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一早,當他們尚在睡夢中,方罄悅的手機鈴鈴鈴地響起,她迷迷糊糊地找手機,模了半天,才在枕頭下找到手機。
「喂?」她一邊打呵欠一邊跟對方打招呼,想不通是誰這麼不解風情,一大早打電話吵人。
「抱歉吵醒你,小悅,我是柯紹裘。」來電者是好友的老公,她曾經恨得牙癢癢的對象。
「是你啊!」她還沒完全清醒。「一大早吵醒我,有什麼事嗎?」如果是店的事別吵她,她已經貼出告示要休店一個星期……
「小默快要生了,我現在人在醫院,特地打電話跟你說一聲。」柯紹裘回道。
「什麼,小默要生了?!」方罄悅的睡意全失,緊急從床上爬起來,間接吵醒談予恩。
「你不要緊張。」柯紹裘要她慢慢來。「她現在只是陣痛,還沒進產房。」
「我馬上趕回台北!」她慌慌張張地下床,開始整理行李。
「發生了什麼事?」談予恩被她吵醒,也跟著起床。
「小默要生了。」她用手遮住卑筒,免得被柯紹裘听見他們的對話。
「小默?」談予恩愣了一下。「你的合伙人兼好朋友?」
「嗯,所以我要馬上趕回台北。」她說。
談予恩點點頭,沒說什麼,只是下床進浴室梳洗,方罄悅則是繼續講她的手機。
「你告訴小默不要怕,我馬上回台北陪她。」她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騰出兩手整理行李比較快,可見她有多心急。
「我會轉告小默。」柯紹裘點頭。「那麼,我先掛電話了——對了,小心開車。」
「知道啦!」方罄悅翻白眼,想不通他們夫妻怎麼都這麼唆,難怪會在一起。
談予恩的動作很快,等他從浴室出來,己經搞定一切。
「換我了!」方罄悅急驚風似地沖進浴室,談予恩好奇地看著她匆忙的身影,納悶是什麼樣的友情,可以讓她這樣不顧一切。
方罄悅同樣很快把外表搞定,隨便套上T恤和牛仔褲,拿起車鑰匙和行李,一路沖下樓。
談予恩只好跟在她後面下樓,本以為會看見二叔公,結果他老人家不在,不曉得跑到哪里去。
「我們還沒跟二叔公說再見。」叨擾人家多日,卻不打聲招呼就走,未免太沒禮貌。
「等我回台北再打電話給他。」現在哪有那個美國功夫找人啊,先趕回去要緊。
談予恩眉毛挑得老高,懷疑到底是誰傲慢、不懂禮貌,虧她還好意思說他。
兩人走向屋子後頭的停車場,他們這次是開她家的車南下,因為他的車太耀眼,她不想在老家造成話題,日後解釋不完。
「回台北以後,你要在哪里下車?」雙雙上車坐定後,方罄悅問。
「你呢?」嘔人的是她還堅持自己開車,重挫他的自尊。
「我要直接去醫院。」
「那我也去醫院。」他聳肩,賴定她了。
她轉頭看著他,懷疑他什麼時候當起跟屁蟲,她去哪里他都要跟。
「干嘛?」看什麼看?「我還在度假啊!」
方罄悅搖搖頭發動引擎,打檔踩油門,車子便像子彈一樣飛出去,輕巧地在鄉間小路間穿梭。
談予恩發現她開車也屬狠字輩,可惜她對跑車沒好感,否則就可以買一輛跑車給她,她一定會大呼過癮。
他在心中默默計劃屬于他們的未來,方罄悅則是從頭到尾都專心開車,一心一意想盡快趕到好友身邊,幫她加油打氣。
由于今天不是星期假日,也沒遇見塞車,兩人在三個鐘頭內便回到台北,順利趕到醫院。
他們晚了一步,于默心已經進產房,他們只好趕到產房,柯紹裘已經在產房外徘徊。
「柯紹裘,小默呢?」她叫住柯紹裘,柯紹裘回頭,看見方罄悅松一口氣。
「剛剛進去。」他俊秀的臉龐頻頻冒汗,表情非常緊張。
方罄悅原本就已經很緊張,被柯紹裘這麼一刺激,心髒更是不能負荷,如果這個時候不做點什麼,她一定會瘋掉。
「我們來做深呼吸。」對放松心情會有幫助。
她建議柯紹裘。
「好。」他正需要。
瞬間就看見方罄悅和柯紹裘兩個人,在產房外頭「吸……呼……吸……呼……」反覆做些呼吸動作,看得出他們之前都有陪產婦做很好的訓練,只是沒什麼作用。
「吸……呼……吸……呼——算了,我放棄了。」方罄悅無論怎麼做都無法消弭緊張,干脆放棄。
「也好。」柯紹裘也不覺得做深呼吸有用,心髒還是一樣跳得飛快。
談予恩冷眼旁觀他們兩個人的互動,有些羨慕、有些不解,明明是陌生的兩家人,為什麼能夠如此水乳交融,仿佛出自同一個家庭?
「我好緊張。」
「我也是。」
他看著柯紹裘不安地搓手,看著方罄悅不停地咬下唇,突然也好想加入他們,進一步擁有自己的家庭。
「這位是?」仿佛是听見他的心聲般,柯紹裘終于發現他的存在。
「呃,他是我最近交的朋友,名叫談予恩。」方罄悅不曉得怎麼解釋他們的關系,柯紹裘卻是一听見談予恩三個字,立刻知道他就是方罄悅的真命天子,他老婆很看好他們這一對。
「抱歉無法好好跟你打招呼,下次有機會,再補請你喝一杯酒。」柯紹裘率先向談予恩伸出友誼之手,立刻得到回應。
「哪里,很高興認識你。」談予恩和柯紹裘用力握手以後再放開,默默立下約定。
他們兩個人同樣身處于上流社會,年齡差不多,多少都有听過彼此的傳聞,只是正式會面,倒是第一次。
「你們還有心情寒喧,我都快緊張死了。」小默到底進去多久?生產過程順不順利?光想就讓人心煩意亂。
听她這麼一說,柯紹裘又開始呼吸困難。
快做深呼吸。
吸……呼……吸……呼……
就在他們緊張到快要尖叫,產房的自動門這時終于打開,但見護士手里抱了一個小baby,左顧右盼四處找人。
「誰是于默心的家人?」護士問。
柯紹襲和方罄悅同時舉手,大喊︰「我是!」
堡士立刻把baby抱過來給他們看。
「我是于默心的丈夫。」柯紹裘緊張地補充一句。
「恭喜你,你太太生了一個男孩,四肢健全。」護士把包裹小baby的毛巾稍微掀開,露出他的四肢和性征,方罄悅還沒看仔細,護士立刻把毛巾蓋上,將小baby抱走。
「等一下我會把小朋友送進育嬰室,你們再按照時間去看他。」護士忙著進行接下來的流程,方罄悅雖然覺得可惜,也只能暫時跟她干兒子說再見。
她感動到落淚,一來是因為她的好朋友順利生產,二來是她干兒子的臉皺成一團,但她听說baby剛出生都是這樣,過幾天就會慢慢看出長相,而她相信她的干兒子未來一定會是個大帥哥,因為他的父母是俊男美女的組合,她深信他一定會繼承優良血統。
「我看你們一路從彰化趕回來也累了。小悅,你還是先回去休息,等小默恢復精神以後我再通知你。」柯紹裘怕方罄悅太操勞趕她回家,方罄悅也不想打擾他們夫妻的兩人世界,立刻點頭答應。
「好,你要幫我好好照顧小默,不然我會欺負你。」她威脅柯紹裘,他習慣被她威脅。
「沒問題。」柯紹襲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隨便她欺負。
談予恩可以感覺得到柯紹襲是一個和自己個性完全相反的人,但個性不同,並不表示他們就不能當朋友,他期待有一天能夠跟他成為朋友。
「那我們先走了。」方罄悅跟柯紹裘說掰掰,知道他急著去陪剛生產完的于默心,也就不打擾他了。
「慢走。」柯紹裘跟她揮了揮手,大聲說謝謝。
方罄悅回頭朝他做一個鬼臉,他再次笑開,默默祝福她和談予恩。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每個人都幸福。
卑說方罄悅走出醫院以後,笑意就沒斷過,一直笑個不停。
「你好像很高興。」談予恩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新生兒,內心五味雜陳,感觸良多。
「因為我的好朋友平安生產啊!」這還用說?「而且小生命的誕生,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我相信每一個人都會跟我一樣感動。」不知道她的干兒子以後會有多帥?好期待。
「真的是如此嗎?」真希望自己也能跟她一樣自信,但這個世界恐怕不如她想像中美好。
「你為什麼這麼說?」她看得出談予恩眼里的落寞,他剛親眼目睹了小baby的誕生,照理說應該像她一樣興奮,可他的眼神卻帶著一絲淡淡的悲傷,完全不合常理。
「因為我就是在不受祝福的情況下出生的。」他淡淡回道,方罄悅聞言大為震驚。
「這是怎麼回事?」她以為他含金湯匙出生,日子過得很幸福,但事實好像跟她的想像截然不同。
「我父母的婚姻出了很大的問題,而我剛好挑在他們沖突最嚴重的時候出生,很自然的成了代罪羔羊。」談予恩從來沒有對人說過他的身世,外人看來都以為他的人生無可挑剔,其實到處都是破綻。
「這跟範阿姨有關系嗎?」她一直想知道他們過去那段往事,又沒勇氣問,今天總算能夠滿足她的好奇心。
「有絕大的關系。」他點頭。「我想範阿姨已經告訴你,她是我父母婚姻關系中的第三者,一直到我父親去世前,他們都是情人。」
「你不恨範阿姨嗎?」她無法體會在這麼復雜的環境中成長是什麼感覺,一定很痛苦。
「我沒有辦法恨她。」他苦笑。「她比我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要照顧我,有時候——不,應該說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希望她是我媽媽。」
「予恩……」
「其實我父母早就不和了,只是我母親剛好在他們協議離婚之前懷了我,但是她堅持把我生下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往事歷歷,如此鮮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堅強到足以把整個故事說完。
「她一定很愛你,不然不會堅持一定要生下你。」她安慰談予恩,他搖搖頭,很感謝她的安慰,但這不是事實。
「你猜錯了,她並不愛我。」從來就不愛。「從某方面來說,她恨我。因為我是在她對我父親的恨意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出生的,我甚至懷疑我只是她拿來報復我父親的工具。」
「不會有這種事,你想太多了。」她真的不想再听下去,因為事實太丑陋,她只是旁听者都受不了,況且他還是當事人?
「別安慰我,我自己的母親我比誰都了解,她並沒有那麼善良。」他的話中有太多苦澀。「直到她過世之前,她都還不願放手,堅持不跟我父親離婚。她讓我和我父親,以及周遭的人過著如地獄般的生活,她更不吝嗇提醒我父親對她的背叛,和她有多痛苦。她不明白我為什麼不跟她站在同一陣線,憎恨詛咒範阿姨,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我無法為她一一說明,最後只好選擇逃避。」
他的母親壓得他喘不過氣,最後只得逃進一個孤獨的世界,因為在那兒他可以逃離他母親的憎恨,可以重新偽裝自己,讓自己的外表看起來孤傲冷漠,藉此抵擋這個世界對他的傷害。
「予恩!」一想到他一直孤軍奮斗,面對這麼復雜的成人世界,她就好心疼,哇一聲地撲進他懷里,大哭特哭。
「所以我才會對生命感到疑惑。」正因為他的成長過程是如此痛苦,寧可希望自己不曾生在這個世界上。
「不要再說了。」她不忍心听下去。「己經夠了,你不要再說了。」她明白剖露自己的心是一件多痛的事,但願她不曾好奇。
「小悅……」然而對談予恩來說,他卻很感謝她給他解放自己的機會,他壓抑多時的情緒,終于有機會跟著她的眼淚一起潰堤。
他親吻方罄悅的頭發,緊緊擁抱她,感謝上帝讓方罄悅出現,讓他知道有人打從心底關懷他,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情。
他們在街頭擁抱,溫暖且浪漫,誰也無暇注意到對面人行道上,有支長鏡頭正對準他們喀嚓個不停。
逮到了!
八卦周刊的狗仔放下單眼相機,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原本只是路過,意外看見商界有名的貴公子在街頭和一名陌生女子熱情擁抱,這下他肯定要發大財了,嘿嘿!
星期五,大家特別有精神,因為今天是小周末,大多數員工辛苦了一個星期就等這一天,因此工作起來特別有效率,臉上特別有笑容。
「總裁,手表送來了。」秘書將談予恩吩咐鐘表行找的手表放在他桌上,他拿起盒子打開一看,果然是那支FrankMuller的女表。
他難掩興奮之情,幾乎就要當著秘書的面跳起來。
「辛苦你了。」他干咳了兩聲,因為秘書一直在偷笑,他只好以咳嗽掩飾他的尷尬。
「你真有心,還特地湊成一對。」由于這支表的女性款數量非常稀少,鐘表行老板找了好久才幫他調到,他可說是不計代價非買到這支表不可,至于想將它送給誰,大家心照不宣。
「謝謝你,範阿姨,你可以出去了。」即使他已經比較放開心胸,仍不習慣在外人面前坦露自己的感情,這也是他可愛的地方。
「是,總裁。」秘書笑了笑,正打算退出談予恩的辦公室,公關經理這時候慌慌張張跑進辦公室。
「不好了,總裁!」有大事發生。「一樓大廳來了一堆記者,說要采訪你!」公關經理手里拿著剛上市的八卦周刊,滿頭大汗的喊道。
談予恩和秘書互相望了一眼,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記者怎麼會突然想要采訪我?」沒有道理。
「我想是因為這篇報導的關系。」公關經理把八卦周刊放在談予恩面前,他和方罄悅在街頭擁抱的鏡頭,赫然成為周刊的封面。
「這是……」秘書倒抽一口氣,心想麻煩大了,其他報社的記者一定會跟著追這則新聞,兩人好不容易才萌芽的戀情將會受到嚴重考驗,真是糟糕。
「總裁,該怎麼處理?」秘書想的是未來式,公關經理面對的可是現在進行式,幾十個記者都快擠爆一樓大廳。
談予恩不得不佩服台灣的狗仔文化,那麼短暫的鏡頭都能拍到,難怪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就跟那些記者說總裁不在,你無法代替總裁發言,想辦法打發他們。」秘書果斷的決定,公關經理點頭,決定這麼處理。
「我知道了。」公關經理說。「我現在馬上去打發那些記者——」
「等一下!」談予恩有不同的想法。
「還有什麼吩咐,總裁?」公關經理又轉回來,一樣滿身大汗。
「告訴樓下那些記者,她是我的未婚妻。」干脆來個順水推舟,仔細想想,沒有什麼不好,正合他的意。
「什麼?!」公關經理和秘書同時睜大眼楮,不敢置信地看著談予恩。
「沒錯。」他挑眉。「我要結婚了,恭喜我吧!」
方罄悅一如以往準時去開店,才走到店門口,就被一堆鎂光燈照到眼楮幾乎睜不開。
喀嚓!喀嚓!
她不知道打哪兒來這堆記者,每個人手中握著一支麥克風,一人一句輪流轟炸。
「請問你和談予恩先生認識多久?」
「你們真的要結婚了嗎?」
「你此刻的心情如何?」
「你和談予恩先生是什麼時候訂婚的?」
鎊類問題五花八門,全都繞著她和談予恩打轉。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方罄悅的膽子再大,也不免被這些豺狼似的記者嚇著,尤其是年輕的女記者,好像跟她有仇似地個個眼楮噴火。
「談予恩先生剛剛才正式對外宣布,你是他的未婚妻。」女記者們將剛出爐的八卦周刊,拿給方罄悅過目。
方罄悅奪過八卦周刊,一看到自己和談予恩擁抱的照片,大刺刺刊登在八卦周刊的封面上就知道毀了,難怪這些嗜血的媒體會來采訪她,原來是消息曝光了。
「你說,談予恩剛剛宣布我是他的未婚妻?」不過就算他們抱在一起被拍到又怎麼樣?他憑什麼片面決定她的未來?
「是,他一個鐘頭前才宣布。」女記者答。「請問方小姐……噯,方小姐,請你先回答我們的問題……」
誰理他們啊!
方罄悅才懶得理那些記者,反正只是短命新聞,鬧幾天就過去了。真正惹火她的是談予恩的態度,他永遠學不會尊重她。
方罄悅氣到連二叔公都放棄,直接改搭計程車殺到談予恩的辦公室找他理論,看他怎麼辯解。
由于談予恩的一紙皇令,方罄悅現在的身分不可同日而語,才剛走進旋轉門,一堆狗腿子就圍過來對她噓寒問暖,活像她是慈禧太後。
「你們忙你們的,我自己上樓。」她不屑被當成皇太後對待,她只想抓住談予恩問清楚,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未婚妻?
「小悅,你怎麼來了?」秘書見到方罄悅十分驚訝,她的臉色非常差,好像很生氣。
「我來找我的‘未婚夫’!」她特別在後面三個字加重音,顯示她真的很不爽。
「真不巧,他剛剛才離開。」秘書憋住笑,心想談予恩慘了,肯定得吃一頓排頭。
「他去哪里?」除非他躲到外太空去,否則天涯海角她也要找到他,還她一個公道!
「回家去了。」秘書回道。「予恩說他今天一整逃詡要待在家里,還不準我們打擾他。」
「我偏偏就要打擾他,給我他的地址!」
一個鐘頭後,她狂按他家的門鈴,尖銳的鈴聲,差點把談予恩的耳朵給鑿穿一個洞。
老佣人今天放假,他只得自己去開門,沒想到一開門就看見女羅剎。
「你動作真快。」他看見方罄悅小愣了一下,但表情並沒有太驚訝。
「談予恩,你馬上開門!」她下巴揚高四十五度,表情凶悍,一看就知道來找碴。
談予恩馬上解除電子鎖讓她進來,方罄悅帶頭走過前院,自行進客廳,不想在鐵門前和他吵架,算是給他留面子,不讓他在左右鄰居前丟臉。
談予恩回家以後立刻換上輕便的T恤和牛仔褲,如果問方罄悅的意見,她會說比合身西裝好看上一千倍,但她太生氣了,才不管他看起來有多英俊,只是一心討回公道。
「看你這副樣子,就知道是來跟我吵架的。」他早料到她一定會發火,才提早回家,避免在公司吵架,她倒是高效率,馬上就找上門。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我會生氣?」如果是的話更可惡,徹底不尊重她。
「你現在就在生氣,不是嗎?」他總是喜歡拿問句來搪塞她,氣壞方罄悅。
「我當然生氣。」而且是氣得不得了。「你既然有充裕時間開這麼惡劣的玩笑,為什麼不跟那些記者好好解釋一下我們的關系?」
她氣憤地將八卦周刊塞到他手上,談予恩看都懶得看,直接丟到垃圾桶。
「你希望我怎麼解釋我們的關系?」他眉毛挑得老高,將主動權交到她手上,順便試探她的心意。
「我怎麼知道?」干嘛問她。「貴公司應該有公關部門,專門處理這方面的事情,你就不能處理得好一點嗎?」
「這是我認為最好的處理方法。」她不認同,他也沒辦法。
「隨便宣布我是你的未婚妻,這是哪門子的處理法?我來處理都比你周全。」她不能接受他的說法,像玩家家酒一樣隨便,她對婚姻的態度可是很嚴肅的。
「你怎麼認定我的態度隨便,也許我是很認真的呢?」他對婚姻的態度,比她還要嚴肅。因為他父母的婚姻基本上就是一場悲劇,他不容許悲劇再度發生。
「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隨便對外發布消息,我以為你已經改變,沒想到還是同樣霸道!」她是個獨立自主的女人,可不是無論他說什麼都點頭說好的傀儡,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問你,你會同意嗎?」問題根本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她!怕連她自己也不懂。
方罄悅聞言愣住,完全答不出話。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猶豫嗎?」他是個敏銳的人,任何事都休想騙過他。「你表面上熱情大方,似乎能夠包容一切,但你其實對我充滿不信任,覺得我只是一時感動,根本不可能真的對你動心。」
談予恩一語道破她內心的恐懼,其實她很怕受傷,是個真正的膽小表。
她不曉得如何面對他的指控,因為他說的話有一部分是真的,她對自己真的很沒自信。
方罄悅偏過頭,臉上淨是被戳破假面具的難堪,原來她也是個虛假的女人,她還以為自己很真。
「小悅,看著我。」他支起她的下巴,要她看清楚他的真心,他絕不是一時沖動,她也不是一個虛偽的女人,她只是迷惘。
「我曾經是一個冷漠的人,也許現在仍是。」他的眼神異常認真。「但我願意對你敞開心扉,我希望你也能對我敞開心扉,唯有如此,我們才能一起走下去。」
他不指望她當天使,那是太沉重的負荷,他不要她背負那麼重的責任。但她救了他,將他從孤獨的深淵拉出來,強迫他面向陽光。然而陽光底下也會有陰影,她的心有一部分被陰影籠罩,他希望也能給她同樣的救贖,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表露自己的真心。
「……我以為你不會發現我內心的恐懼。」她掩飾得夠好,連小默都被她唬過去,以為她天下無敵,其實她的內心脆弱不堪一擊。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發現嗎?」他微笑。
她搖頭。
「因為你不會說謊。」他說。「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其實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
是這樣嗎?她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夠好呢!原來只有那麼一點點功力。
「現在告訴我,真正讓你這麼氣憤的原因是什麼?」捉迷藏游戲玩得太久,現在他只想坦白。
「因為你不尊重我——」
「那不是真正的原因,我要听你的真心話。」他凝視她的眼楮,就如同她不準他一再逃避,他也要她正視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她也不懂自己的心。「也許,是因為你沒有說愛我?」一定是這樣,她也有身為女性的虛榮,他沒有滿足她的虛榮心,所以她才會這麼生氣。
「這麼簡單的事,我隨時可以辦到。」他好高興她終于正視自己的感情、對他的迷惑。
「那你快表白啊,就會說大話。」在此之前,她不知道自己這麼脆弱,說著說著就快要掉眼淚,超級沒用。
「我不喜歡在我地盤上被勒索。」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跟她開玩笑。
方罄悅二話不說,馬上翻臉走人。
「開開玩笑都不行嗎?」他緊急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進懷中,方罄悅死命掙扎。
「這個時候耍什麼帥,小心我揍你!」她明顯惱羞成怒,連暴力都威脅要使出來。
「我愛你,小悅。」他低頭輕咬她的耳朵,用最親密的方式表白。「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愛上一個中等美女,但我必須承認,我愛上你了。」
這表白不算浪漫,但是她很愛。
「中等美女有什麼不好?擺在家里,至少比較安心。」她代表全世界的中等美女發出最嚴正的抗議,談予恩輕笑,不得不贊同她的話,她確實讓他很安心。
「所以,你願意待在這棟房子里了?」他的另類求婚法,會讓所有女人抓狂,但方罄悅很習慣這類的說話方式,她自己也經常不知所雲。
「如果有游泳池的話,可以考慮。」她破涕為笑,談予恩好喜歡看她的笑容,完全是絕世美女的笑法。
「房子外面有一座很大的游泳池,你一定會喜歡。」他喃喃保證。
「有沒有三溫暖設備?」她知道他想做什麼,每當他的瞳孔加深,就表示他想吻她,于是她又開始緊張。
「我馬上叫人來施工。」他充分展現他的誠意,也要求她不要吝嗇開放她的芳腔,讓他除了吮吻她的朱唇之外,有機會探索更深奧的世界。
在他的引導下,她獻上她的唇瓣、她柔軟的芳腔,任他優游其中。他還教她怎麼和他打舌戰,她很快就抓到技巧,是個非常有天分的學生。
方罄悅天生就是大方熱情的人,她很快拋棄原先的矜持,與他一起沉溺在的世界。
他們的唇舌交纏,呼吸紊亂,氣息沉重而混濁。
他打橫抱起她,在她耳邊問她可不可以?方罄悅臉紅得像關公,心中有無限又有無限恐懼,全部糾纏在一起。
談予恩接下來想做什麼一目了然,他大可以誘騙她,在男女的情事上,她純潔如白紙,隨便幾句挑逗的話,就可以把她哄上床。但他不想這麼做,她是他打算珍愛一輩子的女人,他願意把主導權交到她手上,由她來決定。
方罄悅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閉上眼楮、用力點頭。
他欣喜若狂,將她抱上房間的大床,動手除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引領她進入一個私密的世界……
而就在他們的關系往前邁進一大步的此時,得知談予恩即將迎娶方罄悅的謝靖菲卻是大受打擊,不敢相信事情發展得如此離譜。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談予恩那麼出色的男人,絕對看不上那種連路人甲都不配當的女人,絕不可能!
謝靖菲拒絕承認自己敗給方罄悅,雖然從頭到尾,她就沒能接近談予恩一步,還是把所有過錯都推到方罄悅身上。
她好不容易才請她父親幫她弄到在談予恩公司公關部擔任特助的機會,還沒開始上班,就傳出談予恩和方罄悅訂婚的消息,教她情何以堪?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破壞他們,一定要想辦法把談予恩奪過來!可是,談予恩完全不理她,她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誰能告訴她答案?
謝靖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找不到突破的方法,只能像無頭蒼蠅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