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台風把孟迅邦困在喻家一天一夜,後來淹水的情況最高達到一個人那麼高,台風走後,助理們幫忙物歸原位、清理家園,但還是有許多泡過水的電器用品報銷或送修,損失不少。
輩患難的經歷,讓孟迅邦和喻家兩姐妹很快變得熟稔,尤其喻泓冰同樣是S70H0族的工作型態,所以更有機會接觸。
孟迅邦喜歡跟喻泓冰說話,她像甜甜綿綿的冰淇淋,清涼消暑,令人心曠神怡,和她相處,浮躁的心情總會變得平靜,甚至感覺愉快。
不過,即使是樓上樓下,作息各有不同,想要踫面,如果不是真的巧合,就得靠「刻意」了。
「啊,你們覺得咱們工作室需不需要做一個網頁?」孟迅邦拿著專用馬克杯,走出自個兒的工作室,一邊啜飲二樓貢獻的枸杞菊花茶,一邊問向聚在一起打屁閑聊的助理們。
「不需要吧?」阿寬歪嘴咬著魷魚絲答道,寫完了這出會讓人折壽五年的檔戲,大伙兒輕松許多,來工作室像開同樂會。
「為什麼不需要?有網頁的話,人家在網路上就搜尋得到.我們,對提升知名度應該有幫助吧?」雖然大可自己作決定,孟迅邦還是想尋求伙伴的贊同。
「老大,你還嫌你知名度不夠響亮啊?」小康怪叫,更納悶平時還鋒低調的孟迅邦怎麼突然變那麼高調?難不成想稱霸編劇界?這樣可不好,有錢大家一起賺,獨攬會遭人妒忌的。
「有些人知道我,卻不曉得怎麼找我啊!如果有網頁就可以看到聯絡方式,你們不是說想多接一些簡單的Case嗎?」他解釋著。
編劇不單單只是電影、電視劇,也可以包括游戲、廣告、MV之類,像之前,他有幫唱片公司填詞,原著劇本也有改編成動漫作品,如果不是經常配合的電視台、制作公司,想找他得費一番工夫,所以他才有制作網頁的想法。
「說的也是,那弄個部落格就行了,交給我吧!」亞亞是個二十六歲的年輕女生,之前還在念大學時就趁課余在孟迅邦身邊當助理,做的就是現在小康負責的雜務,一邊學習寫劇本,後來才升格做助理編劇,所以算是這工作室里資歷最深的成員。
「呃……」孟迅邦語塞地頓了頓,亞亞的提議和他打的如意算盤不一樣啦!
「請專業的人來設計網頁,應該比較好吧。」
「不需要吧?那好像要花不少錢耶。」阿寬提醒道。
「又不是要你花錢。」孟迅邦冷冷地堵他。死阿寬,只會說不需要,都不知道已經拐到他的筋了!
那自己作決定就好啦,干麼還問?阿寬心中嘀咕,做了個鬼臉,訕訕她繼續瞌零食。
「我有認識的網頁設計工作室,要不要……」始終沉默的另一位助理編劇大文開口。
「不用,我也有認識的。」孟迅邦一口回絕,早有打算。「所以大家都不反對,贊成設置網頁嘍?」
在場四人零零落落地應和。
老大決定的事,誰敢有意見,他根本不打算讓人反對嘛,況且就像他說的,又不是花他們的錢!
「那就這樣決定了。」孟迅邦擱下喝完的馬克杯,心情很愉快地走回自己住處,大伙兒面面相覷,七嘴八舌地討論這件事,不一會兒,孟迅邦換了衣服再度出現,轉向工作室拿東西,準備出門。
「老大,你要去哪里?」小康看著換裝後神清氣爽超有型的孟迅邦,好奇探問。
「二樓。」他邊走邊答。
只是去二樓,有必要特別換衣服嗎?小康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去二樓干麼啊?」阿寬納悶問道。
「泓冰就是在做網頁設計的。」他沒再耽擱,穿了鞋就離開,留下一屋子察覺異樣又滿肚子好奇的助理們。
「好像怪怪的哦!」亞亞挑眉偷笑。
「什麼好像,根本就是。」大文一副已經斷定的口吻。
阿寬附和道︰「就說嘛,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要做什麼網頁,原來是想找機會接近人家。」
「呵,原來老大對二樓的鄰居小姐有意思呀!」亞亞樂見其成。
「也好啦,有愛情滋潤,老大心情愉快,看看火氣會不會小一點,我們也可以比較好過。」小康只期待少挨轟。
「哼哼,那可不一定。」亞亞語帶玄機地勾唇。
「什麼意思?」小康愣問。
「意思是我們要祈禱老大別再遇上另一個潘妮,否則就得一起體驗什麼叫做水深火熱的地獄。」亞亞講得很恐怖。
潘妮是目前頗有名氣的演員,在學時跟孟迅邦是學長學妹的關系,後來入行沒多久就和孟迅邦交往,不過,隨著她在星河闖蕩,性格和價值觀改變,和圈內許多男性都有曖味,最後兩人走上分手一途。
當時慘遭背叛的孟迅邦憤怒頹喪,看什麼都不順眼、做什麼都不順心,而身為他助理的亞亞首當其沖,經常被轟得灰頭土臉,雖然亞亞能夠體諒,但也替老大打抱不平,對潘妮更是深惡痛絕。
「嗄?那這樣老大談戀愛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啊?」听到前輩的經驗之談,小康頭皮一陣麻。
亞亞聳聳肩,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這只有老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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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公事是很名正言順的理由,孟迅邦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找借口接近喻泓冰,也沒深究為何老有想見到她的念頭。
確定委托喻泓冰替他的編劇工作室制作網頁後,接下來就是提供資料、溝通版型風格的步驟,繁瑣的問題還不少,但一切細節都是孟迅邦親自跟她接洽,經過將近一周的準備,很有工作效率的喻泓冰已經完成初步的設計。
「迅邦,你來看看這樣子好不好?」喻泓冰招呼他進屋,打開擺在茶幾上的筆電,叫出檔案。
孟迅邦在她身旁落坐,因為要一同看螢幕,兩人不自覺地愈靠愈近。
「我做了flash動畫,首頁會先跳出幾出膾炙人口的戲劇畫面,讓點閱的人可以對你們曾寫過哪些戲一目了然。」喻泓冰彎身,一邊操作滑鼠,一邊說明。
她和四個朋友組成一個網頁制作的工作團隊,業務方面還包括了名片、海報、型錄鮒設計,各自有專長和負責的部分。打從母親去世後,她們姐妹三人相依為命,大姐主外,她主內,所以為了兼顧家務,朋友在接到Case之後,會將設計制作網頁的部分交給她,所以工作時間較自由,有需要才到工作室去,或是跟客戶面對面接洽。
「專業就是專業,我就沒想到這個。」孟迅邦忍不住贊賞,她看起來就像是居家型的女人,要說她能做出一桌宴客的好菜,他毫不懷疑,但能夠制作出這些看起來就不簡單的動畫網頁,他是真的刮目相看。
「當然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專長嘛!」喻泓冰謙遜地甜笑,也不吝嗇地表示對他的佩服和崇拜。「我就沒有你那麼好的文筆和創意,可以寫出一個又一個精彩的故事。」
「其實有時候倦怠也會寫不出來,看到電腦就想吐,偏偏還有非寫不可的壓力。」他扯唇苦笑。
他總是以發脾氣來宣泄煩躁的心情和壓力,因為沒有可以放心吐苦水的對象,但此時此刻,他卻不由自主地向她傾吐平時不曾對人說的抱怨。
「寫好看的劇本是你的責任啊,你可是背負了多少觀眾的期待耶,你只要想,有多少觀眾時間一至Ⅱ就會在電視機前鎮定你寫的電視劇,那成就感就可以驅逐出來搗亂的倦怠靶了!」喻泓冰巧笑倩兮地給他打氣鼓勵。
她們姐妹也曾經超迷他寫的一部偶像劇,所以之前剛知道他是個編劇時,驚喜得不得了。
「被你一講,好像當編劇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本來早對高收視率習以為常,但想像她形容的畫面,孟迅邦心口升起一股熱,仿佛充滿了動力。
「本來就很了不起。」她挑眉,眸光清澈,揚高嗓音,一副理所當然的篤定口吻。
她直言贊美、目光崇拜,令他內心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驕傲和優越感,他知道她是真心這麼說,不是吹捧諂媚,不是有什麼預謀才給他戴高帽子。
他寫劇本這麼多年,一路平步青雲,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自豪過,這對他而言,是很特別的感受——胸口如填滿棉絮,蓬松柔軟、甜蜜溫暖。
微笑躍上他嘴角,孟迅邦望著她眼眸,意昧深長的目光,蘊含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喻泓冰不期然接觸到他的視線,墨瞳燦亮如星,閃耀得擾亂了她的心跳與呼吸,俏臉不由得浮上瑰麗紅霞,不禁羞赧倉促地別開眼,不好意思繼續迎視那熾熱含笑的眸光。
「我都忘了倒飲料了,這個可以自己用滑鼠點,你先看一下。」她心慌意亂,借故落跑。
老天,剛剛好像有一種觸電的感覺,讓她臉紅心跳……她故作鎮定地走到廚房,卻不敢往後看,直覺告訴她,有一道火熱視線正跟隨著她移動……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噯昧,平靜的心湖微波蕩漾,一圈圈漣漪是芳心悸動的預兆。
不諱言的,他有才華、有自信、性格直率,叉長得高大俊朗,隨興穿著就有型有品味,這樣充滿陽剛味的男人,是很有吸引異性的魅力的!
思及此,喻泓冰頓下動作。
她會這麼想,難道是真的被他吸引了?所以才會過度熱心地在台風天收留他?
所以才會比對其他鄰居更熱絡地分享飲料甜品?所以才會只收友情價替他制作網頁?
不對不對,她想太多了,她的那些舉動,應該只是對新鄰居的友善歡迎啦!
而他方才的注視,說不定根本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她太過敏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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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多,孟迅邦在制作公司開完了冗長的會議回來,把座車停在附近大樓租的停車位後,徒步走回家,遠遠的,他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在公寓徘徊,行跡可疑。
「你找誰?」看他東張西望的,孟迅邦來到工作室門前開口問道。
也許他是要找公寓里的住抱,也有可能是工作室的訪客。
「喔,我找二樓的,好像不在家。」方亦洲瞧向眼前身著POL0衫和休閑褲的男人,看他拎著鑰匙的模樣,應該也是這里的住抱,于是含笑答道。
他不確定她們在不在,很有可能人在卻不理會他——年少時拋妻棄女,現在女兒都還沒完全原諒他,所以他才在這兒徘徊。
一听見是二樓,可能跟喻泓冰有關,孟迅邦立即再問︰「二樓,姓喻嗎?」
「對,你認識?」方亦洲訝問。
「認識,請問你是……」孟迅邦打量起他來,這男人看起來約莫五十幾歲,斯文的樣貌看得出年輕時的風采。
「我是她們的父親。」方亦洲微笑地說。
「原來是伯父。」孟迅邦詫異地連忙打招呼,頓時變得超有禮貌。
「啊,你好。」方亦洲不甚自然地回應,因女兒而被這麼稱呼,讓他覺得有些陌生而且心虛。
「她們沒人在家嗎?」孟迅邦抬頭著向二樓疑惑問道。喻泓冰是SOH0族,大多時候都是宅在家里,就算出門,時間似乎也不長。
「應該吧。」方亦洲也不確定。
「那伯父要不要進來坐坐?說不定她們等一下就會回來了。」孟迅邦熱心地提議。
照理說,鄰居的訪客干他屁事,平時他也不是那麼熱情的人,連他都不見得歡迎自己的訪客了;更遑論是別人家的。但因為眼前這人跟喻泓冰有關,而且還是她的父親,所以他不多想地就這麼開口了!
這……應該是愛屋及烏的心態吧?
「真的嗎?會不會不方便?」方亦洲面露驚喜。
「不會,這時間剛好不忙。」這倒是真的,最近是空檔,要寫的劇本還在搜集資料中。
「那就打擾了。」特別來這一趟,方亦洲也不想毫無收獲,有地方可以坐著等候,總比杵在路邊好。
「請進。」孟迅邦開了大門,邀請他入內。
‘因為對喻泓冰很有好感,所以她的父親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客人。
她如果知道他招待了她的父親,一定會很謝謝他的。
想起她溫柔甜美的笑容和軟軟道謝的嗓音,他就不由得心情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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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泓冰下午去了趟工作室,拿回了一件精油商店委托制作網頁的Case。沒想到才回到家,就接到了孟迅邦的來電。
「什麼?你說我父親在你家?怎麼會這樣?」意外狀況讓她錯愕得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看到他在門口徘徊,所以就請他進來坐順便等你了,你放心,我有好好招呼他。」孟迅邦的口吻很愉快,像個正等著接受贊美的孩子。
喻泓冰皺起眉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泓冰?」沒听到回應,他納悶揚聲。
「我現在下去。」她心煩意亂,匆忙回應,立刻到一樓去。
「哈羅……」孟迅邦開著門等她,一見到人就咧嘴要打招呼,可喻泓冰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人在哪里?」她劈頭就問,平時溫柔好脾氣,可是也有不能踩的地雷,那就是恨了十幾年的父親。
孟迅邦被她那副尋仇似的嚴肅模樣給震懾住,不禁愣愣回答︰「就在工作室里。」
看喻泓冰像陣風似的,沒笑容、沒招呼,孟迅邦一頭霧水地跟在她身後進屋。
怎麼了?她好像在生氣?
「你來做什麼?」喻泓冰看向正悠戰喝茶的父親,防備地繃起俏臉。
「泓冰,你回來啦!」方亦洲一看見女兒,就像做錯事的人似的,馬上站起身味,討好地揚起笑臉。「我是想來看看你和寶蒂,順便問問,宛蝶她結婚後過得好不好?」
「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以後不論有事或沒事都不用往來嗎?你為什麼要老是跑來打擾我們?」喻泓冰壓抑著不悅,冷冷開口,刻意用不善的態度對待他。
母親一手將她們拉拔長大,因為太過辛苦,在她十一歲那年就因病餅世,剩她們三姐妹相依為命。所以對于這個辜負母親,又對她們不負責任的父親,她們三姐妹的想法相同、態度相同——既然,她們最需要父親的時候他不在,現在也沒必要蔣出現了!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們的父親,怎麼可能老死不相往來?」
年紀愈來愈大,想法也跟著不同,他現在的心願是找回遺棄的女兒們——並不是打什麼壞主意,而是純粹渴望天倫之樂。
喻泓冰氣憤地抿著唇,別開眼,卻看見一旁的孟迅邦,用訝異錯愕的眼光看著他們,心情變得更糟糕了。
她不希望被他看見這麼不堪的一面!
「你現在說這種活不嫌太遲了嗎?」她沒好氣地駁斥他的話,雖然憤怒,但語調只是變得冷漠。「我們不歡迎你來,你以後不要隨便跟我們的鄰居攀關系!」
「是我主動請他進來坐的……」孟迅邦想緩頰。
「你也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們願不願意見他,干麼隨便請人到你家等我?」她忍不住語帶責難。
懊心被雷親,孟迅邦俊臉僵凝,一陣語塞。
「孟先生是好意……」過江的泥菩薩還想替孟迅邦說話。
喻泓冰看向尷尬又無辜的孟迅鄭,知道不該遷怒到他身上,但再逗留,難保她不會失控失禮,難保他不再受到流彈攻擊,只好破例讓方亦洲到她們家。
「有什麼事上樓再說。」她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地率先離開。
家務事還是在自家解決的好,被看笑話也就罷了,就怕無意間傷了人家!
「孟先生,不好意思哦!」方亦洲神情困窘地道歉,連忙跟上女兒的腳步。
被留下來的孟迅邦一臉莫名其妙,懷疑自己弄巧成拙之余,也忍不住擔心起她來。
那男人不是她父親嗎?他怎麼聞到了火藥味,仿佛他們之間有不少恩怨糾葛!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