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的落地窗前,書架上有一幅已經完成的油畫,內容是一場籃球比賽,場中的球員個個神情專注,周圍的觀?則是既興奮又投入的搖旗?喊。
而畫架前方的躺椅上,此刻蘇意文正睡得香甜。
湯彥衡下課回來,一進門就見到這幅恬靜安謐的景象。
他發現她臉上、手上、衣服上,甚至連耳朵上都沾上?料了,這小妮子還真是投入呢!
正當他準備抱她回房時,睡美人剛好醒了,一見是他,立刻羞紅了小臉蛋。
「怎麼了?」
「沒、沒什?。」她紅著臉推開他的手。
「你弄得滿身都是?料,先洗干淨。」湯彥衡說著,就直接抱起她走回她房里的浴室去。
蘇意文乖乖地任由他擺布,可臉蛋卻愈來愈戲。
湯彥衡沒空理會她臉上不正常的紅暈,仔仔細細的為她擦掉身上的?料,神情認真,仿佛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工作似的。
「好了。」他將她抱回床上坐好,伸手就想月兌掉她的上衣。「你呀!連衣服都一道畫了。」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連忙制止他。
「自己來?你怎麼自己來?」湯彥衡笑睨著她。
「我只是動作慢一點,還是可以的。」她嘟囔著?自己辯護。
「你省省吧!」他霸道的三兩下就幫她換好衣服了,「說吧!你到底在別扭些什??」
「啊?我哪有?」
這段日子里,他依舊酷得可以,但不容置疑的是,他們的關系已然不同,而湯爸湯媽似乎樂觀其成,這點由她自回家以來,都是由湯彥衡幫她洗澡就可以證明了。
想到這,她就一肚子火,她才十六歲耶!全身上下卻全被他看光光了,想當初她拒絕時,他只冷冷的回她一句,「你還有哪里我沒看過、模過的?」當場駁回她的「衰求」。
「嗯?」他嘴角上揚,雙眸直勾著她瞧。
「我……我只是覺得你原來也沒那麼壞啦!」她只吐露了一小部分實話。
自從「陶大師」替她分析過後,簡直可以用草木皆兵來形容她的心情,尤其是拿他的行為對照過陶明的說法後,她真的相信他是喜歡她的。
最令她不安的是,她發現自己「好像」也喜歡上他了!
「沒那麼壞?文文,你還不是普通笨耶!懊認清的沒弄懂,不該有的認知卻冒出來,你喔!真是超級笨哪!」
「我哪有?」她可是班上的第一名耶!
「文文,我從來就不是好人。」他在乎他想要的,至于以外的事,他才不管呢!
「可是,你最近很照顧我呀!」雖然他還是照吃豆腐,而且一直罵她笨,但她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對于他的細心照料她是很感激的。
「那是有目的的。」因為他照顧的是他這一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呀!
「啊?」不會吧!難道陶大師弄錯了?
「你自己想□!」他湊近偷了個香吻,得意的笑了。
又來了!蘇意文鼓脹著臉蛋瞪著他。
她這可愛淘氣的小動作卻惹得他爆笑連連。
叩!叩!
湯宇達敲門進來,撫著她的頭問︰「在門外就听見你們的笑聲,文文,今天還好吧?」
「嗯!爹地,我已經把學校要的作品完成了。」她抬頭並親了湯宇達一下,倒是湯彥衡在一旁不悅地悶哼,她從沒主動親過他呢!
「小丫頭別太累了。」父子倆同聲交代著,默契好得沒話說。
「嗯!」
「文文,明天我替你把畫交到學校去。」湯彥衡接著道。
「謝謝!嗯!爹地,我……心里有個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為」她掙扎著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湯宇達跪坐下來仔細聆听。
「以前我只知道爸爸是個畫家,卻不知他心中有那麼大的遺憾,這幾天我一直無法釋懷,我想……我想替爸爸辦一個畫展,可以嗎?」
這時,宋淳玲也開門進來,「怎麼全擠在這呢?老公,我是要你來叫人吃飯的,結果你卻坐下來聊天了。」
「媽咪,你過來,文文想替蘇凡辦個畫展,你覺得如何?」
湯宇達干脆拉老婆一起商量。
「好呀!這事你不是想了好久嗎?每回凡哥的忌日你就會念一回。」宋淳玲點頭贊成。
「真的?」蘇意文滿臉驚喜。
「是啊!其實你父親過世時,我就想這麼做了,只是,當時大家都很難過,我才想等你大些,懂得你爸爸的心情時再說,看來時機成熟了。」湯宇達笑著答道。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嗯!我有朋友是畫商,也經營畫廊,我先聯絡看看,如果說……呃!他們不欣賞你父親的作品的話,我們就自己出資辦。」
「嗯!無論如何,這是父親的心願,我一定要完成它。」蘇意文堅定地說。
「爸,我倒覺得干脆辦個父女聯展,可能會更有意義。」
在一旁不發一言的湯彥衡終于開口了。
「父女聯展?」其他三人都看向他。
「對呀!文文的天分完全來自于她的父親,蘇伯伯未完成的遺願,我相信可以在文文身上實現。」
「這是個好主意。」湯宇達立刻思考著該怎麼進行。
「我贊成。」宋淳玲笑著拍拍兒子的肩膀,她覺得這主意棒透了。
「我……」蘇意文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別擔心,你的作品也累積了不少,只要挑幾幅具代表性的就可以,當然,還是以你父親的作品?主,加入你,只是要證明你父親的成就不單只表現在他的畫作上,還有你,才是他真正最具有價值的珍寶。」湯彥衡鼓勵著她。
「文文,就這麼辦吧!不過,必須等你考完試才可以,現在的你還是要以學業?重,知道嗎?」湯宇達高興的叮嚀著。
「太好了,大家來吃飯吧!」宋淳玲總算想起晚餐的事了。
因?受傷,康綸盛大的三十五周年校慶,蘇意文無緣目睹,只贊助了八幅畫作聊表心意,渾然不知道一個月的八卦消息全繞著她打轉,直到她拄著拐杖到校參加期末考,才感受到這種怪異的氣氛。
男生大部分是不舍、好奇、有趣,甚至會上前恭喜她,恭喜為難不成恭喜她大難不死嗎?
至于女生就很復雜了,妒意依舊,卻多了一分畏懼,也沒有人敢再對她出言不遜了,頂多瞪瞪她,然後挫敗的走人。
最令她不解的是蔡佩予的反應,她看見自己就好像見了鬼似的,逃得比跑百米冠軍的選手還快,而且听說她也請了近半個月的假,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當然,還是有人真心歡迎她回到學校,一年二班的同學們甚至在考試前替她辦了一個歡迎會,恭喜她平安歸來,還有感情順遂、雙喜臨門,這又是哪門子的恭喜法?
總之,每個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同了,到底湯彥衡那家伙在學校還放了哪些話?竟然可以起這麼大的作用,可惜他總是含糊其詞,不肯對她實話實說。
考完試後,她立刻投入畫展前的準備工作。
這天,她又弄到半夜,洗完澡躺在床上卻睡不著,隨著日子一一天的逼近,她愈來愈興奮,也愈來愈緊張,她一定要達成父親的心願──留名美術界。
湯彥衡推開浴室的門走了出來,?了她的安全著想,他仍幫她沐浴。他只穿了一件長褲,拿著毛巾擦拭完他的三分頭後,隨手一扔,仿佛模特兒般完美的身材立刻展現在她眼前,看得她目瞪口呆。
天哪!他的身材真完美、真正點耶!難怪有那麼多人垂涎他的美色。
她在干什?呀?竟然對著他的流口水?蘇意文難堪的轉過頭去。
「已經看過癮了嗎?繼續看嘛!我又不介意。」
「你回去啦!」她干脆將頭埋進枕頭里不理他了。
「怎麼?利用完了就打算?棄我了嗎?」他直接貼貼著她。
「你別鬧了!」蘇意文翻個身,迎向他的眸子,才發現他在逗她,立刻惱怒的拿枕頭K他。
陪著她鬧了一陣子,他細心的伸手撥開掉落在她臉上的秀發,「左手現在還會痛嗎?」
他一下子又變得正經許多,幸好她現在只剩左腳還上了石膏,其他的部位漸漸都復元了。
「不會呀!」她老實回答。
「躺好。」湯彥衡坐了起來,開始他每天的功課,為她按摩全身,一來是幫她復健,二來是消除她的疲累。
閉著眼享受他的頂級服務,她喃喃問道︰「?什?你這麼會按摩?」
「跟老師學的。」學校籃球隊的指導老師教了他一整套的按摩術,不料到竟派上用場。
「喂!你到底在學校放了哪些話,?何我回到學校後,整個氣氛都變了?」
「我只不過是宣告所有權罷了,要閑雜人等別再動你的歪腦筋,男女都一樣!」
「哦!」她應了一聲,奇怪?這話怎麼有點耳熟?半晌,她才想起以前國中時,尤其是國三時,她也听過這種風聲,她當時還以?是哪個大嘴巴亂造謠呢!難不成那個大嘴巴就是他?
她狐疑地抬頭看向他。
「你還真遲鈍耶!」他好笑的看著她。
「真的是你!」她立刻送他一記拳頭,當然,以她的狀況,拳頭捶在他身上根本是不痛不癢,反倒是自己流了一身的汗。
他抓住她的手,左右各啄了兩下,又低首親了她一下後,才笑道︰「你還是不處省吧!又汗了,等一下又要再洗一次,難不成你讓我洗澡洗上癮了?」
「你走開啦!」她羞得接不下話,只好趕人□!
「文文,你從小被我抱到大,你還不懂這個意義嗎?」
「我……」
「懂了嗎?」他眯著眼瞧著她多變的表情,知道她終于肯面對現實了。
「可是……」
「你有意見?」諒她也不敢,但他仍瞪了她一眼。
「我……」她是有一堆意見啊!可惜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注定只能屬于我。」他啄了她的紅唇一下,認真而霸道地宣示。
「是嗎?」她真的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嗎?
「沒錯!」他堅定的笑道。
「噢!」而她只有認命的嘆口氣。
天儔畫廊是隸屬于天儔集團旗下的文教基金會,目前由總裁夫人親身主持。
現年才三十歲的何朵雲,本身也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二十出頭就成名,加上她五年前嫁給天儔集團總裁許昊昕,而經由她手上成名的畫家不計其數,目前在畫界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湯氏和天儔一起保有良好的商界關系,這回湯宇達找上天儔畫廊,倒也沒要她賣個面子,只要求她以專業的眼光看待蘇凡的作品。
沒想到何朵雲看到蘇凡的作品,先是吃驚,然後欣賞地打量許久後,才請人去收藏室中取出一件作品來。
這一看,輪到湯宇達吃驚了,因?那正是蘇凡當年唯一賣出去的作品。
「我當初見到這幅畫時,曾納悶許久,?何這位畫家從此就消失了呢?我以?再也無緣見到他的創作了呢!」何朵雲笑說,言下之意卻是她非常欣賞蘇凡的畫。
「這幅畫大約是二十余年前賣出的,何小姐怎麼……」
「听昊昕說,這是爸爸當年偶然購得的,爸爸也很欣賞呢!」
「那麼,天儔是否願意替蘇凡辦這次的展覽呢?」湯宇達問道。
「當然,我希望能取得蘇先生畫作的代理權,要是你願意全數割愛,那是最好了。」何朵雲進一步說明。
「代理權?」
「是啊!一般的畫作要有流通,價值才能取得公證,也才有公信力。」她信任自己的眼光,蘇凡的畫作準會在畫壇大放異彩。
「我想,文文一定不希望賣掉她父親的作品,她只是希望替她父親完成心願罷了。」湯宇達有些為難。
「可是,蘇凡先生的遺願不是留名畫壇嗎?」
「是啊!拔小姐。文文雖然還小,但這件事必須由她做決定,這個部分我們是不是以後再研究?」湯宇達不肯貿然的答應。
「當然,這事勉強不得,我們先確認畫展的部分吧!湯先生,我原本預定在春節檔期推出我個人的作品展,但蘇先生的畫作令人興奮極了,我願意把檔期先挪出來,你認為如何?」何朵雲主動提供黃金檔期。
「真是太好了!文文一定很高興。何小姐,真是太感謝你了。」
「別客氣了,是蘇先生的東西夠好。我看看,現在開始策劃書文宣……嗯!時間上沒問題,我相信這次的展出一定可以成功的。」
「那一切就交給你了。」湯宇達很高興替蘇凡找到伯樂。
「對了!意文的作品挑二十幅,可以吧?」那小女生的東西相當搶眼,前途不可限量。
「可以。」
「告訴意文,我很期待她的作品喔!」
「謝謝,我會轉告她的。」文文能受到賞識,他與有榮焉。
「那我可要開始準備了。」
當台北正積極展開宣傳的同時,蘇凡開畫展的消息也傳進了香港黃仁俊的耳里。
《二十世紀末最後一位本土畫家的回顧展──蘇凡,父女聯展》,當他看見台灣朋友遞給他的宣傳冊子時,心跳不禁開始加速,他原以?一切都完了呢!沒想到蘇凡竟然又冒出來,這下子他的公司有救啦!
「貞誼,你看看。」他將宣傳冊子交給妻子,態度是近年來最溫柔的一次。
王貞誼簡直不敢相信她的眼楮,這和可能為他的東西不是一直被當成垃圾嗎?
「這下子我們有救了。」上回的退貨危機好不容易才撐過去,但財務吃緊、訂單流失是事實,他可是隨時都準備要跑路的。
「這和我們有什?關系?」
「說你笨還真笨哪!蘇凡的畫耶!現在全歸你女兒所有,你想想,你女兒才十六歲,只要你取必她的監護權,這蘇凡的畫豈不就全成為你的了?到時候,只要高價賣出,對我的公司可是一大幫助呀!憊有,你那個女兒被捧成小天才,她的‘錢途’看好,你只要抓緊她,還怕沒搞頭嗎?」
「可是,我兩度放棄監護,于法,現在再拿回來恐怕很難。」
「怕什??你是她唯一的親人,于法,咱們絕對站得住腳。
貞宜,你要想清楚,我的公司現在可是說倒就倒,再不想辦法,咱們全家就要去喝西北風啦!」黃仁俊極力煽動著妻子。
她已經四十多歲了,再也沒有能力靠美色和那些情婦搶丈夫,如果她能幫丈夫挽救公司的危機,那她的地位一定可以大大的提升,再也不用怕他那些情婦了。
考慮再三,她心中的秤已有了高低,這里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