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兩個丟臉的笨蛋坐在車里。祁融駕車送童雅女回家。
罷才吵得驚逃詔地,現在兩個人很有默契地緘默,各自看窗外。
祁融握著方向盤,很想哭。馬的,他幻想多年的告白場面,毀于一旦,怎會這樣?
他不過想好好告白,不是搞到像要決斗,他想像的是她終于領悟他的感情,臉蛋泛著可愛的羞紅,主動對他說出那三個字,讓他順利終結多年的暗戀。他以為有楚秘書鋪路,可以借來用用,哪知路上埋地雷,炸得他顏面丟盡,他可以想像從此要被哥哥恥笑一輩子。
懊,雖然是很智障地互嗆,至少她非常清楚地接收到他的心意了。他斜瞄旁邊女人,她好歹給個回應吧?都不講話是什麼意思?
童雅女望著飛逝的街景,怔愣著。
其實她不太記得對話,從本子的回圈那里她就找不到邏輯了,對話太快,他罵她笨,戳中她死穴,以至于他連續嚷了幾個愛字,她都听而不聞,腦子里就只有那個笨字。
他說,我愛你……
她心髒一揪,狂跳。他說,他怎麼會愛上這麼笨的女人,能不愛的話早就放棄了……
他說出來了,他親口承認了!她臉蛋發熱,心跳好快,驕傲如他,絕不肯在人前失控,實在是被她逼急了吧?
他失控,卻令她偷偷高興,因為她終于看見他對她的在意。她一直膽怯、一直退縮,躲在安全地帶,當他率先坦白情感,膽小的她忽然勇氣倍增,她想跨出去,跨出大大的一步,邁向他……
她轉頭,看著身邊開車的男人。他微蹙著眉,心情還很壞嗎?
她無語的注視讓祁融很有壓力,趕快找話題。「要不要一起吃午飯?」
「呃,我跟女乃女乃說我會回家吃。」
「喔,好吧。」那要怎樣在到家前從她嘴里挖出答覆?沒問出來的話,他下午都沒心情工作了。「剛才……是我不好,不該跟你吵。我有點激動了。」
「是太激動了,又咳又吼,你現在講話都啞啞的。」她打開皮包。「嘴巴張開。」
他依言張嘴,她找出喉糖,丟一顆到他嘴里。她手指擦過他嘴唇,他的唇一陣麻熱,身體繃緊,有股沖動想舌忝她縴細的指尖。
她收起皮包。「你這車買多久了?」
「這是我哥的,他換新的,舊的給我。他說我還不會賺錢,沒資格買車。」
「大哥對你很嚴格呢。」她打量車子內部。「我滿喜歡這車的內裝……」
吧麼研究車的內裝?算了,研究內裝總比相對無言好,他裝模作樣地跟著看。「嗯,我也滿喜歡這種墨綠色。」
「我曾經想學開車,可是我都在家工作,不常出門,想一想又算了。爺爺卻一直催我,說什麼駕照要趕快考,備而不用也好,結果我還是拖著沒去。」
「本來就是啊,駕照就像你的第二張身分證。」
「我有機車駕照啊!」
「那不同,能考的就去考,說不定以後用得到。」
「可是,開車很難吧?」他右手正握著排檔桿,她輕踫桿旁的按鈕。「車子這麼大一台,感覺好復雜。」
「其實不難,只要有人教,多練習就會了。」她的手溜來玩排檔桿,妨礙他的操作,他反射性地握住她的手。「別動,我在開車。」然後,他不放開了。
童雅女怦怦心跳,偷吁口氣。還好,比她想像的順利……他的手好大,結實有力,被他握住手,很有安全感,手心火熱的溫度,教她身心都暖暖地震悸。她溫馴地任他緊握著手。
不知她的心意,傳達過去了嗎?
祁融全身僵直,直視道路,感覺似在夢里。她沒反抗,好乖地讓他握著手,這表示什麼意思?是那個意思吧?是吧?
他狂喜著,又覺得很遜,這幼稚園等級的手牽手,竟教他面龐熱、身體燙,車子內空間太小,她的頭發太香,害他呼吸不順,熱得流汗。他焦躁著,渴望更靠近,又不敢躁進,怕將這一刻搞砸,結果是與她很純情地手拉手,直到抵達童家,他不得不放開手,失望不已。
童雅女抱起紙箱要下車,祁融道︰「你晚上總有空吧?」
「嗯,我晚上沒事。」
「那我們出去吃飯,好,就這樣。」
「為什麼一定要出去吃飯?」他迫不及待的堅持讓她覺得有趣。
因為他等不及要約會!祁融眼色黯下。難道她不想?看她眼眸笑盈盈,他很泄氣,就知道先坦白的人就輸了,看她很樂嘛,一副掌握他弱點的模樣。
他悻悻道︰「我就是想出去吃。」
童雅女好笑,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耍脾氣了,一頓飯讓他這麼介意嗎?「不然,你要不要現在進來一起吃?」
「好,我進去。」他馬上點頭,好極了,就是在等這句話。
「你干麼這麼見外?都認識幾年了,想一起吃飯,進來就是了。」
「我身分不同了,你沒邀請,不能隨便進你家。」
「哪里不同?」
「以前當鄰居,你家就是我家,我家等于你家,不必見外。現在……」他扯扯領帶,很正經。「女朋友沒邀請,我不能隨便去她家里吃飯,這樣不禮貌。」
她笑出來。這什麼邏輯?他會不會想太多?她憋住笑,故意道︰「那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請你進來吃飯,你回去上班吧。慢走,不送。」她開門下車。
什麼?他傻眼,把她拖回來。「喂,你不是說真的吧……」她格格笑,他沉下臉。「你在耍我嗎?」
她只是笑,因為太好笑。他該生氣,但氣不起來,當她笑得這麼歡快,清脆的笑聲打在他心坎,他其實也想笑,想親近她雙唇快樂的弧度……
意識到自己的念頭之前,他已俯向她,吻斷她的笑聲。
她定住不動,任他親吻,先是試探的輕吻,淺淺吮咬,然後他試圖深入,她怯怯地啟開牙關,他侵入、糾纏,她驚喘,他立即放緩安撫她。他推掉礙事的紙箱,讓身體貼得更緊、讓吻更深,舌尖糾纏,親匿撫觸她濕熱的內部。她發出陶醉的低吟,令他的身體瘋狂,他強忍住,壓抑,怕嚇著她,只一遍遍深吻,用唇舌纏綿嬉戲……
「 當!」好大一個聲響驚動熱吻的兩人,兩人慌忙分開,一齊望向聲音來源——童家大門口,一個鄰居歐巴桑右手拿筷子,張口結舌地望著他們,一碗飯菜墜落地,粉身碎骨。
祁融迅速鎮定。畢竟是老人家,受不了這麼刺激的場面吧,連碗都摔破了。他正要開口打招呼,對方先他一步扯開破鑼嗓子,尖嚷——
「童老!快出來救人哪,祁融強吻你家小雅啦!」
***
祁融差不多這一輩子都在幻想跟童雅女交往,但他這輩子都沒想過,竟然有人不看好他與她——還不止一個,童家爺爺女乃女乃和整條巷子的左鄰右舍都反對!
「祁融啊,你從小就欺負小雅,小雅跟你在一起,不就被你吃得死死的?我看你們很不配,你不是當真的吧?小雅你其實是被祁融逼著答應的吧?你不要怕,說出來,我們幫你作主。」
整個午餐期間,他被圍著質詢,質詢的全都是長輩,他只能恭敬听訓,OS在心里,自我安慰閑人很多,吃飽沒事干,組誦經團,他就听他們念念,當作功德。
最打擊他的是,抓耙子老哥第一時間把他和童雅女交往的事告知雙親,雙親竟然震驚到馬上打電話告誡他,不可辜負人家、不可欺負人家……馬的,他留學時急性盲腸炎在國外醫院開刀,他們都沒這麼緊張!
他其實不是親生的吧?
盡避被這麼多人看衰,但童雅女始終堅定,表明交往是她自己願意,才讓他安心了點。管其他人怎樣吠,女主角心系著他,這最重要。
懊不容易結束有生以來最難以下咽的午餐,他回公司,結果臨時要加班,晚餐約會被迫取消,他堅持改約逛夜市。
忙到九點下班,他趕回家換衣服,還花三分鐘沖個澡,出來時,童雅女已經在門口等他。
「听到你車子的聲音,我趕快下樓,不然爺爺女乃女乃又要念了。」她抿嘴笑。「爺爺叫我十點要回家。」
「有沒有搞錯?你都幾歲了,門禁是十點?」祁融火大,牽起她的手,急急往巷外走。「現在已經九點十五分了!走到那邊要十分鐘,我們只剩下二十五分鐘能約會!」
她好笑。「反正爺爺女乃女乃馬上要睡了,我晚點回去,他們不會知道的。」
「我到底做錯什麼?我好歹長得一表人才,條件優到——我懶得再講,反正你很清楚,為什麼大家都反對?」他百思不得其解啊。
「只能說你以前欺負我,現在報應來了。」
「我哪有欺負你?」被她瞪,他改口。「好,就算有,以後也不會了。」
「很難說,也許你等一下就惹我生氣了,例如罵我笨,我好討厭你說我笨,老是要把我踩在腳下,你已經夠優秀了,為什麼不能肯定我也有優點?你要是偶爾贊美我,我們也不會常常吵架。」她可是積怨多年,一次把話說清楚。
「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在意。」他覷著她笑。「其實我覺得說你笨,感覺很可愛,我滿喜歡你有點傻傻的、遲鈍的樣子。」
「只有你在那邊可愛!听的人一點都不覺得可愛!」她氣呼呼。
「那是因為你沒听出來,其中有偉大的暗示,我是在暗示你,你笨沒有關系,我很聰明,我當你的靠山,讓你依賴,我會很寵你,你除了安心賴著我、給我寵,什麼也不用做。」他很得意。「听了有沒有很感動?」
「沒、有。我覺得你這邏輯才真的笨,最好是有人被罵笨,還可以想到這些。」她忍不住懊笑,可是,當他這麼認真說要當她的靠山、讓她依賴,她心頭暖暖的,向往那樣的畫面。其實,除去他詭異的邏輯,她真的有點感動。
「喔。」祁融訕訕地道︰「可是我又不是只罵你笨,你以為我干麼常常跟你炫耀我很優?這也是我的苦心暗示,最好的已經在你眼前,你要找人愛,當然該愛最好的,你愛上我是天經地義……」他講不下去了,因為她一直笑。可惡,他好氣餒。「不然我問你,水果你要吃爛掉的還是完整無缺的?」
「爛掉的地方削掉就可以吃了啊。」童家的家訓就是節儉,她很听話。
「……」馬的,為什麼沒人支持他的理論?「算了,當我沒問。」
童雅女偷笑。少爺表情不善喔,看來又生氣了,他實在很愛生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聰明,干麼不直接講明白?」
「我曾經想講,可是你不止一次說你愛的是韓慈,我還沒講就知道會被拒絕,干麼還講出口?」
她錯愕。「我愛韓慈?哪有?」
「哪沒有?你從國中開始就說你喜歡他。」
她錯愕。「我說我喜歡韓慈,意思是當他是好朋友,沒有別的啊!」
祁融震驚停步。「沒有嗎?難道你跟他一直都只是朋友?你跟他不是那種感情?早點說清楚嘛,害我討厭他這麼久!」很好,她跟韓慈是清白的……等一下。「不對,我一直以為你喜歡他,所以才不敢講,結果你們根本不是那回事,那我不就白白浪費這麼多年?」他扶額,感覺快暈倒,誰把他的青春還來啊——
她坦白。「我跟他始終只是朋友,而且高中那時候……我其實暗戀過你,可是我說不出口,因為你老是嘲笑我,講話很刻薄,我覺得你不可能喜歡我。」但是,她並不覺得遺憾,太青澀的戀情往往早夭,現在的他們心態成熟得多,在此時相戀,還不算晚。
「……」他已經懊惱得想撞樹,她還補刀,他內心淌血,無語問蒼天,只想在地上連書一百個e04。早知道就鼓起勇氣告白,早知道就把韓慈踹一邊然後霸佔她,枉費他苦心安排劇本,設想種種讓她愛上他的條件,一、點、用、都、沒、有!
「好,過去的就過去了,不要管它,我們要把握現在、把握未來!把以前錯過的都補回來!」祁融目露凶光,斗志狂燒。「我們要把握每分每秒,馬上開始約會,第一站就是夜市!走路太慢了,用跑的!」
「嗄?」童雅女驚愕,被他拖著就跑。
路燈盞盞,光影交錯,他們踩著光和影,手拉手在夜間馬路上狂奔,在路人驚奇的眼光中狂奔。這太瘋狂了,她先是尷尬,後來又覺得有趣,忍不住笑了。漸漸地,她也忘了笑,享受夜風吹著臉,很涼,什麼也不理、一逕奔跑的感覺,好輕盈。
她從後方望他,他臉色堅毅,跑得好認真,他步伐堅定,勇往直前的氣勢,仿佛誰也無法攔阻,被他握緊手的感覺很安心,她油然而生一股荒謬的浪漫心情,不管要去世界的哪個角落,她都願意隨他去。
兩個人喘吁吁地跑進夜市,跑得好熱,去買霜淇淋吃。
他們邊走邊聊,童雅女問起吳室長的下場。
吳室長對一切供認不諱,他跟隨老總裁多年,滿心以為副總經理的位置會給他,沒想到老總裁偏袒自己兒子,他嫉恨之下,就想讓公司狠狠摔幾次,給祁家人難看,至于他如何動念利用童雅女的手機,都如祁融先前的推測。
「總經理是無辜的,吳室長假裝撿到你的手機要他轉交,他完全不知情。我哥念在吳室長是我爸的老部下,要他無條件自動退休,跟他求償公司的損失,但不告他,太便宜他了。」祁融很不以為然。
「我覺得大哥處理得不錯,他顧念舊情,沒讓對方太難看,要是重懲,看在你父親其他老部屬的眼里,更覺得公司被你家把持,會很心寒。」
「我哥也是這樣說。嘖。」
「他是你大哥又是你上司,你只能乖乖听話。」她微笑。「我有點渴,那邊有賣酸梅湯……」
酸梅湯?!他立刻奔去買,但只買一杯。「我們分著喝。」
她沒異議,惦記著家里缺了什麼,一一添購。爺爺愛穿某個小販賣的特殊拖鞋,衣架和曬衣夾該換新了……她買的大包小包,最後都到了祁融手里。夜市常有些神奇的物品販賣,今晚是煎煮炒炸鹵蒸烤樣樣行還可以K老公的「金剛平底鍋」,銷售員說得口沫橫飛、用語幽默,她駐足,听得有趣。
祁融拿著酸梅湯,自己一口,喂她一口,暗爽在心。贊,超有情侶的fu!他偷瞧她,她听解說听得入神,他把杯子湊過去,她啜了一口,舌忝舌忝唇,潤紅的舌尖教他身體立刻有反應,不牽手了,他試探地環住她肩頭。
童雅女察覺了,微微動了下,但沒反對,沉默地任他摟住肩頭。
他好樂,一路跑來,她白女敕肌膚滲著熱氣,像剛煮好的水煮蛋,被她柔軟身軀偎著,身體更亢奮,心猿意馬地幻想著更貼近是什麼感覺?她柔麗的黑色長發,鋪在他的灰色枕頭上,散在他的手臂上,他想將她壓在身下,一起把愛變成動詞,然後放縱,瘋狂整夜……
想像越奔馳,身體越痛苦,他偏頭靠著她,悄聲問︰「我可以吻你嗎?」
她臉蛋乍紅。「不行,這邊好多人。」
他只好忍耐,享受被凌遲的快感,他覺悟原來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天堂與地獄並存,歡喜與痛苦同在,而且身心分裂,身體想造反,大腦得拚命鎮壓。
終于,童雅女看夠了銷售員的現場秀。「走吧,我們去那邊逛。你會不會餓?加班有沒有吃點心?」
「我餓得可以吞掉你……」不管他餓不餓,都想吞了她。祁融摟著她,眼望遠方,怕眼神泄漏他邪惡的思想。
可惜她沒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這麼餓啊?好可憐,我們去吃蚵仔煎好了,你最喜歡吃的。」
「我現在沒那麼喜歡吃蚵仔煎了,它在我最喜歡的食物只排第二。」
「喔?第一是什麼?」
他沒回答,只是瞧著她笑,眼神詭異,忽然道︰「那邊有賣飾品的,我們去買對戒。」
對戒?她啞然失笑,看他一臉興奮。他今天情緒很high,感覺得出來,他刻意想做些情侶會做的事,她是無妨,不過……他這樣真是可愛,呵。
兩人走去飾品攤位,夜市貨色當然不是太好,祁融翻揀著飾物。「本來該去珠寶店買,不過太晚了,先在這邊將就一下。」
她嚇一跳。「買這里的就好了。」她難忘十八歲那年他送的昂貴項煉,掛在脖子上都覺得特別重。
彼攤的大嬸笑咪咪。「兩位要什麼?耳環還是戒指?」
祁融道︰「我們想買對戒。」
「好好,這邊都是戒指類。老公要買給老婆的嗎?感情真好啊!」當他們是年輕夫妻了。
贊!大嬸上道,這話中听!祁融樂歪,很豪邁地揮手。「這攤我全包了!」
「別亂講!」童雅女駭笑,掐他一下,跟大嬸澄清。「對不起,我們要買戒指而已。還有……我們只是男女朋友。」她微微臉紅。
兩人挑選一番,選了銀色的魚形戒指,大嬸替他們刻字,他的戒指刻「雅」,她的刻「融」,祁融超滿意,盼著大嬸趕快刻好。
童雅女繼續挑耳環,她拿起一副小小的圓耳環,將長發攏到一邊,在耳邊比給他看。「你覺得好看嗎?」
他馬上點頭。「好看。」黑發環繞白淨柔潤的頸脖,只戴著他送的項煉,太樸素了,缺少裝飾,例如……一個熾烈的吻痕。
她換一副菱形耳環。「好看嗎?」
「好看。」為什麼她偏著頭講話的模樣這麼可愛?害他好想吻她。
她改拿另一副葉片形耳環。「這副呢?」
「好看。」他想擁抱她,想拉她到暗處親吻,想拉她回家纏綿……這麼焦躁,難道只是?他有這麼欲求不滿嗎?
她眯眼。「你真的有在看嗎?」回答得太快了喔,而且他眼神恍惚,明顯心不在焉。
「有啊,真的都好看啊,你戴什麼都好看。」她一個眨眼、一個淺笑,都令他內心澎湃,某種比更強烈的渴望緊攫住他,令他無名地焦躁,感覺無法被填滿,像葉子。等待清晨的第一滴露水;渴望被滋潤,又矛盾地像露水,渴望去給予滋潤。
「為什麼听起來很像是在敷衍?」她嗔他一眼,笑了,搖搖頭,長發散落,他伸手接住那些垂落的發絲,她訝然回頭看他,他傾身吻住她。
于是,焦躁瞬間平息。在她柔軟唇瓣里,他感覺她滋潤他,在她舌尖嘗到愛的露水,于是渴望被愛的他,如一棵孤樹,抽長綠芽,瞬間成蔭,然後,反過來包圍她,在蓬勃的愛意里,他悸動著,一遍遍陶醉親吻。
童雅女原本害羞,想掙月兌,但他不肯放,她只好閉眼,假裝四下無人。他的呼吸親吻她臉蛋,他吻得纏膩,舌尖緊吮著彼此,男人的吻,帶有淡淡氣息,她心跳好狂,戰栗著,仿佛花蕾一瓣瓣被吻醒,他熱情的吻,蘇醒了她身為女人的感性柔媚,感覺到曾空虛的部分被他填滿。
他們都忘了置身喧嚷夜市,淪陷在甜蜜愛情里,纏綿地親吻了一次又一次……
***
棒天,祁融神清氣爽地去上班,大步走進辦公室。「早!」
「早啊。」韓忍冬昨天就听副總裁說自家弟弟暗戀修成正果,果然見他滿面春風。
祁融坐到辦公桌後,問道︰「有沒有文件要給我簽?」
矮忍冬訝異,一大早就如此勤奮,難道是愛情的動力?「該簽的昨天下班前就簽了,現在剛上班,要是有文件,也是晚點才會送過來。」
嘖,無聊。祁融想了想。「那有沒有資料要給我Key?」
「你是副總經理,打字工作怎能要你做?我都處理好了。」
「你那麼認真干麼?不會留一點給我嗎?算了,倒杯水給我。」
認真工作難道有錯嗎?韓忍冬認命地去倒杯水,呈給上司。
祁融喝口水,放下杯子。「那中午訂便當的單子呢?」
「那個只要寫人數就好……」
「拿來給我寫。」終于有東西可寫,他興奮地摩拳擦掌,馬上找筆。
「可是那個要等同仁都來了,統計人數才能填。」
「怎麼這麼麻煩啊?」祁融丟筆,拿起杯子,喝口水,放下杯子,忽地眼楮一亮。「昨天的會議記錄呢?我記得主管要簽名,我還沒簽吧?」
「我拿給你簽過了。」
「……所以說,我們這麼大一間公司,每天這麼多事情,竟然沒幾個字讓我寫嗎?」他很不爽,又拿杯子喝水,又放下。
「現在是數位時代,而且響應環保,公司文件能不印就不印,不然就用電子簽章,能寫的東西真的不多了。」干麼突然這麼愛寫字?韓忍冬納悶,終于注意到上司的右手閃爍著一抹銀光。
急著要寫字、要打字、杯子拿來拿去,那銀光閃啊閃地深怕人瞧不見……韓忍冬總算了解問題所在,立刻配合演出。
「好漂亮的戒指,哪來的?」
「很漂亮吧?」祁融馬上眉開眼笑。「我昨天跟小雅去逛夜市買的對戒。」
矮忍冬想笑,想炫耀就直說嘛,干麼找一堆蠢借口?身為優秀特助,當然要滿足上司愛現的心理。「真的?造型好特別,沒想到夜市也買得到這麼美的戒指,是你還是小雅挑的?」
「我們一起挑的,還有刻字喔,我這個刻‘雅’,她的刻‘融’,賣戒指的老板娘還以為我們是夫妻——」祁融頓住,瞧著特助過于燦爛的笑臉。「好吧,我知道對你這個常上夜店把妹的家伙來講,這太淡了,你沒興趣。」笑容太假,看不下去。
「對不起,我太糜爛了,已經忘記純純的愛戀是什麼感覺。」韓忍冬微笑。「想必副總經理現在心情很好?」
「嗯哼。」
「你是不是覺得很快樂,心想你這輩子不可能比現在更快樂?」
「嗯哼。」
「你覺得你擁有最美好的女人,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跟她熱戀了?」看祁融笑咪咪猛點頭,韓忍冬皮笑肉不笑。「容我提醒你,這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為什麼?戀愛的感覺這麼好,當然該跟人分享啊!」
「男人不會這樣,至少我不會。」
「那是因為你換女人很快,戀愛對你來說沒什麼新鮮的。」更貼切的形容詞是「縱欲」,這家伙游遍花叢,戀情數量至少是別人的十倍,莫怪見怪不怪。
「是啊,因為我經驗豐富,不會大驚小敝。只有處男會把喜歡的女人看得特別神聖,把和她的一切當成舉世無雙的崇高體驗。」
祁融呆住,俊臉爆紅。「我——我——」他突然啞掉,我了半天沒下文。
「副總經理,即使被說中了也要鎮定,你臉這麼紅,豈非不打自招?」
「誰說我是——」還真他媽的是,他惱羞成怒。「韓特助,你被開除了!」
「很遺憾,要不要開除我,不是你能決定的。」韓忍冬笑得更加燦爛。「所以請采納我的建議,跟人炫耀時不要太過火,否則被看穿的話……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啊,副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