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到喻以鈞住的豪華大廈,他先回家換上輕便衣物,拎著球拍下樓到球場。
元可昀剛做完暖身,順便把四周環境瞧過一遍。「這里真豪華,還有游泳池、健身房、視听室、空中花園,嘖嘖……原來你這麼有錢。」
「心動嗎?我家里還有空房間,歡迎你搬來跟我住。」
她斜睨他。「你是邀請我同居嗎?喻先生。」
「我是說一起住,當室友。」他表情無辜。
「那就是同居了。男女朋友一起住,就叫做同居。」
「NoNoNo——」他搖頭。「男女朋友一起住也可以當室友,不一定要同居。」
「還有分啊?不就是同居嗎?」
「當然有分。兩個人住在一起,有各自房間,叫做室友……」他慢條斯理地月兌掉薄外套。「兩個人一起住,而且睡在同一張床上,才叫同居。」他的床,剛換上陽光烘烤過的被單,散發暖熱,他想與她躺在床上,進行另一種運動……
「那是你的分法。我覺得一樣都是同居。」她眯眸,他外套底下是和她一樣的無袖背心,他身體結實,毫無贅肉,透過單薄衣料,隱約可見精實的肌肉線條,緊窄的腰被抽繩長褲裹住。平日看他是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果然是有真材實料撐起來。
「干麼盯著我看?」他是故意慢慢月兌外套,平日才不會這麼無聊愛現,但在喜歡的女人面前,他樂意賣弄,給她欣賞,適當地……誘惑。
可是被她似笑非笑的眼光盯住,讓她從頭打量到腳,他血流滾燙,心跳加速。他不知道她有沒有被誘惑,但他已被誘惑,她挑釁的眼光、姣好的身材,閃耀光澤的緊實大腿,甚至是那副準備打得他落花流水的興奮表情,都讓他亢奮……亢奮在不該亢奮的地方。
「我在估計對手強不強,要不要手下留情。」她輕拋著球拍,??地笑。
「我會需要你手下留情?」他挑眉。「如果你想激起我的斗志,你已經成功了。」
「連校隊都不敢輕視我,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嗯哼,用說的總是很大聲,打過才知道。」
她微笑,等他走到場中準備好,發球。
他剛見她舉起球拍,暗自戒備,球已落地,掉在他腳邊。
什麼?他傻眼,馬上掃視球場一周,確認場上只有他腳邊這顆羽球。
「咦,你還沒準備好嗎?」看他毫無反應地任球落地,她詫異。
「……沒事,剛才閃神一下。」是意外,是他一時大意,第一球就讓她,接下來他要認真了。
但元可昀不是吹牛,果然有兩下子,殺球凶狠、球路刁鑽,逼得他滿場跑,才打幾輪就飆汗,再打幾輪,不得不承認,她比他強。
可那又如何?他是男人,她有技巧,他有體力,他不會輸,怎會輸給她?
他握緊球拍,全神貫注在飛翔的小羽毛球,跟客戶談生意也沒這麼認真。他忘記他的床,忘記她體態動人,對她修長漂亮的肢體視而不見,他一心一意,只想要贏——
但,第一局,他還是輸了。
元可昀打得很盡興,他是個很強的對手,她打出不少高難度的球,都很難接,他毅力驚人,硬是救到球,這更激發她的斗志,出手更快更狠,跟他打球,真有趣!
但慢慢地,她感覺到不對勁。剛開始他還會跟她閑聊斗嘴,後來,他不說話了。他原本神色輕松,現在變得嚴肅,他蹙眉盯著球的表情,像她老媽盯著股市看盤,錙銖必較……
她忽然警覺,不妙、完了——她在干麼?痛宰她喜歡的男人?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踫到擅長的,就盡情展現,不知收斂,多少男人受她挫折,喪失男性尊嚴,對她有好感的因此退卻,和她交往的要求分手,不全都因為她不懂給男人做面子?
她手上力道馬上緩了。賽制是三戰兩勝,至少不要連贏兩局,因此第二局,他贏了。
「好!」贏的瞬間,他歡呼,喜悅得像贏得世界冠軍。
她訕訕地握著球拍。看這情形,第三局她最好也輸掉,可是內心又隱隱不服,干麼女人非得刻意裝弱?男人在哪方面表現得比她強,她會衷心佩服,怎麼男人就是見不得女人比他們厲害?
真要裝柔弱也不是裝不出來,可是裝了一次就得裝第二次,不斷隱藏真實的自我,留下的只是偽造的面目,假的自己怎麼談得出真實的感情?
她就是她,真的愛她,就要接受她原本的樣子……
可是,當他再度發出勝利的歡呼,她才驚覺,第三局自己也放水了,球賽是他贏了。
喻以鈞笑容滿面走向她,伸手揉亂她被汗水濕透的短發。「你怎麼越打越沒勁,結果輸給我了?」
「我累了嘛,下午實驗室忙翻了。」她勉強一笑。算了,看他開心,她也高興,不過是一場球,何必想這麼多?
他愛憐地摟摟她。「真可憐。走吧,上樓去,我煮好吃的喂你。」
喻以鈞住十五樓,上百坪的豪宅請了鐘點佣人定時打掃,窗明幾淨,木地板光可鑒人。因為家中有小阿,設計室內時考慮安全性,擺設多半柔軟、低矮,為了兒子,他很舍得砸錢。
他把主浴室讓給元可昀,自己到客房的浴室洗澡,穿著浴袍出來便鑽進廚房做料理,準備喂飽心愛的女人。
他煮了一鍋水,打開冰箱,取出預先準備好的食材,調制醬料,剛把面條下鍋,元可昀洗好澡出來了。
「你的浴白好大,我在里面游了十趟蝶式才起來。」
「你不是累壞了?還有體力游蝶式?」看她濕著頭發,穿著T恤和短褲走動的模樣,和他的屋子很協調,他很滿意。
她嘿嘿一笑。「沒看過這麼大的浴白,太興奮了嘛。」
他用湯匙沾點醬料,送到她嘴邊。「嘗嘗看味道。」
她含了湯匙一口,抿著嘴辨味,舌忝了舌忝唇。「嗯,滿好吃——」下半句子被他吞了去。他捉住她下巴,深深吻她,吻得她差點喘不過氣。
他學她舌忝舌忝唇。「嗯,真的滿好吃。」
哪里听不出他所謂的「好吃」是指她,她戳戳他嘴唇。「不準吃太多,不然等我走了,你只能吃這種‘便宜貨’,會很難過。」
說他嘴唇是便宜貨?他哈哈笑,繼續做菜。
她打量他干淨整齊的廚房,各種的鍋子杓子整齊排列,鋼琴烤漆面的冰箱上貼著幾張照片,她端詳,照片都是他和一個小男孩的合照,是他兒子吧?
看到小阿,她頭皮發麻。
男孩眉目俊秀,每張照片里都在歡笑著,是個挺可愛的孩子,看起來似乎很好相處。唉,問題是哪個小阿不是天使面孔,惡魔行為?
進屋以來都沒看到他兒子,她問︰「你兒子呢?」
「去我爸那邊住幾天。」他忙著洗水果。「剛才你要不是沒體力了,我不會贏。你比我強。」
「是嗎?我倒覺得你比我厲害。」喔喔,地雷話題,趕快閃開。
「不,你比我強。」他語氣肯定。「假如你狀況好,我會被慘電。」
「喔……可能吧。」
「不是可能,是絕對會。」他玩味地看著她忽然不自在的表情。「你怎麼講話突然變得像小老鼠一樣?是因為輸給我,不高興嗎?」
「哪有?我才怕你輸了不高興……」
喻以鈞眉一挑,听出話中蹊蹺。「原來你是故意輸給我?為什麼要這樣?我不喜歡。」
「那不然要怎樣?你們男人很難搞耶,我贏了,你們心里有疙瘩,讓你們贏,你還要管我是不是放水,反正你贏啦,問這麼多干麼?」男人啊男人,她真搞不懂。
「我不在意勝負,但也不喜歡對手作弊或放水,平常生活已經夠累了,放松的游戲還要作假,這樣有什麼意思?」他表情嚴肅。「為什麼要這樣做?」
看吧,他果然不高興了。「因為……從小我媽就說,女孩子不要強出頭,要留給男人表現的機會,如果你什麼都會,男人就會覺得你不需要他們。所以,我想,輸給你可能比較好……」
「有些男人比較大男人,的確會這樣,但我不是。」他走過去,握住她雙手,認真地望進她眼楮。「我在意的是你開不開心,是你打球時神采飛揚的樣子,不是輸或贏。」
元可昀搖搖頭。「一開始都說不在乎,等你朋友開始消遣你,你女朋友比你會賺錢,腦袋比你好,學歷比你高,甚至連運動都比你行,你就會受不了,要跟我分手。反正我也不在乎輸贏,給你贏,讓你開心,這樣也很好。」
他凝視她,在她淡淡語氣里,听見灰心的記憶。她不在乎輸贏,她在乎的是身邊男人的心情,看來率性自我的她,在愛情里,其實很小女人。
「然後呢?你就永遠壓抑自己的能力,深怕搶我鋒頭,惹我不高興?那你永遠都不會快樂。」他低頭,鼻尖幾乎蹭著她的。「我看得出來,你有一副愛現的靈魂,很囂張,不喜歡隱藏……」
「我哪有?」她抗議,他笑了。
「你當然有,我也有,每個人都喜歡盡情表現自己,沒人喜歡裝笨裝弱。一個怕你比他厲害的男人,缺乏自信,你壓抑自己去配合他,讓他愛你,他愛的只是他的想像,不是真實的你,這並不是愛情。真正的愛情應該是……」
他吻她,低語︰「我可以把什麼都輸給你……只要贏得你的心。」
她听著,眼眶刺熱,心震悸著。只是這麼簡單?
「我喜歡你就是你,不需要改變,不需要偽裝,不需要假裝你是另一種人,你只要做你自己,好好愛我,我就很滿足。」
以前,他對女友要求諸多,要長得美要會打扮要有品味,可是遇上她,那些規則都扔一邊。
陷入愛情時,才不管什麼擇偶條件、什麼偏好的異性類型,愛情把他心的眼楮打開,她的一點一滴,都是最珍貴的美,他舍不得挑剔,只想珍藏。
愛情,是不需要條件的純粹,踫上對的人,就完美。
「只要做我自己,就這樣?」
「就是這麼簡單。」他篤定。「所以,往後我們打球,你就好好打,不要故意輸給我,其他事情也一樣。比起你比我厲害這一點,你故意輸給我,感覺更傷。」
她嘿嘿笑。「我只是想讓你高興嘛……」
「讓我高興的方法很多,你可以考慮別的。」他想了想。「所以你之前也以為我是那種需要貶抑你,來拉高自尊的男人?」
「噯,我是這樣想過。」她不好意思地承認。「不過,你是總經理,賺的錢比我多,名氣比我大,我只是副教授,你條件比我優很多,我想你應該對我比較滿意,我比較不需要偽裝……」
「天啊,原來你以為我跟你在一起,是因為你不會蓋過我的鋒頭?」他傻眼。「跟你在一起當然是因為喜歡你,愛你啊!」
他鏗鏘有力的表白震撼她,她呆掉。「喔……喔。」他說愛她耶!她臉頰泛起喜悅甜蜜的紅暈,暈陶陶,昨天喝的高粱,好像正在體內發酵。
「你真的是大學副教授嗎?真的是智商很高的天才嗎?」他嘖嘖搖頭。「笨透了,哪有人這樣談感情的?」
「好啦,這方面我是很笨。」人生中第一次被說笨,竟然覺得好快樂,她情願這樣笨,在懂她的男人面前笨,很放松,什麼也不必想,當個被愛的女人,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不管拿博士學位,當副教授,或是寫多少揚名國際的論文,她最想要的就只是這麼簡單,卻一直掌握不住的愛情,或許,她真的很笨……
原來,在真正的愛情里,可以自在做自己,不必掛面具,很純淨、很真實,這樣的愛情能活生生地呼吸,很溫暖。她凝視他,他還原了愛情的真面目,帶來源源不絕的幸福感,把她淹沒。
她想,她終于找到想要攜手一生的男人,幸好沒錯過這次相親……
「你以前遇到的男人都太爛了,害你有偏差想法,不要緊,我給你糾正過來——」他還在嘮叨,唇上忽地一暖,被她親吻。
「謝謝。」她吶吶微笑,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只好用吻表達。
他哼了聲。「這麼小兒科的一個吻,算什麼感謝?」
「不然要怎樣?」她好笑,他眼中迫不及待的光芒太明顯,猜得出他想做什麼。
「至少要這樣……」他拉她入懷,將她抵在冰箱前,吻住她。
她軟綿綿地任他親吻,雙手攀附他肩頭。身體剛激烈運動過,熱燙的皮膚帶著沐浴綁的濕氣擁抱、貼緊,衣服很快亂了,他結實的腿滑入她雙腿間,強硬的身體欺壓她的柔軟,體溫蒸騰,滲出淡淡氣息。
他的吻從她的唇移往臉頰,吮住她耳垂,她呼吸變得短促。置身在冰涼的鏡面冰箱與他溫熱的身體之間,太刺激,她幾乎酥軟。他的手不規矩了,滑入她衣下,握住她腰後,她敏感低喘,禁不住地拱身,柔軟前胸抵住他強健胸膛,他的浴袍敞開,赤果肌膚底下,心跳劇烈……
他忽然定住,呼吸變得異常沉重。「你衣服底下……」
「剛才流好多汗,都濕透了,又沒帶換穿的……」她想抽身,他不放手。
他蹙眉,想克制,但忍不住,也不想忍,他渴望她又熱又軟的嬌軀,渴望得身體疼痛。他凝視她,令他眼眸幽深魅惑,他沙啞低喃︰「我想和你做ai……」
他講得露骨,但她不討厭,愛的人說這兩個字,令她震顫悸動,意亂情迷。她攀住他,低語︰「帶我上床。」
他低下頭,再給她一記綿長深吻,抱起她,走向房間。
預定的晚餐,變成一場激烈纏綿。
房里,燈沒開,月光透窗,空調沉默運轉,兩人靜靜躺著,曬過太陽的被單溫柔擁抱兩人,一起曬銀白月光。
現在元可昀真的耗盡體力了,昏昏欲睡,她趴在枕頭里,眼眸半閉,任背後的赤果男人把玩她發絲。
喻以鈞擁著她,大手佔有地環住她的腰,鼻端蹭著她發絲,他的左腿在她雙腿間,她柔軟腳丫踩在他腳掌上,他不想動,就這麼躺著,用他的身體靜靜感受她的每一寸。這麼安靜依偎,就有種純粹的甜蜜,像浸在暖暖的蜂蜜里,滿足地慵懶著。
她左後肩有個紅唇刺青,在無瑕肌膚上非常醒目,他輕輕親吻它。「這刺青什麼時候刺上去的?」
「跟我最好的朋友湛心倫一起去刺的。她的刺在鎖骨下面。」
「刺一樣的圖案?」
「嗯哼。」
「你們感情這麼好啊?」好得有點古怪。
「嗯,其實我們兩個很相愛,但是不見容于社會,只好各自相親,其實我不愛你,我愛的是心倫……」
他笑了,才不信。這時覺得有點餓,他問︰「餓嗎?」
「餓啊,可是我沒力氣下床……」只想昏睡。
「冰箱里有優格,要不要吃?」
她點頭,他下床,走向角落的冰箱。
她掀開眼皮瞧他,他身材真好,身高腿長,皮膚是均勻好看的淡褐色,不知怎麼曬的?他走動很自在,每一束肌肉隨步伐伸展或拉緊,褪去文明衣裝的他,富有野性原始的魅力,像一頭強悍優雅的雄性生物,在自己的領土漫步,性感得很過分。
喻以鈞開冰箱,拿了一杯優格,回頭發現她在看他,眼光很不矜持,他揚眉。「在看什麼?」
「看你呀。」元可昀明眸不客氣地睜得更大,把他看光光。「你說過我可以做我自己,不用假裝,所以我愛看你就看,不行嗎?」
「行,隨便你愛怎麼看。」他很大方,還很故意地放慢腳步,踱回床邊。「你剛才沒看夠嗎?」
「剛才哪有時間看……」
他低笑,其實他也是,急切地想佔有她,貪婪的熱情強烈得讓他陌生,簡直是失控……光是回想,身體又熱了。
他回到床上,挖了一匙優格,送到她口邊。
她懶懶張嘴,讓他喂食,冰冷酸甜的優格讓她縮了下。「好冰。」
「吃慢點。等等我去煮面。」他細心地將每匙分量控制在剛好一口,慢慢喂她,喜歡她懶貓似的模樣。兩人分食一杯優格,月光勻勻地亮著他們光果的皮膚,亮在他們交會的微笑視線里。
她吃了幾口,凝視著他,喜歡這樣躺著,懶在床上,賴著他,給他照顧,嘴里吃著他親手喂的優格,心好豐盈,像要滿溢的飽脹,仿佛什麼都能抵御,什麼都不怕。
彬許這可稱之為愛的力量吧?連想起他兒子,頭皮也沒那麼麻了。
也許,她可以試著和他兒子相處看看,為了他,她願意試著去跟最排斥的生物相處。
「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小阿嗎?」
他搖頭,頗感興趣。「你沒說過。」
「從小我幾乎沒和同齡的孩子玩過,我在資優班念書,班上都是年紀比我大的同學,他們不跟我玩。下課之後,我到操場去,想找同年紀的同學玩,他們也不理我,大概覺得長得很矮小卻跳級的我是怪胎吧?有的甚至會欺負我,有一次有人把我推到學校的魚池里,害我差點把池子里的金魚吞下去。」
「喔。」他皺起臉。「真可怕。」
「總之,我心里就留下陰影了,覺得這種年齡的小阿很恐怖,長大之後是不怕了,但還是不知道怎麼跟他們相處,一看到就覺得討厭,唯一交到跟我同年的朋友就是心倫。」
「可憐的小女孩可昀。」他親吻她額頭。「你應該在小時候就認識我,我不挑玩伴的,尤其喜歡和小女生玩。」
「原來你從小就是個色鬼。」她哈哈笑。「幸好你只有一個兒子,我應該能應付得了,改天可以跟他見個面。」
「喔……這倒不急。」
「是嗎?」他的反應沒她預期的高興,她開玩笑道︰「該不會你被我相親時說我沒母愛嚇到了吧?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沒有,畢竟我沒和小阿子長期相處過,但我至少不會欺負他,你放心。」
「我相信你不會欺負小阿,不過,也不必這麼急著見面。」
「為什麼?」怎麼了?他不高興就算了,甚至顯得為難……
「老實說我兒子很頑皮,我們先交往一陣子,我再找機會讓你們見面。」唉,怎樣說服兒子接納她是個大問題,想到就頭痛。
「他怎樣頑皮?」
「他……對于跟我交往的女人,都很排斥。」
「他想霸佔你?」她推測小男孩的心態。響怕你娶了新媽媽就不疼他?」
「都不是。他認為我跟他母親是他的親生父母,應該在一起,他很愛他母親,所以我要不就是單身,要不就只能和他母親復合,不準另外交女友,否則他就不高興。」他尷尬地補充。「當然,那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我不可能跟外遇的前妻復合。」
苞楊柔倩說的一樣……她有點不安。「他不高興會怎麼做?破壞你跟你女友是不是?」
「他是有過一些不好的行為,就是比較孩子氣一點,耍任性。都怪我把他寵壞了。」事實上兒子的行為非常糟糕,但是怕兒子在她心中留下壞印象,他不敢明說。「我們別談這個好嗎?你不是餓了?我先去煮面——」
她不理會他轉移話題的意圖。「總而言之,你很疼兒子,而且,你曾經因為兒子反對,跟女友們分手。所以要是他討厭我,你也會把我甩了。照他的態度看來,他討厭我的機率是百分之兩百。」
「當然不會,你跟她們不同——」
「哪里不同?一樣是你的女友,一樣不是他的親生母親,我的地位跟你的前女友們怎麼不同?」
所以楊柔倩說的全是真的,在他心中,兒子第一,為了兒子,女人可拋棄,他是好父親、好情人,但不能當好丈夫。
他親口承認的和楊柔倩說的,力道不同,像親手在她胸口放了一塊大石,梗住她的呼吸,梗住她的思緒。
他的做法沒什麼不對,七歲的孩子,父母離異,只有父親可依靠,他當然得顧慮孩子的感覺,但是,當那個被拋棄的女人是自己,這一切就變得很可惡。她什麼都沒做,死刑已經判下,出局已成定局。
「可昀,先別談這些,好嗎?」喻以鈞很懊惱,柔聲道︰「我保證不會因為兒子的幾句話就跟你分手,我不會讓他干涉我們。」
就算他會,也不會在這時候承認,他不是傻瓜。
她沒听進去,瞪住天花板。月光照不到屋角,形成了一方陰暗,她忽然覺得他們的關系就像這面天花板,愉快明朗地過了這幾天,現在,進行到這個幽暗角落,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