臉疑惑,主動當起導游。
姬磷沙驚訝地看著他,以為自己听錯,他竟懂得那麼多沙漠植物。
「干麼這樣看我?」他又不是怪物,懂得一些普通常識也是稀松平常的事。「這種草整株都有香味,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摘一些回去曬干,味道會更香濃,就算加熱了以後,味道也不會淡掉。」
「哇,沒想到你真的懂耶!」拍拍手。
「嗯!」受不了。「我懂的東西很多,你以後慢慢就會知道。」
說得好像他們會一起生活到天荒地老似的,她對他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這種樹真有趣,我只有在旅游頻道這類節目上看過,還沒看過真品。」她伸手就要踫樹干,被亞當•伊凡斯及時阻止。
「不要亂模!」他厲聲喊道。「這種沙漠洋槐全身長滿了刺,你如果太大意,會被刺傷。」
沙漠看似寧靜,其實潛藏了許多危險,最好不要隨便亂嘗試。
「有刺,哪里有刺?」她將僵在半空的手收回來,貼近洋槐樹干瞧仔細,果然看見細細的刺。
「看見了吧!」多疑的女人,他的話就這麼沒有公信力嗎?
姬磷沙看著亞當•伊凡斯,他一臉受傷的表情,看起來很需要安慰。
「對不起嘛!」她主動摟住他的手臂撒嬌。「誰叫你給人的印象就是玩世不恭,這要怪你自己。」
「結果還是我的錯?」他完全敗給她的伶牙俐齒。
姬磷沙吐舌,她是伶牙俐齒沒有錯,但他不覺得他們越斗感情越好?
她將她的想法告訴他,惹來他開朗的大笑,她說得沒有錯,他們是越吵感情越好,好到他都不想放開她了。
「偶爾來這種地方度假,感覺也滿不錯的。」姬磷沙輕喟。
雖然和她想像中的沙漠不一樣,但荒涼感覺倒是相同,帶有一種粗獷的美感。
「是啊!」這若是換在二十天以前,用一座金礦請他來此一游他都不會肯,可他現在的心態竟然跟她相同。
姬磷沙更加擁緊他的手臂,亞當•伊凡斯干脆摟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胸前感受這一片紅色大地無垠的美。
此時突然吹起一陣狂風,將地上的沙塵卷起來。
但願他們的愛情能夠長長久久,不要像不經意被卷起的狂沙,只有短暫的美麗。
當天晚上,姬磷沙心血來潮說要到當地的小餐館吃飯。亞當•伊凡斯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三條線,他們現在居住的飯店就已經擁有很棒的餐廳,根本不需要到別的地方吃飯,但是他說服不了她,也壓抑不住她旺盛的好奇心,只好隨她去了。
位于沙漠地帶的愛麗絲泉,除了是原住民文化的重鎮以外,實際上沒什麼特色。如果是在如他們目前所住的大飯店用餐,無論想吃龍蝦、生蠔或是鮑魚都沒問題,每逃詡有專車從達爾文送過來,不怕吃不到新鮮海產。然而姬磷沙對每天大魚大肉的日子已經過得有些膩了,想吃一些比較貼近當地庶民文化的食物,這個時候鎮上的餐館就是很好的選擇。
「這家餐廳看起來不錯,就選這一家餐廳。」他們在一家家庭式餐廳前停下腳步,姬磷沙稍微看了一下外頭的布置,覺得很喜歡,當場就決定要在這家餐廳用餐。
「可是里面好像很吵的樣子。」他習慣在安靜的環境下用餐,不喜歡吵吵鬧鬧……
「走吧,不要唆!」她拉住他的手臂,推開白色的木門硬是把他拉進餐廳,里頭果然亂烘烘。
誠如她所猜想,這是一間家庭式餐廳。既是家庭式餐廳,就不可能安靜,不安靜也無所謂,還有亞當•伊凡斯最害怕的小表在餐廳里頭跑來跑去嬉戲玩耍,簡直是要他的命。
「你們好,請問有幾位?」
他剛想向後轉閃人,服務生倒勤快,在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前,便來到他們面前熱情招呼。
「只有我們兩位。」姬磷沙對服務生甜甜一笑,服務生立刻用最熱情的態度歡迎道。
「我們剛好還有兩個空位,請跟我來。」這個東方女人長得真漂亮,光是笑容就可以迷死人。
「沒有空位也沒關系……」亞當•伊凡斯無力地打量餐廳內的客人,他們也在打量他,有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似乎已經認出他來。
這就是他不愛出現在公共場跋的原因,太容易引人側目。
「是亞當•伊凡斯。」
「他怎麼會來這里?」
「不清楚……」
顯然有關他豪奢的傳聞不脛而走,連內陸城鎮的居民都多有所聞。
「你可真出名。」姬磷沙見狀消遣他,亞當•伊凡斯的臉立刻脹紅,他真不該答應她出來吃飯,直接在飯店里頭享用晚餐就好了。
「還好啦,咳咳。」他干咳了幾下,希望餐廳內的人別再打量他,讓他好好吃一頓飯。
不能怪他們好奇,國際級的大富豪突然出現在內陸,還到小餐館用餐,任誰都會多看幾眼。
不過人們很快被陸續端上桌的美食吸引,紛紛調回視線專心吃飯,亞當•伊凡斯這才松一口氣。
服務生送上菜單,姬磷沙拿起菜單看到里頭沒有龍蝦鮑魚松了一口氣,她雖然喜歡吃海產,但天天吃可也會受不了。
雖然澳洲的和牛相當著名,但因為姬磷沙不愛吃牛肉,于是點了一道烤雞胸肉,外加一小瓶白酒。亞當•伊凡斯則是點了一道紅酒炖牛肉,他們另外還點了一些面包和一道生菜沙拉,還有餐後的甜點以及咖啡,以姬磷沙的標準來說,這樣的晚餐已經相當豐富。
當然對亞當•伊凡斯來說,這種小餐廳供應的食物只能算是粗食,但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之下,他只好勉強吞下肚了。
餐點意外的好吃,就連亞當•伊凡斯也不得不承認,這間餐廳雖然只賣些大眾料理,但廚師的手藝真的不賴,相形之下,農莊的廚師就遜色多了,有換掉的必要。
「查理,你別到處亂跑啊!」
唯一的遺憾是用餐環境太差,這些流著鼻涕的小表明顯把餐廳當成游樂園,跟大人玩起捉迷藏游戲來。
姬磷沙注意到他的表情很不自在,似乎不太習慣有許多小朋友在的場跋,只要看見個子不及他的腰的小阿便會坐立難安,迫不及待想逃。
「你怎麼了?」她記得在兒童樂園剪彩當天他也是這麼不安,只是那天更夸張,如果台下沒有那麼多雙眼楮盯著他,他一定早就溜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空氣不太好。」他不自覺地用手扯了一下襯衫的領子,緊張可見一斑。
「我覺得不錯啊!」她忍住笑,他真的在緊張。「這里的氣氛滿好的,我喜歡。」
「吃完了甜點,我們趕快出去。」他要盡快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可是我想慢慢吃。」她故意和他唱反調。「這雞胸肉真是鮮女敕多汁,在台灣大家都比較喜歡吃雞腿肉,可是我意外發現到,雞胸肉其實也滿好吃的。」
姬磷沙不配合他也就算了,竟還扯些有的沒有的,氣壞了亞當•伊凡斯。
「我倒是覺得這牛肉的肉老了一點兒。」他也和她唱反調,卻是挑最無辜的食物下手,姬磷沙都快笑出來。
「雖然你這麼說,你可是把盤子里的牛肉都吃光。」這就證明它們其實沒有他說的那麼難吃。
「我不喜歡浪費食物。」他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肯認輸,姬磷沙笑了笑,多少也習慣了。
「那你也要把盤子里的胡蘿卜吃光。」她交代。
刺中要害。
亞當•伊凡斯從小就不喜歡吃胡蘿卜,嚴重挑食。
「你知道我從來不吃胡蘿卜的。」他無力回道。
「是你自己說不喜歡浪費食物,說到要做到。」她一臉無辜,把責任全推回他的身上,亞當•伊凡斯苦著一張臉,抵死不從。
「哈哈哈!」
坐在隔壁桌的小男孩,把餐館當成他家的游樂場,最糟糕的是父母也無意制止小男孩,隨他去闖。
小男孩年約四歲,金發碧眼,模樣生得十分可愛,姬磷沙一向就覺得外國小阿無論男女,每一個長得都像天使,眼前這個小男孩也一樣,而且他還不怕生,逢人就笑。
「看,他在對你笑耶!」
偏偏那個小男孩對亞當•伊凡斯似乎特別有好感,誰都不去惹,就愛惹他。
亞當•伊凡斯回給小男孩一個僵硬的笑容,這個小表一看就知道不超過五歲,難怪他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
她沒猜錯,他真的不喜歡小阿,跟她恰懊相反。
小男孩一直朝著亞當•伊凡斯猛笑,他越看越痛苦,只希望小男孩不要朝他走近,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
他似乎天生帶有一種奇怪的磁場,特別會吸引小阿。即使他的肢體僵硬、眼神流露出敵意,小阿子依然前僕後繼涌上來找他,兒童樂園那個小女孩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亞當•伊凡斯汗流浹背地與小男孩對瞪,默默在心中拜托他不要過來,小男孩存心和他作對似地,開始移動腳步朝他走近,他額頭上的汗珠越冒越大。
這個時候,服務生端甜點和熱咖啡過來,他沒注意到小男孩正從隔壁桌竄出來,眼看著服務生就要和小男孩撞上。
「小心!」亞當•伊凡斯第一時間把小男孩拉進自己的懷里,避免小男孩和服務生相撞,被熱咖啡燙著。
「啊——」小男孩的母親直到這時候才注意到孩子差點受傷,卯起來大叫。
小男孩似乎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仰頭傻乎乎地對著亞當•伊凡斯傻笑。
「呼呼!」亞當•伊凡斯的反應雖然不像小男孩的母親那麼夸張,卻也余悸猶存。
「我沒看見小阿子沖出來,真是抱歉!」服務生也受到驚嚇,把咖啡和甜點放在桌上,匆匆道歉離開。
「對不起!」小男孩的母親同一時間趕到他們的桌邊。「我沒注意到小阿子到處亂跑,打擾你們了!」
小男孩的母親伸手把小男孩拉離亞當•伊凡斯的懷中,頻頻跟他們道歉。亞當•伊凡斯僵著一張臉沒有反應,姬磷沙嘴里說沒關系,心里卻不太認同小男孩母親的行為,既然把孩子帶出來就要看好,怎麼可以放任孩子到處亂跑?
「你做得很好。」姬磷沙看著亞當•伊凡斯僵硬的表情,他明顯還處于剛才的狀態中,還沒有回復過來。
「……所以我才討厭小阿子,他們總是到處亂跑……」他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她大聲問他,他的神情恍惚,好像還沒回到現實。
「沒什麼。」亞當•伊凡斯強打起精神,拿起咖啡就口,才喝了一口就喝不下。
「我吃飽了。」她率先丟下餐巾,亞當•伊凡斯好奇地看著姬磷沙,她一口咖啡也沒喝。
「你確定?」能夠離開這里當然最好,但也要她心甘情願才行。
「我確定。」她不忍心看他繼續受折磨,他的臉色糟透了。
亞當•伊凡斯如釋重負地松一口氣,推開椅子起來,接著走到姬磷沙後面幫她拉開椅子,充分展現出紳士風度。
他們付完帳,走出擁擠吵雜的餐廳。迎面而來的是明亮的七彩霓虹燈和新鮮的空氣,這讓亞當•伊凡斯的心情放松許多。
「你想談談嗎?」姬磷沙決定該是滿足好奇心的時候,況且他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久了會成為一種毛病。
「談什麼?」太好了,總算不必再面對一屋子小表。
「談你為什麼那麼怕小阿?」她直接切入主題,絕不拐彎抹角。
亞當•伊凡斯才放松的情緒,立刻又因為她突然提起的話題變得緊繃,表情開始變得極不自然。
「誰跟你說我怕小阿?」他不自在地反駁。
「你的表情。」她回道。「你知不知道每當有小阿子接近你,你的眼神就會變得很不安,好像他們會吃掉你。」
「他們本來就會吃人。」是群可怕的小惡魔。
「你別惹我發笑了。」她冷哼。「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比小阿子還要純真可愛。」他們就像天使。
「等他們一個個頭上長角的時候,你才後悔沒有听我的勸告,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她不知道青少年有多難對付嗎?保證考驗聖人的耐心。
「亞當•伊凡斯!」
「好吧,我承認自己有一點怕小阿。」他聳肩,不甘心地承認自己的觀念是有些偏頗。
「只有一點嗎?」她斜睨他,要他別說謊。
「比一點多一些些。」這總可以了吧!
「是多很多很多才對吧!」她很不給他面子的掀他的底,亞當•伊凡斯頓時無言。
「是什麼導致你不喜歡小阿,你曾想過嗎?」她試圖打開他的心結,這可是大工程。
「沒想過,也不願意去想。」他嘆氣。「我只知道我對五歲以下的孩子很沒好感,覺得他們很煩人。」
「我看你在兒童樂園的時候,應付那些孩子應付得很好嘛!也沒有看見你有什麼不耐煩。」她回憶當時的狀況。
「因為我必須維持我的形象,其實當時我的臉頰已經在抽搐了。」也不知道他是遭受到什麼詛咒,明明就討厭小阿子,小阿子偏偏就愛巴著他,趕都趕不走。
「原來如此。」多虧他忍得那麼辛苦,比起他的痛苦來,中暑昏倒好像不算什麼。
「再說,我最討厭兒童樂園,要不是為了公司,我絕對不會踏進兒童樂園一步。」總而言之,那天除了與她重逢之外,沒有一件好事。
「你真是怪人。」怪到無藥可救。「每個人都愛兒童樂園,你小的時候一定也去過兒童樂園,你不覺得那個地方很好玩嗎?」
「不,我小時候沒去過兒童樂園。」
他的回答令她傻眼。
「所以你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因為沒有去過,所以不知道好不好玩。」
「亞當……」他干澀的聲音隱藏著看不見的痛苦,她忍不住抱著他的手臂,給他溫暖。
「你不需要同情我,真的。」亞當•伊凡斯苦笑。「我只不過沒去過兒童樂園,又不是世界末日,沒有那麼嚴重。」
「才怪!」她抓緊他的手臂,很為他心疼。「每個小阿都有去兒童樂園玩的權利,是誰剝奪了你的權利?」因為家境貧苦去不起的小朋友暫時不說,憑他的家世和財力,不可能買不起兒童樂園的門票。
「我父親。」他僵硬回道。
「你父親?」她愣住。
「打從我懂事開始,我就沒有看他笑過。」亞當•伊凡斯回憶。「他總是告訴我,身為伊凡斯家的繼承人,必須學習很多功課,沒有時間玩樂。」
「所以他不許你去兒童樂園?」怎麼會有如此冷血的父親?
「不許。」他點頭。
「所以你沒有坐過雲霄飛車?」
「沒坐過。」
「也沒有坐過旋轉木馬?」
「我父親說真正的男人就該騎馬或騎女人,不應該浪費時間騎一匹不會動的假馬。」
「我懂了。」真是令人生氣,難怪他的觀念會偏差到這個地步,騎女人?去死啦!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教育,他會正常才怪。
「你父親一定還告訴你,真正的男人就該不停地更換女伴,才能顯示出身分地位。」她進一步推測老伊凡斯先生的教育方式,果然獲得肯定的答案。
「他是這麼告訴我的,你猜得真準。」賓果!
當然,她可是有巫女的血統,雖然她並不想承認。
「你父親現在人呢?」她想起來就有氣。「一定在某個地方度假,身邊還陪伴著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
「很遺憾,我父親在我尚在大學念書的時候就因為車禍死亡。」他的聲音里頭充滿了自己也無法了解的悲傷。
「而且你猜錯了,他去世的時候身邊並沒有妙齡美女陪伴,他當時正和我母親一起去找律師辦離婚手續,結果他們手續還沒辦成,就因車禍雙雙去世。」
這是最出人意表、也是最悲哀的故事,雙親的辭世,一定帶給他很大打擊。
「對不起,勾起你的痛苦回憶。」她投入他的懷中撫慰他的心靈,帶給他溫暖。
「沒關系,幸好當時我已經成年,懂得怎麼應付突如其來的家變。」他撫模她的柔背,感覺好溫暖。
卑雖如此,當時他也不過二十出頭,就得背負起管理伊凡斯集團的責任,他的壓力一定很大。
「還是很對不起。」她原本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麼怕小阿,沒想到會勾起他最痛苦的回憶,她真該死。
「真的沒關系。」但對亞當•伊凡斯來說,她的一時好奇卻成了最甜美的救贖,他早該把這些事說出來與人分享,卻一直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他真的很感激她。
「你是家中的獨生子嗎?」她想起每當他听見她提起其他姊妹時的羨慕口吻,不禁如此猜想。
「不,我還有一個妹妹。」
「你還有一個妹妹!」她離開他的胸膛拉直身體,一臉驚奇。
「干麼這麼驚訝?」他取笑她。
「但是你從來沒有說過你還有一個妹妹。」事實上,他從來不提家里的事,害她差點誤以為他沒有親人。
「因為不親近,就很少提了。」他笑著回答,有些不好意思。
「是根本沒提。」她糾正他的話,討厭他跟她打哈哈。
亞當•伊凡斯只好換上嚴肅的表情,他可不想挨罵。
「你妹妹跟你差幾歲?」她開始盤問。
「三歲。」
那麼說就是三十二歲,她得叫她姊姊。
「她結婚了沒有?」
「結婚了,還生了一個男孩。」他回道。
「她都結婚了,你為什麼還不結婚——」驚覺自己說錯話,姬磷沙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免得他誤會。
這是個好問題,他也想問自己為什麼還不結婚?大概是父母失敗的婚姻帶給他太大影響,讓他遲遲不願意安定下來。
「你妹妹還住在澳洲嗎?」她知道國外異國通婚很盛行,說不定他妹妹已經嫁到澳洲以外的國家,比如說法國之類。
「她住在墨爾本。」他不曉得她在打什麼主意,干麼這麼關心他妹妹?
「墨爾本?」比她想像中近多了。「那你為什麼不去拜訪她?」
「我去拜訪麗莎?!」
「嗯。」原來他妹妹的名字叫麗莎。「你剛剛不是說你和你妹妹不親近?」
「我是這麼說沒錯……」
「所以才要去拜訪她,增進兄妹間的感情啊!」
他錯了,他不應該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她,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我不確定麗莎是否歡迎我……」他遲疑。
「她一定會打開大門歡迎你,畢竟你是她唯一的哥哥。」在她看來這根本不是問題,血濃于水,再大的隔閡都會因為血緣而消失。
亞當•伊凡斯還是猶豫,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拜訪他妹妹,況且他還得面對不滿五歲的外甥,想到就全身發癢。
「這里的氣氛滿好的,我們到處走一走,逛一逛,說不定會有什麼令人驚喜的收獲。」她有信心他一定會依照她的建議去拜訪妹妹,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消化她的提議,她也不急。
「好。」亞當•伊凡斯的確需要聚集勇氣才敢去敲妹妹的門,雖然他知道他妹妹不會拒絕,依舊很難下決定。
他們走訪了一些當地原住民開設的藝品店,買了些具有澳洲特色的藝品,一路上手牽手走回飯店。
當他們回到飯店,已經有人在房間等待他們。
「布萊思!」他怎麼會在這兒?
「恭喜你,姬小姐。」布萊恩說道。「警方已經逮捕到約翰•韋恩和吉米•韋恩兩兄弟,鑽石也已經順利找回來了。」
「真的嗎?」姬磷沙聞言喜出望外。
「是的,姬小姐。」布萊恩笑開,簡單重述一次兩兄弟被捕的經過。
姬磷沙一邊听一邊微笑,慶幸當初布萊恩繳不起學費時,是由亞當•伊凡斯贊助他繼續升學,今天他才能擁有布萊恩這麼出色的秘書。
只要布萊恩出馬,就能搞定所有事。
他真是亞當這輩子做過最好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