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祁融的腳步聲下樓,童雅女才睜眼。
她蜷縮在床上不敢動,又很想捂住胸口,害怕她澎湃狂亂的心跳被他听見。
罷才她是真的睡著,但他踫她頭發時,她就醒了,但反應不過來,因為她太驚訝,不明白他的舉動,當他說出那句話時,她根本是僵住了。
為什麼繼續裝睡?因為醒來面對他很尷尬?有比他真的吻了她尷尬嗎?
為什麼沒反抗?
彬許因為,他的語氣不是一時興起的輕薄,她听得出其中的炙熱和渴望,他是當真的,這教她心房震顫,忘了抗拒。
祁融不是常常嘲弄她嗎?不是當她是個差勁的玩具嗎?為什麼他听起來仿佛很喜歡她?他踫觸她,不是隨意撫模,他的動作緩慢而溫柔,充滿感情,他不是在挑揀玩具,他在感受她,很珍惜地感受他所踫觸的她,他意外的溫柔迷惑了她,她迷糊地想,他要是真的吻了她,好像也不壞……
她回想著,一陣燥熱,一陣戰栗。她亂想什麼?光是感覺不壞就可以隨便來嗎?或者,她也有一點喜歡他,所以不抗拒?
她躺在黑暗里,很混亂。他已離去,他的聲響全然消逝,他留下的觸感也已淡去,四周又被寂靜吞噬。
她忽然恍惚了,是不是夜太深,作了個魔幻的夢?其實,什麼也沒發生過?
***
結果,童雅女失眠一夜,隔逃言著黑眼圈去光研。
她有點怕遇見祁融,遇到了該說什麼?她能假裝昨晚的事沒發生嗎?
但是一早上她都沒遇見他,她松口氣,又有點失落。
她來到開發室。開發室乃研究重地,進出要刷卡,因為前陣子機密外泄,又加裝了監視器。
扁研的員工流行養盆栽,開發室有個設計典雅的小陽台,還有可以喝下午茶的桌椅,陽台的木架上擺滿員工的盆栽,她在陽台取景,拍照、速寫,而陽台就在楚秘書的座位旁。
開發室的吳室長跟她打過招呼,他挺和氣,要她有什麼需要盡量講。楚秘書也頻頻來關心她,送點心或茶水。
她忙到近中午時分,手機忽響,是女乃女乃打來。
「小雅啊,你別忘了今晚跟人家的約會,記得早點去,別遲到啊。」
「什麼約會?」她莫名其妙。
「咦,你忘了?果然,沒提醒你就是不行,我前幾天不是跟你提過,王媽媽要介紹她外甥給你認識,約你一起吃個飯嗎?」
「是今天嗎?」簡言之就是有個相親飯局,她忙得忘了。
「嘿啦,就是今天,我剛問過王媽媽,那人姓呂,是一家辦公家具廠商的業務代表,好像跟祁融他們公司有生意往來,說不定祁融他們兄弟見過,你可以問問他們,看他人怎樣,參考一下,心里好有個底。記得穿漂亮一點,積極一點,要有禮貌,給人家留個好印象……」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還要工作,先掛了。你跟爺爺好好玩喔。」
收起手機,童雅女對著一排盆栽發呆。她沒相親過,听爺爺提起相親時,她想不過就是認識一個新朋友、一起吃頓飯,去就去吧,可是經過昨晚,她忽然不太想去了。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昨晚算什麼?一句像是玩笑的話、一個裝睡的她,激蕩出的火花,她竟念念不忘,而祁融呢?他若是當真的,他們之間……可能嗎?
她怦怦心跳,皮膚發熱,腦子暈暈脹脹,為什麼她好像有點期待?對他的感情,不是情竇初開時青澀的戀慕嗎?不是早就淡忘了嗎?究竟是什麼令她對昨晚念念不忘?
她怔想半晌,楚秘書又端著紅茶過來。
「童小姐要喝冰紅茶嗎?」
「喔,好啊,謝謝。」她回神,起身接過紅茶。
「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我自己來就好,謝謝你。」楚秘書屬于冰山美人的類型,她原以為她不好相處,沒想到她意外地親切,而且比起對祁融那種虛應的表面工夫,楚秘書對她真誠得多,這位美女秘書似乎頗喜歡她,讓她受寵若驚。
童雅女喝口紅茶。「我只是有件事不太懂……那位先生,」她瞧向一個站在資料櫃旁的中年男子。「他好像不是這里的員工,我看他整個早上都不做事,可是一直找其他人講話,尤其是你。」
「喔,他啊……」楚秘書淡淡道︰「他是來監視我們的,因為前陣子公司出事,問題出在我們這里,公司派他來監視我們。他老是找我是因為我嫌疑最大,他奉命盯緊我,我做什麼他都要弄清楚,跟上頭報告。」
「……喔。」糗了,問了尷尬問題。
「你不好奇公司出了什麼事嗎?」
「呃,我只是短期約聘人員,沒必要知道吧。」
「你跟其他人不太一樣。」楚秘書瞧著她。「一般人都會好奇這種企業內幕,你竟然什麼都不問,一點都不八卦。」
「我是想,如果是我必須知道的事,公司早就告訴我了,既然沒講,大概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我還是別問太多比較好。」
「是嗎?」楚秘書凝視她。「我倒覺得你好像早就知情,所以不好奇。」
童雅女傻笑。「我是在大家聊天的時候听到一點點……」
幸好這時總經理進來找楚秘書,楚秘書應聲過去,留下她在陽台。
她松口氣,呼,好可怕,她忽然覺得楚秘書的友善只是假象,那濃媚艷麗的眼妝掩飾不了精明的眼神,她該不會早就識破她也是公司安插的眼線吧?
不過,她這眼線的確看到某些可疑之物……
她瞄向楚秘書桌上的檔案夾,其中一個標記「達閎」,正是光研的對手公司。在一堆檔案夾里,它並不顯眼,但她一有空就打量楚秘書的位子,才會發現它的存在。
楚秘書應該沒這麼笨,明目張膽地把犯罪證據放在自己桌上吧?
可是,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說不定她算準沒人以為她會這麼蠢,無須特意隱藏她與達閎往來的訊息。
童雅女從陽台進入室內,看總經理和楚秘書走進檔案室,關上門。假如她很快打開那個檔案夾看一眼,頂多一、兩分鐘,楚秘書應該還不會回來……
她火速抽出那檔案夾打開。
檔案夾里有幾張紙,的確是達閎的資料,寫著幾天幾夜的宜蘭之旅,詳細行程、員工欲攜帶家眷的報名表與費用……她越看越茫然,這是達閎的員工旅游資料,楚秘書拿這些做什麼?
「你在做什麼?」楚秘書冷冷的嗓音響起。
童雅女凍住,緩緩抬頭,楚秘書面無表情地站在辦公桌邊。
「呃,我……看到……有東西掉下你的桌子,把它撿起來……」
「什麼掉下來?」楚秘書瞧著她手上的資料夾,美眸眯起,冰冷眼光移向童雅女臉龐,看得她遍體生寒,大腦當機,動彈不得。
完了,被發現了……楚秘書的眼神仿佛剛證實了某件懷疑的事,她忽地領悟,莫非這文件夾是楚秘書放的餌,用來找出誰在監視她?而她自投羅網,現在楚秘書知道公司的確暗中監看她,她會去查是誰指使她來,要是查到祁融,他的調查就被她毀了,都是她害的,都是她笨得中計……
她六神無主,慌得大腦一片空白,忽然,一個爽朗的男聲解救了她。
「唷,大家好?」祁融走進開發室,立刻察覺氣氛有異,只見楚秘書與童雅女對立,童雅女眼神驚惶,他瞥見她面前一份攤開的文件夾印有達閎字樣,他大概猜出是怎麼回事,不動聲色。「怎麼啦?你們在做什麼?」
楚秘書道︰「童小姐擅自拿我桌上的文件來看。」
「喔?」祁融拿過文件夾翻看。「童小姐,我是請你催楚秘書一聲,把文件送來,沒叫你幫忙找啊。」
童雅女錯愕。「你哪有叫我催——」
「我剛才電話里講得很清楚,我跟開發室要這兩年的機種研發記錄,等了半天沒收到,應該是個藍色文件夾,我請你幫忙轉達楚秘書——」
「副總經理,那個資料夾我一個小時前就拿給您了。」楚秘書皺眉。
「咦?有嗎?」祁融故作驚詫。「可是我那里沒有啊?」
「有,我親自交到您手上,那時您在和副總裁講電話,您接下文件夾,把它放在辦公桌抽屜里。」
「是嗎?原來放在抽屜里,難怪我桌上到處都沒有,害我找好久,只好打電話過來開發室,剛好童小姐接了,我就請她幫我找。」祁融哈哈笑。「唉,我忙糊涂了,都是我哥,每天派給我一堆工作,快把我累死,記性也變差了。」
楚秘書挑眉。「是您要童小姐找文件,她才翻我的桌子?」
「是啊,她大概听我講什麼藍色資料夾,想說可以幫忙找。」他向童雅女微笑。「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這是公司機密,你是外人,不方便接觸太多,你看,要不是我過來,差點就造成誤會了。」
「對不起,我太粗心了。」童雅女脹紅臉,不是尷尬,是緊張。
「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過,楚秘書……」祁融翻著綠色文件夾,面色轉為嚴肅。「這份達閎的員工旅游資料是做什麼的?」
「我的室友在達閎工作,她的公司要辦員工旅游,她邀我一起去,我還在考慮,順手把文件帶來上班了。」楚秘書神色自若,一點也不心虛。
「現在是非常時期,高層對開發室的一舉一動都很敏感,不管你跟你室友感情多好,這時候是不是應該避嫌?你在光研幾年了,還不知道分寸嗎?」
「對不起,是我沒考慮仔細。」楚秘書自知理虧,低頭听訓。
祁融剛訓完秘書,檔案室便有個聲音響起。
「楚秘書,新機種的資料還沒找到嗎?」總經理探頭出檔案室,看見祁融,很詫異。「副總經理,你怎麼來了?我給你的那些檔案你都看完了?」他是公司元老之一,從小看祁家兄弟長大,祁融進公司後,由他親自帶他熟悉事務。
「我來找一份文件,結果是我自己弄錯,錯怪楚秘書了。我馬上就回去讀完檔案。」祁融朗笑。「楚秘書,你快把總經理要的東西送進去吧!」
楚秘書應聲,抽出另一個文件夾,瞧了童雅女一眼,才走進檔案室。
童雅女別開視線。這存疑的一眼,顯然表示楚秘書對祁融的說詞並未全部買帳。
祁融轉向她,用人人都听得見的清晰音量道︰「童小姐,不好意思,給你帶來麻煩了。我還要回去工作,先走一步了。」
他轉過身,低聲留下一句︰「午休時間,到頂樓來見我。」
***
扁研的頂樓有座美麗花園,但最近花園要整修,頂樓暫時關閉,員工無人出入。
午休時間,童雅女溜上頂樓,祁融已經在樹蔭下等她。「吃過了沒?」
她搖頭,在他身邊坐下。「我沒胃口。」頂樓風很大,吹得她頭發亂糟糟,跟她的心情一樣。
「怎麼沒胃口?該不會被楚秘書嚇壞了吧?」
「我把事情搞砸了……」她想到就沮喪。「楚小姐現在一定起疑了,知道公司在監視她,她會更防備,妨礙到你們的調查——」
「你沒搞砸,公司現在監控整個開發室,不只是她,她最多以為是你也听說公司有機密外泄,好奇之下去看那個資料夾。幸好,我剛好過去那邊,掩飾得還不錯。」
祁融沉吟。「那女人很厲害。你有注意到嗎?我提到達閎的時候,她眼楮都不眨一下,表情一點罪惡感都沒有,要不是她毫無良心……」就是她完全清白。難道,他和大哥找錯人了?
「我真的……沒搞砸嗎?」
「真的,所以你可以收起那個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事情沒那麼嚴重。」
「我沒有要哭,只是以為我幫倒忙了,覺得很對不起你。」她吶吶道︰「我以為你很生氣,叫我上來是要罵我。」
「傻瓜,不是說我會罩你嗎?」祁融覷著她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怪你,我早就說了,我知道你的專長不是做偵探,你別勉強自己。」她自責的表情楚楚可憐,他看了就心軟,哪舍得罵她?
童雅女很迷惘,他表情好溫柔,甚至對她微笑,沒損她也沒罵她笨,好像真的不生她的氣?真不習慣這樣的他。
「我也還沒吃午餐,一起吃吧。」他打開餐盒,秀出切成小塊的三明治。「我早上做的,煙燻鮭魚三明治,在美國念書的時候學的,保證你沒吃過這麼好吃的三明治。」他興沖沖地遞叉子給她。「快吃看看。」
「你自己做的?」她驚詫。「你以前連水果都不會削。」
「出國念書,很多事都要自己來,我又不喜歡吃美國人那些速食,就學著自己做。這個三明治不是我要說,真的很贊,你快吃。」
她叉了塊三明治送入口中,明眸訝然睜大。「真的能吃耶!」
他橫她一眼。「又不是塑膠做的,當然能吃。還有這個——」他拿出保溫瓶。「水果茶,我昨晚煮的,早上從冰箱拿出來,天氣熱喝這個剛好。」他倒了兩杯,一杯給她。
「你真的是祁融嗎?」她太驚訝了。
「是啊,如假包換。」他得意洋洋。
「這些該不會是大哥做的吧?你拿他的來獻寶?」祁家大哥手藝不錯,跟飯來張口的弟弟大不相同。
「唆,你找碴嗎?當然是我做的,快給我喝下去!」
「干麼這麼凶,開玩笑都不行。」童雅女笑,啜一口茶,酸甜冰涼,贊美道︰「嗯,真好喝。」
他好樂。「對嘛,很好喝喔?三明治也很好吃吧?不是我要說,我實在太贊了,我自己都好崇拜我自己,沒想到我已經這麼優了,還能更上一層樓,真是太了不起,太不可思議了。」
「對啊,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她格格笑,順著他瞎掰,真服了他自high的本事。
「這是精神的升華、心靈的洗滌,是完美男人的再進化,是難得一見的奇跡!」
「再擺個水晶球,配上檀香和佛樂,你就可以拯救世人、普渡眾生了。」
「別以為我听不出來你在揶揄我。」但她笑得這麼開心,他沒辦法生氣,唉,他好喜歡她在自己身邊歡笑的模樣。
「哪有?我順著你的話講你也嫌,你這人很麻煩耶。」風實在太大,她講話時老是吃到亂飛的頭發,想找個東西綁住頭發,偏偏手邊沒有。
他忽然說︰「你等一下。」他早就月兌了西服外套,這時扯下領帶,他將她的頭發攏在一起,綁上領帶,還打個蝴蝶結。「好了,這樣就不會亂飛。」
童雅女怔住,這樣親匿的舉措,他做來卻極為自然,仿佛天經地義。她愣愣看他,猛然想起昨夜,臉龐熱了,她掩飾地低頭喝茶。
「所以,你到底叫我上來做什麼?」
「一起吃午餐啊!」
「就這樣?」
「不行嗎?」
「為什麼突然找我一起吃午餐?」
「老朋友一起吃午餐還需要理由嗎?」
只是老朋友嗎?她迷惘,望著他溫暖含笑的眼眸,他英俊的臉龐似乎比平日更迷人,她覺得臉頰更熱了,只好別開視線,望向遠方櫛比鱗次的城市高樓。
此時此刻,天空好像特別藍,勁風歡快狂野,三明治很可口,水果茶很美味,嘗起來滋味特別好,是什麼魔力讓平平無奇的頂樓野餐,感覺這麼舒適愜意?
是因為風太大,所以她才感覺輕飄飄的?是因為陽光和煦,所以心坎才暖洋洋的?像被熱度融化的麥芽糖,柔軟的甜蜜在心窩蔓延,她忽然發覺,她很喜歡此刻有他相伴的時光,原來他嘴巴不壞的時候,不經意流露體貼的時候,可以教她如此悸動。
靶覺他凝視著自己,她有點緊張,坐立不安,眼楮不知往哪兒看,只好佯裝欣賞風景,但並不討厭他這種專注的眼神。
是不是……有點喜歡他?
「喔,對了,我在公司每逃詡忙得要命,快累死,我哥總算良心發現,今晚讓我休息,我想去看個電影,但一個人去很奇怪,想找個伴,你要一起去嗎?」祁融的語氣仿佛隨口提起,可天知道他事前演練了多少次。
不會太突兀吧?听起來不會太期待吧?雖然他真的很希望她答應。
「不行,我今晚有事。」
「是嗎?」他壓下失望。「你跟別人有約?」
「我要去相親。」
他呆愕。就算她突然抓狂飆粗話,他也不會這麼吃驚。「相、相親?你干麼去相親?」
「爺爺女乃女乃幫我安排的。他們覺得我年紀不小,差不多該結婚了。」
「他們叫你去你就去?」
「他們也是為我好,何況只是吃頓飯而已。听說對方是辦公家具的廠商代表,常常來光研,姓呂,你認識嗎?」本來沒打算跟他打听那位呂先生,但現在她好奇,他會在意她和別人相親嗎?如果他希望她別去,她就不去。
「不認識,听都沒听過。」祁融的好心情跌到谷底,相親的重點又不是吃飯!「你確定要去相親?」
「已經答應人家了,不去不行……」
他沮喪,那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麼?明明氣氛正好,明明有點暖味,她若對他有一點感情,就不該去,現在拒絕還來得及。但她要去,她要丟下他,去赴其他男人的約會!而且是一個以結婚為前提認識的男人!
憊以為把她和韓慈隔離,他就有機會,原來事實是他在她心中無足輕重,她甚至想跟他打听那男人的底細,她寧願考慮和其他男人的可能性,也不考慮他。
他感覺受傷,不希望她去,但有什麼資格阻止?又怎麼拉得下臉阻止?她擺明不在乎他,若他苦苦哀求,豈非顯得自己很廉價?
「好吧,那你去吧,我回家窩著孵蛋好了……」馬的,他怎麼可以听起來這麼哀怨?于是他面色一整,笑咪咪。「我是說,找別人去看電影好了,其實我本來想找楚秘書,只是順便問你。」輸人不輸陣,她跟男人相親,他也可以找女人看電影,她不要他,他也不會寂寞!
「那就好,你跟她去吧。」原來她是備胎,原來楚秘書才是他的首選。童雅女以淡笑掩飾失望,還有心頭的刺痛感。
可惡,她還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惱了。「喂,你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去相親嗎?就是那種快要過期又沒對象的,害怕嫁不出去一輩子當老姑婆,才會急著相親。」他恫嚇她,希望她打消念頭。
「我知道我快要過期又沒對象,你不用提醒我。」她臉色一沉。「我現在就是在努力,在變成老姑婆之前把自己推銷出去。」
馬的,造成反效果了……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喔,那很好,趁著還有人願意跟你相親,你趕快去,等到變成老姑婆,只能直接送資源回收了。」
資源回收?!她才想把他這個沒口德的公害就地掩埋咧!童雅女惱怒地扯掉領帶,扔還給他。「我走了。」
怎會覺得跟他之間氣氛很美好?一定是昨晚沒睡飽,產生幻覺!昨晚那些也全都是幻覺,這個刻薄無禮的祁融才是真正的他,而他們之間永無寧日!
「喔,那祝你相親成功……」
她大步下樓,背後勁風吹散他僵硬冒酸的語氣,讓她听不見。
***
午休後,一回到辦公室,祁融立刻抓韓忍冬來問。
「忍冬,我問你,我們的辦公設備都跟哪里買的?」
「升元,他們哪邊有位呂先生負責。」
「他今天會過來嗎?」
「不會吧,我們最近沒要采購什麼。」
「能叫他來嗎?」不對,把人叫來了能干麼?就算拖著他談公事,時間到了還是要下班,那家伙還是會去和童雅女相親。
「臨時找他,他不見得有空過來,跑業務的都很忙。怎麼突然問起辦公設備?不滿意你的辦公桌還是哪邊嗎?」
不滿意那個代表!但祁融說不出口。「有他的名片嗎?」
「有是有……」韓忍冬剛拿出名片,就被他一把奪過。
「呂習志——」他瞪著名片上的名字揣想,這男人幾歲?長什麼樣子?需要相親的男人通常其貌不揚,所以要靠物質條件吸引對象,哼,比物質條件,他也不會輸人,總而言之——
「方圓百公里內的優質男人,除了我和我哥,還有誰?」他想破頭也不明白,童雅女為何舍優就劣?
「我和我堂哥也算在內吧!」韓忍冬臉不紅氣不喘地補充。
祁融陰沉沉地瞪他。「你第一天出來混啊?不知道在我面前提韓慈是禁忌嗎?」
「啊,屬下失言,請見諒。」韓忍冬微笑。他當然很清楚主子和自家堂哥之間的瑜亮情結,雖然這情結只存在主子心里,他只是沒事愛逗一下主子。「你要找呂先生的話,我可以找他來。」
「免了。」萬一讓童雅女撞見他和呂先生會面,被她猜出他想玩什麼把戲,就太沒面子了,他才不干。
可是……他不要她跟別的男人相親,甚至交往約會,想像那男人可能像他一樣,親手做食物喂她,在深夜陪她,坐在她床邊,可以踫觸她,甚至光明正大擁抱她,他就嫉妒得快發狂。
從小,他是父母師長眼中的寶貝,人人把他捧在手上,唯獨她,平凡不出色,卻不將他放在眼里。該如何對付一只柔弱但冥頑不靈的小兔?總不能一掌拍扁她,但他可以表現得更優更完美,身體力行去折服她。
為什麼這麼執著,想吸引她注意?也許是早就喜歡她,卻不自知。
所以,她越不當他一回事,他越趾高氣昂,把自尊越築越高,到現在,自尊已築得太高,沒折服她,卻困住自己,他下不了台,也沒辦法低聲下氣,他說不出他不要她去相親,他想要她和他去看電影……他只能期望她來遷就自己,結果反而說了些討人厭的話,把她推得更遠。
她不來遷就,他無計可施,只能可悲地困在自尊的牢籠里,可笑地幻想各種天災破壞她今晚的相親,台風、地震、海嘯、隕石掉落、木星撞土星……但一直盼到下班,地球還是好端端的,連一滴雨也沒下。
下班鈴聲響了,韓忍冬收拾桌面,見祁融對著窗外發呆,他道︰「下班了,你還不走嗎?」
「喔。」祁融回過神,沒精打采。童雅女現在應該回家準備相親了吧……
兩個男人走出辦公室,站在電梯前等候,韓忍冬打量意興闌珊的祁融。「你怎麼了?好像心情不太好。」
「沒事。」
「難得副總裁讓你今晚放假,你不是要找小雅去看電影?」
「別提了,她另外有約會。」祁融臉色很臭。
叮咚,電梯門開了,兩個男人站在電梯里,其中一個是總務課的方課長。他按住開門鈕,笑道︰「兩位帥哥,也要到地下停車場是吧?」
祁融心情惡劣,點個頭致意就走進電梯。
矮忍冬瞧見方課長身邊的男人,有點詫異,先瞄了祁融一眼,才和對方打招呼。「好久不見,怎麼有空來?我們公司又要添購什麼嗎?」
男子笑道︰「剛拜訪完客戶,便過來看看,听說老總裁的二公子回國了,有機會想認識認識。」
方課長拍拍身邊男人肩頭。「算你運氣好,眼前這位就是我們老總裁的二公子,剛從美國回來,現任副總經理。副總經理,這位是升元的呂先生,我們很多辦公器材都是跟他們采購的。」
升元?呂先生?
一臉死人樣的祁融陡地復活,雙目精光炯炯。「你好,呂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