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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我是誰? 第五章

作者︰陶樂思類別︰言情小說

騎樓下,陸光璽斜倚在簌荻的住家門口,滿意的目光投向停放在路旁的「最新伙伴」。

片刻,傳來一陣紊亂的腳步聲,他站直身體﹔未幾,公寓大門被那腳步聲的主人撞開,他揚唇微笑。

一見到他,筱荻劈頭就是隱忍不住的歇斯底里碎碎念──

「真夠狠的你!你知道這棟公寓沒電梯嗎?你知道我住幾樓嗎?五分鐘?!一干脆叫我從上面飛下來好了!」

陸光璽笑看她氣喘吁吁,發尾亂翹,模樣狼狽,但那緋紅如櫻的俏臉卻出乎意料的動人……心弦震蕩,俊眸閃過一抹異彩。

「你要分享的最好是件好事……」呼!上氣不接下氣,一大早就這樣操練她,太沒良心了。

「當當!」他健臂一展,引導她的視線轉向他的「新伙伴」。

「什麼?」她不解地一愣。

「車呀!」那麼大一台沒看到哦?他記得她沒有近視啊。

「對哦!」

她恍悟的回答令他以為她接下來應該會驚喜發問,沒想到她卻這麼反應。

「厚∼∼是誰這麼差勁,這巷子已經夠窄了,居然把車停在這里,而且還擋住柄車出入的地方?!真可惡,應該要打電話叫拖吊……」說著,義憤填膺的筱荻便行動力十足地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欸欸欸∼∼這輛是我的車啦!」太「不解風情」了!他連忙奪下她的手機。

「你的?」烏亮湛眸一揚。

「對啦,這是我在台灣買的第一輛車,今天一到手,第一件事就是開來給妳瞧瞧,載妳去兜兜風啊!」沒達到讓她驚喜的效果,他的興致像消了氣的氣球,連說話都沒好氣了。

想起剛剛的誤會,筱荻忍不住噗哧一笑。

看她笑得眉眼彎彎,陸光璽不禁也搖頭失笑,揉了揉她的頭,讓她已經不整齊的頭發亂上加亂。

「哎唷!人家頭發已經夠難整理了,你還弄亂它。」她怪叫,忙用手撫順頭發,渾然不知自己根本是一路亂到底。

「整不整理都一樣啦!」他取笑地看她一眼。

「說那什麼話。」她瞪他,帶著小女人嬌憨的嗔罵。

「走,我們去兜風。」他拉起她的手,縴細的手腕讓他寬厚的大掌一握,正好箍成一圈,有種契合的歸屬感。

筱荻還來不及細細體會那份悸動,就被他塞進副駕駛座,不消一會兒,舒適的座車已平穩地上路。

「妳可是第一個受邀搭乘新車的人哦!」操控著方向盤,陸光璽瞟她一眼。她知道,筱荻垂下視線,唇角不著痕跡地微揚。

這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具有不同意義?嗚……好感動哦!

「有沒有很感動啊?」像是洞悉她的心思,他忽地又接著一句。

微揚的唇角僵住,差點沒抽筋。「嗟!並沒有,好不好!」真是的。她賭氣地瞥他一眼。

陸光璽笑而不語。

逗她著實有趣,在認識她的這段時間里,他覺得每逃詡過得很開心,即使只是抬抬杠,也能讓他暫時拋開煩人的事情。

途中,筱荻不時偷看他,暗暗欣賞他開車時充滿自信的風采。

雖然騎車雙載的情況下,貼近的距離會有種難言的曖昧情愫彌漫,而她也享受著那種芳心暗許的甜蜜滋味,但能夠這樣偷偷看著他,收藏他各種細微神情,其實也是很不錯的。

總之,不論是騎機車或開汽車,只要對象是他,就算是騎腳踏車她也覺得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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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陸光璽在帶她去吃了頓下午茶後就放她回家,說是讓她養精蓄銳,以免上班打瞌睡,被上司炒魷魚,他可不負責。

卑雖如此,筱荻還是知道他是顧及她隔天還得上班,加上今早她一句意味他太早找她的抱怨,所以才體貼她睡眠不足,需要休息。

雖然太早返家,令她有點失落,但她的確需要休息一下,于是她先去沖個澡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星期以來,她幾乎是下班回家後,洗個澡又出門,比約會多多的育彤表姊還要夸張,阿姨也開始叨念她了。

太常黏在一起的後果,就是一有空檔就想起陸光璽。

腦子里兜兜轉轉的都是他的身影、他的笑語,她真的好喜歡他!可矜持又警告自己,才剛分開,不適宜再打電話給他。

喜歡他又不敢表明,唉……

有點累,卻睡不著,百無聊賴之余,她想起被忽略到快長蜘蛛網的計算機。

開啟電源,上線,自動登入MSN,看見熟悉的DEEPBLUE在在線,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瞧,見色忘友正是她的寫照,不答應見面也就罷了,她居然連著七逃讜他不聞不問,實在太沒義氣了。

「好久不見。」她點了點DEEPBLUE的名字,送出四個字之余,再加上一個示好的笑臉。

「是啊,好久沒上網,今天一上就能遇到妳,我們很有緣哦!」

咦?他也好久沒上線?!這不就代表遺忘他的行徑沒被發現?呵呵,太好了!筱荻松了口氣。

「我也是啊,忙翻了。」

「妳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嗎?忙什麼?」DEEPBLUE很敏感,簡短幾字就讓他察覺異樣。

「忙……」總不能劈頭就說她忙戀愛、忙約會吧?

她打出一個字,頓下了,不小心按到ENTER,對話框里就出現這麼一個意味遲疑的單字。

「忙約會嗎?」他猜,但認定八九不離十。

唯有愛情,才會讓女孩子羞于啟齒,否則以他們交談的模式,可是有話就說,直率得很。

叭!筱荻心一驚,上半身倏地彈離計算機。被看穿的感覺真恐怖!

「你你你……有讀心術啊?!」她單純的反應泄漏了秘密。

「呵,我沒有讀心術,我有透視眼,看得到妳現在沈浸在愛情里的樣子。」他幽默地說。

「胡說。」筱荻瞄了屏幕一眼,像是DEEPBLUE就在面前。「不過,被你說中了倒是真的。」

「恭喜妳談戀愛嘍!」之前完全沒提過咧,沒想到才一星期,就有了這樣的轉變。

「不算談戀愛,是我偷偷喜歡人家,對方大概只把我當好朋友吧!」想起這點,落寞在她臉上現形。

親切和善是她的優點,別人總是很容易和她親近,跟她成為朋友,但對于陸光璽,她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很多情侶都是從朋友做起的,加油啊!」

「可是他條件那麼好,我擔心……」自卑感沒來由地杵在她的心間,讓她裹足不前。

「會把妳當好朋友,一定是有著某種程度的好感,所以那個人很快就會發現妳的優點。」他飛快地敲出一串字安慰她,鼓勵她不要退縮。

「是這樣嗎?」她狐疑。

「是這樣啦,妳不要老是想太多!」打從上次邀她見面,她擔心自己相貌時,他就了解她的樂觀只是表面,潛在的自卑一直影響著她。

接下來他們又聊了一會兒,DEEPBLUE才以有重要電話找他為由,道別下線。

經他安慰後,她忐忑的心已稍能安定,否則患得患失的自我猜測,也是種難熬的折磨哩!

DEEPBLUE是個能傾听、能勸慰、會分享、又可以跟她抬杠的好朋友,難怪她如此珍視這份微妙的情誼,不願冒任何一絲危險,也要維系目前友好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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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黃的光線染出一室的溫馨氣氛,陸光璽住的飯店套房里有涼爽的空調,氣派的擺飾,看似舒適,卻實則空洞。

伴置在書桌上的NOTEBOOK流泄出爵士音樂,帶動過于凝滯的氛圍。

「鈴──鈴──」

瀕然響起的電話鈴聲,不但打斷他與友人的在線交談,連他愉悅的心情也一並驅散。

始作俑者是來電顯示里那個人名──陸士強。那是他的父親,但他輸入在電話里的名稱,不是父親或爸爸,而是姓名。

其背後隱含的心情,不言而喻。

「找我什麼事?」陸光璽凝下臉色,沈冷的嗓音取代平時的爽朗。

「你人都已經回來台灣,怎不早點進公司幫忙?你到底在拖延什麼?」陸士強的口氣略帶責難,身為商場領袖人物,強勢慣了,關于親子之情,更為陌生。

「我答應進公司的日期還沒到,為什麼要早點進公司?我提早回台灣,是要安排我自己的事,在到職日之前,時間是我自己的。」他口吻叛逆,不因對方是父親而恭敬客氣。

「你──」陸士強語塞,氣結的臉色脹紅。

「這世上並不是事事都能由你控制決定,你最好少發脾氣,以免心髒又發生問題。」他慵懶地踱至落地窗前,眺望整個城市的霓虹光影,狀似悠然自若地接听這通電話,而不是繃緊了每根神經,進入備戰狀態。

對于父親,陸光璽從孩童時曾激烈反抗、青年時期的冷漠寡言,一直到現在已說不出半句好听話。

十歲那年離家出走再返家後,沒多久父親便完全不顧他的意願與感受,硬是把他送到美國去讀書,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真正適應當地的語言及生活方式。那種突然被丟在陌生國度的茫然恐懼,他至今仍印象深刻。

他和誰都能相談甚歡,開朗以對,唯獨父親和那女人,這輩子都別想要看見他和顏悅色!

「光璽,你一定要如此針對爸爸才行嗎?」陸士強痛心地問。

听見他激動的沉重喘息聲,陸光璽矛盾地感到報復的快意和關切的擔心,抿唇不語。

對父親的心結,自小就梗在胸臆里,至今已十幾年,沈痾已久,要解開已經是很困難了。

半晌,他才不耐地開口。「好啦,我的事你不用管那麼多,日子一到我就會進公司,你盡避去安排你的健康檢查和休假。」

陸士強無言以對。事實上,他完全不知該跟兒子說些什麼話。

「沒事了吧?」不願待在室人的沉默里,他催促。

「你……其實可以住在家里,你的房間都還維持著原狀。」難得的,陸士強軟下語氣。

「家?你是指哪里?美國嗎?」他迭聲問出,帶著尖銳的嘲諷。

他在台灣早沒有家了!

陸士強明白他嘲弄的意味是什麼,又是一陣語塞。

「不用客氣了,我不習慣住別人家里,而且我在台灣的家已經整理得差不多,大概下星期就能住進去。」他刻意強調和他有多疏遠。

深深的挫敗化為一聲嘆息,透過話筒傳進陸光璽耳里。刺傷父親的目的是達到了,但他卻沒有得到任何快樂。

「不說了,我要掛電話了。」語畢,也不待他反應便收了線。

終究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做不到絕情無心,否則也不會接獲父親心髒機能出現毛病的消息,就答應他回台灣接手管理陸家的事業。

另一方面,他回來,是因為有個心願一直無法達成--

找到十八年前曾救助他的錦秀阿姨和圓圓妹妹。

當年,在他離家出走返家後,他被嚴厲的父親禁足了好一陣子,接著又硬是被送往美國,待他再有機會回來,已是兩年後的暑假,去找她們時,攤子沒了,住的地方也換了人,後來听說,錦秀阿姨出車禍意外過世,圓圓下落不明……

雖然報恩的戲碼很八股,但他真的很希望能找到圓圓,他印象中的可愛妹妹。

如果可以,他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好好照顧她。只可惜這些年他陸陸續續找了好幾次,就是找不到,因為他只知道她叫圓圓,其它的一概不知。

不曉得她過得好不好?.

重重的嘆息從胸臆間逸出。

他將視線拉遠,投向漫無邊際的闋黑夜幕,一如他晦暗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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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晚餐時間,筱荻躲在房里進行化妝的浩大工程。

為了陸光璽說今晚要帶她去一間雜志上著名的牛排館吃晚餐,平時只涂口紅的她特地向同事請益,學習其它的化妝技巧,希望打扮得美美的,好讓他驚艷一下。

只是好不容易完工之後,她雖然也對自己刮目相看,卻不由得擔心起這模樣會引起此刻正坐在客廳的阿姨一家人注意。

嗯,她要發揮躡手躡腳功的最高境界,希望在最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順利出門。

只可惜,正對廚房的房間門一開,表弟周育強正巧晃進廚房拿飲料--

「哇,筱荻表姊,妳有特別打扮哦!」他眼楮一亮,驚艷地嚷道。

被他這麼大聲嚷嚷,原本在客廳里看電視看得目不轉楮的阿姨和姨丈全都轉過頭來看她。

噢!筱荻懊惱地暗暗申吟了聲。「欸,要跟朋友出去。」她牽起笑解釋。

「又要出去了?!妳最近到底在做什麼大事業,每逃詡這麼忙?我們家可不是旅館,只供妳回來睡覺的。」阿姨一開口就是挖苦。同樣的情況發生在育彤和筱荻身上,就是有不同的反應,明顯就是厚此薄彼。

「沒有,只是認識了合得來的朋友,所以走得比較近。」筱荻很懂得自動忽略不好听的話,依然巧笑倩兮的應答,免得沒完沒了。

姨丈面無表情地打量她,旋即扯了扯阿姨,兩人低語了幾句。

嗅出不對勁,筱荻腳底抹油,連忙想溜。「阿姨、姨丈,我要遲到了,先走嘍!」她快步走向門口,卻在握上門把的那一刻被喚住。

「妳過來。」阿姨招手,像有重要事情宣布。

唉!腳底抹油還是不夠快,下次裝上火箭好了!

筱荻依言來到他們面前,心里暗忖,陸光璽已經等了七、八分鐘了,要是阿姨施展魔音穿腦大法,那恐怕不是三、五分鐘可以解決的,今天的浪漫晚餐可能也要宣告報銷了。

「妳姨丈的同事梅老師,她大兒子剛拿到碩士文憑,今年開始擔任教職工作,和育彤同年,人品也不錯,可是平時個性木訥了點,沒機會交女朋友,所以要妳姨丈介紹……」阿姨口吻溫和,因為打著要把筱荻推出去的算盤。

烏湛湛的眸子看著他們,筱荻隱約明白是什麼事了。

「哦∼∼相親耶!」育強搶先一步道出重點,抱著可樂果和飲料坐到沙發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阿姨瞪了兒子一眼,續道︰「對啦,妳姨丈想安排讓你們見個面。」

「阿姨,要相親的話,育彤表姊年齡比我大,這個機會應該讓給她比較合適。」筱荻婉拒,用盡意志力才有辦法讓笑容掛在臉上。

「本來是這樣沒錯啦,可是育彤個性那麼活躍,和對方不合適,我們想了想,應該妳會比較恰當。」阿姨笑得溫柔,卻讓筱荻頭皮發麻。

倘若對方是富貴人家,就算育彤不適合,他們五花大綁也要把她架去,問題是對方是公務人員家庭,環境能夠小康就不錯了,而美麗大方的育彤有條件找到更好的人家,而不是區區小康之家,所以姨丈就把腦筋動到筱荻身上來了。

「我不想……」正當筱荻想拒絕時,皮包里傳出一陣音樂鈴聲,她一頓。「對不起,我接一下電話。」她拿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心一緊,走到角落接听。

「喂……嗯……沒有啦……我馬上出去,你再等一下,BYE!」

電話里,陸光璽調侃、說笑,她卻礙于有人在場,應答得支支吾吾。

「阿姨、姨丈,相親這件事,我覺得對我來說還太早,對不起。」她恭敬地賠禮,轉身要離開。

「筱荻。」阿姨聲音一沈,臉色扳了起來。「妳就去一下有什麼關系。」

「我是想,既然沒有意思,就不要浪費人家時間啊!」糟,情況不妙。

「妳不答應,今天就別想給我出去了。」阿姨威脅。

哇咧……怎麼這樣啦!板騙不成就用威脅的?!那她可不可以用敷衍、拖延招數來應戰?或者到時現身一下就好?

不管了,能先出門才是重點。

「好吧。」

一心想趕快赴約的她,最後也只能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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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打扮得俏麗可人的筱荻,陸光璽眸底揚起一抹贊賞,戲謔地吹了聲口哨。她臉一紅,匆匆忙忙跳上車,拍打了他一記。

「妳今天……」他贊美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她的催促給截斷。

「快開車!」

她的要求讓他不明所以,但他仍順她的意,發動車子,轉出巷口。

「干麼緊張兮兮的?」馬路上車潮壅塞,行車速度緩慢,陸光璽這才開口。「我怕被我阿姨他們看見。」

「我這麼見不得人?」他俊眉微蹙,假意擺出一副受傷的神情。

「不是啦!我只是不想引起他們注意,沒好處。」自卑的心理使得她不願讓陸光璽對她的生活環境知道得太清楚,因此簡單帶過。

他只知道,她寄住在親戚家,有一份穩定的秘書工作。

彬許是一種默契吧,除了兩人間的相處,他們對彼此都沒有詢問太多,就像筱荻只知道他從國外回來台灣工作,擔任的大概是主管階級的職位,經濟狀況還不差,如此而已。

「妳是不是有心事?」見她少見地染上愁郁的神情,陸光璽不由得為之擔憂。

「心事?」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哦?「沒有啊!我哪有什麼心事!」她嘿嘿干笑,卻顯得欲蓋彌彰。

「沒有就好,妳今天穿得這麼LADY,又上了妝,要是臉臭臭的,就太可惜嘍!說不定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強逼妳跟我約會咧。」他拍拍她的臉,逗她開心。

筱荻心喜地露出笑容,臉頰微微泛紅。他注意到了!女為悅己者容,他可明白?

「我們這是約會嗎?」她羞赧地輕問。

「不是嗎?」他揚眉一笑。

榜!她希望能听到有想象空間的答案,但他卻反問她!是不是約會又不是她說了就算的。她當然希望兩人是男人與女人的約會,而不是好友間的約會。

什麼時候,他會察覺到她看他的目光,不只是好友﹔她對他的心意,也不只是好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