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田佳倩,就是十年前移民到加拿大,那田伯伯、田媽媽的小女兒。」
宇文媽媽項冠瑛噙著慈藹笑容,向孩子們介紹身旁的女孩。
田佳倩今年才二十二歲,穿著紫色翻領毛衣,一字寬領露出白皙的肩膀和性感的鎖骨,下半身是合身靴型褲和一雙黑色半筒靴,左邊耳朵是令人咋舌的整排耳環,右邊鼻翼瓖了顆小小的鑽石,模樣相當時髦亮麗,是個吸引他人注意的發光體。
「嗨!大家好。」她嚼著口香糖,率性地跟眾人打招呼。
除了待在日本的宇文能不在場,宇文三兄弟是一致的微愣。
他們算起來是舊識,田家未移民前,隨著兩家父母的熟識,孩子們都曾相處過,因此相當意外十年前的清秀小女孩如今竟變成這霹靂的模樣,真的是女大十八變,氣質大相徑庭。
「阿藏大哥娶老婆了耶!」察覺姚晶晶好奇的打量,田佳倩口吻開朗地說。在飛機上,她已從宇文夫婦口中听了不少他們家的概況。
「呵呵,對啊!妳都長那麼大了,大哥當然娶老婆了。」宇文藏摟摟姚晶晶笑道,釋出友善。
「小倩會在我們家住幾天,你們要多照顧她。」宇文爸爸宇文皇下達命令。
「知道,您放心。」宇文藏代表發言。
項冠瑛環視好一陣子不見的孩子們,目光在陌生的臉孔上停住。
「這位就是寶珊了吧?」她打量寶珊,看她溫和秀氣的模樣頗為喜歡。「晶晶在電話里跟我提過,說妳手藝好,又能干,還是個復健師。」
「是他們大家都不挑食、不挑嘴。」首次見到宇文家的兩位大家長,羅寶珊有些靦,這其中,或多或少是目前私下和宇文淨發展的因素,對于他們的感覺,自然就有些不一樣。
「才不是這樣咧!他們的挑剔,我這個做媽的最清楚,所以妳能把他們個個都養胖了一圈,很不簡單哦!」項冠瑛親切地牽住羅寶珊的手,風韻猶存的臉上透出滿意的笑容。
「哈哈……我和媽媽為了要吃寶珊做的菜,在飛機上都只吃一點點,看有多期待!」宇文皇爽朗的笑聲引來大伙兒的笑意。
噙著笑容的宇文淨望向羅寶珊,正巧迎上她偷偷瞟來的視線,笑意加深,傳遞的目光中暗藏著兩人才知的濃情蜜意。
「對了,寶珊來,要麻煩妳幫忙打掃另一間客房給小倩哦!」項冠瑛輕拉著寶珊走向客房,臨走時還不忘朝大家交代。「你們聊吧,我們去整理一下客房。」
「咦?阿能不在啊?」宇文皇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阿能的公司有事,前幾天又回日本去了。」宇文藏道。
「這樣啊……本來還以為把小倩交給最會玩的阿能就沒問題了。」宇文皇撫著下顎沈吟,目光在眾人間梭巡。「阿藏要看診、晶晶要上課、杳窗要照顧阿侯……」
「宇文伯伯,不要緊啦!我自己去玩就可以了!」田佳倩綻出如花的笑靨。
「不行!妳爸媽把妳交給我們,至少待在台北這幾天,我們要照顧好。」宇文皇嚴正表明立場。「就阿淨好了,由你招待小倩。」
「爸──」還以為靜靜地當布景就會安然無事,沒想到還是被點名,宇文淨錯愕地瞪眼。
「爸什麼爸,你一天到晚關在家里,你沒有悶出病,我們看了都要病了,你也該出去走走,正好招待小倩。」向來溫和的宇文皇眉心一皺,蘊含的威嚴盡現,沒人敢置喙。
宇文淨一肚子話卡在喉嚨,好半晌才硬是吞下。
「小倩,妳還記得阿淨嗎?」宇文皇轉向田佳倩,又換上一張和顏悅色的表情,差別待遇很明顯。
「記得,很會打電玩的阿淨哥,小時候他教過我呢!」田佳倩美眸一轉,瞅住宇文淨,朝他漾出一抹牲畜無害的天真笑容。
宇文家四兄弟個個優秀,在她從前的記憶里早已印象深刻,如今宇文家老大、老二都死會了,剩下雙胞胎兄弟,模樣雖長得差不多,個性卻南轅北轍,若是兩者相較,沈穩的宇文淨比起花心的宇文能自是略勝一籌,這麼一想,對他酷酷的模樣倒是愈看愈順眼。
面對田佳倩的善意以及父親堅持的托付,宇文淨即使心中不太願意,也只好勉強接受,以顧及待客之道。
「對對對,就是成天沒事,只會玩計算機那個,妳記憶力真好。」宇文皇笑道。
宇文淨的死魚眼隨著心中的抗議現形。
拜托!什麼玩計算機,他是研究好不好!就算玩,他好歹也是個計算機公司的股東、知名的程序設計師啊!那口氣彷佛把他貶得像無業游民似的。
「妳明天有沒有特別想去什麼地方?」宇文淨應付地扯開笑容,心里祈求可不要太麻煩才好。
「嗯……還沒決定呢!你的計算機借我上網查查吧!」田佳倩很有朝氣,絲毫不見長途飛行的疲憊,說著就拉了宇文淨要找計算機。
對于宇文淨的勉強和意興闌珊,觀察力敏銳的田佳倩不是沒有察覺到,只是像她這種驕縱的嬌嬌女哪能忍受自己的魅力受到挑戰?因此體內潛伏的好強因子被激起,更決心攫取他的目光,獲得他的青睞。
「好好好,那我去休息一下。」宇文皇放心地回房。
爸爸一離開,有話悶不住的姚晶晶趕緊發表意見。
「這樣好嗎?讓阿淨去當那個小倩的導游,那寶珊怎麼辦?」人家小兩口八字才半撇,這個外來因素會不會導致他們戀情告吹啊?
「妳想到哪里去了?小倩只是個小妹妹,不用擔心。」宇文藏失笑,覺得晶晶的想象力太過豐富。
「拜托,小妹妹是你們以前的印象,沒看見人家現在長得那麼「大」嗎?」姚晶晶意有所指地特別強調。
「是啊!這個小倩看起來熱情奔放,就怕阿淨招架不住,造成寶珊和他之間的困擾。」女人家的心眼總是多了那麼一些,杳窗和晶晶的想法不謀而合。
「這樣也好。」宇文侯忽地冒出一句,惹來大家的瞠視。
「你不喜歡寶珊跟阿淨交往嗎?」晶晶納悶地怪叫,還以為大家都對他們樂見其成咧!
「不,我是認為阿淨太ㄍㄧㄥ,他和寶珊交往,明明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還一點都不干脆,在那邊搞神秘,現在如果有個催化劑,讓他們倆的戀情浮上台面明朗化,不是很好嗎?」宇文侯反向思考,坦承想法。
姚晶晶一個擊掌。「對耶!」
連宇文藏和杳窗都表認同地點頭。
「所以我們只要靜觀其變就好。」宇文侯決議。
鱉受罪。
除了這三個字,宇文淨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幾天的水深火熱。
田佳倩像是有永遠用不完的精力,完全靜不下來,玩個不停,他們的足跡幾乎遍布整個大台北地區。
白天,她選擇戶外活動,到了晚上,逛百貨、泡夜店……花樣豐富,他甚至不敵她的好酒量,有兩次喝得醉茫茫才回家的紀錄。
他被操得像頭牛,每天睡眠不足,還要載著她東走西逛,除了短短的睡眠時間可以獲得安寧,其余時間則完全被她巴住,簡直跟橡皮糖沒兩樣。
縱使和宇文藏一樣將田佳倩當作小妹妹,但他和羅寶珊的相處時間被剝奪了是事實,這些天連話也沒能講上幾句,就各自忙碌,讓他心里很不踏實。
盡避寶珊體貼識大體,表示過不要緊,要他放心當田佳倩的導游,可時間一長,他的煩躁愈來愈無法忍受。
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還得想念著她,實在太夸張。
夜闌人靜,又是微醺才返家,他梳洗過後,決定趁著大家都在睡覺,溜到寶珊的房間,聊聊天、看看她,以慰相思。
將逛街時偷偷買的銀制手煉放進口袋里,他準備待會兒順便送給她,讓她明白,雖然他人和田佳倩在外頭,可心里就是惦掛著她。
「叩叩叩!」
敲門聲忽地響起,宇文淨納悶地腳步一頓。
這麼晚了,是誰來敲門?
說不定是寶珊和他心有靈犀,也來找他了?!
沒錯,一定是這樣!這麼想的同時,笑意躍上他唇角,手腳已自有意識地前去應門。
「阿淨哥。」
門開,映入眼簾的身影使他的笑容凝結,頓時表情僵硬,不知該做何反應──他怎麼也沒料到是田佳倩來敲門,而且還穿著絲質睡衣。
她嬌媚一笑,不請自入。「我洗過澡反而精神好,現在睡不著呢,我們一起把這瓶薄酒萊喝掉吧!」晃著手里的紅酒和兩只酒杯,一就往他的大床坐下。
她率性而為的豪放作風令宇文淨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小倩,我累了。」還喝?放過他吧!他的語氣透著無奈。
「嗯∼∼這樣就累,你太遜嘍!」她杏眼一睞,撒嬌地說。「來嘛,酒都開了,喝完這瓶就好。」還拍拍身旁的位置。
瞧,爸媽這是丟了什麼樣的麻煩給他?嫌他日子太悠閑了嗎?
由于這幾天早就見識過田佳倩的「盧」功,宇文淨現在也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屈服。
拖著不情願的步伐來到床邊,他接過她遞來的酒杯,坐了下來。
去找羅寶珊的打算只好暫時取消,他安慰自己,再難捱也只剩幾天,她應該快走了吧!
他們回來了!
听見外頭的聲響,羅寶珊從床上翻坐而起。她一整晚醒醒睡睡,為的就是等宇文淨回來。
老實說,連著好幾天不能好好說上話,又看著他成天和田佳倩出雙入對,即使嘴巴上說不要緊,心里難免還是覺得怪怪的,所以想把握機會跟他說說話,以平撫不安的心。
沖了杯熱牛女乃,她趿著毛毛拖鞋步上二樓,邁向長廊,不意瞧見微微光線透過半掩的門扉流泄出來。
太好了!他還沒睡!
唇瓣微揚,她加快腳步,朝宇文淨房間走去。
然而,當她愈走愈近,房內傳出一男一女交談的模糊聲浪卻使她遲疑了……
「阿淨哥,你看,我穿起來很漂亮哩!」這聲音、這稱呼,除了田佳倩,別無他人。
「……」宇文淨看著硬是換上他從日本買回來的女佣服的田佳倩,覺得頭好痛。
她不知禮貌為何物,居然自作主張地參觀起他的房間來,東模西踫,在透明櫃里發現了這套衣服,說要試穿就硬是要穿,把他的拒絕直接甩在浴室門外。
他百分之一百懷疑,這家伙在加拿大是干土匪的!
田佳倩在原地轉圈,對于這套在漫畫里才會出現的服裝愛不釋手;宇文淨調開視線,沒興趣看她故意在他面前泄漏春光。
「送我吧!」她大方要求。「咦?你臉紅了,我穿這樣很性感對不對?」還夸張地搔首弄姿。
「那不能給妳。還有,我臉紅是因為喝酒,不是妳的關系。」對于她的自以為是,宇文淨只覺得額角的三條黑線愈來愈粗。
「這樣還不性感啊?那這樣呢?還是這樣?」她邊說邊解鈕扣,還撩裙子、擺POSE。
「妳喝醉了。」宇文淨雖然也有醉意,但不至于做出丟臉的事。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人家都表示得這麼明顯了,你都沒反應?喝醉也好啦!這樣可以借酒壯膽,來跟你表白。」她嫵媚地笑,嬌軀軟軟地偎向他,決計要在今晚引他上鉤。
「不要喝了,妳回房吧!」雙掌定定地將她賴過來的身體阻擋在一臂之外,他就此喊停。
他醉歸醉,神智還是清醒得很,不管她是借酒壯膽或是借酒裝瘋都好,他都敬謝不敏。
「不要。」她唰地站了起來。
「妳干麼?」宇文淨驚駭瞪眼,整個人往後一彈,嚇得醉意全無。
「我要留在你房里。」她不只口頭宣告,還加上動作──餓虎撲羊。
「喂……啊!」霍地被重物壓住,他驚喘一聲,錯愕之余,是一陣手忙腳亂。
田佳倩像八爪章魚似地纏住他,惹火的身軀在他身上磨蹭,雙手還忙碌地解開他的衣衫。
宇文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原本看似無害的小女人企圖強暴,而且還是在自己家里?!這是什麼世界?
羅寶珊從半掩的門縫中覷見兩具身軀交纏,由這角度還可將田佳倩的小褲褲一覽無遺,在呆滯之後,心都涼了大半。
她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度以為是自己眼花,或是深陷惡夢,然而,掐緊的手心傳來微微的痛意,告訴她眼前所見,再真實不過。
翻涌而上的酸澀沖上她的眼眶,強烈的心痛佔住她的知覺,摀住唇,她六神無主地轉身奔離。
在羅寶珊離開之後──
「真是夠了!」伴隨著一聲低咆,宇文淨毫不留情地猛力一推。
田佳倩怔忡地跌躺在地。還以為男人都是「餓鬼假含蓄」,她今夜這樣拋棄矜持的主動送上門,不可能有人抗拒得了,沒想到卻踢到鐵板,竟然被如此對待……
「妳在搞什麼東西?」宇文淨惱怒地起身,衣服扣子被扯掉,褲子被拉到臀部,凌亂不堪。
他喜歡小家碧玉型的女人,就像寶珊那樣溫馴賢慧,像這樣如狼似虎的女人不僅討不了他的歡心,而且還令他很反感。
「人家喜歡你嘛!」田佳倩委屈地嘟起嘴,還想裝無辜、假可愛。
「免了,我不喜歡妳。」他很酷地拒絕,明確表態。「從明天起,我不會再跟妳瞎晃,誰來講都一樣。出去!」杜絕她接近的機會。
宇文淨當真對她無動于衷?!驕縱成性的田佳倩對這樣的結果感到萬分挫敗。
她搖搖蔽晃地爬起來,心里還在想有什麼方式可以緩和這弄僵的局面。
「阿淨哥……」她靠近他,想扯他的臂膀撒嬌,然而一切動作和未竟的話語都終止于他不耐的低吼。
「妳火星來的啊?听不懂人話?我叫妳出去──」
宇文淨拎起她,一把將她丟出門外,再關門上鎖。
幽暗房內,裹成一團的棉被中傳出嚶嚶啜泣聲,羅寶珊正暗自垂淚。
那畫面傷透了她的心,滿腦子充斥的臆測和失望,宛如洶涌的波濤,正沖刷著她對他的信任。
原來她的不安並不是胡思亂想,孤男寡女幾天密集相處,再加上田佳倩是那樣熱情主動的女孩,擦出火花是很容易的事。
臭阿淨!那套衣服本來是說要送給她的,就算她不合穿,他也不該讓其它女人穿呀!憊在他面前這樣露……
酸意在胸口翻攪,嫉妒張牙舞爪地割劃她的心,這時,她才深刻體認到,對他的喜愛已經多到超乎自己所想象。
那一幕倘若再繼續下去,而宇文淨又自制力不夠,應該就生米煮成熟飯了吧?!
思及此,她後悔起剛剛應該要出面打斷他們才是……又或者,現在再上樓去阻止他們?
「對,我現在就去。」羅寶珊猛力翻起棉被,咚地跳下床,卻在開啟房門後,踟躕不前。
打斷了又如何?假使他們心中對彼此有意思,那麼就算這次被打斷,也難保不會還有下次啊!
除非,宇文淨對她的喜歡相當篤定,否則她再做什麼都是枉然!他如果真的是光明磊落,一定會主動把今晚的事情告訴她的。
縮回腳步,悄悄再把房門關上,她頹然坐回床鋪。
就算奔流的淚水難以遏抑,就算紊亂的思緒啃噬得她徹夜難眠,也得暫時忍耐。
她要不動聲色,藉由這個考驗,證明宇文淨是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證明他值不值得她交付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