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的夜晚,行人的傘被豪雨打得歪歪斜斜,穿著雨衣的機車騎士在街道中困難前進,轎車的擋風玻璃上,兩支雨刷忙碌地來回揮掃,仍不敵驟雨落下的速度。
因為這場大雨及加班而產生的疲倦,讓原本就對開快車沒什麼興趣的譚岩,更是松下油門,放慢車速。
傾身往前,大手朝前方起霧的玻璃抹了幾下,隨後並將冷氣調低,不用幾秒,霧氣便隨著車內溫度下降而往外圍退去。
就在迷霧退散之際,他遠遠地看見一位撐著小逼傘、在雨中朝路上來車招手的女人身影——就在知名「Boat高級酒店」前的路邊。
譚岩嘴角一抿,只覺得這位酒店公關小姐不免夸張,在這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四伏、仙人跳處處的社會,搭便車的要防色魔,被搭便車的要防搶劫,敢舉手搭便車,以及敢讓人搭便車的,都不多見了。
所以,他並未多加分心注意她。
但那個女人一見著譚岩的車緩緩駛近,便無畏風雨,也顧不得被疾駛而過的車子飛濺起的水花濺濕衣裙,仍是跑步上前,拚命朝他揮手,臉上愉快的笑容宛如看見救星,難掩興奮之情。
「這邊、這邊!我在這里——」盛語昕生怕錯過車子,不斷猛揮手。激烈的動作使她撐傘形同多余,渾身早已濕了大半。
雖然听不到她在說什麼,但她帶著笑意卻又十分急切的模樣,有點兒純真、有點兒孩子氣,譚岩冷淡的表情在霎時微妙地轉換了。
深沉的眼光才剛出現一種怪異的好奇之際,那女孩已猝不及防地從路旁直奔向車道,往他車子的前方一躍,擋住他的去路!
他反應迅速的緊急煞車,可天雨路滑,好不容易才在差點撞上她之際,及時將車穩住。
譚岩的心跳差點停止,見她雙眼緊閉、一臉驚恐,應該也是嚇了一跳,連雨傘都掉到地上了!
但她卻在確定自己安全無恙時,立即回神,飛快拾起雨傘,又展開一抹笑,自動打開車門,合傘、上車,一連串自然熟練的動作,仿佛做過無數次。
人就這麼上了車,他也沒時間再細想自己先前想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搭便車與被搭便車兩者之間,存在什麼猜疑和危險,只想著她八成是個引人側目的公關小姐,而他,則是當定了司機。
「雨下好大喔!有撐傘等于沒撐一樣。」盛語昕將傘往後座一丟,順手抓起面紙盒猛抽。
幾滴雨水,隨著她丟傘的動作濺上譚岩的臉,他詫異地望著她,直覺這位搭便車的小姐,不但「目中無人」,還禮貌不足,上車非但沒先道謝,反倒甩了他一臉水,還弄濕他的後車座。
「咳……」譚岩正想清清嗓提醒她,她上的可不是幽靈車,好歹她該看他一眼,想搭便車,至少也該先告訴他,她要去哪兒。
但他還沒來及得咳出聲,她就又開口。
「哥,你剛才是不是沒看見我?說好在門口等的呀!但我看你好像不想停車的樣子,又是怎麼了?」盛語昕語氣略帶責怪,可問話之際,還自顧自地抽出一把面紙,忙著擦臉、擦頭發、擦手、擦衣服,忙得連瞧駕駛座一眼都沒時間。「啊!我的頭發和衣服都濕了,鞋子好像也進水了耶!」
扮?
她喊他哥?難不成她將他當成她哥哥?還以為她上的是她哥哥的車?
隨著她那聲稱呼,譚岩這才明白,她為什麼上車上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而且還對他視若無睹了。
事情誤會大了!
原本就緩慢的車速,這下放得更慢,慢到幾乎快停下來。
「我不是你哥。」瞧她似乎完全沒發覺異狀,譚岩立即開口表明身分,可不巧,他的聲音被一記突如其來、驚心動魄的巴士喇叭聲給淹沒。
「啊……」盛語昕被巨大的喇叭聲嚇得整個人一震。
「我剛才說我不是……」你哥!卑未完,又被她打斷了。
「哥!我要月兌鞋子了,不然會得香港腳。」
「不……」不能月兌!
又一次,譚岩話來不及說出口,她已經照著自己的意思行動了。
「哇!舒服多了!」她輕喊了一聲。
「唉。」譚岩暗自嘆一口氣。
她分明是問好玩的,壓根兒不等對方同意,就逕自月兌了鞋,還大剌剌的張開腳趾頭透氣。
他向來就不是急性子的人,所以才會一次次讓她搶了話。
泵且不說他是陌生人,就算真是她的兄長,她未免也太不尊重她哥哥了吧?
也不等人回應,說月兌就月兌……
不就幸好沒什麼異味,不然他這被搭便車的人,可就更冤枉了。
「哥,冷氣開小一點,我忽然覺得很冷……」腳丫子清爽了沒幾秒,舒服過後緊接著開始發冷,盛語昕縮了縮腳,雙手搓著手臂。
「我不是你哥。」譚岩打斷她的話,伸手將冷氣關小,轉頭望了她一眼。
呃?!
隨著清楚、低沉的一句話,盛語昕這才驚駭地轉頭瞪著駕駛……
真的耶!他不是她哥哥!
天啊!他是誰?她怎麼會坐上他的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由于驚慌過度,她壓根兒忘記是自己像阻街女郎般,朝著他猛招手,甚至還跳到車前擋車。
「啊!你、你、你……你不是盛詠陽!」
這男人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直挺鼻梁上戴一副無框眼鏡,短而簡潔的發型,極具專業形象的西裝——他真的不是自己那個油頭粉面的老哥盛詠陽!
「我當然不是。」譚岩淡淡地說,微微一笑,她總算明白她做了什麼糊涂事。
「你是誰?!我上錯車,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說,還一直開!」盛語昕驚訝過後,才開始害怕起來,眼神慌亂地望著他。
「你一上車就喋喋不休,根本不給人說話的機會。」譚岩將車往路邊一停。「我才開不到三百公尺,你是要我轉回酒店門口,還是在這里放你下車?」
依舊是一派溫文、耐心的語氣。
譚岩對她的糊涂雖然覺得好笑,但她此刻的窘境,他也相當能體恤。
「我……為什麼會坐上你的車……真奇怪。」盛語昕答非所問,她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錯。仔細環顧這輛車的內裝,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開的車款和她哥哥的是同一款,顏色一樣是黑色。
「你攔我下來的,我以為你要搭便車。」
「我哪敢隨便搭陌生人便車?!」我是認錯車子了啦!晶亮的眼眸在搭錯車的打擊後,變得有些迷離和無助。
「但事實上,你的確在我這個陌生人的車上。」譚岩淡淡一笑,語氣沒什麼起伏,卻充滿磁性。
「就是呀,好丟臉。」瞧見他看似無害的笑容,盛語昕緊繃的心緒頓時放松不少,心想這男人開名車、長相俊美,穿著談吐也不俗,應該不是壞人……
碧然人不可貌相,但從眼神和笑容,卻可以看出對方是否暗藏壞心眼。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都還好。
拔況車子也停住了,如果她察覺有一絲的不妥和危險,她隨時可以跳車!
「那麼,請問小姐選擇在哪里下車?」譚岩詢問,態度不疾不徐、不逼不迫,端看她如何決定。
此時,藉由車內的小燈,他總算看清她五官分明且膚質細致的容貌,淋過雨的小臉雖留有殘妝,加上濕亂的長發,顯得有點狼狽,但卻無損她的美麗。
她不算是絕色,可她純淨自然的美卻很賞心悅目,有著令人一見就喜歡的「媚」力。
她既有酒店公關專有的嫵媚,又兼具清純的鄰家女孩氣質,想必很受酒客歡迎吧!
「哎哎哎,誤會一場。我沒要搭便車,因為我哥會開車來接我。這下我真是糗大了!」盛語昕仍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兀自自責著。
「小姐,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問題?」耐心他是有,但在這種雨夜里,即使在車內不用擔心風雨,卻不適合一直杵在路旁耗費時間和精力。
拔況是為了她一時的糊涂,以及他一時的慈悲。
「請等我一下,我先問我哥現在在哪里。」說著,盛語昕拿出手機打給兄長,電話接通後,還說沒兩句,車廂內立即傳來盛語昕怒火沖天的咆哮聲。
「什麼!你根本沒出門?你還在打麻將?你竟然放我鴿子!懊啊!你死定了,盛詠陽!」
不肖老哥!竟敢棄老妹于不顧,只顧著自己玩樂、「毀類」,這帳有得算了!
憤怒地掛掉電話,盛語昕氣到滿臉通紅、耳根發熱。
「現在怎麼樣?」譚岩依然是平緩的語氣,似乎她的任何舉動都影響不了他。
他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情緒波動也向來不明顯。
「先生,你應該不是壞人,對不對?」
她知道人心險惡,問這話也是多余的,但此情此景,她需要被「護送」回家,而身邊這個男人,看起來真的不像壞人,甚至還挺穩重牢靠的,應該可以央求他幫個忙才對。
「你這樣問,讓我覺得很困擾。」他要是壞人,早在她上車之後,他就惡事做盡了,干嘛還耐性十足地等她要做什麼決定、到底下不下車?
但基于自謙,他又無法親口說出「我是好人」這句話。
「好吧!我看得出你是好人,我們只好將錯就錯,請你送我回家吧,先生!」盛語昕雙掌合握,對著他做出拜托的表情。
「你能不能改搭計程車?」他又不是必勝客,送到家就有點離譜了。
譚岩的好,還沒好到那種程度。
「不怕你笑,我不敢搭計程車,因為我被黑心司機敲詐過,也差點被司機欺侮,所以我已經有三年以上沒搭過計程車了。」
「真的嗎?」若真如此,她的遭遇倒值得同情。
「真的,我沒必要騙你,再說現在下這麼大的雨,我再下車去搭計程車很不方便呀!」
「……」
「而且你是個好人,應該不希望我被壞人欺負吧?我運氣一向很差,搞不好今天晚上就是我的倒楣日……」既然認定他是好人,那麼此時此刻深更半夜、大雨滂沱,除了他之外,別人在她眼中都成了壞蛋嫌疑人。
「別把計程車司機全想得那麼壞。」話雖如此,在接收到她打定要強人所難而投來的可憐眼光,他確實心軟了,畢竟他不想一看新聞就看見某個女子遭遇不測的消息,而這女子又踫巧是他原本能救的人……
「送我回家?拜托!」盛語昕持續合掌拜托。
「你住哪里?」事實上,譚岩也承受不住她的一再拜托。
她的語氣那麼柔軟黏膩,表情又無端惹人憐惜,盡避他不是個熱情的男人,也不至于冷血。
「月光居。」
「是嗎?」順路也不會順到這種地步吧?
這名公關小姐竟然有錢住在與「縱橫天下」比鄰,而且房價也不相上下的「月光居」?!
她若非是「日進斗金」的超級紅牌,不然就是被包養……
莫名的,他的平靜竟因此而出現一絲不穩,就像走路走得好好的,卻突然踩到香蕉皮一樣,縱使沒跌倒也必拐滑一下。
向來不管閑事的他,不禁猜測起她的事情。
但……這與他無關吧!
為了這個陌生女人,他已經想了太多不曾想過的無聊問題,現在該停止了。
「是的,先生,麻煩你!」盛語昕對身邊極具紳士風度的男人印象超好,舉凡一個獨行女子該有的防備和戒心,她都忘得一干二淨。
彬許她是被他俊秀的外表影響,可心底直覺卻告訴自己——她不會有危險。
因為她看見了他的眼神。
有這種堅定深沉眼神的男人,通常不會是那種胡作非為的人,跟她老哥盛詠陽溜溜轉的眼神完全不一樣。
「我叫做盛語昕。」她熱切的介紹自己。
「嗯。你好。」
嗯,你好……就這樣喔?
一般人都該接著自我介紹的呀!這人怎麼這麼悶?
「我可以請問先生尊姓大名嗎?」盛語昕不因他的冷淡而住嘴,反倒更積極的詢問。
「譚岩。」他沒情緒似的回答,一面重新將車打檔,滑進馬路中央。
此時,雨仍然狂落著,沒有歇息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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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家門,盛語昕便直闖麻將間。
「盛詠陽!」一把揪住老哥扎著馬尾的長發,凶惡地吼。
「干嘛?打得正順,沒空理你啦!」盛詠陽扯回自己的頭發,根本不將她放在眼里。
「你打得順,就不管我死活?外面刮風下雨,你真忍得下心啊!」盛語昕拿起牌尺,指著他的鼻子。
「教你學開車,你沒那個腦子學到會;教你騎機車和腳踏車,你又像天生沒平衡感,怎麼學怎麼摔。這也就算了,還體質差到連搭公車和捷運都會吐到翻,至于不敢搭計程車,因為你曾遇到惡狼被嚇破膽,所以我不忍心怪你。
但是老爸要派司機給你,你又嫌礙眼不讓人跟這點,我就非常不想體諒你,真不知道你到底想怎樣?都那麼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老想依賴我,我又不是你隨傳隨到的專用司機。」
老妹不思長進,這幾年來,盛詠陽早已對接送她的差事感到極度不耐煩。
「我講一句,你回我七、八十句!」盛語昕牌尺一舉,拍在他頭頂上。「我是你妹——哥哥照顧妹妹是天經地義、責無旁貸的事。盛詠陽,兄友弟恭的道理你懂不懂?」
她都沒嫌和流里流氣的他走在一起沒格調了,他反倒嫌她煩!
「你又懂嗎?懂的話,就不會敢拿牌尺敲我頭!你要害我輸是不是?」盛詠陽將老妹輕推一旁,不忘大喊一聲︰「踫!」
「踫你個大頭鬼啦!」盛語昕故意往他的背一推,之後立即閃人。
「干嘛推我的背!盛語昕,你欠揍喔!」分明詛咒他運氣背嘛!
也不想想他衰了幾百年,好不容易今天手氣好到連十個衰神都擋不住,這老妹就不能體諒一下他絕地大反攻的心情唷!
「趕緊幫你妹介紹男朋友,她就不會一天到晚黏著你,你也不必再當司機。」牌友笑著建議。
「對喔,有道理。」盛詠陽頻頻點頭,可隨後推翻這個建議。「不過,我看很難,你們瞧她那副凶婆娘的樣子,誰不怕死才敢當她男朋友。」
「喂!那個小陳是吧?你千萬不要丟筒子喂那只大鱷魚,他會吃你喔!」盛語昕耳朵大概長在背後,人都走出麻將房了,還听見盛詠陽說她壞話,她不甘示弱地探頭進來泄她老哥的底。
「你不要命啦!」盛詠陽恨不得掀桌,追去痛扁不長眼的老妹。
泄底無所謂,他尚有轉圜余地,但氣不過的是,她竟然又叫他大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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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鱷魚!大鱷魚!大鱷魚!
盛語昕連罵了幾句,才回房關上門,一見到床就整個撲上去。一整晚又是淋雨又是吹冷風的,她真的覺得好累。
不過也多虧老哥不守信用,她才陰錯陽差遇見譚岩。
懊沉默寡言的一個男人,跟壞嘴又油腔滑調的老哥實在不一樣,他實在太有「質感」了,相對的,老哥盛詠陽簡直像是個不良品。
譚岩,很冷硬的名字,可她竟對這陌生的名字著了迷,那張陌生的俊顏已如刻印般鑿進她的心里。
是一見鐘情嗎?如果兩人從此無緣再見面,這個一見鐘情就太諷刺了吧?
盛語昕失落一笑。
她沒談過什麼轟轟烈烈或生死相許的戀愛,她也不懂愛,活到二十二歲,也還沒為任何男人傾心過,但今晚她對譚岩有太多想象和期盼。
必想剛才下車前,她熱情的道再見,他卻只是禮貌性地點頭,抿嘴淡笑不語,予人極大的距離感。
「有點冷漠呀——」她嘆息。
她雖然維持著甜甜的笑,其實內心挺失落的,並非覺得他高傲,而是看出他就是那麼淡的一個人。
淡到連別人釋出的友好,他都只以微笑來表明他內心的拒絕。
能再見面嗎?陌生人。
只有名字沒有電話,茫茫人海,她還能遇見他嗎?
如果她能再遇到他,她一定不放過任何可以接近他的機會!
「老天爺,請讓我再遇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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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于盛語昕對于初遇的念念不忘,譚岩倒是沒有將那個雨夜發生的巧遇放在心上。
只是個小善舉,甚至連他生命中的插曲都算不上。
「三哥,你後座那把傘懊像有點濕濕的,要不要拿出來晾干?不然一直擺在那里,皮座椅會發霉喔。」譚溱站在譚岩車外,將一只裝滿文件的黃信封遞給他時,眼角瞥見了那把小逼傘。
「喔,沒關系,回頭我自己處理。」譚岩轉頭掃了後座一眼,神情掠過一抹幽影。
他都忘了這把傘的存在。雨夜過後好幾天,因為看見這把傘,他第一次想起那個不斷散發熱情、名叫做盛語昕的女人。
「好,那麼三哥,這個就麻煩你跑一趟了,謝謝。」譚溱指了指黃信封,因為下午有場研討會議由她主持,而這些文件又急須辦理,只好委請譚岩幫她跑一趟稅捐處。
「走了。」譚岩朝妹妹微笑後,開車上路。
不久來到稅捐處,譚岩才由大門進入,一位穿著簡單T恤、牛仔短裙、戴著太陽眼鏡的小姐適巧與他擦肩而過。
淡淡的香味飄散在她經過的空間里,譚岩隱隱覺得這抹清香有些熟悉,好似曾在哪兒聞過?
他的步伐一向優雅從容、直視前方,此際由嗅覺牽動,心窩處陡然揚起幾圈漣漪,那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波動,冥冥中引領他做出回首的動作——
那一瞬間,他瞧見了同時轉過頭來,沖著他綻放笑顏的女人。
是她。雨夜的攔車者,盛語昕。
那夜被雨打濕的狼狽模樣不復在,清爽俐落的穿著為原本就秀麗的她增添了幾分靈俏。
美女容易讓男人為之怦然,性情淡冷的譚岩也不例外,不過,他相信自己能夠掌控這種近乎奇妙、又不太妙的感覺。
「譚岩!」
盛語昕在他面前站定,將太陽眼鏡往頭頂一推,露出晶燦的眼眸,也不經意地露出她白皙光潔的額頭右上方、接近發際處有道約一公分的細小疤痕。
除了兩人眼光交會之際所觸發的輕然悸動,他的表現始終沉靜無波,但盛語昕喊著他的語氣,卻是清脆有力得完全掩不住內心興奮。
她與他,再度相遇了。
她就知道心誠則靈,上天一定听見了她的祈禱!
「你好。」譚岩淡淡打聲招呼。
「喔,你好……」
又是「你好」,他的客氣使得盛語昕的笑容頓時收斂一半。
然後,他沉默,眼色波瀾不興,卻總是迷人。
盛語昕決定了!不管用什麼方式,她都一定要更進一步好好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