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謊!
雖然不太確定是那個領路的吉米還是那個帥帥的恐龍博士,但袁羚 能肯定,這兩人之中有一個人在說謊。
騙人嘛,什麼「近」路?別說他們一夥人又走了半個多鐘頭,那路況之差的,害得她走在那亂石遍布的陡峭山路中,兩個負擔過重的腳踝幾乎就要當場報廢。即使那後半段路讓她的戰利品有所增加,又多了兩小片恐龍蛋殼的化石,這也無法平撫她內心中那一份受挫的委屈感……她好想家喔……已經搞不懂當初是怎麼會想要來這一趟的了,她多希望時光能倒轉,自己還是那個待在家里靜靜守候、哪兒也不去的袁羚 ,雖然會埋怨自己沒用、感嘆自己的沒志氣,但至少,她還能得到「他」從遠方捎來的訊息,而且不用像現在這樣,受苦受難了半天,除了疲憊得半死的身體外,還有著加倍的思念。
敗不爭氣的,她還是想起了他,那個讓她深深眷戀也有點埋怨的人──事實上,這一路上她根本就沒有一刻是忘卻他的。過于艱辛的旅程消磨著她不怎麼樣的體力,卻怎麼也磨滅不掉她一直一直放在最心底他的影像。
平常工作的時候,他也會面臨這樣艱難的拍攝環境嗎?想起他所拍攝的照片,她微微一笑。
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也真難得他有道興趣跟動力,這樣四處游走真的是太累人了。然後,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著──不知道小扮發現她的出走沒?
抿著唇,袁羚 一臉的不確定。
當他找不到她的時候,他是否會有一點點的介意?是否會有一點點……焦急呢?還是他壓根就不在意,甚至還沒發現她收拾行囊出門了?
若是這樣,那她真是太可悲了……「袁姊?」
要不是時間跟地點不對,這聲稱呼讓袁羚 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台灣,回到了讓她作威作福、可以荼毒作者們的出版社。
嗚……好想回家喔……「你還好吧?」出房間閑晃的謝家妹妹原本很高興看到熟人,但袁羚 的失神的樣子讓人有點不放心。尤其下午挖恐龍的時候還看她跌了一跤,她像有點扭到腳的樣子……會不會不光是扭到腳,還撞到頭啊?
「沒事。」袁羚 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個性的問題吧,不像謝家妹妹,除非是極熟的朋友,要不她不太會將心中的話與人分享的,是那種典型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人。
「還好,我還以為你撞到頭了哩。對了,你的腳痛不痛啊?下午看你好像有扭到的樣子喔。」
「嗯,沒什麼關系,睡一個晚上就好了。」
有這種說法嗎?睡一個晚上就好了?
雖然有點納悶,但謝家妹妹不管那些的。
「今天好累喔,早知道下午我就跟我媽留下自由活動,不跟著去挖恐龍了。」
逕自在袁羚 的身邊坐下,謝家妹妹抱怨著。
不像悶葫蘆似的袁羚 ,謝家妹妹是那種有什麼就說什麼的性情中人,一路上吱吱喳喳的,而且還特別喜歡黏著袁羚 。
「你知道我媽媽有多夸張嗎?她會的英文就只有「Thankyou」、「Sorry」兩句,而且「Thankyou」還說得不標準,是「山Qyou」喔,然後她就靠著這兩句破英文帶著黃阿媽去街上買東西了,而且還真的買了一件衣服回來,你說厲不厲害?」謝家妹妹一臉的不敢置信。
「黃阿媽下午也自由活動?」一早的行程累壞不少人,不管哪一組,好像都有人放棄之後的行程安排。
「對啊,她一個老人家哪受得了,所以下午就放棄啦。而且這家旅行社不是我在說,服務態度真是有夠糟糕的,都沒有人跟阿媽說一聲這邊的氣候。像我們明天下午要去的冰河公園,要不是出發的前一天,我媽冰雪聰明的主動打電話到公司再一次確認溫度,我們恐怕也要跟阿媽一樣臨時抱佛腳了。」更氣人的是打電話去問時,那小姐的語氣一副漫不經心、後來才想起的散漫態度;撇撇嘴,謝家妹妹一點也不掩飾她對這次行程的不滿。
「你都不曉得,阿媽帶的衣服都是老人家穿的及膝裙跟薄襯衫,根本就沒有一件御寒的衣物。我媽看她那樣,雖然腳痛得半死,也只好陪阿媽出去了……對了,袁姊,既然你是做編輯的,那你看那麼多的稿,自己寫不寫啊?」因為愛看小說,所以對出版社充滿好奇的謝家妹妹常常會冒出問題。
「工作太忙了,哪有時間寫。」在可以的範圍里,袁羚 通常會滿足她的求知欲。
「嗄,你不寫的喔,真可惜,原本還希望你能把我們這次受苦受難冒險團的艱辛旅程寫出來的說。」謝妹妹一臉的可惜。
「我們出版的是文藝愛情小說,怎麼寫?」袁羚 覺得這建議有點好笑。
「怎麼不行?」謝妹妹不不服氣了,「你可以寫一個女主角出來受氣的故事呀,然後在旅途中認識了男主角,就像今天幫我們翻譯的恐龍博士,他就可以當男主角啊……呀,如果你不寫,可以讓你們出版社的作者寫嘛,一樣是文藝愛情小說,只不過順便寫出這個行程很難玩,要人不要笨笨的跟我們一樣參加。」
「你真的很後悔參加這趟行程喔。」袁羚 失笑。
「何止後悔!我跟我媽的團費我繳了坑鄴十萬元,然後得到的服務品質是這樣的,要換做是你,你後不後悔?」她簡直都快懊惱死了。
「嗯,這倒也是。」袁羚 點頭。
「我都想好了,文章中就穿插我們這一路上所受到的委屈,然後一定要寫出旅行社的名字喔──因為不能指名道姓,所以就用康x旅行社,不然寫X福旅行社也行,這樣人家就大概知道是哪家旅行社,這樣一來,就可以讓其他的人做個警惕,不要跟我們一樣苦命了。其實這樣也算是做好事……」
听著謝妹妹的建議,袁羚 細想後,覺得還不錯……彤琤那女人不是正鬼叫沒東西寫?
「對了,袁姊,你怎麼會在這里?」說了大半天,謝妹妹才想到這問題。
「我在洗衣服。」她是那種出門的時候會帶最少東西出門的人,所以沒帶多少衣服出來,這家飯店內剛好有洗衣設備,當然是趁機會將衣服洗一洗了。
「那你還要等多久?沒關系,我陪你,不過你得告訴我一些作者的八卦。」謝家妹妹提出條件,她真的好想知道一些關于作者的事。
「哪有什麼八卦。」袁羚 直覺的否認。
「哎喲,袁姊,我知道你很有職業道德,但又不是要你出賣那些作家,只要講一些有趣的事來听听就好了嘛。」謝妹妹央求著。
「這跟出賣有什麼兩樣?」對袁羚 而言,這根本就是同一回事嘛。
「呃……反正我又不會告訴別人。」
雖然謝妹妹說出的保證是她從事編輯工作後听了不下千次的,但這一次……抿著唇,袁羚 看著一臉無辜的謝妹妹。
「這……好吧,我說一個彤琤的事。」算是報仇吧,她破例的松口了。
「彤琤?誰啊?」謝妹妹一臉的問號,但在聊勝于無的心態下,下一秒她便乖覺的改口,「好啊懊啊,你說吧。」
「彤琤是我們公司最皮的作者,那個人很懶,因為家里有媽媽跟大嫂會填飽她的肚子,太幸福的關系讓她懶得一塌胡涂。要是家里沒人在的話,她連找吃的都懶,即使她家附近都是賣吃的,她也會一直餓到有人回來張羅吃的才吃東西……」說起來她還算滿有良心的,本來是想說那妮子第一次到公司時直直撞上玻璃門的事,但想了想,說這事好像太那個了些,所以換一個溫和一點的來說。
「那不是跟那個丈夫出門時在太太脖子上掛了個大餅,然後懶得將大餅轉過來吃而在家中餓死的太太有得比?」謝妹妹直覺的想到那個流傳久遠的故事。
「錯,她比那個懶人太太厲害,那個太太至少會低下頭去吃餅,這個彤琤是連頭都懶得低下去,死的時候那個大餅還會是完好無缺的。」說真的,她有時都會懷疑這個小阿是怎麼長大的。
「不會吧?怎麼會這樣?」謝妹妹不敢置信,心中已開始盤算著──真的有那麼夸張的人嗎?不知道書寫得怎麼樣,改天來看看好了。
「什麼怎麼樣?你們在聊什麼?」佟道隆罷到就听見活潑的謝妹妹訝異的驚呼。
「啊,博士,怎麼是你?你也住在這里喔?」謝家妹妹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
「秋竇是個小地方。」佟道隆對她點頭微笑,算是答覆她的問題,接著看向袁羚 。「你的腳沒事吧?我這兒有藥布跟彈性繃帶,想問問看你需不需要。」
「呃……」袁羚 是遲疑的。
「需要,袁姊當然需要了。」謝妹妹那熱絡的表情活像是做媒的,「博士,袁姊只是臉皮薄,不好意思說要而已,你快將東西給她吧。」
當場,袁羚 只覺得尷尬無比。
打從下午的挖恐龍活動後,她就知道這個二十多歲的大女孩有著旺盛的想像力和確實的行動力;現在場面變成這樣,讓她要怎麼說?
袁羚 不發一語、佟道隆靜默等待……古靈精怪的謝家妹妹賊兮兮的笑了。
「啊!你們慢慢聊好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了。博士,你要陪袁姊喔,她一個女孩子在這邊等不太好。」雞婆的她一邊說著一邊跑開,末了,她遠遠的回頭來上這麼一句──「一切就麻煩你了。」
***
這是什麼話?
袁羚 覺得自己臉上開始冒出了一條條黑色的效果線。
這是什麼情況啊?瞧瞧謝妹妹那態度,就只差沒停下來做個九十度約鞠躬了,要不還真像禮多到讓人覺得奇怪的日本人……真是敗給她了!
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調整一下心情,袁羚 這才準備面對好心送藥來的佟道隆。
「博士──」
「出來洗衣服啊?」佟道隆敗輕易的截斷她的話,而且語氣自在的就像個老朋友。
「嗯!」應了聲算是回答,袁羚 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實你不用在意謝妹妹的話,她就是這個性,有口無心的。我想,你還是去忙你的吧。」
都已經二十幾歲的人了,言行舉止給人的感覺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這也難怪大家都叫她謝妹妹了。
佟道降笑笑,將手中的藥布及彈性繃帶交給她。
「沒關系,我陪你。」他說。
啥?她沒听錯吧?袁羚 像化石一樣的僵住。
他說要陪她?有什麼好陪的?
「看你好像對挖掘的事滿有興趣的?」像是沒看見她的詫異,悅道隆自顧自的說著?
「嗯,我滿喜歡恐龍的。」雖然對于他的留下覺得有些奇怪,但袁羚 還是老實的回答。
「哦?這倒難得。一般來說,好像是男孩子對這個比較有興趣。」他一臉玩味。
下午他就發現了,所有的人對于身體力行的挖掘活動皆是叫苦連天,就只有她……看得出她也受不了這里的炙熱與體能訓練般的長距離行走,但她卻沒說出一句抱怨,即使身旁的人七嘴八舌的,相互討論這個活動的不是之處,也沒見她跟著說上一句半句,只像個垃圾筒般,靜靜傾听同行的人大吐苦水……這讓他覺得好奇極了。
「是嗎?」對于他的問題,她聳聳肩。
「今天的活動讓大家都累垮了吧?」他也知道,對外行人而言,恐龍化石的挖掘工作真的是辛苦了一些;再加上這一團的年齡層明顯偏高,難怪會吃不消。
「沒辦法,年齡限制了體力。」除了團里的兩個小朋友還有精力吵著要游泳外,其他的大概都癱了吧?袁羚 心中暗想。
「我看過你們的行程表,有些活動好像……不太適合?」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他竟看到打躲避球?
「豈止不適合。」袁羚 嘲弄的笑了,第一次流露出自己的想法。
「听謝妹妹說,原本還有個專家要跟你們來的?」經過一天的相處,他也跟著大家叫謝家女兒謝妹妹了。
「後來人數不夠,湊不到恐龍專家的免費票,所以就取消了。」
說到這兒,袁羚 又有上當的感覺了,報名時明明說有專家隨團教導的。
「謝妹妹好像很不喜歡這次的行程?」偏著頭,他想著。
「她不是不喜歡,她是後悔死了。」想起那張多變的圓圓臉,袁羚 帶著笑意糾正他。
謝家母女可能跟這個行程犯沖吧,打從一上飛機後就問題不斷。
先是十幾個小時的航程中,母女倆被安排在整架飛機最後一排中排四個座位的最中間兩位,那位子不但不怎麼能調整斜躺,就連進出想上個廁所或走道上走動一下都不方便……忍耐的同時他們也跟劣謨反應了,希望母女倆的座位能有一個人靠走道,這樣進出口
才不會一直麻煩到別人。結果轉機之後,因為美國國內航線的座位跟國際線的不一樣,母女倆更慘了,這次是坐在五人座的中間兩個座位,這變化差點讓坐在最中間那位子的謝妹妹活活的嘔死。
事情不光是如此,在謝妹妹氣得半死的時候,那個爛人劣謨明知道她們在生悶氣,也不知道要出面安撫一下,反而還是跟他們出來拍外景的外景隊人員出面安撫她們;這讓人不禁要懷疑,這個劣謨是出來干嘛的。為此,原本只是嘔自己運氣差的謝妹妹更是氣得眼淚都快瓠出來了。
是人性本惡的關系吧?想到還有人的處境比自己還慘,袁羚 的心里好過一點了。
「你呢?對這次的旅程有什麼看法?」是好奇心驅使吧,他就是想多談一談關于她心中的想法。
再一次的對他聳聳肩,袁羚 不予作答。
她終究沒習慣向陌生人傾吐心事。
佟道隆也是知趣,知道她不想回答便就此打住。他受到的教育讓他尊重他人的隱私權,不會以關心之名多問上一字半句,所以他立刻轉移話題。
「謝妹妹好像很黏你?」不光是謝妹妹,他發現這個旅行團中的人對她都是和氣……不是說這個旅行團的氣氛不好,其他的人相處不來,只是她跟每一個人的關系特別融洽。大概是因為她給人一種很好親近的感覺吧!他想。
「沒什麼,她只是對我的工作有興趣而已。」聳聳肩,袁羚 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听她說,你是出版社的編輯?」他又問了。
「琤,對。」袁羚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覺得這謝家妹子也實在是太雞婆了些,也難怪她的語氣有點敷衍的意味。
「對了,還有樣東西要給你。」像是想到了什麼,佟道隆突然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封口袋來。
「給我?什麼東西?」袁羚 愣了一下。
「一個牙齒的化石,不過不完全,只有半截而已,但因為是咬合的那一面,所以還可以看出是牙齒。喏,給你。」他將小袋子通到她面前。
「呃……」她實在很想推辭,畢竟無功不受祿,尤其下午還听說牙齒的化石因為細小不好找,也是相當珍貴的。她怎能無故收人家這樣的大禮?
但……恐龍牙齒的化石呀!她好想要,真的好想要喔……「沒關系,你收下吧。」看出了她的掙扎,他直言,「既然能給你,那一定是無關緊要、對整個研究工作沒什麼影響的。你也知道這里的工作小組對這些有多看重,要真是有研究價值,我也不會私自送給你了。」
「喔。」愣愣的應了一聲,袁羚 被動的收下她極「肖想」的牙齒化石。
氣氛覺時有些沉默。由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最恰當的──總不能謝謝他將不要的東西給她吧?是以袁羚 只能沉默以對。
「其實送你這個牙齒的化石,我是有其他企圖的。」佟道隆倒是坦白,只是,他的坦白完全是臨時起意的。
袁羚 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她沒听錯吧,他剛剛是不是說他有企圖?
「放心,我只是想借用你的專長。」佟道隆盯著她滿是戒防的小臉微笑。
雖然是臨時起意,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但他已經決定要這樣做了。她讓他感到好奇,有種想更了解她的沖動,在琤清這異樣情緒前,他得先做好安排,讓自己有機會對她做更進一步的了解。
面對著他,袁羚 實在是不想露出那一臉稍嫌呆滯的白疑表情的,畢竟她可是一個有智慧、有思想、見過場面的新時代女性,但他的話……真是太讓人難以理解了。
「最近我翻譯了幾本同行著作的專業書籍,自己也寫了一些文章。」他開口。
「這陣子正在煩惱該怎麼將這些文章付梓成冊──」
「我──」袁羚 急急的打斷他,想解釋她工作的公司不太有可能出版那種專業的工作書。
「關于出版的事已經有出版社來談過,而且也簽了約了。」像看穿她的心思般,他弧?
「那……」袁羚 越來越不明白了。
既然都已經有出版社談好出版的事了,他找她干嘛?
「我知道出版社自然有的是編輯人員來幫我看稿跟編排,但我不希望有人動我的文章……也不能這樣說,應該說我怕更改後的文句不是我想要的。
這方面的作業流程不是我所熟悉的,為了避免讓人大幅度的刪改,我想大概的了解一下一般的編輯是怎麼樣的模式,所以想借重你編輯的專長,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是需要更改的,或是形式上有沒有什麼問題。」他態度誠懇的解釋著,心里贊嘆著自己順口
而出的完美說詞。
「我恐怕不行吧?」不用細想,袁羚 光憑直覺也知道要推掉這份工作。
天知道回去後有多少工作累積箸等她做,她哪來的時間幫他?
「因為時間相當的充裕,所以你不用擔心做不出來,你可以利用工作之余慢慢的做……當然,我不會讓你做白工的,等完成後,我會支付你應得的酬勞。」因為受的是西方教育,對于金錢方面,佟道隆不會白佔人便宜。在他認為,有付出就必須要有所得,請人做事自然得付出代價──即使這只是想制造機會多知道她這個人,也得說得合情合理。
「這不是錢的問題。」袁羚 一面說,一面思索著委婉的拒組措詞。
「我知道,請你這種專業的人員來幫忙是屈就了你……」他一直相信,釣魚一定要講究技巧的。
將人捧得高高的,再加上那種溫和有禮的模樣,尤其他還是一個讓人垂涎的大帥哥……上天真是不公平!他這模樣真可以算是談判手段中的必殺絕技了,無力招架的她能怎麼樣呢?當然只有自動出聲反駁的份。
「不是這樣的!」袁羚 快速的中斷他的話。
「那你是答應羅?」魚兒上鉤,開始收網了。
「喂,我……」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個「好」字的袁羚 心里可冤了。
「謝謝!真是謝謝你。」大帥哥綻放出違反公平交易法的迷人笑容。
要是一般的女人,恐怕會無法招架這樣的請求,但她袁羚 可不是一般的花疑女。
「我恐怕不行。」
佟道隆看著她。
「因為我真的很忙。」怕他不相信,她還特地加重語氣。
他還是看著她。
「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話,我想……我可以幫你看一看。」認輸了!堅持到最後,原先的推拒還是又改了口。對于自己的讓步,袁羚 都快有些自厭了。
再次慎重申明,她絕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就失去了自己的立場,後來會改口,實在是因為很難拒絕他那一臉受傷害般的失望表情……沒辦法,善良就是她的弱點啦!想改也改不了。
要是讓彤琤那女人知道了她的「老軟」,應該會笑得很大聲吧?
「老軟」,這不像常人會用到的奇怪形容詞也是跟那妮子學來的,意思不明,大概是指立場不堅定、怕事、懦弱、沒有擔當諸如此類的統稱。那女人最愛用一些亂七八糟、正常人听不懂的形容詞了。
「那就麻煩你了。」
看著佟道隆謙沖有禮的微笑,袁羚 在心中嘆了口氣……認了!
***
如果,真要以度日如年來說的話,經過漫長的十五年後,終于,台灣到了。
對著那小小的窗口,沒有人知道,當看見那灰蒙蒙的天空時,袁羚 心中有多感動?
雖然,沒有人會來接她;雖然,等著她的是空蕩蕩的家;雖然,她所想念的人還是不在……但她就是覺得高興。即使要跟以往一樣,必須一個人對著寂靜的黑夜細數心上人的歸期,繼續無謂且無止境的守候,她也是心甘情願。
「袁姊?」來到機艙後方的謝妹妹學著她,也半趴在逃生們處凸起的平台上。
「你怎麼不睡一下?看你一上機到現在都沒合過眼,你不累嗎?」
「還好,想回去的時候再一次睡個夠。」袁羚 依舊看著窗外,沒提及自己吃了鎮定劑卻徒勞無功。
「這樣會比較好嗎?我總覺得有休息多少不會那麼累。不過好像也不能這麼說,像我媽,她吃了鎮定劑也睡不著……像她那種人,可能用你的方法會比較好一點吧?」
袁羚 笑笑,不予置評。
「對了,袁姊,你回去後應該還會跟博士聯絡吧?」八卦消息人人愛,雖然是趙很糟糕的行程,但如果能因此爆出愛的火花而造就一對有情人,那她心里可能會好過一些?
「干嘛,看你笑得那麼賊。」袁羚 失笑。
「老實說,博士都跟你說些什麼?」謝妹妹的興致全來了。
「能說些什麼?」袁羚 不答反問。
「你別想騙我,我都感覺出來了,博士對你的態度很不一樣。」
「我拜托你,能有什麼不一樣?你別亂講了。」袁羚 受不了她的想像力。
「真的啦,他對你是不一樣的,光是看你的樣子就不像是對待一般的游客了,每次講解的時候就只看你一個人。還有,他很關心你喔,你腳受傷了他還特地送藥給你。而且你別以為我听不懂英文,我們要離開秋竇的時候不是每個人都得到一張證書嗎?我听到他在頒發證書的時候,對其他的工作人員說你是他的Favorite……你還要我舉出更多的例證嗎?」謝妹妹的神色有一絲得意。
百嘿,夠八卦了吧?
「你還真能扯呀!」袁羚 被打敗了。
「什麼扯,我說的是事實。」謝妹妹可是得理不饒人,只想挖出更多的八卦。
「什麼事實?不過是他講解的時候大家都顯得沒興趣听的樣子,可能是他覺得我比較認真在听,所以讓你覺得他是對著我說。而Favorite也只是一種說法,你也知道西方人比較喜歡將贊美的話掛在嘴邊,他可能覺得我是個好學生才會這麼說,不代表什麼意思的。」袁羚 全不當一回事。
「是嗎?」謝妹妹一臉的不信。「可是我們要走前,我明明還听到他說回台灣後會跟你再聯絡的,這總不會又是我听錯了吧?」
「你沒听錯,不過那只是他請我幫他看文章,他要出書了。」不想讓她自行想像得更離譜,袁羚 索性將事情的由來告訴她。
「是這樣的嗎?」听了所謂的真相,謝妹妹還是一臉的懷疑。
憑她敏銳的女性直覺,她肯定這兩個人之間有種不尋常的波動,他們之間一定有些什麼,怎麼可能就這樣沒有了下文?
「算了,信不信由你。」懶得理她了。「對了,你媽還好吧?」
不想讓她旺盛的想像力繼續發展下去,袁羚 直接換個話題。
「別提了。」如同袁羚 所想的,謝妹妹的臉馬上垮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劣謨故意作弄她們,就看她們母女倆的機位是一模一樣的,只差別在一個在前排,一個在後排,是那種左右坐的都是陌生人的正中間位子……這情境已經夠糟的了,更糟的還在後頭呢!
誰也想不到,坐在她媽媽身邊的老先生是個完全不顧慮他人感覺的人,每每一動就賞個肘子給她老媽的腰側嘗嘗。在不勝其優、不想帶著一身內傷回台灣的情況下,她老媽有大半的時間是在機尾罰站度過的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她沒跟劣謨反應這情況,才會讓她媽媽這麼悲慘的在機尾罰站。事實上,她在第一時間內就跟那個很得意自己是美國人的劣謨反應了,而且她也不要求劣謨跟她媽媽換位子──雖然台灣人的劣謨都會二話不說的這麼做──她不過是看劣謨跟另一個陌生婦人中間還有一個位子,她「請求」
將那個空位讓給她媽媽坐應該不算過分吧?
結果那個陌生婦人竟然大言不慚的拒絕,還說她買了兩個位子,那個空位是她的……很可笑是不?既然有那麼多錢買兩個人的位子,那為什麼不坐商務艙或頭等艙,干嘛來跟一大群人擠經濟艙?
而他們的爛人劣謨對這情形沒說什麼,只為難的看她一眼,好像說「你怎麼這麼多問題一樣」,然後告訴她一句──「這種事,我想你去找主服員幫你解決比較好。」
這是什麼世界啊!遇到事情竟要她自己去找空服員想辦法,這種話也真虧他說得出來!若遇到事情都要他們自行想辦法解決的話,那她要他這個劣謨干嘛?混吃等死也不是這種混法,真是有夠機車的!
「回去以後,我一定要到旅游品保協會告他們。」想到堅持不肯跟她換位子、一個人受苦的母親,謝妹妹的眼眶有些紅紅的。
「算了,都快到家了,再忍耐一下吧。」袁羚 也只能這麼安慰她了。
「快到家了嗎?」謝妹妹精神一振。
「喂,你看。」袁羚 要好看看窗外。
「灰色的天空?」謝妹妹有著小小的驚喜,「她懷念,真的快到家了。」
以往總覺得台灣的空氣真髒,每每看旅游節目就渴望著那藍得像要滲出水的天空,沒想到現在看到這灰色的天空,終于要結束這受苦受難的旅程了……啊!靶動,真的讓人覺得好感動……跟謝妹妹一樣,對著灰色的天空,袁羚 不由得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
是啊,就要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