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熱鬧的寒暄後,倒臥病床的夏無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到同學的存在。
「光希,你也來啦!」她驚喜,雖然心里並不明白他干麼死氣沉沉的躲在所有人後面。
明知她的熱絡並無其它用心,但看在眼里,對這個唇紅齒白的小學弟仍有心結的惠天郡仍是覺得不高興,不悅的眼理所當然地掃向其它三人。
「人多熱鬧嘛!」御風行不以為意。
瀕靳沒啥反應,月童也當沒看見惠天郡的不悅,瘦高的身軀沒骨頭似地半掛在天城光希身上。他慵懶的模樣、一頭美美的長發,看起來真是我見猶憐,畫面美到夏無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月童學長,怎麼幾天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她干笑。暗暗慶幸起自己的阿郡不是那樣的美人類型,要不然兩人在一起時,她光自卑都來不及,哪還能甜蜜蜜地談他們的戀愛?
「雙雙,你這話到底該算是侮辱還是贊美呢?」月童偏頭佯裝思考。
「贊美,當然是贊美。」夏無雙哈哈干笑兩聲,注意力擺回班上的轉學生身上。「光希,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舒服嗎?」
「你別亂動。」見她就要從床上爬起,惠天郡阻止她的蠢蠢欲動。
接收到惠天郡掃來的白眼,天城光希自覺地補救道︰「我沒事。你身上有傷,還是好好躺著養傷,不要亂動。」
「好啦好啦,我躺著不動就是了,你們干麼那麼緊張!」夏無雙嘟嘴,有些受不了他們的大驚小敝。
雖然說她肚子上開了個洞,但所幸沒傷及內髒,真的就只是皮肉傷而已,縫合後就沒什麼大礙了,如果會痛,她自己知道,也會調整最不痛的姿勢來動作,她真搞不懂旁人在一邊窮緊張什麼。
月童突地輕笑出聲。
用不著他與生俱來的異能,只需用上他的觀察力,便足以看穿她嬌容下的埋怨。
「因為寶貝你,所以不緊張都不行。」他壞心地開口,死相的點破惠天郡的心意。
聞言,夏無雙害羞得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偷偷看向心上人,只見惠天郡同樣是一臉尷尬,正沒好氣地死瞪月童。
「別瞪,我不鬧就是了,東西呢?你不是說準備了好料要幫雙雙慶祝出院?」月童舉手做出投降狀,將話題導入來探病的主題。
「是啊,阿郡,你快點把你準備好的點心端過來,我們來開慶祝會吧!」若不是有傷在身,夏無雙真想跳起來歡呼,她最愛大家吃吃喝喝的熱鬧場面了。
「慶祝?你現在這樣子,只能躺在床上休養,又不能活動,要慶祝什麼?」惠天郡見她如此輕易被煽動,不禁有些無奈。
「可是人家出院了嘛,這也是一件好事啊!」知道他在鬧別扭,夏無雙露出笑,討好地說著。
「難不成你覺得住院較適合她?喜歡她住在醫院里?」御風行好心情的跟著扇風點火,末了還很講義氣地承諾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跟醫院再調病房,住院費看在朋友一場的分上,少說也是五折大優待。」
「人人有份?」月童一臉興味地看向身為大型綜合醫院少東的御風行。
「哈!」御風行笑了出來,點頭承諾。「人人有份!」
「去!住院很有趣嗎?這種優待有什麼好爭著要的?無聊!」沒興趣理會這種沒營養的對話,惠天郡逕自朝廚房而去。
因為有些事情要說,自入門後便一逕沉默的霍靳跟了上去。
見狀,月童心中有底,朝御風行確認道︰「搞定了?」
「應該是。」御風行不置可否。
沒人明說,可四人絕佳的默契讓他們了然于心,知曉霍靳跟上去,定是要交代「那件事」的結果。
沒有任何人能夠在試圖傷害他們的好友惠天郡、而且實質上也真傷害到好友的心愛女人後還能夠全身而退的,即使那人是惠天郡的親叔叔也一樣。
「我也要去听听。」月童跟了上去,對此事的結果極感興趣。
「那我去幫忙端東西好了。」御風行借口跟進,不打算錯過。
突然間,夏無雙的房里就剩下天城光希與身為傷患的她兩相對望。
「我、我也去幫忙好了。」不知道要說什麼,心情低落的天城光希表示。
「不要嘛,你陪我說話。」夏無雙攔下了他。
「說什麼呢?」白淨的面容始終低垂著,只有瞎子才看不出天城光希這時的沮喪。
「光希,你怎麼了?」見他那樣,夏無雙有些擔心。
也不知道為什麼,打一見面起她就很喜歡這個轉來的新同學,很可能是他極符合她心目中想要的學弟模樣,也可能是為了其它的原因,誰知道呢?反正她就是喜歡這個新同學,直把他當成弟弟一樣看待,理所當然地關心起他的一切。
「什麼事讓你不開心了?是有人欺負你嗎?」她追問,想知道他不開心的原因。
「你多心了,怎麼會有人欺負我。」局促的笑一笑,天城光希試著打起精神。
「你別想騙我,我知道你不開心。」夏無雙天真但不蠢,她確定他心情不好,只是不知道原因而已。
「我只是在想,你們的感情真好。」天城光希笑笑,清秀的笑容不掩落寞之意。
「感情好?」夏無雙失笑。「那是他們,我啊,我只是跟著沾阿郡的光而已,真正跟他們感情好的人是阿郡。」
想了想,她又補充。「至于他們感情好,那是因為他們是朋友嘛,從中學開始就認識了,感情從那時培養到現在,哪能夠不好?」
「朋友……」俊秀的面容有幾分恍惚,像是沒听過這名詞似的。
「對啊,朋友,就像我們,以後我們也會跟他們一樣,變成默契十足的好朋友,那只是時間的問題。」夏無雙對未來充滿信心,笑咪咪地說道。「只要時間一久,默契自然培養起來,以後大家的感情還不都一樣好。」
「那恐怕不可能,因為……」本想說出他打算離開的決定,但一行端食物進來的人打斷天城光希未竟的話語。
「上菜了。」
早餓得饑腸輔轉的月童率先端了兩手的菜進屋來,其它人也相繼陸續出現。听謂的慶祝會開始了,不願掃興的天城光希退到一角,帶著合宜卻透著寂寞的微笑,他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看一室不斷的笑語聲。
雖然相處的時間極為短暫,但他知道,他會想念這些人,他會的。
☆☆☆
夜幕低垂,在路燈照映下,長長的身影拖曳一地,蝸步一般慢慢前行,可驀地,那身影卻在街口轉角處停滯不再前行……「學長的家不是往這頭走的吧?」天城光希清冷的嗓音在夜色中揚起。雖忍了一路,可不表示他會忍到底。
「你這話說得真是冷淡,學長受人之托,當然是得把你安全送到家才算任務完成。」悅耳的輕笑聲在夜色中飛揚,听得心悶的人更感煩悶。
「那是雙雙多心,就算是單獨回家,我一個男孩子能遇上什麼危險?」累積一天的情緒太過沉重,天城光希已沒有心力應付月童,語氣有絲絲的火氣出現。
「男孩子?」月童輕笑出聲。
聞言,天城光希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凜,暗自猜測起他的意思來。
「以現在的治安來說,可不一定男孩子就安全,有些人就是有特殊癖好,對異性沒感覺,偏偏喜歡同性的美麗少年。」月童說道。
並非所擔心而暗暗揣測的那一種意思,天城光希該要松一口氣,但這時啼笑皆非的感覺更甚于一切。
「學長,你不覺得你這層顧慮有點搞錯對像了嗎?」實在很不想說,單看外表,長發飄飄的月童,整個模樣較之自己更為陰柔數倍不止,真要說到什麼美少年,這世上還有誰能美過于他?
這樣說來,到底是誰比較有危險啊?
「再說,就算治安再怎麼不好,我住的地方就在街的那頭,學長送到這里也算仁至義盡了,還是趕緊回去吧!」不願再多攪和,天城光希隨口道。
「反正很近,就讓我送你回去又何妨。」月童說得無所謂,但听者不然。
「就是因為近,所以才不用。」一時失去控制,天城光希語氣不善地回嘴。
已成功撩起他的火氣,可月童並不滿足于此。
「別這麼見外,就當是上回我身體不舒服時你送我回家的報答。再說,反正我們住得這麼近,也不差那幾步路,你沒听過中國人有一句話,「送佛送上天」嗎?就讓我送你回去吧。」月童胡亂瞎扯,為的就是想激出小學弟極力隱藏在溫和面容下的真實性格。
面對月童沒來由的堅持,天城光希隱隱覺得頭痛,萬分後悔前些天見他不舒服時,不該因為一時好心,就見義勇為的攬下送他回家的工作。
瞧,那一時的義行換來了什麼?麻煩,無盡的麻煩啊!
「真的不用了。」嘴上說著,天城光希心中無比的煩悶。
有沒有誰能來救救他呢?
累……緊繃多時的情緒已到達一個極限,他真的覺得很累,實在沒力氣再裝西線無戰事的平和模樣,現在的他只想獨處,只想一個人好好地清靜清靜。
突然,一陣暈眩來襲,在能反應之前,天城光希只覺腳下一軟……「你沒事吧?」月童一個箭步扶抱住他,同時間,一股紊亂的氣直沖而來。
與生俱來的異能讓月童知道那代表什麼,對于光希那虛弱又紊亂的氣場,他嘆息,不明白怎麼有人就是這樣愛逞強?
般什麼?就算要把全世界的問題都攬在肩上,也得先掂掂自個兒的斤兩,看看有沒有那個能力再說。但偏偏就有這種認不清自個兒的能力,一逕要把問題攬著不開口求救的人。
怎麼,跟人開口求救真有那麼難嗎?
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月童蘊涵熱力的掌心覆上光希冷汗直冒的額,可他還來不及做點什麼,空氣中異常的波動使他立刻警覺地抱著懷中的小學弟朝一旁閃身而去。
般不清發生什麼事,天城光希只覺眼前一花,耳邊咻的一聲響聲破空而來,緊接著咚一下,一枝武打動作片中才有的箭弩直射入旁邊的電線桿上。
這……這是他眼花了吧?
瞪著那枝箭弩,天城光希眯起眼參詳半天。理智告訴他,電線桿是水泥做的,不可能這樣隨便的就被一枝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武器射進去,如果眼前發生的事是真的話,就表示他精神狀態真的出了毛病,恍惚到看見不該看的異象。
難道他真的累到產生幻覺,已經發瘋了嗎?
「這只是警告。」
冷冷的警告聲順著夜風傳送過來,阻止了天城光希的自我懷疑。
循聲望去,只見對街一棟二樓洋房的屋頂上站著一抹瘦高的身影,背對著一輪光潔的明月,看不清面容,只看出那人一身貼身的黑衣裝扮,左手臂上還架著一把泛著煢煢銀光的十字弓。
那畫面有種森冷妖魅的美感,但這時可不是什麼欣賞的好時機。
瞪著那把突兀又搶眼的十字弓,天城光希試著弄清眼前的狀況,但他什麼都還來不及做,驀地……「警告?」誘人的呢喃聲輕揚,夜風拂過,帶起月童幾縷披瀉如飛瀑的發絲。
堡著懷中的天城光希,月童緩緩地抬頭,月色映在那傾城的絕美俊顏上,仿佛透著一股邪魅妖惑之氣,星子般亮燦的瞳眸直勾勾地緊鎖住屋頂上頭的黑衣人。
在那一刻,雙方打量的視線在空中膠著,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夠了,有什麼事沖著我來就好,不要牽扯到不相干的人。」憋了一天的負面情緒在此時爆發,天城光希使用熟悉的母語——日文,朝上頭怒喊道。
因為這一聲怒喊,那較勁的打量目光從月童身上轉移到天城光希身上來,不過僅只一眼,專注的打量又重回月童身上。
「該來的就是會來。」換成日文,高踞在屋頂上的黑衣人冷冷地說道。「別想躲,要知道,找出你並非難事。」
對于那挑釁,月童微微笑,不置一詞;天城光希則是怒瞪那人,心里惱到了極點,他不知道該怎麼發泄心中那口氣。
「我會再回來的。」
丟下這一句後,如同出現時一樣突然,在幾個不可思議的輕盈躍步之後,那矯健的黑色身影就此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輪明月依舊高高掛于天際,好一會兒之後……確定已不再有任何怪模怪樣的攻擊者後,緊繃的情緒整個放松了下來,天城光希腳一軟,若不是有月童扶持著他,他可能一就癱坐到地上去了。
「還好吧?」月童有點擔心他。
「我沒事。」強打起精神,天城光希站妥後推離他的扶持,一臉抱歉地說道。「真不好意思,讓學長踫上這種事。」
「哦?」月童看著他,迷蒙的月色映著那絕倫的俊顏,讓人解讀不出他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是訝異,是不解,還是……感興趣?
「請學長忘掉今天的事,我會處理好,絕不會干擾到學長或是其它人的生活,我保證。」經由此事,更讓天城光希下定了決心。
「什麼意思?」月童順著他的話語問。
「一時之間很難說明,但那些人是沖著我來的,絕不會危害到學長或其它的人,請學長放心。」天城光希保證道。
「有人在追殺你?」月童歸納出一個結論。
驚覺自己已泄漏太多,天城光希慌張的擠出一抹不算成功的掩飾笑容,道︰「這怎麼可能?」
月童只是看著他,不語。
「啊!真的太晚了,我該回家了,學長再見。」佯裝驚訝後,完全不給月童反應的機會,天城光希一鼓作氣的朝所住的大樓跑了過去。
對于他那只能稱之為倉皇失措的行為,月童並不加以攔阻,但也沒因此而離開。
他佇立原地,在目送小學弟安全進入所住的大樓後,輕風拂過,再次吹揚起那柔如絲般的發……另一道謎……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絕美的俊顏顯得若有所思,不得不承認,這會兒關于這個謎一樣的小學弟,他更感興趣了。
☆☆☆
明知惠天郡請假沒來,可習慣成自然,時間一到,烹飪室內慣常出現的老面孔一個個準時報到。
「要不要來一杯?」取出咖啡豆,打算煮咖啡的御風行問了一聲。
「也好。」霍靳看著手中報表,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
「我的也順便。」月童晃了進來,虛軟地倒入他個人專用的貴妃椅上。
瀕靳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怎麼了?看你好象比平常更沒元氣。」
「他能說什麼?」卸風行笑道。「他呀,一定回你一句——「說了你也不懂,祈福師的工作不是一般人能能想象的。」你何必自討沒趣。」
「我一向就欣賞御的幽默感。」閉著眼,月童輕笑。
「很高興能娛樂兩位。」自嘲地咕噥一聲,霍靳繼續看向他該核對的數字報表。
咖啡豆的研磨聲稍嫌刺耳的響起,沒人再開口,看報表的看報表、煮咖啡的煮咖啡、閉眼假寐的人軟軟地倒在柔軟的貴妃躺椅上休息,好一會兒……「關于小學弟的事,你知道多少?」
月童問得突然,御風行與霍靳互看一眼,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怎麼突然問到他?」御風行反問。
「就當我好奇吧?」月童說得一派雲淡風清。
「認識你三年,我可從沒見你對哪個人好奇遇。」御風行不信他的話。
這是他們幾個人都知道的事,因為那與生俱來的異能,不論是誰,若月童想知道誰的事,只消一個踫觸他便能感應到一切!只是基于尊重他人隱私,若非必要,月童會控制能力,不會刻意去探知別人的過去與未來。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有時一些再殊的感應卻是月童本人也無法避免,好比上回夏無雙會遇劫一事,經由惠天郡,月童在劫難發生前便感應到並及時提出警告。
對于這樣一種讓人難以想象的特殊能力,外人或許不明白,可是對他們幾個常在烹飪社鬼混的人來說可不然,要不,御風行又何必總是特別小心避開跟月童肢體踫觸的機會?
這樣的小心謹慎為的就是要避免月童本人都無法控制的感應能力突然發作。試想,連他們這樣熟的朋友都要小心避免了,也因此御風行可不認為在能將所有人看盡、看透的前提下,還有什麼人能引發月童的好奇心。
「說吧,你怎會突然問起他?」御風行追問真正原因。
「別說你們一點也不覺得他不對勁。」月童嗤笑出聲。
「他再怎麼不對勁也瞞不過你,不是嗎?」御風行反問。
「你明知道我不會無故窺伺旁人的過去與未來。」月童斂起嬉鬧神色,一本正經的強調著,完全成功地掩飾了那一份受傷害的感覺。
「這我們知道,但只要你有心,即使天城學弟給人的感覺就像個謎一樣,要了解他對你面言並不成問題的,不是嗎?」御風行沒有惡意,只是就事論事。
「你們也覺得他像道謎?」月童挑他想听的來听。
「他不說,我們就不勉強。」霍靳變相認同他的說法;確實,他們一樣覺得這學弟就像一道謎,不對勁得很。
「我也沒說要勉強他。再說不勉強他,並不表示我自己不能追查真相,當然,是真正的追查,在不使用我任何特殊能力的前提下所進行的調查,我會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麼鬼。」雲淡風清的語氣不掩那找出真相的決心。
看出他的認真,又听他強調不用那份與生俱來的能力,御風行與霍靳對望一眼,前者代表發言。「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只是想試試看,如果沒有那份能力我能做到什麼程度。」月童輕描淡寫。
「以前從不見你對哪個人有這麼強烈的好奇心。」御風行覺得怪異。
月童不以為意,仍是一副慵懶的模樣。「你們可以說我閑著無聊吧!」
「閑著無聊?」御風行對這說法抱持強烈質疑。「如果我沒記錯,你們那片麼十八年一次的比武大會不就要開始了?」
比武大會,這一向是他們幾個對「那件事」的匿稱,雖然是說著好玩,但他們都知道「那件事」非同小可,牽連之重大,稍有差池便是十數萬人非死即傷的後果,那絕不是件好玩的事。
「噢,那個啊,是快開始了沒錯,再一個月吧,而且昨兒個已經有人來警告了。」月童完全不當一回事的隨口說道。
「那你還有精神管小學弟的事?」霍靳懷疑自己所听到的。
「也費不了什麼工夫,就當是開戰前的小娛樂好了。」月童說得隨便,全然沒注意到,這反而顯現了自己對此事的執著。
「娛樂?現在你還有心情娛樂?」御風行以少有的嚴肅開口叮嚀。「你別忘了你可是明月宗的唯一傳人。」
「得了,我從沒忘了這件事,也不會拿芸芸眾生的生命開玩笑。」將他的嚴肅看在眼里,月童沒來由覺得煩悶。
他知道自己明月宗傳人的身分,畢竟有太多人時時刻刻在叮囑他、規勸他牢記自己的使命與責任,讓他想吐心都忘不了。
「你到底怎麼回事?」霍斯有些一擔憂地看他。
「沒什麼。」粉飾太平的笑笑,月童突然的冒出一句話。「你們真的對小學弟一點好奇都沒有嗎?」
瀕靳聳聳肩,不予置評。
御風行倒是有話要說。「和這個日籍的小學弟相比,我倒比較好奇你的反常;你怎麼會這麼注意他?」
沉默籠罩一室,御風行為煮好的咖啡分杯,正以為他不願意談的時候,月童再次語出突然——
「他的眼楮。」他說,閉著眼的神情像在想象著什麼。
順手在霍靳的咖啡里加入半瓢女乃精一顆糖,御風行一邊分送咖啡,一邊回憶,經過細思後才反問︰「你是說他小鹿一樣的眼楮?」
「他的眼楮很干淨。」接過已依他習慣調配妥的咖啡,霍靳下了類似的評注。
「是啊。」月童附和,沒管被擱置在一邊的熱咖啡,依然是閉著眼休憩的模樣。
懊要開口補充的,但他沒有,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住了口,沒說出在那一份清澄干淨外,他看見了更多。
不只是清澄干淨,其實還包含了無助、害怕,以及……以及更多更多的寂寞。
月童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撇開害怕、無助的部分不談,那雙眼,讓他想到了自己。
「呃……我說……」御風行非常謹慎小心的開口道。「你該不會對小學弟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念頭吧?」
一听出那言下之意,月童一雙直閉著的瞳眸突地睜開,已經感到愕然,尤其是看見霍靳因而噴出一口咖啡後,更讓他再也忍不住的失笑出聲。
「御,你在說什麼?」霍靳責難的看了御風行一眼,不敢相信以理智見長的他會說出這麼離譜的話來。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月童覺得有趣,跟著攪和道。「時代不同了,人們對新事物的接受度也高了,即使是禁忌如同性之愛,現在也已慢慢的合法化,若來場無後顧之憂的禁忌之愛,感覺……似乎也挺不錯的。」
讓他若有所思的眼掃過,霍靳不自在的反瞪一眼,低嚷︰「你看什麼看?」
「沒什麼,只是……我總算開始能夠了解你的心情了。」月童一臉正經,說得煞有介事般。
瀕靳臉色變得古怪,卻又無力反駁什麼。
見狀,御風行理所當然的代為發言。「你別再逗他了,明知靳他是老實人,你還這樣玩他。」
「算了,你們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慵懶的坐起,月童取餅一旁小茶幾上的咖啡,拆著御風行體貼放上的糖包跟女乃油球,為自己的咖啡調味。
「既然你這麼在意天城學弟的事,那有個消息,我想不該讓你錯過。」御風行突然說道。
「哦?」什麼消息?月童靜靜听他說。
「今天他跟學校提出轉學申請了。」
一個失神,整個糖包的糖全倒進了咖啡中,月童感到意外的看向公布這訊息的人。
「你沒听錯,我說他提出轉學申請了。」御風行確認。
「什麼時候的事?」想起昨夜的對話,月童思索起整件事。
「我下午時听教務處的人提起,听說是早上的事……」
憊沒來得及听完話,月童已消失在門外。
「他跑了。」霍靳宣布顯而易見的事實。
「我看見了。」御風行搖頭,拿起手邊的馬克杯,啜了口香醇的咖啡。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霍靳征詢他的意見。
「誰知道?」御風行聳聳肩。
「那我們……」頓了頓,霍靳看他。
「當然是靜觀其變了。」沒讓人失望,御風行默契十足的接口說出見解。
兩人相視一眼,達成共識。
他們就靜觀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