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啦!映葒。」送走了蕭晉航,崔敏領著曹映葒回到辦公室,劈頭就說。
「恭喜我什麼?」沒頭沒尾的,曹映葒一臉茫然。
「這蕭晉航可是個有心人哪!」她望著她的眼神里漾著一汪笑意。
意會了她話里的意思,曹映葒連忙解釋︰「崔姊,你不要誤會了,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
「是嗎?怎麼我卻覺得不像?」崔敏故意質疑,了解曹映葒一踫到感情就特別ㄍ一ㄥ。「我看人家倒是很喜歡你唷。」
曹映葒眸色一黯。她不是沒有感受到蕭晉航的討好和殷勤,但是她不想改變現狀。
「喜歡我的男人多得是,只是他們的喜歡薄弱得沒辦法包容我的一切。」她臉上浮現了倔強的神情。
「又不是每個男人都一樣,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崔敏不認同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觀感。
她是過來人,而現在的映葒就像過去的她,可後來她也遇到了願意接受她一切的真愛,所以她希望映葒也能夠找到幸福,不要因為怕受傷而錯過了好機會。
「崔姊,我的運氣沒你那麼好,至少之前我嘗試接受的兩個男人都沒有那種肚量。」曹映葒難掩挫折感和憤慨。
她也曾想過再談戀愛,可是才剛開始沒多久,她決定坦承一切後,對方就打退堂鼓了,那些經歷可是嚴重傷害了她在某方面的自信!
「那你呢?你一點都不喜歡人家嗎?」崔敏追問,畢竟彼此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情況又不是彼此互相喜歡就完全OK的。」曹映葒落寞一嘆,沒有正面回應。
「那簡單啊,你何不就把這個關鍵點當成是尋覓真愛的關卡?通過考驗了,才繼續發展。」崔敏了解她指的狀況是什麼,卻沒听出她話里透露的心意,逕自意有所指的提出建議。
一開始就亮出底牌,是Game
但是,她現在似乎沒有那種魄力和勇氣了。因為……好吧,她承認,她在意蕭晉航!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也深深被他吸引,所以她沒有保持足夠的安全距離,將心遺失在他身上,也因此,她已經無法很干脆的讓他知道最隱密的那部分。
看向崔姊明亮睿智的雙眼,她惶然的搖了搖頭。
「大不了直接告訴蕭晉航,讓他自己做決定。」崔敏不明白她的心思,說得灑月兌干脆。
曹映葒還是悶悶的搖頭。
她一直不願深究太多,可崔姊的關問讓她不得不認真思考,也厘出了許多確切的心情。
「我明白了∼∼」這回卻讓敏銳的崔敏察覺出端倪了,她推斷道︰「你愛上人家了,所以才害怕讓他知道。」
一語中的,曹映葒沒有否認。
「崔姊……」她低喚,紅唇遲疑的抿了抿、又抿了抿,顯然要開口承認,心里得經過掙扎。「我……怕再失望、再受傷!」
一開始是真的排斥,索性一律拒絕,所以沒必要多提,可到後來,有了其他因素,反而想說也沒有勇氣了。
「可是,這件事早晚得讓他知道的,再說,你一直壓抑對他的愛意,表面老裝作不在乎,難道不辛苦嗎?而且,也總不好讓人家剃頭擔子一頭熱啊!」崔敏語重心長地說。
其實她認為還是趁早坦承的好,免得時間拖得愈長,愛苗種得愈深,若是結果不好,那所受的傷就會愈痛!
「讓我多當一陣子鴕鳥吧,等我做好心理準備再說。」淺淺的勾出淡笑,縱使曹映葒喜歡蕭晉航,但因為對男人沒信心,所以她的心態還是很逃避。
反正蕭晉航沒有認真嚴肅的明說,她就繼續在曖昧地帶游走,以保安全。
若非必要,何苦破壞諧和的現狀呢?
等到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再說吧!
在開發童鞋的初步階段,需要研討溝通的機會很多,因此蕭晉航想要以公事增加與曹映葒見面相處次數的方法自然是奏效。
一個星期的工作天數有五天,他們每周的見面次數──私底下和公事上,至少就有五次。
蕭晉航追求的行動愈來愈積極,曹映葒心里的抵抗也愈來愈艱難。
鮑事上的接觸,讓她發現蕭晉航工作時與私底下截然不同的模樣,而她向來欣賞做事有魄力、有效串的人,那動心的程度硬是又往上攀升。這一點,對蕭晉航來說,倒是意外的收獲。
冰本上,蕭晉航除了最終目的沒達到,但對目前的狀況應該要感到滿意才對,不過有一點,在經過多次印證之後,他心里一直覺得很奇怪……
兩家公司確定合作至今已一個多月,這天曹映葒帶著幾件由尼可設計師最後修稿的設計,前往蒙斯特公司開會。
這場貶議之後,童鞋的版型和款式都已定案,接下來就要開始制作生產,等候秋冬裝上市,就可同步推出。
「你還需要回去公司嗎?」結束會議後,蕭晉航出聲問向正在收拾文件的曹映葒。
現在已是周五的下午五點十分,再開車回尼可童裝差不多是下班時間,所以回不回公司應該有彈性才對。
她瞧了瞧腕上的手表。「不用,都已經快下班了。」
「之前你說過想要看的那部電影今天上映,要不要一起去看?」他來到她身邊邀請。
「不行,我今天有事哦!」曹映葒對蕭晉航歉然一笑,加快收拾速度,急著要離開。
「你怎麼每個星期五都有事?」他蹙起眉。
這就是他一直感到奇怪的地方!
從認識她以來,每個五、六、日都約不了她。這段時間的她是神秘的,也是他一直無法介入的。
「我爸媽家在桃園啊,我要回去。」听出他語氣里的埋怨,她睨了他一眼,手里動作未停。
這陪伴父母的理由讓人無從挑剔,但蕭晉航就是直覺奇怪,可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不然一塊兒吃過晚餐你再出發?」他再度游說,下意識想延長相處時間,不願就此道別。
「不了,說好了他們會等我吃飯的。」收拾好東西,曹映葒輕拍了下蕭晉航的臂膀,刻不容緩的離開。「改天見。」
周五至周日是她的家庭時間,她急著見她最親愛的家人們!
蕭晉航定定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眸深如一汪潭水,胸臆間莫名被一股不安情緒充斥著。
他心急著想和她發展出更深的情感,可她似乎一點都不在乎!
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而她一點也沒有被打動,真的把他的存在純粹當成朋友的陪伴?
他自認夠誠懇,夠殷勤,為什麼偏偏無法佔領男朋友的位置呢?
他也希望哪天有資格跟她一起回桃園,以男友身分去見她的父母親,而不是每到周五就被拋下,接觸不到她最真實的那一面!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得到她的心?
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他才能終結這段曖昧期啊?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尤其,當心里充滿擔憂猜疑的時候,那簡直分秒都是煎熬了。
周六,蕭晉航打了整晚的手機給曹映葒,可是一直無法接通,這令他心情浮躁,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
她這會兒在忙些什麼,為何連電話都不能接?是因為有誰在而不方便接听電話嗎?
她每個周休都有事……會不會是和誰定下了約會,只能在周休時見面,所以平常時候,她可以接受他的邀約,到周末就得把時間挪出來?
愈想,他愈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說不定她就是有了真正交往的對象,所以才會只肯跟他當朋友,任憑他用盡心機追求,明示暗示不斷,她無論如何就是不接受他!
但是,如果她真的已經有男朋友了,那他該怎麼做?
放棄?不甘心!
繼續?太痴傻!
說不定就算不是男朋友,也有個像他一樣不屈不撓的追求者,所以映葒還在比較,沒有做出選擇,尚未給任何人答案?
那麼,他是否得再加把勁,取得她的認可,才能勝出?
這問題混亂了他的腦袋,教他不得不安慰自己,一切只是他想太多!
不過這倒是提醒他,不能再曖昧不清下去,他們都已是適婚年齡,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蹉跎,有了明確的答案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否則再煩惱下去也只是空想。
所以,他決定要好好的跟她深談,認真表明自己的心意,讓她正視他的感情,不容許她再逃避閃躲了。
周一早上,曹映葒神清氣爽的進公司,人還沒落坐,尚凱潔就捧著一束鮮花隨後進入辦公室。
漂亮的海芋映入眼簾,拉抬了曹映葒的好心情,她伸手拿了擺在顯眼處的卡片拆閱。
「葒姊,這束花誰送的?很有品味哩!」尚凱潔欣賞著手里的海芋花束,仍不放棄探听。「之前那些人都只會送玫瑰花,老實說,看得有些膩了,這海芋讓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曹映葒不予置評,倒是一打開卡片就認出了蕭晉航剛勁工整的筆跡,感到有些意外。
他從沒送過花給她,她也因此而放心,因為她曾收過的所有花束,都清楚代表了追求之意,可他今天怎麼會突然送花來?
她狐疑困惑的趕緊閱覽內容,沒想到這一看卻更疑惑了──
映葒︰
我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說,這兩天會找時間去找你。
晉航
「是什麼重要的話呀?」擱下卡片,曹映葒納悶的顰起眉,心里莫名感到忐忑不安。
尚凱潔大膽的探頭一看。「原來是蕭先生送的啊!」
難怪了,這蕭先生看起來就是不一樣啊,不但連送的花跟別人不一樣,依她看,說不定連在葒姊心里的定位也不一樣哦!
「你先去忙吧,我要打通電話。」曹映葒吩咐道。
「好的,那這花……」尚凱潔遲疑地問。
「擱下吧。」她想也沒想地講。
「嗄?」听到與以往不同的答案,凱潔愣了一愣。這類的獻品不是都交給她處理,讓她妝點他們部門的辦公室嗎?
「放著就好了呀,還愣著做什麼?」曹映葒納悶的看著她的反應。
「哦。」反應過來,放下花束,轉過身後,尚凱潔的嘴角竊竊的偷渡了一個笑容。
從來沒有一位追求者的花留在經理辦公室過……雖然葒姊表現得很平常,但這意味著蕭先生在她心中的地位與眾不同啊!
看來,有人出線嘍!
尚凱潔一離開,耐不住懊奇的曹映葒便立刻拿出手機,撥電話給蕭晉航。
「喂。」
「喂,晉航嗎?」對方接起後刻意壓低的嗓音,令她疑惑地問。
「是,有什麼事嗎?」因為所在之處不方便交談,所以蕭晉航沒喚出曹映葒的名字。
听見生疏的回應,她愣了一愣。奇怪了!送花給她之後,怎麼用這種冷淡的口氣跟她說話?
「我收到你的花了。」這麼說,他應該就明白她為何打這通電話了吧?
「嗯。」他卻還是沒多說話。
「也看了你的卡片……」沒听到他立即回應,曹映葒索性接著明問︰「你說有重要的話要跟我說,是什麼?」
「對,過兩天我再找你。現在我正在車上,要陪同我父親到大陸工廠視察。」他的話沒帶多余感情,以免引來父親的關切,相信曹映葒應該听得出他現在不方便講電話。
送她的花束是昨天就先預訂的,可今早父親卻臨時通知他要一同前往大陸工廠,所以攤牌告白的事只能暫且擱下,等他回來再說了。
「哦,我知道了,那你忙,bye。」
不能多談,曹映葒只得結束電話,但是已被挑起的好奇疑惑卻沒能就此打住。
她向來急性子,他這樣起了個頭,又不講清楚,教人心神不寧,忍不住苞思亂想,簡直是折磨!
平時見面機會那麼多,有什麼事踫面再說就好,到底是什麼話需要這樣慎重其事的先向她預告?
目光接觸到躺在辦公桌上的美麗海芋,她並沒有因為收到花感到開心,不安的感覺反而不斷的襲上她胸口。
以往,伴隨著花束而來的,都是追求者表示傾心愛慕之意,而這一束海芋……她不禁猜想是否也跟求愛相關?
思及這一點,她心情突然變得好矛盾,竟有絲期待他確切的愛意,又希望他不要破壞目前的狀況。
一旦他認真告白,她便失去逃避的余地,兩人的關系將很難再恢復到目前的狀況里,或許,她的拒絕還會讓她就此失去一個好朋友……
就算她不再壓抑心中對他的情意,接受他的告白,可是後續的發展她幾乎可以想像得到,屆時,恐怕他同樣會因為發現她並不如他所預期的那樣,而避之唯恐不及吧?
總之,不管她的答覆是什麼,只要他開了口,屬于他們倆的路就得走進死胡同了!
一陣莫名的鼻酸涌現,胸口泛開微微的疼,柔荑觸上那日光映照下白皙耀眼的海芋花瓣,惆悵輕撫。
現在只能希望蕭晉航要說的話與情愛無關,以上全都是她胡亂的猜想,若不然,他們兩人的緣分大概就只能到這里了……
已下定決心告白的蕭晉航,對于因不得不處理的公事而拖延了時間,也感到相當焦急。
但人生本來就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的,既然有事情阻礙,就想辦法應變︰既然拖延了時間,就想辦法彌補回來。
因此,當他與父親搭晚班飛機返回台灣後,他便馬不停蹄的再開著自己的車出門,前往曹映葒家。
晚上十點,這個時間他猜想她應該在家,準備梳洗就寢,沒有其他雜務,所以他可以好好跟她深談,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車子在街口轉入,果然,遠遠就望見她家的燈還亮著。
他放慢速度前進,打算把車子停在她家的車庫前,但在快抵達時,卻瞧見一輛BMW休旅車佔據了他想要停的位置,而且正好熄了車燈,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步下車。
蕭晉航緩緩的把車開過去,銳利目光投注在對街的男子身上,路燈的映照讓他瞧見了男人的樣貌,那是連他也不得不承認的英俊優秀,年紀看來也與他相差無幾……
他不自覺的踩下煞車,透過後視鏡發現那男人竟然按了曹映葒家的電鈴,他錯愕的瞠大了眼,立即回過頭,按下車窗望去。
男子對著對講機說了句,完全無須等候就相當順利的登堂入室了!
心口仿佛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滿腔熱血瞬間冷卻,蕭晉航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那男人是誰?為什麼這麼晚到她家?
難道,真如他所猜測,她身邊的位置已經有人了?因此才老是四兩撥千斤的婉拒他的暗示!
望著那始終明亮的屋內,蕭晉航打消了造訪的念頭,但心里仍有個聲音說服他不要這麼早就下定論,他做了個深呼吸,緩和翻騰的心情。
那聲音,就是對曹映葒的愛吧!
于是他熄了車燈,繼續等,希望那男人在不久之後就會離開,那麼,便表示還有一絲機會,他也不會輕易放棄。
蕭晉航在忐忑焦慮的心情中等待,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凌晨將近,屋內的燈還沒熄,大門依然毫無動靜,最後他終于忍不住拿出手機,抱著一絲希望撥給曹映葒。
「映葒,我是晉航。」他繃緊神經,力持語調平穩。
「你還在大陸嗎?」曹映葒因為一直忐忑猜測他到底要說什麼,所以對他那麼晚還來電感到有些意外,口氣有一絲絲的慌亂。
「已經回來了。」先回答她的問話,他再試探地問︰「你如果還沒睡,我現在過去找你好嗎?有話跟你說。」
「現在?!」她拔高了嗓音。想到即將要面對的情況,她下意識的推拒。「呃,已經快十二點了耶,你奔波一整天應該很累了,改天吧!」
「我不累,我人現在在外面,要過去的話很快。」他刻意隱瞞就在她家門口的事實,表現出想要見面的積極。
「還是不要好了,我已經準備要上床睡覺了。」曹映葒還是婉拒,她的確已經準備就寢。
他臉上閃過抑郁的神情,胸臆間窒悶難受。
「那好吧,晚安。」他沒再勉強,澀然告別。
「晚安。」她沒有察覺異樣的掛了電話。
蕭晉航頹然的垂下手臂,重重一嘆,單手支額,擰眉閉目。
因為那男人在她家,所以她不斷的拒絕他,無法跟他見面!
雖然,有些氣她沒有如實說出,但仔細想想,他不是她的誰,充其量,只是個交情還不錯的朋友,有什麼立場非要她告知私事呢?
況且她從一開始就表明不想談感情,是他自己要喜歡她、愛上她,所以就算她另有所愛,他也沒資格置喙啊!
她說已經準備要睡了,那麼,那男人應該也快走了吧?
他繼續眼巴巴的等待,卻也搞不懂自己是為了什麼而等待。
到底是期盼男人待會兒就會離開,而他便可以再自欺欺人,說服自己,曹映葒與那男人的關系單純,因此才沒有過夜;還是自虐的想藉由那男人的留宿來讓自己徹底死心?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屋內的燈暗下,蕭晉航屏息等待她家大門會有動靜,結果──並、沒、有!
這證明……他們關系匪淺了吧?
心中仿佛被狠狠灌了一大瓶酸醋,每一根神經都被強烈的酸楚腐蝕著,令他難受得如刀割、如火炙!
那男人絕對不只是她還在觀望比較的對象,而是已經在一起了,否則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她家留宿……
未能宣泄就被迫凍結的情意梗在他胸口,麻痹他的心房和思緒,蕭晉航心情憂郁,埋首在方向盤上,只有細微的旋律撫慰著情傷的苦澀。
表面上的分針與時針不知不覺的交會過好幾遍,漆黑的夜幕也逐漸轉淡,他的心也像被綁了鉛塊似的,朝冰冷的海底深處直直沉落。
逃詡快亮了,那男人終究還是沒有離開……
心灰意冷,蕭晉航結束這無謂的等候,發動引擎,黯然的驅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