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陋巷隱隱透露出腐敗的氣息,生活于其中的生物不是過街的老鼠就是靠吸食毒品維生的人。這是城市的另一個面貌,也是人間最陰暗的角落。潛藏于其間的淨是罪惡與黑暗,販毒的人和吸毒者忙著談價錢做生意,掏盡所有家當換得毒品的人則快速閃到一邊躲在角落當街就吸,起來,心滿意足的繼續過他們醉生夢死的生活,將一切幻想寄托于毒品帶來的快感中。
一旦沾染上毒品,就等于為自己簽下一張賣身契,賣的是靈魂、是自尊,甚至是。為了取得毒品,他們可以去偷、去搶、去賣婬,只要能順利取得那一小包白色粉末,他們什麼都干,無論他們有多老或多年輕。
年輕的生命蘊含著無限的可能性,然而一旦失去了靈魂就什麼都沒有。今晚躺在陋巷中的冰冷身軀無疑就是毒品下的犧牲者,繁華的都市里每逃詡有生命消失,同時也時時刻刻準備迎接新生命的降臨,這是現代叢林的第一條守則,稍一不慎即可能失去性命,成為毒品下的亡魂。
緊抱著懷中的冰涼身軀,再厚的大衣也擋不住沁入骨里的寒冷,四周直落而下的大雨猶如北極的冰柱,穿梭飛越于這自北的正月。
邵華語的淚干了,身體也濕透了,十七歲單薄的身軀抵擋不了由手中傳送而來的死亡訊息,她的妹妹死了,死在毒品之下,死在毒果的手中。
「媽的!這次的貨真他媽的純透了,爽死老子了!」濃濃的低語透露著滿足,城市最陰暗的角落,顯然地,這又是另一個出賣靈魂的可憐蟲。
「你他媽的說對了!」另一個興奮的聲音明顯的贊同,說明他有多滿意這批毒品。「這次魯老大真夠意思,這麼高級的貨也拿來台灣賣,听說紐約那邊的角頭相當不爽,一直向魯老大的上頭抗議哩I」在他們的心中魯老大與神無異。
「干!叫什麼叫?再叫上頭也不敢拿魯老大開刀,憑他‘暗夜使者’的身分別說是台灣啦,就算他把貨倒給衣索比亞的難民當喝,上頭也不敢吭一聲!」誰沒听過暗夜使者的大名,除非他不在道上混。
「說得好!魯老大就是這麼了不起。」說話的混混拿起手中的吸管猛然一吸,神清氣爽的將他們的寶貝吸入肺中,等待血液循環將迷醉的感覺送進大腦,進而激起體內夢幻的狂潮。
「其他媽的爽極了,你瞧瞧這貨色!」儼然已快樂似神仙的小膘混忍不住贊美道,眼中淨是新生的瘋狂。「底子不好的人還真禁不起這批貨哩,真是純得過癮!」
的確是純得過癮,就是因為太純了,所以才會害死一條年輕的生命,她妹妹的命!
看著懷中的嬌軀,華語不由得悲從中來。她還那麼小,才十五歲,本該有著一張青春的笑臉和生氣蓬勃的表情。可是,此刻在她懷中的人兒呢?總是紅潤的臉龐因毒品的侵蝕而變得慘白,原先稚氣的輪廓因毒品而日漸消瘦,最後終至停止呼吸。這是她最摯愛的妹妹,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姐妹兩人曾共同面對失去父母的悲哀,也曾攜手跨越綠草如茵的郊外,緊緊相依。如今,她卻連這短暫的幸福也無法擁有,只因為毒品,只因為她妹妹抗拒不了毒品的誘惑!
她該恨誰呢?恨撒手西歸的父母,在她年僅十三歲時就將年幼的妹妹留給她照顧?或是恨那些賣毒品給她妹妹的人?
她該恨的,為什麼不呢?她費盡了心力,用盡一切方法阻止她妹妹接近毒品,最後還是慘敗在毒梟手下,她妹妹甚至自甘墮落願意去賣婬,只為了那些該死的毒品!
「安息吧!豹芳,大姐一定幫你報仇。」她輕輕的說出她的誓言,顫抖的雙手幾乎無法幫她妹妹合上眼,只能任雨水沖刷她冰冷的身體,無言地抬頭面向蒼天。
我一定幫你報仇,我發誓!
邵華語默默復誦她的誓言,積滿了哀傷的大眼望向陋巷深處,發誓非找出隱藏于其中的主使者不可。
她將獵殺暗夜使者,用她的鮮血,用她的靈魂!
「菜鳥!」
唐突的影像掠過魯維陰緊閉的眼瞼,使他不自覺的睜眼。
懊死,這是第幾次了?
支起精壯的,人稱「暗夜使者」的維陰斯-魯德爾稱得上是天之驕子,不但有足以打敗撤旦的外貌,更有人人稱羨的頭腦和冷靜迷人的個性,可謂是上帝的杰作。若一定要說有什麼遺憾,該是他不純的出身。事實上這在由金權與腐敗架構出來的黑暗帝國也稱不上是多大的缺失,他超凡的能力早已彌補這方面的不足,否則他不會這麼年輕就當上「威爾集團」的副總裁,專門負責亞洲方面的業務。
懶懶的下床後,他打了個大呵欠結束他的小憩,打開衣櫥在鏡子前站定,手下還在等著他慶生呢,他卻提不起半點勁兒來。或許他真的老了吧,他自嘲。過去那些令他興奮的把戲如今看起來只是無聊的玩笑,尤其是自從那名追捕他不成反而落水向死神報到的東方女警消失于漩渦之後,他更覺得日子越過越無聊,無聊到他頻打呵欠,甚至考慮將長發剪短改運算了。根據中國人的說法,當一個人覺得運氣夠背時不妨朝頭發下手,說不定老天真會送來樂子供他解解悶,雖然不太可能,但值得嘗試。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大方的審視了一番︰Nobad!
結實的肌肉、修長的體型和一張中和了冥界與天界的臉,那氣質是放蕩、是墮落,是教女人願意放棄一切出賣靈魂只求和他共度一宿的強力藥,只要是還在呼吸的女人沒人能逃過這張臉的魅惑,從來就沒有例外。
他又不小心犯罪了!他愉快的想。虛榮是撤旦最喜歡的罪,自戀是最甜美的鴉片,偏偏他這兩樣都愛,也都同時擁有,擺明了該下地獄。
怕的是地獄也不要他,暗夜使者從不怕黑夜的懲治,他需要的是光,但光線卻不若墮落人生來得絢麗,他也沒什麼興趣要。
無聊,真是無聊!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停止他的無聊?他都快發霉了,一如台北該受譴責的冬季。
隨手拿起一件白襯衫穿上,魯維陰黑褐色的長發零亂地披在他的背後,他不耐煩的將它們撩起,從桌面上抓起一根發帶將它們約束在耳際,然後套上一件黑色的長褲,如此一來就算完成裝扮。
人長得帥就是有這點好處,隨便穿都好看,也用不著像外頭那票急于炫耀的公雞拼命往自己身上插毛,就怕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面對鏡子做最後的審視後,他用力摔上衣櫥的門,回到床邊穿鞋。此時門外恰巧響起清脆的敲門聲,不必想也猜得出八成是他的手下過來請他去參加生日Party——他自己的Party。
「老大,您還沒準備好嗎?」門外響起一陣明顯的游移的聲音,顯示出他們已等候多時,直到現在才敢過來請他。
「我馬上過去。」他淡淡的回答,試著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愉快些。
「是。」
必恭必敬的聲音隨著腳步聲消失在長廊的盡頭,魯維陰這才懶懶的打開房門,朝會場出發。一進入會場,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比人還高的蛋糕,接著是有如海潮的氣球,和可以填滿游泳池的香檳。
「別告訴我你們沒為我準備驚喜。」他對著蛋糕挑眉坐下。他敢打賭,蛋糕里面一定藏著一位上空女郎,隨時準備跳出來跟他說HappyBirthday。
「老大,別掃興嘛!你就不能假裝不知道?」熱情的手下們發出此起彼落的長噓,已經開始有人倒香擯。
「當我沒說。」他十分上道的接過手下們遞過來的香擯,擠出一個愉快的笑容。
「敬老大!」
所有親近的手下不的而同的高舉酒杯,為魯維陰祝壽。
「願老大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顯然是套好的祝賀詞。一點也激不起魯維陰任何更加激烈的情緒,他一定是老了,他想。否則怎麼會連手下們誠意的祝賀听起來都像垂垂老矣的挽歌呢?
「謝謝大家。」他也高舉手上的香擯致意,然後一口氣喝掉里頭的酒,正式宣告舞會開始。
瞬間音樂大作,七十坪寬的舞會現場擠滿了人潮,那還是他下令不許外人參加的結果。他刻意選在台灣度過他的三十歲生日自有他的原因,他可不想應付那成船計算的名媛淑女。去年在倫敦舉行的慶祝晚會教他沒齒難忘,原本預計三百人的會場一下子涌進五百個人,全是來自全球各個不同組織、不同國籍的女人,一個好好的生日晚會瞬問變成相親大會,害他微笑笑到嘴酸,跳舞跳到腳麻,連一分鐘休息的時間也不曾。拜他的長相之賜,只要是還有心跳的女人幾乎沒人能逃過他的誘惑,從八歲到八十歲,無一幸免。
這一切都荒謬得令人發嚎,而他甚至只是微笑而已,連媚眼都未曾拋過。
是他太不知足了嗎?
他聳肩自問,伸手拿起另一杯香擯就口,透過杯緣觀看手下們狂歡的情形,激厲自己多少也感染一點歡樂的氣氛。可惜除了無聊之外還是無聊,似乎除了打呵欠之外,就只剩喝酒解悶。
思及此,他索性仰頭喝盡手中的酒,把玩起空酒杯來。
他才三十歲,他的人生就這麼無聊,等他三百歲之後,大概會變成一具風化的木乃伊,墓志銘寫著︰「埋葬于此的男人因無聊而死」這幾個大字。比起眼前怠情的歡樂,他反而比較杯念過去那些和國際刑警周旋的日子,至少那比目前的生活來得有趣多了。我一定親手逮捕你歸案!
在歡樂的氣氛中,魯維陰的耳際競不合理的閃過一個尖銳的聲音和一張漲紅的面孔,信誓旦旦一定送他進去吃牢飯o
「Shit!」他忍不住暗咒,不明白自己為何又想起那名東方女警,都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他居然還念念不忘,八成是中邪了。
他一定是太久沒有女人才會想起那個扁平女警,或許他該回倫敦一趟,或者就像他的義父說的;找個女人結婚算了。
「老大,高興點嘛!懊戲要上場了!」
一陣刺耳的歡呼打散他的神游。在眾兄弟期待的眼神下魯維陰不得不揚起嘴角,假裝很有興致的看著蛋糕被推出來,等待他吹熄蠟燭。
「可以了吧。」在眾人的凝視地下吹熄蠟燭,瀟灑的攤開雙手挑高眉頭,底下立刻又是一陣喧鬧。
尖銳的口哨聲一個接著一個吹,顯然該是上空女郎登場的時候了。魯維陰雙手環胸無聊的等著,他有預感,這次八成又來一個型的女人,胸部大到可以讓他拿來當枕頭躺。
乳白色的蛋糕果然如他預期中的打開,不同的是從里面跳出來的不是大伙想像中的上空女郎,而是一名蒙面女子,手里正拿著一把尖刀往魯維陰的方向刺去,笨拙生澀的動作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
魯維陰動也不動的盯著眼前只露出眼楮的女孩,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有趣。難怪俗語說「壽星最大」,他才剛覺得悶,老大就送一個樂子來了,真對得起他。
拿著尖刀盲目而行的邵華語反而眼前的情勢弄呆了,面對著一雙灰綠色的眼楮瞬地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要獵殺的對象競不是台灣人,而是擁有一張絕世美貌的外國男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有沒有弄錯?
她楞楞的看著魯維陰,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她這一生中還沒著過比他更俊美的人,一個也沒有!她會不會跑錯地點殺錯人了?魯維陰不該是一個揭發綠眼的外國帥哥,他應該是個台灣人,至少那群混揮詡這麼認為。
「果然是好戲。」兩腳蹺得半天高的魯維陰對著底下傻眼的手下們挑眉椰愉道,表示很欣賞他們的安排。「這是你們特地安排的戲碼,還是不請自來的禮物!」
調侃的話語驚擾了在座發楞的每一個人。經過了半秒鐘之後,站在最前排的親信終于回過神來開始行動,卻在魯維陰的阻止下打住不敢趨前。
「等一下,我自己來。」他懶懶的起身,眼神難測的打量僵住的邵華語,灼熱的目光宜盯著她毫無掩飾的眼楮。
她死定了,她想。她不該只憑一時沖動,連對方的底細都沒模清楚就冒險前來。但話說回來,誰也想不到外號「暗夜使者」,在道上呢稱為「魯老大」的魯維陰競不是本地人,這突來的意外讓她遲疑了一下,因而喪失發動攻擊的機會。現在,她即將因為這短暫的猶豫喪命。
罷了,她的人生再繼續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反正華芳都死了,早點解月兌也好,也好早日上天堂與華芳見面。只不過,她要死得更有尊嚴些,能不要像華芳那般可悲,絕不!
受到自尊激厲的影響,她抬高頭與魯維陰對瞪,炯炯有神的目光勾起魯維陰前所未有的興趣。他一直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她的眼楮,原來是那個老教他作噩夢的東方女警,就是她沒錯。
他不怒反笑,挑高的嘴角勾勒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灰綠色的眼楮微吊輕膘,興味濃厚的開口。
「誰派你來的?」可以猜想得到絕不會是死對頭底下的人。
「沒有人。」她僵硬的開口,眼神無畏無懼。
「你是說,你跳入半層樓高的蛋糕拿刀嚇我,只是因為一時心血來潮?」他不正經的笑談,幽默的說辭立刻引來底下強烈的狂笑,很明顯的,大伙都把她的舉動當笑話看。
邵華語的小臉條地漲紅,這群混帳居然拿她策劃了許久的大膽行徑當低級笑話宣傳,她要殺了他們!
「不,我跳人半層樓高的蛋糕是因為我想殺了你!’’她咬牙切齒的回嘴,心里已經難備好見上帝。
聞言,魯維陰的眉毛挑得更高了,性感的薄唇邪邪地挑起,吐露出低沉渾厚的消遣。
「我喜歡你的說辭,Mydearlady!」完美的英式發音異常的刺耳,底下的人也笑得更大聲,邵華語的臉也更紅。
懊死的,他後面那一句英文是什麼意思?!她的學歷只有國中畢業,而且為了養活她妹妹經常蹺課四處打工,根本無暇顧及學業,更沒空學那些天殺的外來語言。
她咬牙不已緊緊握住雙拳,極想送給眼前的綠眼惡棍一拳,卻只能在他的無禮跳視下漂紅了眼楮,以眼光表示她的不屑。
「她突然變成啞巴了,各位。」顯然她深及眼眶的紅絲對上了魯維陰的笑點,他擴大笑意愉快的看著她,欲探她長相的究競。
「讓我們看看她究竟有沒有嘴巴!」大笑完之後是一陣飛快的動作,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教邵華語只能像個任人擺布的洋女圭女圭似的失去掩蓋她的依靠,露出她小巧的臉龐和錯愕的嘴型。
「啊,她有嘴巴,而且唇型還挺漂亮的。」輕而易舉拿下覆蓋著她臉龐的布塊,對于入侵者的長相,魯維陰還算滿意。除了眼楮神似之外,她和半年前死亡的東方女警長得完全不同。若硬要說有哪里相同,應該是那副不服輸的樣子,那令他很有征服或者毀滅的。
一時心血來潮之下,他低頭強吻了她還來不及合上的嘴,以挺直強硬姿態入侵井席卷邵華語末開的禁地,在她的口腔中盡情的放肆。
「味道還不賴,你有誘惑男人的天賦。」吻夠了之後,他放開她。看著不敢置信的紅潮迅速爬滿她的小臉,激起她原本放松的拳頭。
「你混蛋!」她想也不想的揮拳反擊,差點擊中魯維陰的臉。他退開一步避開她的攻擊,兩只強勁的手臂反客為主持住她的手腕,掐得她動彈不得。
「想殺我你還得回家練個一百年,在你還沒有這個實力之前我勸你乖乖回家喝女乃,等斷女乃了以後再來。」說完他又是一陣狂吻,照例吻得她不能呼吸,嘴唇腫了起來。
「我可以學。」被強吻的屈辱掛在邵華語的臉上,眼底淨是憤恨。「總有一天我會學會如何獵殺你,教你這張該死的臉龐永遠埋在地下再也不能出來販毒害人。」她唯一恨的是自己的力量不夠,連最起碼的掙月兌都做不到。
她天真的說辭立刻引來一陣更強烈的情緒。松開一雙箝制她的大手,魯維陰當場大笑起來,笑聲傳遍整座大廳。
「你想殺我?你想獵殺‘暗夜使者’?」魯維陰笑到眼淚快掉下來。有趣,他倒是第一次親耳听見這麼不經大腦的論調。想殺他的人全部加起來可繞台北市一圈,但從沒有一個人成功過。看來她八成有一位與她十分親近的人因吸毒而死,迫使她在一時氣憤之下不用大腦想盡辦法接近他,尋找刺殺他的機會幫她親近的人報仇。不能說她這種想法有錯,雖然愚蠢了點,但勇氣可靠。
「只要是有點良心的人都會和我抱持相同的想法。」她豁出去的回答,眼前呈現的淨是她妹妹過世的那一幕。
又是一個急于送死的笨蛋,道德的支持者。他冷笑,決定將她收在身邊,帶她認識另一個世界——一個用金錢、築成的冷血世界。
「好,我就給你一次機會。」魯維陰懶散愉快的承諾立刻在七十坪寬的大廳渲染開來,大家都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邵華語也不相信,他瘋了嗎?
「老大!」
底下的人不約而同的叫了起來。開玩笑是一回事,實際又是另一回事。暗夜使者是威爾集團里最重要的成員,事實上魯維陰的義父,也就是威爾集團的負責人——查爾斯-威爾還有意讓他取代自己的親生兒子成為威爾集團的總裁。單單為了這件事,他已經被丹尼爾-威爾——查爾斯-威爾的兒子盯上,現在居然還這麼漫不經心,把威脅當游戲,他們不想辦法阻止怎麼行?
面對手下的鼓噪,魯維陰做了個手勢阻止底下的人再說下去,他的心意已決,不想再听多余的廢話。
「想獵殺我沒你想像中那麼簡單。單憑你手中這一把刀,你以為就能殺得了我?」他不疚不徐的開口,驟然反握住她的手腕微微施壓,邵華語馬上感受到來自腕間的壓力,痛得倒抽一口氣。
「殺一個人,除了膽量和沖動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把握住時機和技巧。有時靠機運,有時靠實力,有時靠……天賦。」他輕挑的丟下最後一句,然後又一次狠狠的吻她,緊吮的嘴唇不留空隙,完全佔領她的呼吸。
「我建議你好好利用你的天賦,Mylady。」一陣熱吻之後,魯維陰輕輕的推開她,看著她小巧高聳的胸部上下起伏不定,再次發覺她頗有迷惑男人的本事。「說不定你真的辦得到。」他輕喃,溫熱的氣息吹拂于邵華語臉上,既像是誘惑又像是評估,使她自覺得像是一個廉價的妓女。
「我的天賦是用來殺你,不是陪你在床上打滾!」她氣得咬牙,她雖沒什麼男女經驗,可也不是什麼听不懂暗示的小女孩。眼前這個該殺的毒梟正在建議她上他的床,而她能不可能答應。她恨他,他是害死她妹妹的凶手!
「我不可能墮落到去和一個毒販上床,我有我的自尊。」她發誓。信誓且旦寧死不屈的模樣沒惹火魯維陰,反倒听綠了底下人的臉。因為底下的一百個兄弟個個都是她口中的「墮落的毒販」,每一個人都不介意扒了她的皮。
「原來又是一個道德的信徒。失敬了,Mylady!」听完她振振有辭的誓言後,魯維陰嘲諷的撇了撇嘴角,弧度優美的嘴唇轉而面向底下那群豺狼,預備送給他們一個最佳禮物。
「蕭伯納曾經說過︰記住你的道德僅僅是你的習性;不要以為別人是不道德的,因為他們有其他習性。」說完他向底下的人敬了一個貴族式的禮,立刻引來一陣陣贊同的口哨和喧嘩。
邵華語根本听不僅他在說些什麼,她連誰是蕭伯納都不知道。該死的!這人為何老說些她听不懂的話,為何不一刀痛快結束她的生命算了,為何要拿那些她听不懂的話嘲笑她?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小表。」他忽地轉向她,灰綠色的眸子候然轉冰,口氣不再嘻笑。「你是要接受我的建議呢,還是要憑自己的‘實力’走出這屋子的大門?沒有我的庇護我可以保證你絕對出不去,你最好考慮清楚。」
遠眺的眼光落在大廳的彼端,僅僅十幾公尺的距離卻充滿了驚濤駭浪。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邵華語仿佛看見了一群饑餓的野狼,正等著撕裂她這個膽敢在他們面前暢言道德的笨蛋,瞬間明白他的選擇有多麼渺小,小到幾乎不存在。
「我選擇離開。」她毫不考慮的回絕他的提議。她情願死也不願淪為他的伴,她沒那麼墮落,不管他的長相有多英俊。
「好吧,別說我沒有警告你。」他微笑點頭,瀟灑的揚起右臂彎腰行禮,為她的勇敢送行。「隨你們處置,只要記得對小姐溫柔些。」
蹺起修長的雙腿,魯維陰決定坐下來看戲。捧起另外一個盛滿香擯的酒杯,乖常優閑的吸了一小口,等待意料中的劇情上演。
邵華語深吸了一口氣,踩著小心的步伐拾階而下。四周的空氣隨著她每跨出一個步伐,越顯得更沉重一些。她慢慢的行走,原本擠滿人潮的舞池仿若聖經中提到的紅海,在摩西的帶領下自動分裂成兩排,沒有任何一人站出來阻止她的離開。邵華語不知道這代表蓄勢待發,還以為自己真的能夠安然走出大門。她深吸一口氣,提起腳來做最後沖刺,未料在完全跨出大門的前一刻,沉重的大門競自己關了起來!不,應該說是被兩個孔武有力的男人關上,將她完全禁錮在這囂嘩的牢籠。
突然間,一切轉為靜謐,音樂聲乍然停止,香擯也不再冒泡。唯一存在的聲音只剩宏亮的腳步聲,踩著一致的步伐朝她逼近,沉重的皮鞋聲圍成一個圓,然後慢慢縮小,將她吞沒也像在為她送葬。
不,不要接近我!
她很想大叫卻發不聲音。他們雖未動手,緊密而沉重的人海卻宛如漩渦,將人的恐懼拉拖到最頂點,比死亡還可怕。
她不知道接下來她將面對的是什麼,但她情願死,也不願面對這極端的威脅。就在她這麼想時,一百雙欲置她于死地的手仿佛同時間長出來般的一同伸向她,她忍不住尖叫——
「不要!」
「住手。」
沉靜的命令幾乎和她恐懼的尖叫同時響起。她抱住頭尖叫,本能的反應使她顧不得尊嚴也不敢再談到尊嚴。她持續的尖叫,直到魯維陰修長的五指驟然扣住她的喉嚨強迫她停止,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經驗是個很好的學校,但是學費也相當高。」他引用德國詩人海涅的句子佐證她的愚蠢,然後對著她溫柔的開口︰「現在願意考慮我的提議了?」
邵華語看著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點頭。他看起來就像她在電影里看過的古代貴族那般尊貴。他的長相像貴族,他的用詞言論也像貴族,他不知道他為何執意要她,若換個角度來看,她連幫他提鞋都不配。
魯維陰的表情不變,音量也不變,只有綠色的眼楮閃爍出不同以往的光芒,似乎他已等待她好久了,等待她出現改變他的生命,等待她陪伴他一起墜入無法回頭的深淵。這是個荒謬的想法,但她卻沒有其他選擇。除了接受他的保護之外,只剩死亡或被輪暴一途,比她的妹妹死得更沒尊嚴。
她無意識的點頭,不知道哪一樣比較糟糕。她是來報仇的,卻淪為人家的獵物,任由一個俊美無儔的男人掠奪。
她的首肯亦牽動了魯維陰寬薄的嘴角,揚起一個充滿暗示的笑容之後,他輕松的抱起邵華語柔若無骨的身軀走向他的房間,俏皮的對著手下撂話。
「恭喜我吧,各位。」臨走之前他不忘幽默。「附帶一句,我喜歡你們的禮物。」之後便消失在眾兄弟的眼前,引來全場一陣嘩然。
「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安排好的上空女郎哪里去了?」
「老大該不會是玩真的吧?」
「要不要讓總部知道這件事?」
「也許我們應該立刻通知查爾斯董事長?」
東一句、西一句的討論聲回蕩于七十坪大的大廳,每個人的眼楮都調向魯維陰最信賴的親信,和魯維陰同為英國人的安森詢問他的意見。
「先觀燦詔靜再說;也許他只是因為最近日子過得太無聊了,找點樂子解悶罷了。」過了一會兒安森終于說道。不要說手下們擔心,他也一樣憂心。他從來沒著過他這種表現,通常他總是很謹慎,態度雖然戲謔,但從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是個道地的生存家。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魯維陰的想法,包括從小巴地一起長大的安森。但他們知道,他們的利益是和他連在一起的,只要他存在一天,就有源源不斷的財富與他們分享,誰也不能破壞他們和魯維陰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