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
「我進去了,總裁。」陸超群捧著整疊公文進入樊嘉士的辦公室,一進門就瞧見樊嘉士蹙緊眉頭,一臉若有所思。
陸超群看著平放在桌上的遺囑,心想這大概就是讓樊嘉士煩心的原因,眼看著期限一天一天逼近,他的婚禮到現在還沒有動靜,雖然已經有現成的新娘人選,但麻煩也不少,首先就得擺平周益強。
「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總裁?」陸超群將公文放在總裁辦公桌上,恭敬問道。
「沒什麼。」說是這麼說,樊嘉士的口氣可沒有太好。「我只是在想,該不該除掉障礙?」
陸超群以為樊嘉士是在對他下指令,要他擺平周益強,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也早已想好方法,只是在等待適當時機行動。
「總裁,我可以大膽問您一個問題嗎?」陸超群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剛好趁此機會印證。
「什麼問題?」難得也有他想不透的事,樊嘉士挑眉。
「梁小姐是否就是您心目中的新娘人選?」他要弄清楚,以免會錯意、做錯事。
「我以為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樊嘉士給了陸超群最直接的答案,陸超群點點頭,表示了解。
「對不起,是我觀察得不夠仔細。」陸超群向樊嘉士道歉。
「不,你只是需要再確認,因為你怕誤解我的意思。」樊嘉士非常了解他的秘書,也欣賞他的秘書。
陸超群對樊嘉士敬個禮,感謝他的欣賞與了解,能遇見一個懂你的老板並不容易。
「但就我的觀察,梁小姐似乎還不知道您的企圖?」陸超群直言,樊嘉士並不怪罪他,這麼清楚的事不需要繞圈子。
「現在還不知道。」樊嘉士挑眉。「但是我並不打算跟她捉一輩子迷藏,何況也沒有時間。」
是啊!時間是最大的問題。距離他的三十歲生日,只剩下兩個半月,他必須在遺囑規定的期限內結婚,否則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我明白了。」陸超群決定盡快幫樊嘉士排除障礙,搞定周益強。
「醫院那邊有什麼消息嗎?」困擾樊嘉士的可不僅僅只是他父親出的難題,還有小扁,他同樣憂心他的健康狀況。
「沒有。」陸超群搖頭。
「那就是好消息。」樊嘉士勾起一邊嘴角苦笑,心想莫非自己的好運用盡?等了這麼久都等不到相符的骨髓。
「最近我好像都在跟時間賽跑。」他有感而發,多少有點諷刺自己的意味。
陸超群聞言更加堅信自己沒有會錯意,樊嘉士確實在暗示他應該有所行動,他不能讓他的老板失望才行。
「如果你沒有別的指示,我想先出去了,還有許多重要的事待辦。」比如解決周益強。
「你出去吧!」樊嘉士點頭,隨手拿起公文開始辦公。
***
城市的另一頭,有著截然不同的面貌。
在樊氏集團頂樓辦公的樊嘉士,為了建立夢想中的王國而奮斗,在水果公司工作的小人物,卻只是為求三餐溫飽而忙碌。
梁萱若一早就到水果公司補貨,比她更早到的是在水果公司工作的阿姨、大嬸們,她們有的負責分類,有的負責洗水果,手腳干淨利落。
「這麼早就來了啊,小若?」長年在水果公司工作的阿姨,相當關心梁萱若,但同時也很喜歡在背後道人長短,梁萱若躲都躲不掉,只得陪笑打招呼。
「是啊,張阿姨。」她低頭整理剛點好的貨,準備搬上推車。
「哎呀,你脖子上掛的是什麼?閃閃發亮,好漂亮呢!是你未婚夫送的?」張阿姨眼尖,一瞄就瞄到梁萱若脖子上的項鏈。
「不,是我一位朋友送的,說是為我慶祝生日。」梁萱若連忙把項鏈解下來隨手塞進外套口袋,尷尬的解釋。
張阿姨看梁萱若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心虛,懷疑內情不單純。
「你這位朋友真大方。」張阿姨諷刺梁萱若。「那條項鏈應該值不少錢,看樣子你交了一個有錢的朋友。」
張阿姨話說得酸溜溜,明明沒有她的事,卻好像她是她婆婆似的管東管西,梁萱若也不想和張阿姨計較,只是趕快把水果放上推車,隨便排一排就趕快走人。
她因為急著走,動作很大,一個彎腰項鏈不小心從外套口袋里掉下來,她卻沒有發現,偏偏今天的生意又出奇的好,一直到午餐時間,她都沒能停下來喘口氣、喝口水,更別提檢查口袋,她壓根兒忘了項鏈的事。
「謝謝光臨,請慢走。」一直到下午兩點鐘,梁萱若終于沒有那麼忙碌,這才想起項鏈還放在外套的口袋,連忙翻口袋找項鏈。
咦,奇怪,項鏈呢?
梁萱若左模右模把兩邊口袋都模透了,仍是模不到樊嘉士送給她的項鏈,于是趕快把外套月兌下來,整件外套倒過來用力甩了幾下,仍是不見有任何東西落下。
難道……不見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梁萱若開始緊張,跟著手忙腳亂起來,她把整件外套里里外外都翻過一遍,但是沒有就是沒有,無論她怎麼找,還是沒有。
意識到她可能真的弄丟了樊嘉士送給她的項鏈,梁萱若全身的力氣盡失,心情沮喪不已。
沒有人記得她的生日,連她自己都忘了,他卻費心為她慶生,還送了她一條石榴石項鏈當作生日禮物,她竟然粗心大意把它弄丟,簡直不可原諒。
梁萱若沮喪到連生意都做不下去,一心只想趕快找回項鏈。她返家隨手將推車放在屋子後的空地,也不進門,便匆匆趕往水果公司,到處問人有沒有撿到那條項鏈?答案是沒有,沒有人拾獲那條項鏈,當時離她最近的張阿姨也說沒看到。
她失魂落魄地離開水果公司,漫無目標的走在大馬路上,心里想的都是樊嘉士,想他如果知道這件事會如何的失望。
要不要打電話跟他道歉?
必想起生日當晚樊嘉士突然吻她,梁萱若的雙頰自然而然變得臊熱,內心猶豫不已。
她不能再見他,因為她沒有把握自己會不會失控,但她又不能不跟他道歉,就算不為他的心意,也為了那條項鏈,她必須跟他說對不起,因為她一時不小心弄丟了那麼貴重的東西。
梁萱若從袋子中拿出手機,找到樊嘉士的手機號碼,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按下綠色的通話鍵。
嘟~~嘟~~
她沒有勇氣見樊嘉士,只好用電話跟他道歉,希望他能接受。
叮叮叮叮……
在樊氏集團總部的頂樓,樊嘉士一如以往埋頭苦干,不期然听見手機的鈴聲響起,他微微蹙起眉心,極端厭惡專注在工作時被打擾。
他隨手拿起手機瞄了熒幕一眼,原本以為又是哪個上市公司的大老板來電,不期然看見一個既熟悉也陌生的號碼,心狂跳一下。
是她,她第一次打電話給他。
盡避不願意承認,但此刻充滿他全身的感覺,就叫興奮。
他悄悄做了一個深呼吸,也按下綠色的通話鍵。
「喂?」
他低沉的聲音透過話筒,像是潮水向梁萱若襲來,梁萱若第一時間就想掛電話,不敢听他的聲音,卻又不能不听他的聲音。
「是我。」她足足過了好幾秒鐘,才出聲。
「我知道是你。」他不會錯認她的手機號碼,更不會錯過她。
「我、我打這通電話是為了跟你道歉。」她強迫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想辦法讓自己冷靜。
「跟我道歉?」樊嘉士眯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把你送我的項鏈弄丟了,真的對不起。」她試著冷靜,但她只要一想到價值幾萬塊的石榴石項鏈就這樣不見,便覺得好愧疚,聲音忍不住發抖。
「你先冷靜下來,不要急,沒事的。」他听得出來她很沮喪,第一時間安慰她。
「樊嘉士先生……」
「你現在人在哪里?」他並進一步問她的所在地,梁萱若不敢答,因為她壓根兒不敢見他。
「我只是要跟你說對不起,你這麼有心送我生日禮物,我卻把它弄丟了,真的很抱歉。」她不能再見他,現在不能,未來也不能,因為她已經有阿強,她不能動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逃避是沒有用的。」就算看不見她的表情,樊嘉士仍然能夠通過手機掌握她的一舉一動,她痛苦的聲音已經泄露出她的情緒。
梁萱若愣住,萬萬沒想到他已經看穿她,難道她的感情如此顯而易見,瞞都瞞不住?
她慌亂地想掛上電話,樊嘉士卻早一步警告。
「就算你現在掛上電話,我還是會找到你。」
讓她錯愕不已。
梁萱若不可置信地看著手機,懷疑他真的有這麼大本事,只憑一通電話就能找到她。
但無論他是否真的有如此神通廣大,她都不敢再繼續和他說話,就怕心會動搖,她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梁萱若匆匆切斷通話,線路這頭的樊嘉士只能听見手機斷線的聲音,深知這個動作背後代表的意義。
她想逃開他,門兒都沒有!她可能以為他的威脅只是空包彈,他會讓她明白誰才是真正發號施令的人!
「馬上找出梁萱若的發話地點,找到後立刻向我匯報!」樊嘉士按下內線,要秘書立刻把梁萱若楸出來,發誓絕不讓她逃走。
「梁萱若小姐嗎?」陸超群愣了一下。「我馬上通知機房,請您耐心等候。」
陸超群不愧是首屈一指的好秘書,一接到樊嘉士下的指令,馬上抓住方向辦理,一點都不浪費時間。
擁有自己的電信公司,就有這個好處,可以充分掌握一切,梁萱若還以為只要掛斷電話,就可以完全逃離,殊不知道她逃到天涯海角,他都會找到她。
因為,他已經決定她就是他的新娘。無論要使用何種手段,要付出多大代價,他都一定會讓梁萱若成為他的人,誰都別想阻攔他。
「還沒查出來嗎?」他再按內線問秘書。
「就快查出來了,請總裁再等兩分鐘。」陸超群回道。
樊嘉士生氣地按掉內線,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他一逃鄴十四小時還嫌不夠用,如今為了梁萱若一分鐘都等不下去,想來真夠諷刺。
但他沒空多想,他太憤怒了,只想趕快知道梁萱若在哪里,只想抓住她。
「總裁,查出來了。」
就在他幾乎等不下去的時候,秘書開門進辦公室。
「這是梁小姐最後的發話地點,她現在可能還在附近。」陸超群將寫有地址的紙條交給樊嘉士,樊嘉士稍稍瞄了紙條一眼,便起身。
「通知老劉備車。」他要去抓人。
「老劉已經在公司門口等您了。」陸超群早有安排。
「很好。」樊嘉士隨手拿起西裝外套,推開椅子便往門口沖,他焦急的語氣和不顧一切的態度,讓陸超群更加確定自己沒有做錯。
***
巴樊嘉士通完電話以後,梁萱若繼續在街頭游蕩。
不能見他,不能見他,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見樊嘉士。
梁萱若不斷告訴自己,她這麼做是對的,他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就算他真的對她有意思,她都不能痴心妄想,都不可以作夢……
奧——
緊急煞車引發的輪胎摩擦地聲忽地在她身邊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也嚇了她一跳。
「樊嘉士……」從車子走出來的高大人影,更是將她的幻想化為實體,活生生出現在她的眼前。
樊嘉士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板著一張臉,大步走向她。
「上車。」他伸手攫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推進林肯車的後座。
梁萱若像尊沒有靈魂的洋女圭女圭任由他擺布,等到他坐到她身邊,用力關上車門她才回神。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沒有想到他真的能找到她,太不可思議。
「到一個可以把話說清楚的地方。」他繃緊臉回道。
結果,她再一次被帶到樊氏別墅。今天沒有下雨,大晴天讓她更容易看清他們之間的差距,那是比灰姑娘和王子更大的差別,她也從來沒有妄想要穿玻璃鞋。
但是樊嘉士顯然要定了她這個灰姑娘,決定除了她以外,誰都不能穿上他準備好的玻璃鞋,就算她不願意,他也硬要為她套上。
一如以往,他習慣在起居室解決事情,這是梁萱若第二次踏入這個房間,心情一樣緊張,並沒有因為熟悉環境而放松。
「樊先生……」她深深吸一口氣,試著和他劃清界線。
樊嘉士的表情一貫陰沉,眼神流露出蕭殺之氣。
「我說過,叫我的名字。」他的口氣不容反抗,但她卻非反抗不可,總不能讓事情越變越糟。
「樊嘉士先生,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里?」這應該是他的私人城堡,一般人難以走進,可他卻屢屢為她敞開大門,令人不解。
樊嘉士聞言雙眼緊盯著她,似在嘲笑,也似無奈,還有更多難以理解的訊息,全隱藏在他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楮里。
「捉迷藏游戲要玩到什麼時候?」
她以為他會解釋,沒想到他反而塞給她一個問句,讓梁萱若更加迷惑。
「啊?」她愣住。
「我換個方式問你好了,你為什麼打手機給我?」他朝她一步步走近,她直覺地往後退,一直退到背踫到牆壁,再沒有地方逃,只得鼓起勇氣面對他。
「我只是想要跟你道歉,因為我一時的粗心大意,弄丟了項鏈——」
「掉了就掉了,你不跟我說,我也不會發現,你又何必特地打電話告訴我這件事?」
他的話讓梁萱若再一次愣住,當初她打手機給他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這麼多,只是單純想向他道歉。
「你不知道原因對不對?」他右手抵在牆壁,帶給她很大壓迫感,她卻退無可退。
她小嘴微張,錯愕的看著樊嘉士,一臉茫然。
他伸出左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往懷里帶,低頭告訴她答案。
溫熱的櫻唇不期然被他冰冷的薄唇吞沒,梁萱若除了錯愕以外只能掙扎。
她反抗的舉動惹惱了樊嘉士,只見他右手攫住她的手腕,左手更加圈緊她的縴腰,將她禁錮在他有力的擁抱之中,讓她無論如何都逃不了。
沒有辦法,梁萱若只得把臉轉到另一邊,樊嘉士伸手抓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回來,加重手勁扳開她的嘴,低頭將舌頭深入她的芳腔,教她徹底領會男歡女愛的滋味。
梁萱若從來沒被這樣吻過,心很慌,呼吸很亂,心跳很快。
「這就是原因……」樊嘉士的呼吸幾乎跟她一樣亂,這也是他料想不到的。「因為你已經對我動心,你想听見我的聲音,就像我想听見你的,懂嗎?」
她不懂的,或是她不願意承認的事實,經由他嘴里說出來是那麼地震撼人心,也令人羞愧。
原來她是那麼想見他,那麼強烈地思念他的聲音,所以她才會打手機給他,道歉只不過是借口。
「不可能,你誤會了。」她試著反駁自己的心情,反駁他的話。
「我誤會什麼?你告訴我!」他緊緊掐住她的手腕,強迫她面對事實。
梁萱若錯愕的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的眼楮沒瞎,我看得見你眼中的激情,也感覺得到你因為我的踫觸起的反應。」說完,他又低頭吻她,雙唇強力的吸吮和親匿的舌尖撩撥都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她雖然盡力反抗,最後還是不免傾倒在他的懷里。
「你的未婚夫,也會像我這樣吻你嗎?」他突然很想知道周益強是如何吻她,不假思索便問出口。
不期然提起周益強,羞愧感頓時佔滿梁萱若全身,她試著掙月兌他的鉗制,反被他抓得更緊。
「你的未婚夫,也能帶給你同樣感受嗎?」他抬起她的下巴,不準她逃避問題,他一定要知道正確答案。
梁萱若又羞有愧,一直想掙月兌他的手臂,他索性用身體的重量,將她整個人壓上牆壁,低頭瘋狂吻她。
他像個找到水源的沙漠旅人,不听地吸吮她的櫻唇,不斷地將舌頭伸進她的芳腔汲取笆泉,極其挑逗欲取得共鳴。
梁萱若被他逼得喘不過氣,又無路可逃,除了喘息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還能如何反應。
她的櫻唇因為遭到他的蹂躪而變得艷紅,頭發凌亂不堪,衣服變縐,胸口不斷起伏。
這是一位被折磨的女子所能表現出來最撩人的姿態,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覺得不夠。
「你愛你的未婚夫嗎?」他咬牙提出自己以為永遠不可能提出的問題。
「什麼?」她不可思議地望著樊嘉士,不是很清楚他的意思。
「你愛周益強嗎?」他進一步逼問,梁萱若除了張嘴以外只能發抖,因為她根本無法回答。
長久以來,她就對這個問題感到疑惑,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對周益強懷抱著何種感情?是親情的成分大一些,還是愛情?她真的不知道。
「你愛他嗎?」
連續三個同樣的問句,問得她無力招架,內心滿是傷痕。
「回答我!」他抓緊她的手,一定要听到否定的答案,因為他只接受否定的答案,絕對不許她點頭。
「我……」她不知道,為何要這樣苦苦逼她,強迫她听內心的聲音?
「我……不必你管!」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趁他還來不及阻止前沖出起居室。
樊嘉士看著她狂奔的背影,雙拳握緊,怎麼也止不住憤怒。
他竟然這麼在意她的答案,他瘋了嗎?她愛不愛周益強,跟他的計劃一點關系也沒有,他根本不需要在意。
盡避樊嘉士一再告訴自己放輕松,但他依然緊握拳頭,一直到許久以後還是無法松開。
***
你愛你的未婚夫嗎?
昨日樊嘉士的低吼聲在梁萱若的耳邊回蕩。將她從冥想的邊緣拉回來。
她抬頭茫然看著往來的人群,一時間迷惑,不曉得自己在這里干什麼,努力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正在做生意。
你愛周益強嗎?回答我!
她想起樊嘉士說這些話的表情,是如此憤怒,仿佛她要是敢點頭,就會萬劫不復。
但他哪里知道,自己早已萬劫不復!
梁萱若揚起一個哀傷的笑容,為周益強也為自己。她明明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阿強的舉動,心里卻總覺得背叛他,因為樊嘉士,一切變得不一樣,一切變得好困難,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
她既不敢面對樊嘉士,也無法面對周益強,只好像個游魂在街頭流浪,試圖為彷徨的心找到出口。
「周益強先生有您的快遞。」
另一方面,在家里等候她歸來的周益強,門外倒是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快遞公司的送貨小弟。
「我馬上來!」周益強拖著病體,勉強下床開門收快遞。
「請在這里簽上您的大名。」送快遞的小弟笑呵呵,相當有禮貌。周益強簽了回條,快遞小弟道謝以後快步走回貨車,繼續送貨。
「奇怪,怎麼會有人寄東西給我?」周益強看著手上的黃色信封自言自語,信封里頭似乎沒裝著多少東西,還挺輕的。
他翻到信封背面,沒寫寄件人,正面也是空白一片,連寄件人的地址都沒有。
周益強越想越覺得奇怪,干脆撕開信封,將信封里頭的東西全倒出來。
正如他所猜想,信封內只裝了幾張相片,每一張相片,都指出一個沉重的事實——梁萱若果然背叛了他!
為數不多的相片,全是梁萱若和樊嘉士的合影,他伸手撫模她的臉頰,她痴痴望著他,即使只是透過相片,都可以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情愫。
周益強簡直快瘋了!他本來就懷疑樊嘉士和梁萱若有染,如今這些相片只是更加證實他的想法沒有錯,他們兩人已經上床!
「梁萱若,你這個下賤的女人!」周益強萬萬沒想到,他費了一輩子呵護的寶貝竟然真的背叛他,一時怒火攻心,咳起嗽來。
「咳咳!」他咳到幾乎喘不過氣,只好用手扶住牆壁,以免自己支持不住倒下。
他手中的相片因此而掉落一地,其中一張還染上血,但他卻無法蹲下來撿。
「咳咳!」周益強越咳越急,越來越喘不過氣。「咳咳!咳咳!」咳到最後,他竟然咳出血!
他不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正質疑的當頭,喉嚨不斷涌上血腥味,逼迫他咳出更多的血。
「咳咳!」他感覺自己就快喘不過氣,頭跟著昏沉,雙腳癱軟無力。
砰!
周益強終于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倒地時撞到旁邊的桌子,發出巨大聲響,引得住在隔壁的陳大嬸前來關注。
「你沒事吧?阿強。」陳大嬸受梁萱若之托,只要一有空就會過來關心周益強的情形,是一位非常好的鄰居。
「阿強,啊——」陳大嬸看見周益強倒在地上,滿子詡是血,不禁放聲尖叫。
「陳、陳大嬸……」周益強看了陳大嬸一眼,隨即昏了過去。
陳大嬸簡直快嚇傻了,第一時間就想打電話給梁萱若,隨即又想起梁萱若沒有手機,無從聯絡起,只得轉而撥打一一九叫救護車。
就在周益強被送往醫院急救之際,梁萱若卻一直拖延回家時間。她還沒有整理好心情,無法馬上面對周益強,事實上,她連自己都面對不了。
她就這麼在街頭呆呆站立,也做不了生意,就只是茫然的瞪著往來的人群,直到夕陽西下,天邊的彩雲染紅了她的臉,她才強打起精神收攤回家。
必家,曾經是她在辛勤工作一天之後最渴望的事情,如今她卻一想到要踏進家門心情就非常沉重。
她將推車推到屋後的空地放好,然後繞回大門看著破舊的門板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終究是要面對,就算她逃得了一時,也不可能逃得了一輩子。
她用力推開大門,用最開朗的語氣呼喊未婚夫的名字︰「阿強,我回來了!」
必應她的是空蕩蕩的屋子,她害怕面對的周益強已經被送到醫院,只是她並不知道。
「阿強?」梁萱若四處找未婚夫,納悶他跑到哪里去了?這幾天他的狀況特別不好,好幾次都咳得死去活來,根本無法下床,更別提散心。
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但又想不出他會去哪里,這時候眼角不經意瞄到地上躺著幾張白色紙張和一個黃色信封,從紙張的大小判斷,很像是相片。
她走過去蹲用手拾起其中一張白色紙張將它翻面,果然是相片,而且相片中的女主角還是她自己!
梁萱若都呆了,因為相片中的男主角不是別人,正是樊嘉士,他正用手親密地撫模著她的臉,曖昧的眼神任誰看了都會誤會。
怎麼會……
梁萱若不敢相信,自己和樊嘉士的互動會被拍下來,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八卦雜志的狗仔拍的。
她慌慌張張地把其他相片也撿起來,果然每一張都是差不多的畫面,其中一張甚至還染上了血。
血……血?!
梁萱若第一時間想到周益強,剛好陳大嬸瞧見空地的推車,知道她回來,急忙跑過來通知她周益強昏倒的消息。
「阿強昏倒了?」听見陳大嬸的話,梁萱若的臉色蒼白,感覺自己也快昏倒。
「豈止昏倒,還吐了好多血。」陳大嬸回道。「但是你別擔心,我已經叫救護車將阿強送去醫院,本來第一時間就想通知你,但又聯絡不到你,我看你還是去辦一只手機比較妥當,也比較方便聯絡。」
住在這附近的都是窮人,但要窮到連手機都辦不起的還真沒幾戶,梁萱若是其中的少數,想想處境也真令人同情。
「我……我知道了,謝謝陳大嬸。」經陳大嬸這麼一說,梁萱若更羞愧了,她有手機,只是不敢讓大家知道,因為那支手機是樊嘉士給她的,算是……她和樊嘉士之間的秘密。
「先別謝我了,趕快去醫院探望阿強,他現在一定在等你,快去!」陳大嬸提醒梁萱若,周益強還等著她照顧。
梁萱若連忙收起思緒,再次跟陳大嬸道謝,然後趕去醫院。
周益強仍然在加護病房觀察,尚未轉到普通病房,而且現在也不是可以探病的時間,她只得先跟醫生詢問病情。
「周先生的情況很糟,你是不是沒有給他按時吃藥,也沒有按時做化療?」醫生提起周益強的病情時面色凝重,梁萱若一時之間難以回答,不知道怎麼跟醫生說他們根本負擔不起如此龐大的醫藥費。
「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周先生住院接受治療,就算周先生已經活不久,還是得讓他好好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旅程。」醫生看得出來她有難言之隱,但還是善盡做醫生的義務給予忠告。
「我知道,謝謝醫生。」她苦澀地跟醫生道謝,走回加護病房,隔著一層玻璃看著躺在床上的周益強,深深覺得對不起他。
都是她的錯,如果她不要跟樊嘉士有所牽扯,阿強今天也不會變成這樣子。
樊嘉士吻她的畫面暮地在她腦海浮現,對照躺在病床上的未婚夫,是如此荒謬而諷刺,梁萱若只想殺了自己。
蚌地,她想起那些相片和黃色信封袋,懷疑這一切都是樊嘉士搞的鬼,八卦雜志的狗仔如果想藉機大撈一筆,也應該去找樊嘉士,沒必要把相片寄到家里。
……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其中一定大有問題,最好的方法是當面求證。
梁萱若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用發抖的手指按下撥號鍵,樊嘉士和秘書在討論公事,手機銀幕不期然顯現梁萱若的手機號碼,忍不住得意揚起嘴角。
「喂?」他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梁萱若輕柔的聲音瞬間透過線路傳入他的耳朵。
「我有事找你談,你能馬上見我嗎?」聲音听起來有些抖而且壓抑。
「我在公司。」怎麼搞的?「你可以來公司找我,或是我派司機過去接你?」
「不必了,你只要告訴我怎麼走,我搭計程車過去。」她回道。
樊嘉士于是簡單跟她說了一遍公司的地址,梁萱若只回了聲︰「我馬上過去。」說完便掛上電話。
樊嘉士對著嘟嘟作響的手機皺眉,不是很滿意她的態度。
「是梁小姐打來的嗎?」陸超群一下子就猜出來電的人是梁萱若,只有她有本事讓總裁露出近乎喜悅的笑容。
「沒錯。」樊嘉士將手機放在桌上,挑眉回道。「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的聲音听起來很生氣,口氣不是太好。」
「我想梁小姐之所以生氣是因為那些相片。」根據快遞小弟的回報,他的確已經把相片送到周益強手里,這點可以確定。
「相片?」樊嘉士聞言頓了一下,不解地望著陸超群。
「我把相片寄給周益強了,她可能就是因為那些相片而來找你。」他相信那幾張相片一定造成了不小的風波,那也是他寄相片的目的。
樊嘉士的身體因為陸超群的話變得僵硬,過來一會兒才長長地吐氣,怒聲道——
「誰準許你自作主張?」自作聰明!
「現在就是清除障礙的最好時機,我以為總裁會喜歡我這麼做。」陸超群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他的所作所為都是以維護主子的權益為出發點,可從樊嘉士僵硬的表情看來,他似乎弄錯他的意思。
「我不記得我有下這道指令。」他是說過清除障礙,但沒要他動周益強,他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是我解讀錯誤,請總裁懲處。」陸超群也不為自己辯解,立刻就認錯,樊嘉士冷笑。
「比你優秀的助手多得是,不要以為我不敢開除你。」他是很杰出,但不是最杰出的,而他一向只吸收最優秀的人才。
「是,總裁。」陸超群知道樊嘉士一向冷血無情,開除下屬毫不手軟,並不奢望自己能夠留下來。
樊嘉士打量陸超群,他或許對他的話做了錯誤解讀,但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他對自己忠心耿耿。
他對于忠心的部下,總是留給三分情面,這次就先放過他一馬,至于如何懲處,以後再議。
「你先下班吧!」樊嘉士指示秘書,暫時不跟他計較。「不過在你下班之前,先去打听周益強的下落,我相信經過相片的刺激以後,他一定被送往哪間醫院,否則梁萱若不會主動找我。」
「我一打听到周益強的下落,會馬上打手機通知您。」陸超群知道自己暫時躲掉被開除的命運,但是並未因此而放松,反而更加小心。
「嗯。」樊嘉士點點頭,陸超群恭敬地跟他鞠躬以後退下,留下樊嘉士一個人在四十坪大辦公室獨自沉思。
他靜靜地坐在位子上想事情,想著想著突然失笑。
多虧他的好秘書,幫他省了不少麻煩,干脆將計就計,請君入甕。
就這麼辦吧!
偌大的辦公室空曠得有如展場,但他一點也不寂寞,因為他的新娘正一步一步走向他,走向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