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唐孟穗臨時向餐廳請了假,和母親一同返回她下榻的飯店。
母女倆闊別七年,有太多的情緒難撫平、有一肚子的話待傾吐。
「告訴媽,這些年你過得好嗎?」輕撫那張與自己神韻相似的清雅容顏,唐徐玫芳滿心的愛憐。
「我很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日子也很平順。」褪去象征專業的西裝制服,身著便裝的唐孟穗氣質清新得就和大學生沒兩樣。
但唐徐玫芳看得出來,縱使她模樣沒啥改變,但沈靜的氣韻明顯與從前單純的乖巧不同。
「你太絕情了,怎麼狠得下心一走就是七年不跟家里聯絡?」久別重逢,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禁怨怪著女兒。
「我不敢,也沒有臉回去……」唐孟穗眼色黯然的低垂螓首,口吻惆悵。「爸爸那天說過,我踏出家門就斷絕關系,永遠不能再回去。」
唐徐玫芳悄然一嘆,知道當初局面有多僵,更明白孟穗忌憚的就是她父親當時決裂的警告。
「你爸其實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再怎麼生氣,你也是我們的女兒、是我們捧在手里呵護長大的寶貝,只要你肯回來,怎麼可能會把你拒于門外呢?」
「你們真的願意原諒我嗎?」她已經好久不哭了,可今天淚意卻再三來造訪,破壞她堅強的面具。
「這麼多年了,什麼過錯都變得模糊了,更何況,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能說完全沒錯;你爸長年待在大陸做生意,我又三天兩頭跟姊妹淘打麻將,才會忽略了你。」唐徐玫芳內疚說道,自認不是個稱職的好母親,也因此覺悟改過,不再沉迷于賭博惡習當中。
當他們被女兒違抗的憤怒褪去之後,逐漸泛開的是心痛擔憂,隨著日子增長,自責情緒籠罩心頭,平心靜氣的檢討過後,才發現為此而鬧翻是雙方都太過意氣用事、太沖動了!
畢竟爭取愛情,並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錯,可當他們認知到這一點時,孟穗已經不知去向,一切都太晚了……
唐孟穗釋然的微揚起唇,隱忍在眼眶中的淚水同時像斷線珍珠般一顆顆落下。
得到父母諒解,綁在心頭多年的結終于可以解開了,她握住母親的手,緩緩的搖搖頭。
「媽,你們沒有錯,爸爸是為了給我們優渥的生活才必須長年待在外頭,而你擁有自己的消遺和休閑也是無可厚非的。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不好,才會鬼迷心竅,被愛情沖昏頭,連你們的話都不听,還落得被人嫌棄的下場。」路是自己選的,沒道理怨天尤人。
那應該就叫作自食惡果吧?仿佛是上天要懲罰她的不孝,才讓她親自體會現實有多殘酷。
美夢破碎後,印證了父母所說的話一點都沒錯,讓她更加明白,縱使當時對父母的強烈反對感到憤怒,也不得不認同他們反對的理由其實是對的、是為了她好。
「你真的長大了,也懂事了。」會這麼說,就代表她懂得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唐徐玫芳欣慰的反手拍拍她的手背。
一抹自嘲笑意躍上孟穗櫻花般粉色的唇瓣。
一路跌跌撞撞,還能不長大嗎?那段情傷留下的可是無法抹滅的痛啊……心霍然抽緊,她秀眉微蹙,直覺的立刻打消回憶的念頭。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工作?」打開新話題,提出心底疑問,忽略方才剎那閃過的思緒。
「這就多虧了你表姨,她前幾天和朋友來這里吃飯,正好看見了你,一回去就立刻打電話告訴我了。」
提及此,唐徐玫芳對表妹真是萬分感激啊!若不是因緣巧合,她們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相逢呀!
畢竟她沒想到孟穗會離開打小生長的台北,跑到一個他們完全不熟悉的城市來生活,也沒想到她會從事餐飲服務工作……而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刻意低調的人,那也不是容易的事。
「我都忘記表姨長什麼樣子了,沒想到她認得出我來。」孟穗淡淡一笑,對遠親的記憶並不深刻。
「媽加洗了好多你的照片給親朋好友,要他們幫忙找你呢!」這是天性,縱然再生氣,還是割舍不掉親子之情。「孟穗,既然爸爸媽媽都不計較以前的事了,你就搬回家吧!」
她理所當然地說,沒想到唐孟穗卻婉拒了。
「媽,我這幾年的工作、生活圈都在中部這兒,已經習慣了,我不想再有變動。找個時間,我會回去看爸爸,以後如果有假,我也會常回去看你們。」她已經是個獨立自主的成熟女人了,習慣了獨來獨往的生活方式,喜歡安定和規律,如非必要,她不會輕易改變。
「你……一個人住嗎?身邊有沒有伴?」唐徐玫芳試探地問,對她一口拒絕的反應有些不解。
孟穗微哂。「我一個人住而已,哪來的伴啊!」
听她這麼說,唐徐玫芳欲言又止,孟穗卻逕自解讀了母親的反應,以為她是想問當初那個讓她堅持捍衛愛情的對象。
「那個男人……」她主動提及,可眉頭卻因隱隱作痛的心坎而蹙了一蹙,再強撐起嘴角,擠出雲淡風輕的微笑。「在我離家半年後就分手了。」
「我知道。」唐徐玫芳點點頭,但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回答好像很突兀。
唐孟穗果然馬上有了反應。
「你知道?!」詫異抬眸,滿心納悶。「你怎麼會知道的?」
離家之後就斷了所有聯絡,他們甚至連那男人的名字都不曉得,怎麼可能會知道分手的結果?
「大概五年前,簡浪突然跑來家里打听你的下落,我們才知道你們原來已經分開了。」唐徐玫芳注意著孟穗錯愕的表情說道。
那深藏在心頭、一直不願意想起的名字因重新被提及而清晰浮現,像是烙印,又像是傷疤,同時結痂的傷痕也微微裂了個細縫,教唐孟穗疼得倒抽了口氣,刷白了臉色。
「那次,他被你爸痛罵了一頓,只差沒拿掃帚把他攆出去,可是沒想到,這五年來,他一直沒放棄打听你的消息,每隔一陣子就會來找我們……」唐徐玫芳娓娓敘述著他們與簡浪這幾年來的接觸。
平靜的心湖掀起波瀾,唐孟穗咬緊了牙根,粉拳悄悄收攏,努力保持冷靜,不肯泄漏出被影響的情緒。
「媽,這個人跟我已經沒有瓜葛了,請不要告訴他任何我的消息。」听完,孟穗鏗然有聲的提出要求,神色認真凝肅。
只想享受愛情的甜蜜,卻不想背負愛情的重量,這算什麼男子漢?
讓她傷了心,看透了愛情,再來假惺惺,又能代表什麼?
失去了在一起的機會,她和他只能像汪洋大海中各自有目的地的船只,偶爾交會後就漸行漸遠,不可能再有相會的時候了。
「可是他很有誠意……」當初的反對,在一切世事的變遷後,唐家夫婦已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不管他到底想打什麼主意,我都不想再見他了。」溫柔的語調中表達出難以撼動的堅決。
面對女兒的堅持,唐徐玫芳也不再多說了。
體認到兒孫自有兒孫福,有了之前那次的教訓,他們夫妻倆都已明白孩子的感情事,還是不要干涉太多的好。
心情經歷了一場三溫暖,遠比身體上了一整天的班還要疲累,當唐孟穗帶著紅腫的雙眼回到租賃的小屋時,已經將近午夜。
必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是放熱水準備洗澡,再來便是操作咖啡機,為自己煮一杯咖啡。
想不起這嗜喝咖啡的習慣是在何時養成的,只是當她發現時,已經戒也戒不掉了。
不過也無妨,咖啡之于她,莫名有一種鎮定心情的奇效,例如此刻,她就非常需要。
兩匙晶糖,三匙女乃精粉,輕輕攪拌,逸出滿室咖啡香氣。
一房一廳的屋子里除了從浴室傳來的水流聲,靜得有些寂寥,孟穗端著咖啡來到客廳里的L形沙發落坐,正要打開電視添些聲音,茶幾上的電話恰懊響起,驅散了這份靜寂。
「喂?請問你哪位?」伸長手撈起話筒,她懶洋洋的嗓音逸出開場白。
「孟穗,我是宏志,你現在才回家嗎?沒事吧?」打從唐孟穗告假離開後,游宏志就掛念了她整天,不好意思打手機打擾她,只打家用電話,好不容易終于接通,七上八下的心也可以落定了。
听見是他,感受到濃濃的關心,孟穗的嘴角勾起了淺淺的笑容。「沒事,我剛回來,正準備洗澡睡覺。」
游宏志是個好人。她離開簡浪後沒多久就認識了他,至今已經六年多了。
一開始,他是帶她的領班,一直對她十分照顧,時至今日,他已是管理一家餐廳的經理,而她認真的工作態度也讓她升上了副理位置。兩人不只在工作上是合作無間的好伙伴,私底下也是交情不錯的好朋友——當然,那是在打消游宏志追求念頭之後。
「那就好,今天看你媽媽情緒這麼激動,你又沒多說什麼就請假跟她離開,我擔心了一整天。」游宏志坦承道。
「是我媽,又不是仇家,有什麼好擔心的?」她輕笑。「對了,明天麻煩你幫我排年假,我媽還沒回去,我必須陪她。」
「好,我會處理的,你安心去陪伯母吧!」游宏志一口應允。因為孟穗除了身體不舒服,幾乎是全年無休,目前累積的年假和加班時數多到足足可以放一個月的假,所以今天和明天臨時請假的突發狀況,任誰都是能夠體諒的。
「謝謝你。」她感激道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他輕斥,隨即討好的提出建議。「我看明天你不如請伯母來我們店里用餐好了,我來請客。」
「這是個好建議,我會考慮看看的,不過沒道理讓你破費。」她婉拒他的好意。
孟穗總是不著痕跡的暗示著兩人僅是好友的關系,不想讓他對她有殘存的希望、幻想的空間。
經過坎坷的那一段,她不想再沾染愛情,不想再喪失微笑的力量,也無法像從前那樣輕易的敞開心房去愛人。
對于愛情,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好吧,那你早點休息,有任何問題別忘了打電話給我。」听出她劃下的界線,游宏志落寞的扯唇收線。
抿唇嘆了口氣,孟穗掛回話筒,端起咖啡啜飲,此刻的溫度正好入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潑游宏志的冷水、掃他的興了!可是如果不這麼做,那會令他單方面的愛慕繼續發展,而她又無法給他回應,最終他落得傷心的下場,她背上狠心無情的罪名。
其實游宏志是個很不錯的對象,個性好、外型好、風度也好,餐廳里有不少妹妹暗戀著他,如果時光倒回到七年前,她或許還有可能對他有意思,但,時光是不可能倒流的。
大口解決掉最後的棕色液體,任由苦味在舌尖盤桓,孟穗起身到流理台沖洗杯子,再邊走邊解開上衣扣子,往浴室前進。
浴室里,熱氣氤氳,關上水龍頭,滴上幾滴薰衣草精油,淡淡的香氣將她包圍,她需要放松心情。
站在鏡子前,孟穗動手卸淨早已斑駁的彩妝,當素顏重現,她的目光卻怔怔的凝望著鏡中的自己,失神的發起呆來。
她的眉宇眼神間,少了年少時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單純,增添了人世歷練所帶來的沈靜練達。
她二十七歲,明明看起來還很年輕,可心境上卻有如七十二歲的老嫗般沒有一絲活力。
為什麼一段愛情,會傷她如此重?
那種感覺就像是投注了所有力氣,卻全部落空,因此熱情耗盡,便從此對任何事都是淡淡的、溫溫的,再也提不起勁。
與其說她堅強豁達,還不如說她膽小懦弱,因為害怕感受椎心痛楚,所以就索性把回憶上鎖,關進心底最深處。
可今天,她不得不開啟心鎖,重提那段過往;連眼淚都宛如開了閘般,接連不斷的涌出。
原以為她的心已經死了,才會什麼都淡然以對,但……她還是有感情的吧?否則不會因為與母親重逢而這般失控,不會因為再度憶及過往而感到那樣心痛。
重新接起親情這條線是相當值得高興的,不過,再讓那段過去影響自己的心情,卻教她不禁有點氣惱自己了。
六年半的光陰哪,都那麼久了,為何還不忘記?為何還會心痛?
盡避她總努力將他遺忘,可當母親突如其來的出現,才稍稍提及,就能讓她極力維持的平靜盡失,並懊惱的發現,他在被她藏進心底的同時扎根盤據,一想起就抽痛心扉、汩汩淌血。
當初她愛他,就像是飛蛾撲火般那樣義無反顧,但卻被他視為困擾、包袱,這是多麼諷刺啊!她幾乎要為自己感到羞恥了!
簡浪找她想做什麼,她一點都不好奇,因為那不外乎想道歉、想彌補,而現在的她,已經不稀氨了,畢竟見了面也不會改變什麼。
霧氣模糊了鏡面,已看不清鏡中的景象了,就如同時間塵封了心房,也看不清心底最真的思緒……
孟穗跨進浴白,將白潤胴體浸入澄澈溫熱的清水里,不禁舒適的嘆息。「啊……真舒服!」
她仰躺閉目,享受難得悠閑的私密時光,但是一整天下來的沖擊太多,心情始終難以平靜,以致腦袋仿佛自有意識般不斷運轉著。
冥冥之中,好像有股力量執意將她的心神帶往遙遠的七年前,而那些過往就如同一出老舊電影,一幕幕的在腦海里重新上演——
「孟穗,快點,那邊有人在畫畫呢!」胡子纓興奮的大聲嚷嚷,每次出門都像匹月兌韁野馬,一刻也閑不下來。明明已經是十九歲的大學新鮮人了,還一點都不定性。
「小纓,你別跑那麼快,我腳在痛呢!」
唐孟穗費力跟上她的腳步,渾身香汗淋灕,白皙的臉蛋因運動而變得紅撲撲的,更添一分嬌艷。
「哎唷,你怎麼這麼不耐操啊!」胡子纓回過頭,皺眉又努嘴,稍稍放慢了速度。
「拜托,我們已經從早上十一點逛到現在,五個小時了耶!中間完全沒有休息,就又直接跑到淡水來,是你精力充沛,不能說我不耐操。」唐孟穗以手背輕輕拭汗,氣喘吁吁地說道。
「我們天天K書、補習,好不容易可以出來玩,當然要把握時間玩個過癮才甘願呀!」胡子纓邊說邊跑,一轉眼已經跳到街頭畫家的身後,好奇的看著被畫者和已接近完成的作品。
孟穗來到她身邊站定,打量起周遭擺設。
三兩張折疊式休閑椅、一面畫板、滿地畫具,搭起的架子上掛了幾幅裱褙過的作品,這樣就做起生意來,真厲害!
「孟穗你看,畫得很像耶!」胡子纓用肩膀踫了踫她,壓低嗓音道,已經躍躍欲試。
聞言,孟穗往畫紙上的素描人像看去,再瞧了瞧被畫的人,目光來回了幾次,不禁將視線調往手執畫筆的畫家,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會有如此的繪畫才華,現場就可以畫出成功的速寫畫,異常傳神的將被畫者的神韻揮灑于紙上。
這畫家看起來還很年輕,大概只有二十五、六歲,從側面角度瞧他,沒法看清楚他的眼楮,但他眉毛眼睫深黑濃密,鼻梁高挺筆直,充滿個性,微抿的唇薄而有型,落在額際的幾綹黑發增添了一絲落拓不羈的味道……
「先生,我也要畫。」孟穗還在打量他,一旁的胡子纓見他已完成那位客人的畫並收了錢,立刻揚聲卡位。
這一出聲,唐孟穗和他的目光相遇,瞧清楚他的眼楮了——
那是一雙眸光炯亮、只消被注視片刻就會莫名心悸的眼楮。
孟穗怔住,打量的目光被人瞅個正著,不小心跌入那深如黑潭的瞳眸里,害她頓時心跳失序,一股熱氣從腳底沖上腦門。
簡浪聞聲回頭,這才發現有兩個女孩站在他身後,一位笑容燦爛,一位則……盯著他瞧?!這會兒卻像是做壞事被人逮著似的,羞赧得面河邡赤,他不禁莞爾的挑了挑眉。
「哪位要畫?」酷酷的表情搭上簡潔的問話。
「我。」胡子纓飛快舉手,一臉雀躍的坐上才剛空出來的休閑椅。
「你呢?」簡浪卻問向那臉兒紅紅的害羞女生,目光被那抹羞澀的神韻給吸引了。
「我、我是和她一起的。」孟穗指指好友,連忙跑到她身後站定。
「你也要畫嗎?」簡浪再問。
他對她清新如百合般的氣質莫名的特別有好感,想要畫她的如果能夠配合她本身的意願,成交一筆生意,那就兩全其美,太棒了!
孟穗睜著一雙圓亮大眼,怔怔的搖了搖頭。「你先幫她畫就好了。」
她不像胡子纓那麼隨興,對于不是一開始就非常有興趣的事情,沒法子馬上就做決定。不過子纓要畫畫也好,她步行過度的雙腳正需要休息。
簡浪聳聳肩,接受她的答覆,動手重新拿畫紙,但心底卻掠過一股失望,無關乎生意,而是因為無法名正言順的為她作畫,心里不禁犯嘀咕。
嘖,兩人怎麼不調換就好?他對這個靦腆的美眉比較有感覺,畫起來一定更加得心應手。
苞子纓調整好坐姿,笑咪咪地說︰「你要幫我畫好看一點哦。」
「放心,人好看,畫起來就好看。」簡浪淡淡的扯唇,似乎對這樣的對談有一套制式的回答,但在對方听來卻像是贊美和欣賞。
沒浪費太多時間,簡浪定楮觀察她的容貌後就果決俐落的下筆。
氣氛稍稍嚴肅了好一會兒,但外向又健談的胡子纓不說話很難過,沒多久就開始啦咧打屁,向帥哥畫家搭訕。
簡浪一邊作畫一邊游刃有余的應付她的探問,看來是已經很習慣客人的攀談,也因此他們知道了彼此的名字——當然還包括了在一旁歇腳的唐孟穗。
孟穗雖然沒插上幾句話,但注意力卻都悄悄的投注在簡浪身上。
他的態度並不熱絡,但有問必答,最吸引她的是那言談舉止中掩不住的瀟灑自信和性格傲氣,以及作畫時那專注的神態和發亮的眼楮。
不經意間,他們的視線交會了幾次,簡浪總是在她偷覷他時逮著她的目光,讓她窘赧的趕緊斂眸,可簡浪趁著看子纓時移向她的目光卻大膽得很,讓她心湖漾開了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