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澤純一冷冷的打量坐立不安的佐原浩二夫婦,看似淳厚的雙眸躲藏在厚重的鏡片
後面,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這是一對急功近利的傻子,也是最好利用的工具。他們雖沒有多管用的大腦,身上
流著的卻是佐原家族的血。佐原和男雖然處處刁難他的佷子,骨子里卻無法忽略這層血
緣,否則他們不會安然無事活到現在。
精明的老人永遠教人討厭,尤其這老不死特別喜歡擋他人財路。說穿了佐原和男不
過是個和他一樣貪婪的政客,卻老愛拿「以國家利益為前提」那一套阻止許多民生法案
的通過,斬斷他不少政治獻金。再這樣下去他還玩什麼?他一定得想個法子除掉佐原和
男才行。正好眼前送來兩個甘受利用的傻子,不拿來好好利用可就太對不起他們了。
「宮澤議員,您說我們該怎麼辦?佐原和男那老不死的雖然還沒對我們動手,但他
那該死的孫子已經開始找碴了。昨天國稅局的人一聲不響的跑到我老公的公司查稅,還
抱走一堆帳簿,萬一讓他們查出我們利用公司的帳戶洗黑錢,這下子咱們穩坐牢了!」
佐原紀子越想越怕,越想越著急。「您可不能坐視不管,洗黑錢這事兒您也有份的!」
「稍安勿躁。國稅局方面我自會關照,那兒我有熟人在,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問題。」其
實宮澤純一也不是全然放心,別看佐原之臣年紀輕輕,卻是個狠角色。他若有心,隨時
可以斗垮他看不順眼的人,查稅行動只是一個警告。他比他爺爺更冷血,也更不好應付,
他們得更謹慎才行。
「看來我想當議員夫人的美夢是泡湯了……全怪你這沒用的孬種!你要是爭氣點,
咱們何需靠你叔叔?你就不能有點骨氣自個兒參選嗎?!」當初她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
這軟骨頭的孬種!
「紀子,你先不要激動……」佐原浩二比她更後悔。當初要不是她用藥迷昏他偷溜
上他的床,他也不會為了負責而娶她,搞得所有人都不愉快。
宮澤純一神情愉快的看著佐原紀子猙獰的面孔,決定該是出面干預的時候。貪婪的
女人最容易出賣靈魂,相信她必定不會拒絕他的提議。
「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浩二,畢竟佐原和男才是佐原家的大老,手中握有佐原家大
部分的政治資源。那老頭若是不點頭,誰也不敢妄自表態。不過……」他故意賣關子吊
他們的胃口,夫婦倆立刻上當。
「宮澤議員的意思是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一听見「不過」這兩個字,佐原紀子
頓時明白他們還有機會,只要他們肯配合的話。
「這就要看你們敢不敢做了。」他相信她一定敢,不過佐原浩二可就難說了。
「事到如今,我們還有什麼不敢的?您就教我們該怎麼做吧!只要浩二能順利選上
參議員,教我殺人也行。」她一定要當上議員夫人!
這就是他要的答案!霸佔政壇的先決條件便是除去佐原和男,唯有一勞永逸地解決
他才是上策。
「正是要你殺人。目標是佐原和男。」宮澤純一笑呤呤的看著她倏然放大的瞳孔,
再-出誘因。「先別緊張,想想他死後的好處。他一死,佐原家族必定會亂成一團,到
時我們再推出浩二兄取代佐原和男的位置,如此一來還怕浩二兄當不成議員嗎?」听起
來很誘人,但事情可沒他說得輕松。就算佐原和男死了,也還有佐原之臣,怎麼也輪不
到浩二。
「別擔心佐原之臣,他留給我來應付,你們只管做好你們的工作,解決掉你們的叔
叔就行。」宮澤純一接著釋出更好的提議厘清他們心中的疑慮。解決佐原之臣那類高手
最忌急躁,必須從長計劃。
「但是……該怎麼做才好?之臣在大宅里設下最嚴密的保全系統,恐怕……」佐原
浩二畏畏的問道,既不想殺人又無力反抗老婆的旨意。何況他也想當議員。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宮澤純一不耐煩的打斷他畏然的詢問,冷眼看著他。
這就是傀儡的壞處,任何事都需要他的指示。
「您說的是,的確是我們自己的問題。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做得很漂亮,盡量不給
您惹麻煩。」佐原紀子連忙阻止老公的發問,她可不會讓他的愚蠢膽怯抖掉她的議員夫
人夢。
「很好。」貪婪的女人果然可怕。「那麼佐原和男就交給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各懷鬼胎的三人一起勾出淺笑,一個是心虛,一個是惡毒,另一個是等著看好戲。至于
這場暗殺的戲何時才會上演,就看老天爺給不給他們機會了。
機會比他們想象中更快來臨。
這天,至少已經兩個月未曾踏出佐原大宅的佐原和男突然心血來潮,硬要喻姍陪他
出去透透氣。事實上他是想帶她去百貨公司逛逛,順便買幾件漂亮的衣服給她。
他知道喻姍就那麼幾件衣服,而且從未逛過日本的百貨公司;她總是任勞任怨的守
在他身邊一刻也不敢離開,就怕他有什麼閃失。
她這點很像她的姑婆,但幸好緇衣沒有她的一半迷糊。到時候他一定得小心看好她,
免得她迷路。東京的街道一向是人來人往,每個人走路的速度快得跟逃難似的,稍一不
慎很容易跟丟,他可不想上警察局領人。
之臣這渾小子又上哪去了?怎麼每次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想跟他玩游戲也得挑
對時間啊!
「走吧,喻姍。」佐原和男無可奈何的呼喚眼神空洞的夢游者。「我看咱們是等不
到之臣那混蛋了。再等下去我頭發都要白了。」那小子根本不是在跟他玩捉迷藏,而是
喻姍!他真想不通之臣的腦子里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嘔氣也不是這種嘔法呀!
「佐原爺爺,您的頭發本來就是白的。」她噗哧一笑,教佐原和男放心許多。
「你應該多笑,不該繃著一張臉。憂愁並不適合你。」她還是比較適合開朗的笑容。
「謝謝您,佐原爺爺。」她知道他是故意逗她開心,但她還是開朗不起來。佐原之
臣刻意的冷漠嚴重傷害了她寂寞的心,使她自覺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她好想回家,好想念家中的弟妹及可愛的雙親。
「佐原爺爺,我想……該是我回家的時候了。您的身體似乎好多了,我再待下去也
沒有什麼意義……」喻姍——的說,幾乎不敢抬頭看他的臉,因為她知道他一定不會答
應。
但她真的想家,想念同事譏諷的笑容。至少醫院里的同事還肯罵她。她已經受夠了
佐原之臣過于溫和有禮的笑容。
「你想回台灣?」佐原和男精明的老眼倏地暗沉下來,內心跟著暗罵他那該打的孫
子。「為什麼?我還以為你跟之臣的好事近了呢。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他
突然開炮,轟得喻姍措手不及。
「那是……那是……」慘了,她根本不是佐原之臣真正的女友,她該怎麼回答才好?
「其實我……其實我根本不是……根本不是……」她吞吞吐吐了半天,就是不敢將事實
說出口,怕他會生氣,也怕對不起佐原之臣。
佐原和男不是傻子,也十分清楚佐原之臣的行事作風。他那狡猾的孫子向來是一箭
雙-的高手,而這次他顯然決定借他這雙老手幫他擒到喻姍這個清純善良又沒心機的女
孩。哼,表面上說是「照顧」他,真正的目的是整死他順便要他認同喻姍。
這賊小子!什麼事都給他料中了,他不幫這個忙還真不行。喻姍是個好女孩,他得
想個辦法留住她。
「我不管你和之臣是怎麼回事兒,反正年輕人嘛,吵吵架也是正常的事。」佐原和
男二話不說捉住喻姍的手腕便往前沖,就怕她又提回家的事。「總之咱們先逛街,之臣
不來也不打緊,我們自己快樂就好。」他真好,可是她一點也不想逛街,她只想回家。
「佐原爺爺——」「長山!將車子準備好,我和小姐要出門。」佐原和男拖著有口
難言的喻姍奮勇向前,嚇壞了左右為難的總管。
「但是……但是小少爺交代過若是沒有他作陪,您最好別一個人出門,說是怕您危
險……」「怕什麼怕,我佐原和男何時怕過?」他豪氣干雲的說,對孫子的過度小心十
分不以為然。「再說誰也不知道那渾小子什麼時候才回來。他是想我這把老骨頭等成木
乃伊,他才甘心嗎?」佐原和男越想越氣,自己未來的老婆還得靠他挽留,搞什麼鬼!
「咱們走,喻姍。」他不容拒絕的拉起她往車庫走去,決心好好幫她買幾件衣服。
「告訴小少爺他若想找我們就到xx百貨公司來,動作快一點的話說不定還趕得及跟我們
一道晚餐。」就這樣,喻姍開始了她生平第二次的海外冒險,而且仍然不是她自願的。
加長型的禮車穿越郊區狹小的街道,一路開至位于東京市區內的某大百貨公司前才
停下來。對于這類排場,喻姍其實很陌生。她的生活中雖然不乏有錢人,但她都盡可能
的與他們保持距離——織敏是唯一的例外。她雖貴為秦家大小姐,卻喜歡過平常人的生
活,而且從來不擺有錢人的架子。
「歡迎光臨!佐原老爺。」整齊宏亮的聲音劃破她的思緒,也劃破她的膽子。喻姍
猛一抬頭,就看見兩排站得僵直的服務人員站在門口迎接他們。嚇得她死抱著車門不放。
「下車了,喻姍。」被擋在身後的佐原和男看著她可笑的動作,催促道。
區區一個百貨公司她就怕成這樣,得加強訓練才行。
「是……是。」不得已,她只好跟著下車。一路上所見都教她雙膝發抖,覺得自己
根本不配踩在這麼高級的地毯上,呼吸這麼昂貴的空氣。這間百貨公司跟她之前見過的
完全不同,既沒有擁擠的人群,也沒有刺耳的廣播,反而比較像是俱樂部。
她發顫的小腿繼續走著,直到她看見每件物品的標價時,她更是支持不住,很想直
接昏倒算了。
一、二、三……她簡直沒有勇氣再數下去,眼前這件襯衫一定是拿破侖穿過才可能
這麼貴!將近百萬的價格徹底打敗她的智商,使她的眼前一片昏暗,迷失在數字的迷宮
中。
正當她昏眩之際,站在另一頭的佐原和男挑了半天終于看上一件淡紫色的洋裝,要
她過去試試。
「過來試試這件洋裝,應該挺合你穿的。」喻姍決定現在該是昏倒的時候了,他手
上那件衣服竟要兩百多萬日幣!殺了她吧!
「佐……佐原爺爺,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們趕緊離開……」再待下去,她一定會暫
時停止呼吸。
「胡說,咱們才剛來呢。你給我乖乖進去試衣服,不準再提回家的事。」堅決的老
人家決心測試她心髒忍受的極限,硬是將她推向試衣間,任由她的驚聲尖叫回蕩于寧靜
高雅的百貨公司。
經過了兩個鐘頭,喻姍終于放棄尖叫,因為她沒那麼多力氣一件一件叫個沒完。
不過才兩個鐘頭,她竟搬走了女裝部一大半衣服,所有價格加起來變成一個天文數
字,教她就算是投胎三次也還不完。
原來有錢人買東西真的不看標價。這種感覺真個是……可怕!
「今天就買到這里為止吧,改天再來。」看衣服看到眼花的佐原和男終于決定放過
喻姍,還有鞠躬哈腰得快變成駝背的服務人員,結束他快意的采購。
不僅喻姍松了一口氣,那些小心翼翼款待嘉賓的服務人員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佐原和男是日本政壇的重要人物,他們可得罪不起。
喻姍才剛想高呼萬歲,慶賀自己終于解月兌時,走道另一頭不期然的出現一個熟悉的
身影,引起她更激烈的心跳。
是他,佐原之臣。她好久沒看見他了,而他看起來很好、很帥。高挑的身影還是一
樣挺直,雙眼仍舊泛著溫暖的光芒,步伐也還是那麼堅定。此刻他正朝他們走來,嘴角
掛著淺淺的笑,看起來分外迷人。
他曾像她一樣想念她嗎?還是根本不在乎?
「之臣這渾小子終于來了。」不滿的語氣提醒了喻姍他們身在何處,她反射性的轉
頭看向滿月復牢騷的佐原和男,卻意外的瞥見一支對準他的黑色槍管,正發射出足以致命
的子彈——「佐原爺爺快閃開!」她尖叫,叫聲持續不到一秒鐘。
所有的動作在瞬間開始,也在瞬間結束。
走道那頭的佐原之臣開始狂奔,呆呆站立的佐原和男被突來的重力撞倒,整個人跌
坐在地上避過子彈的襲擊。而憑本能行事的喻姍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在撞倒佐原和男的
同時,子彈亦擦過她的肩膀,造成一股灼熱的疼痛。
「幸好您沒事,佐原爺爺……」她撐著最後一口氣說完這句話後便陷入一片黑暗。
「喻姍!」佐原和男蒼老顫抖的嘶吼和佐原之臣年輕有力的狂囂同時傳遍整層樓,
一向雅致沉靜的高級百貨公司瞬間亂成一團,每個保全人員都忙著捉凶手,無奈凶手早
已逃逸。
「她只是昏過去而已,沒什麼大礙。」佐原之臣仔細檢查喻姍的傷口,發現她十分
幸運,子彈只是擦過她的肩膀,只要消毒包扎一下就沒事了。
幸好她沒事!而要不是她舍身相救,日本政壇恐怕又要吹起一陣搬風了。或許,這
也是暗殺者的目的……佐原之臣一方面沉下臉思考種種可能性,另一方面撕下襯衫快速
幫喻姍止血,之後抱起喻姍決定將她送往一個安全的地方——他的小島。
「若是讓我知道這事是誰干的,我絕不饒他!」佐原和男恨恨的發誓,憂心不已的
看著臉色蒼白的喻姍,很為她擔心。
「答案很簡單,爺爺一定早就猜到了。」只是礙于血緣不想承認而已。佐原之臣強
迫他面對現實。
「你是說……這事是浩二干的?」佐原和男痛心的問,眼底淨是哀傷。
「一點也沒錯。」佐原之臣點點頭。「您想想,這家百貨公司采會員制,平常人是
不能入內的,除非有熟人帶進來。浩二叔叔是會員,而且他的秘書告訴我目前他‘恰巧’
不在公司。我想您老早就被盯上了,只是您沒發現。」這就是他不許爺爺單獨行動的原
因。
「沒想到他居然有這個膽!我真是小看他了。」他不跟浩二計較心髒病發的事,他
反而先派人暗殺他,真是情何以堪啊!
「狗急了也會跳牆。」佐原之臣一點也不意外。「我還可以告訴您,浩二叔叔和紀
子嬸嬸幾天前剛和宮澤踫過面,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之間有不法勾當。他們利用浩
二叔叔的公司洗黑錢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現在國稅局正在查他們的帳。
您可以說他們是被逼急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企圖將您除掉,以便取代您的位置。」
而要不是爺爺太任性硬要獨自出門,喻姍也不會白白挨了一槍。
佐原和男雖痛心,但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也知道該下手的時候絕不能心軟。
「這事你別管,讓我自己來清理門戶。」他會讓那對夫婦知道他們惹錯人了!
「先把喻姍帶到你的小島去,等我把事情處理完你們再回來。記住,下次見面時我
要見到一個快樂、滿足又有自信的喻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欲擒故縱的把
戲也該玩夠了吧,當心煮熟的鴨子飛了!」他嚴厲的開罵,十分不滿孫子的舉動。
「就照您的意思做。」佐原之臣爽快的答應。
他本來就有意把喻姍帶到「帕茲島」去,他可沒興趣留在日本和爺爺攪和個沒完沒
了。不過他需要另一對麻煩人物的幫忙倒是真的,人性的丑陋有時是最好的猛藥。
「對了,爺爺,我的‘贍養費’不是該到期了嗎?」他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意味
深長的看向爺爺,要求他合作。
「沒錯,就在這幾天。」所謂的贍養費就是定期供給之臣那一對不負責任的雙親金
錢。「你問這個干嘛?錢又不是你在給!」這小子八成又有什麼壞點子。
「告訴他們會計換人了,想拿錢就到我的小島來,否則免談。」佐原之臣愉快的回
答,決心給他的雙親上一堂課。他們將會發現賣孩子的錢不好花,最好別輕易嘗試。
「你在打什麼主意?」佐原和男搖頭,拿他完全沒轍。
「沒什麼,只是要他們對自己兒子未來的幸福略盡棉薄之力而已。」他確信那對父
母必能完美的盡到他們的責任。
嗯,他的孫子永遠知道該如何借方使力以達成他的目標,他真為他感到驕傲。
想到這里,佐原和男不由得點點頭,露出一個同謀的笑容。
她怎麼啦?是不是死了?一定是!不然她不會夢見自己在天上飛,更不會听見那些
恐怖的聲音。她若沒記錯的話,那些嘎吱嘎吱的聲音恰巧屬于螺旋槳,而且轉動的頻率
也似曾相識,滿像佐原之臣那架直升機……對!她一定是在作夢,她人在日本又受了重
傷,沒有理由像被強迫搬家的無尾熊漂洋過海尋找新的動物園安身立命。
她拚命說服自己,但不曉得怎麼搞的,頭頂上的螺旋槳還是轉個不停。或許她該把
眼楮睜開,如此一來噩夢就會消失。
一、二、三——喻姍一鼓作氣地撐開眼瞼,希望也能一鼓作氣沖破夢境。無奈老天
不賞臉,夢境還在,而且比她睜眼前更糟。現在她不但听見螺旋槳的聲音,還看見她最
愛的藍天白雲。最糟糕的是,佐原之臣正穩穩當當的坐在她身邊,單手握住直升機的操
縱桿,表情愉快得不得了。
「我還在作夢。」她不自覺的低喃,已經做好向夢境投降的準備。
「你沒有,你是真的在直升機上面。」夢中的王子兼惡魔連她小小的私語都听得見,
她更加確定這一定是夢境了。
「不可能,我不可能會在直升機上面。我中槍受了重傷,人應該在醫院才對。」她
用力說服自己,而她頭頂上的螺旋槳也嘎吱得更用力,讓她冷汗直流。
「你是受了傷,但沒你想象中嚴重,用不了兩天就能痊愈。」他反而比較擔心她的
心髒。
夢中的惡魔還在呢喃,喻姍真的覺得他很不可理喻。
「不可能,我記得我痛到昏厥過去。」她極力抗辯。人都昏過去了哪可能不嚴重?
「你是嚇昏不是痛昏。」他不得不贊美上帝,子彈只是輕輕擦過,掀起她一層薄皮。
「才怪!」她一點也不相信他的鬼話。為什個這場夢這麼討厭,怎麼也醒不過來?
「你不相信我的話?」他轉頭看她輕松的表情,似乎覺得她的堅決很有趣。
「不信。」在夢中她也跟著變得大膽了,反正又摔不死。
「好吧。」微笑的惡魔听了她的大膽宣言之後也不生氣,反倒放棄手中的操縱桿伸
出一雙溫柔的大手放在她的肩頭撫慰她,眼神也顯得特別溫柔。
她果然是在夢中!他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用如此溫柔的語氣同她說話,用這般
挑逗的眼神看她,感覺上他似乎已經離她好遠好遠,遠得就像高掛在天際的繁星那般遙
不可及……「該醒了,喻姍。夢作太久對身體不好哦。」星星王子說話了,可她一樣听
不懂。
他在胡扯什麼?受傷的人當然有權利作夢,尤其是甜美的夢。
佐原之臣微笑,明白她還搞不清楚狀況。他聳聳肩,十指跟著掐入她的薄肩,痛得
她哇哇大叫。
老天啊!怎麼會這麼痛?難道她不是在作夢?
「你干什麼?!」她痛得眼淚都流出來,整個肩膀好象被電到一樣難挨。
「叫你起床。」他涼涼的說,嘲弄的眼神好象在罵她活該。
她再也不敢賴床了,就算她想,佐原之臣這東瀛惡魔也不肯。她是倒了什麼楣才會
踫上他?她是受到槍擊的患者哪,他居然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可憐兮兮的發問,剛剛的豪氣全沒了。
「帶你去冒險。」他一向有問必答,這次也不例外。
冒險?她一點也不想冒險!第一次冒險差點嚇到掉下直升機,第二次冒險又莫名其
妙挨了一顆子彈,誰知道第三次會踫上什麼?世界大戰嗎?
「我不要冒險,打死我都不要!」要她冒險不如殺了她還比較干脆。
「那麼你盡避跳機吧。」他攤開雙手鼓勵她。「老規矩,降落傘就放在你的座位底
下,記住選對時機拉傘,以免摔成殘廢。先說好,你若是不小心摔斷了腿,我一概不負
責。」條件要先談好才不會吃虧。
「你這個人實在是……」她沮喪得說不出話。她又被綁架了,而且是同一個綁匪。
「放輕松點,喻姍。」他將聲音放柔安撫她,但他有預感等她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時,
一定又會尖叫。「我們這次要探險的地方是個天堂,有純潔的白沙和蔚藍的海岸,還有
你最渴望看見的藍天。」不過那里同時有鱷魚、毒蛇和一些只生長在熱帶雨林的花,隨
便一踫都會要她半條命。
「真的?」最容易被美景吸引的喻姍立即止住哀號,換上一張興奮的臉。
「真的。」這幾乎快變成他們之間的交互方式了,老是真的假的扯個沒完。
「好棒哦,我從來沒去過海邊度假呢!」不知道漁港算不算?
「它的確是座美麗的小島。」只不過住在上面的動植物沒那麼美就是了。
「小島?哇!」喻姍更興奮了,她敢打賭那一定比漁港好玩得多。
「想去嗎?」他笑得很燦爛。
「嗯!」她很用力的點頭。
「想知道小島的名字嗎?」他的子詡快咧到耳邊了。
「想!」她的頭也快點到地下了。
「帕茲島。」
「帕茲島,好美麗的名字……」等一下!這個美麗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過……
「你是說……」拜托千萬別點頭呀!
「你真聰明,喻姍。」他難得嘉獎。「我就是在說那座充滿鱷魚、毒蛇,原始得可
媲美‘野性亞馬遜’的熱情島嶼。」他故意不提送她的驚喜,要讓她自己發掘。
「鱷魚、毒蛇、亞馬遜……」她已經無法思考了,整個腦子都是雨林的畫面,並且
開始想象被大蟒蛇吃掉的模樣。
「我忘了告訴你,島上還開了幾朵食人花,樣子挺美的哦。」他主動提供更刺激的
畫面,在喻姍已然混沌的想象世界中再添一筆。
還有食人花……「到了。」佐原之臣移動手中的控制桿降低高度朝底下的小島前進,
熟悉的景象倏地映入她的眼瞼,宣判她的死刑。
「Welcomehome,喻姍。」降落的前一刻,他看進她驚慌的眼底,親自體會人類尖
叫的極限——
「我要跳機!傍我降落傘!」可惜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