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次嘆息,第N次哀悼自己唯一一對鑽石耳環,居然缺了一個!
它是在跌傷那天不見的。因為那天她配戴出門後,到了接近傍晚負傷回家準備卸妝時,才發現左耳空空如也。
將近四萬啊!少了一個是兩萬呀!再加上那逃諳跟報銷、售價一萬零五百的GUCCI跟鞋,她真是損失慘重啊!
當時,她第一個反應,是整個人匍訇在地,展開地毯式搜尋,結果希望落空,最後悲痛地愣在鏡子前好半晌。
五天來,每想起一次,秦優優的心就滴血一次。
托腮坐在化妝台前,她失魂落魄地思念著她不翼而飛的鑽石耳環。
那天,她開著車去赴惡心怪卡的午餐約會,然後就是去那間鄉村咖啡店,接下來……細數所有行程也沒用,掉在哪兒她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根本無從找起,更何況,已經五天了!
嗚嗚……鑽石耳環是她的作戰裝備,不可或缺的一樣啊!少了它,氣勢就少很多了呀!
嘔人的是,耳環都是一對一對的賣,沒有人賣單個的!哇……勢必得再花錢買一對了!好想撞牆哦!
秦優優沮喪地戴上K金耳環,最近受傷加忙碌,沒有作戰必要,而且平時上班穿的是公司制服,自然打扮得簡單,加上她麗質天生,略施薄粉就美得無懈可擊。
穿上閑置了五天的高跟包鞋,她扭傷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打算今天再去推拿一次,就可以不用再去了。
本來,她第三天好了些,就懶得再去,可那愛唬人的歐吉桑推拿師居然恐嚇她說,如果沒有完全看好。不用上年紀就可以體會風濕的痛苦,這一听,她只好認分地乖乖去報到。因為,她可不希望當個有風濕毛病的貴婦!那多殺風景啊!
開門,反鎖,秦優優如往常一樣九點半出門上班去。
夢想歸夢想,在未找到長期金飯碗之前,她還是得為五斗米折腰。
在工作上,她的美貌無可否認地讓她擁有大半優勢,然而,她並不是那種胸無點墨的無能女人,她很懂得利用女人的優勢和自己的美麗,加上伶俐的口才和高超的交際手腕,創造出不少令人咋舌的銷售成績,也因此五年里,她從普通的售屋小姐一路晉升到領導一個小組的主任。
罷開始,大家會以外表來憑判她的能力,認為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會的花瓶,但時間一久,這些耳語逐漸消聲匿跡,而她的能力也受到公司的肯定。
不諱言,一些假借購屋名義想一親芳澤的男性客戶其實不少,當然,他們誰也沒佔到過便宜。其中條件符合且還算順眼的,秦優優也曾答應過對方的約會,只可惜,已婚的、想搞一夜的、打腫臉充胖子的……佔了多數。
也就因為如此,她才會降低標準,答應和長得很抱歉的曾有財吃飯。
唉!真是的!還是派對里遇上好龜的機率來得高一些……她的腳已好的差不多,該是重出江湖的時候了!
才這麼想著,突然響起的行動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按下按鍵,車里響起好友黃馨惠特有的甜膩嗓音——
「喂!優優,是我啦!你怎麼好幾天沒和我聯絡?」
因為從事洋酒代理公司的公關工作,借著職務的優勢,消息的獲得一向迅速,身為秦優優的死黨兼換帖,當然義不容辭提供情報,所以她們三不五時就會相邀出門,再不然也會以電話聯絡。
「還說呢!前幾天我扭傷,腳腫得像‘面龜’,還得上班,每天下班又要去換藥,行動不便只能窩在家里吃泡面,好慘啊!」一遇上好友,秦優優便忙著吐苦水。
同性相斥吧!長得太美的壞處就是交不到什麼同性好友,在售屋公司工作五年,她從來沒遇到一個能夠交心的同事,概括來說,就是嫉妒她有美貌可以利用,所以就算她的業績有目共睹,也照樣明嘲暗諷。
男的就更沒什麼好說了,不是貪圖美色,就是暗地不服她年紀輕輕就坐上主任之位,而他們得听從她的領導。
憊是念書時期的朋友較真誠,沒有那麼多的心眼。
「這麼可憐哦?你怎麼不告訴我,我可以帶東西給你吃啊!」她們情同姊妹,從五專至今相識已十年。
「你工作也忙,下了班還不是一樣很累。這兩天出來見個面吧,我要把我最倒楣的一天告訴你。」噘起紅唇,秦優優把車開進售屋中心旁附設的停車場,探長脖子找尋停車位,打算結束通話。
「那就約明天晚餐吧,我這兒正好有兩張廠商送的餐券。」黃馨惠大方提供。
「嗯,就這麼說定了,我去接你哦!」
收了線,秦優優俐落地停好車,端出最佳狀態,踩著自信的步伐邁向售屋中心,一天的忙碌又要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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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談妥新加坡總公司的一件Casc,開了一個冗長的會議,針對近期的事務做了檢討,並將剛接下的大宗生意放手給底下最信任的建築師負責,閻滄灝才風塵僕僕地回到台灣。
昨天負責訾宸颶case的工頭阿光和他通過電話,訾宸颶要住的新房,二樓部分已完工,今天就要移下一樓,向來守信重話的他,沒忘記答應過訾宸颶要親自監工,才下飛機沒多作休息,就打算再前往工地。
被下襯衫、西裝褲,穿上T恤、牛仔褲,閻滄灝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
他還是喜歡這樣輕便的穿著,如同他喜好自由自在、隨性簡單的生活,也因此,如果不是公事上需要,他盡可能不去穿西裝打領帶;也因此,盡避身價不斷提升,對他來說,也只是更有本錢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開著來台時暫買來代步的二手福特,雖然比起新加坡家里的BMWX5難免有差,但他沒有絲毫不適應。
包多時候,他為了避免塞車或找不到車位,還會騎著摩托車「趴趴走」,節省時問。
隨意在某個路口停下來,閻滄灝走進超商買了一袋的飲料才又上路。
帶人要帶心,他對公司的成員、手下的班底向來不吝嗇,除了該有的待遇沒話說外,私底下大家就像是伙伴、朋友般,也因此,他的團隊向心力十分強,合作溝通上幾乎沒問題。
他,閻滄灝,不是一般的室內設計師,他是亞洲地區最富盛名的建築師,崛起于新加坡,在還是新人時,設計方面的天分和原創性,就讓他在同儕間受到矚目,後來憑著幾個作品榮獲了多項國際大獎,從此滌訕了他杰出的地位,成功的速度令人望塵莫及。
除此之外,他室內設計的功力和才華,也是業界相當贊賞且賦予高度肯定的。
五年前,閻滄灝更延攬了數位在建築及室內設計方面成績一流的大師群,成立了間十分具規模的建築公司。
由于菁英齊聚,品質口碑好,即使索價不貲,也照樣生意興隆。這業務繁多,他要做到事必躬親也是困難,所以這兩年來,他已學會放手給底下的伙伴去全權負責,僅于幕後進行監控。
而會讓他親自出馬的,無非是情況特殊、身分特殊的個案,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得看他奇檬子如何!
要不是看在訾家和他家是世交,而訾宸颶和他的交情也不差,他哪會為了一件case,幾乎半定居地在台灣待了三個多月。
他依訾宸颶要求蓋了六間別墅,據說,一間是結婚用,兩間分別是訾家人和新娘的家人要住,另三間則是新娘另三個好友鼓吹丈夫買下,這樣一來,四個姊妹淘結了婚還能天天串門子——由此可知,訾宸颶對她的未婚妻已經是寵到無法無天的程度!
不過,蓋完房子還分別做了六種不同風格的室內設計,並親自替他的新房監工,這樣已經很夠意思了,其他五間,他可沒有那個閑工夫。天天綁在這兒。
抵達目的地,閻滄灝停好車後。一路走往最里邊的房屋。
「還順利嗎?」跨進門里,他揚聲招呼,隨意找了個空間擱下一袋飲料,一一發送。
「謝謝灝哥。」工人們綻開笑容,喝飲料就是休息時間,他們對這個老板打心底喜歡。
「沒問題啦!二樓都好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工頭阿光立刻靠上前來報告進度。等著老板驗收。
「嗯,東西都清干淨了嗎?」點點頭,順手給他一罐咖啡,閻滄灝拍拍阿光的肩以示嘉許,再邁開步伐率先上樓。
「都好了,啊!對了……」阿光隨後跟著,突然想起口袋里有樣東西,忙著東模西模,全身上下模盡才找到放在內袋的鑽石。
停下腳步,閻滄灝回身等待下文。
「這個是早上在樓梯下面撿到的,是鑽石哦,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掉在這里?」老實的他把鑽石交給老板處理。
閻滄灝接過手,審視著攤在掌心的鑽石,腦子里直覺地浮現秦優優的臉孔。
沒有女人來過這里,一定是她那天掉的!他斷定。
那歪曲的耳針顯示這是個耳環。壞了呢!而且白金部分似乎也受到不小的磨損。
她發現耳環掉了,一定懊惱得捶胸頓足!不自主地憶起那天在中醫診所反應率真的她,閻滄灝篤定地想。
那天之後,他便搭飛機回新加坡處理公事,忙得差點忘了那天的插曲。
她與外貌不符的大食量和可怕哭聲,令他印象深刻,現在想起來還會莞爾失笑。
憊有,在他開著她的車送她到家之後,她慷慨地給了他一千塊,說是掛號費一百五,還有讓他坐回工地的車錢……看樣子她可能是把他當成了工人,認為他收入不高,怕他破費。
堡人?呵!姑且不論他是堂堂的亞洲頂尖建築大師,好歹也是一間建築公司的負責人吧!竟被她當成了最基層的工人!?
不過,他沒有當場拒絕收下那一千元,也沒向她多作介紹,除了他覺得沒有向陌生人解釋的必要外,當時他還興起一個無從解釋的念頭——以一個工人身分的閻滄灝去認識其他人,會是什麼樣的景況?
在還沒有思考該不該找機會進一步和秦優優認識前,沒想到這個耳環就已替他作了決定。
那就順著緣分的安排走吧!思及此,閻滄灝竟隱隱覺得有一絲期待在體內升起。
不知她腳復原了嗎?有沒有每天去復診?是不是又忍不了痛,哭得震天價響?會不會背著他,貪快改看西醫了……
他沒發覺,那微妙的一絲期待,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擴散。
「灝哥,你知道是誰掉的哦?」看見閻滄灝失神地將鑽石收進口袋里,阿光出聲喚回神游太虛的他。
「應該是那天在樓梯摔倒的那個女人。」對自己的怔忡有些意外,閻滄灝往主臥室走去,借以掩飾失神。
「哦——對厚,應該就是。丫你認識人家哦?」阿光恍然大悟地哦了好長一聲,隨即敏感地意識到重點。
听出他話里濃厚的好奇,閻滄灝回頭睇了他一眼。
「她腳受傷不能開車,我只是好意送她回家而已,別想歪了!」閻滄灝澄清,和阿光合作好幾年了,自然了解他的腦子在想什麼。
「那女的很漂亮耶……」那口吻擺明質疑他的說法。
「是還不錯。」可卻是個愛哭鬼兼愛吃鬼!「那又怎樣?」東看看、西查查,秦優優的模樣不意再度浮現。
「沒怎樣。」阿光漫應,壓根不相信才這樣而已,不然剛剛他怎麼會一臉思春地怔忡出神,根本是已經被人家迷迷去了!
那天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他看得很清楚哦!那女的是難得一見的大美女耶!灝哥一定想暗杠!
「你不相信?」不滿他的怪口氣,閻滄灝倏地回過頭來瞠目。
「我相信。」才怪!阿光忙不迭點頭如搗蒜。
吧嘛這麼堅持啊?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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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麼是你?」
遠遠就瞧見有個高大身影在自家樓下的騎樓佇立,秦優優走近後才出乎意料地發現是閻滄灝。
「剛下班嗎?」吸了口煙後,扔下煙蒂踩熄,閻滄灝將她穿著制服的清麗模樣納入眼底。
「六點就下班了。」漾開笑容,不知怎地,心跳竟失了序。「你……是在等我嗎?」這話一出,連秦優優自己也覺得有些多余,地上散布的煙蒂已透露他等了有段時間。
「嗯,來還你東西。」視線下意識地落在她耳上,確定她有戴耳環的習慣。
東西?她有什麼東西遺留在他那嗎?秦優優不解地看著他探手進口袋里。
「我想這應該是你的。」在掏出壞了的耳環時,閻滄灝猶豫了下,思緒轉了轉,才拿出來交到她手里。
「我的耳環!?被你撿到了!」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她漾開了燦爛的笑容,頓時眩惑了一直注視著她的那雙銳亮黑眸。
「掉在工地里。」方才的猶豫消逝了,盡避突兀,他還是作了決定。
「壞了!」發現歪曲的耳針和受損的白金,秦優優倏地垮下笑容,失而復得的欣喜瞬間又轉為失望。
「那個……」
閻滄灝正要開口安慰,她又重新掛上釋懷的微笑,搶先一步打斷他的話。
「沒關系啦!是我自己不小心,掉在工地一定會壞的,而且都丟了那麼多天。我早就不抱希望了……不曉得能不能修……」說著,她不禁覺得可惜地小聲嘀咕。
「不能慘了,你那白金部分和耳針是一體成形的,只能整個拆掉。」沒听漏她的嘀咕,他說出稍早去飾品店詢問的結果,也就是在听了這番說詞後,他竟沖動地買了對新的——
「這是一模一樣的。」一個小方盒像變魔術似地出現在他掌中,打開後,一對嶄新的耳環靜躺在盒里,兀自散發出璀璨。
望住那對相同的耳環,秦優優目瞪口呆,半晌回不過神來。
發現她不曉得愣到幾千幾百里遠,閻滄灝有絲尷尬。
他知道以兩人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去的關系,這麼做很突兀,但是當那間飾品店的老板娘說,這對耳環正好是他們的牌子時,他二話不說就刷卡買下新的,買完後,才覺得太沖動,可買都買了……所以他剛剛才會猶豫著該不該拿出來,他也不明白自己怎會詭異到這種地步!
「拿去。」開口送了,就不容拒絕,他略顯粗魯地且起秦優優的手,硬將方盒塞進她手中。
「太、太貴重了!」猛回神,秦優優忙拒絕。
首飾珠寶誰都愛,但要取之有道。在當上貴婦之前,她所有養成計劃的花費,全是靠自己掙來的,用辛苦賺來的錢。買點讓自己高興的東西慰勞自己是心安理得,拿別人的東西……拿的時候是很開心!之後可就不安心了!
為了避免讓那些以為送點東西就可以佔到便宜的臭男人有機可趁、有話可說,盡避有本事讓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她也純粹以物色金龜婿為目的,不符合條件就說再見,不貪圖其他不該獲得的東西,尤其是這麼貴重的。
包不可思議的是,他只是個裝潢工人耶,怎能大手筆買下一對將近四萬元的耳環來送她!?
「你不收我也不能退貨!收下沒關系,我沒別的意思,你大可放心。」言下之意,是不給她拒絕的余地。
旋身走離幾步,閻滄灝有些煩躁地耙耙頭發。
「那……我給你錢好了!」唉!若從戶頭里提四萬出來。就只剩六、七千了!秦優優想起自己存摺里可憐的余額。
「-嗦!」他驀地一吼,吼得秦優優脖子一縮,滿臉無辜,眨巴著大眼做不出反應。
哪有人送人東西還這麼凶惡的!?
他真是奇怪!男人見著她,哪個不是輕聲細語的,可他不是霸道專制,就是碎碎叨念,現在還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送你就送你了,我保證不代表任何意義可以了吧!以後你就有三個,哪天又掉了就可以補上。」見她被自己嚇著,閻滄灝口氣又軟化下來,眼底的眸光轉柔。
「可是……」她還想說什麼,然而所有的話又被他再次瞠大的眼楮給瞪得咽回肚子里去了。
「不要再可是了,你吃飯了沒?」他斷然阻絕她的婆婆媽媽,轉了話題。
「還沒。」搖搖頭,她本來打算走去巷子的那一頭吃牛肉面的。
「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就請我吃晚餐好了。」撇開臉,他提出要求,嗓音里隱含了局促。
天!他今天是怎麼搞的,都三十二歲了,心情竟還會浮躁得像個毛頭小子!
五天前他面對她還沒有這種情形啊!都是那耳環惹的禍,害他的行為舉止從下午就反常到現在!
見他如此堅決,秦優優只好收下。
「我請你吃日式自助餐?」她提議。禮物這般貴重,回饋要高級點,一客將近八百元的自助餐,夠誠意了吧!
「隨便,我現在可以吃下一頭牛。」從五點多傻傻等到現在都七點半了,真他媽的餓!閻滄灝終于知道耐性為什麼突然變少了!
「給我十分鐘上樓換下制服。」一抹嬌美的笑容躍上她唇角,獲得他同意後,她飛快地回家換裝。
抿起一彎安慰淺笑,看來秦優優還不錯,不是那種收到禮物就眉開眼笑的膚淺女人……他看得出,她的拒絕不是虛假。
安慰?這感覺從何而來?是因為對她的品德有所期待嗎?如是。那又代表著什麼?
他沒這麼多心思去深究,只覺得比起初見時的驚艷,略微相處後的幾個面貌,讓他對她的好感逐漸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