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彭奐宇匆匆一去,已經過了半個月。
彭顯正中風住院的消息,後來還是傳開了,不過彭氏集團的股價雖然在消息爆發的那幾天呈現動蕩跌停,但由于集團本質穩固,臨時決策小組上陣代理,還是很快穩住了狀況。
彭顯正之所以病倒,主要是上了年紀,長年操勞,健康衰退,因此,即使這次中風不算太嚴重,但仍需要好好休養,調養生息。
可總裁這個日理萬機的位置不能懸著,所以臨時決策小組不再臨時,而是轉為短時間內不會有變動的管理方式,彭顯正狀況好時則擔任幕後顧問,提供意見。
決策小組有六人,彭顯正的三個兒子彭震宇、彭少宇、彭奐宇都提槍上陣,代理龐大事業。
突然的變動,讓集團內部有一時的混亂,經過緩沖期,終于稍稍穩定,彭奐宇也終于才有時間抽出一天空檔回高雄處理突然中斷的所有事務。
邱皓萳知道他要回高雄,開車去高鐵站接他,以為情況已經穩定,他會回歸原位,沒想到他卻帶來一個晴天霹靂的壞消息——
「搬回台北?!」看著彭奐宇在住家衣櫃前打包物品,邱皓萳被這消息震得腦袋一陣空白。
「那、那飯店怎麼辦?」她腦袋一堆問號,一時只先擠得出這個問題。
「飯店有一定的運作模式,不會受太大影響,而且有總經理可以代理,需要重大決策再向集團回報。」他解釋道。
「那你就不回高雄了嗎?」听他輕易解釋飯店問題,似乎一點都不用擔心,她反而慌了起來,莫名的恐懼感攫住她的心。
之前不恐慌,是認為他暫時去台北,事情穩定了、解決了就會回來,所以她耐心等候,想念也會忍耐。
可現在……他卻說要「搬回」台北!
直到今天,她才意識到,高雄只是他暫時停留的地方,台北才是他的家——她居然一直忘了思考這個問題。
「我父親身體需要休養,不能再操煩,所以我短期內必須待在台北跟哥哥們一起處理集團事務,暫時不會回高雄。」他嚴肅說明。
相較于擔任決策小組一員,單一飯店的執行長容易多了,因此他這陣子除了看顧父親也忙得焦頭爛額。
「那我們怎麼辦?」邱皓萳瞅著他,神情茫然無助,將浮現心頭的憂慮月兌口問出。他們要開始遠距離戀愛了嗎?
那嗓音里的澀然哀怨令彭奐宇怔然回頭,看見她眼底泛著薄薄淚霧,他不禁心口一窒。
這陣子實在太忙,父親的病、公司的事,一下子全涌到面前來需要面對和處理,他忙得分身乏術、不可開交,即使盡可能持續讓她知道他的狀況,但不可諱言的,還是有點忽略了她的感受。
他忽然說走就走,別說她有多震驚錯愕、難以接受了,連他自己都是措手不及,難以調適。
他不希望讓她不安,可是情非得已,把她留在高雄,他人在台北也覺得心里不太踏實,好像有什麼重要東西遺落了,即使忙碌充實了生活,胸口還是感到空蕩蕩的……
現在要搬回台北,也是匆匆忙忙決定,他們每天見面,都還會依依不舍了,這會兒要分居南北兩地,對兩人更是煎熬考驗。
然而,盡避他再舍不得跟她分開,目前也只能這樣,希望她能諒解。
「皓萳。」他嘆息地喚,牽起她的手,到床畔落坐,向她道歉。「對不起,沒能跟你商量這件事。」
他一開口道歉,她鼻間的酸意就一整個涌上,紅了眼眶。
她瞅看他,發現他眼眶下的暗影,神態略顯疲憊……唉,這陣子他一定也不好過吧?不但得擔憂父親,還得背負沉重壓力……
方才乍听他要搬離的消息,她的反應是有些沖動了,現在想想,他是要盡為人子女的責任,她怎麼能再讓他掛念、再給他壓力?
吸吸鼻子,她牽唇權充微笑,忽略那些宛如藤蔓般在心房纏繞的恐慌忐忑。
「我明白你現在的狀況,只是太突然,有點錯愕。」她力持鎮定,掩飾動蕩心情。
他了解她的開朗直率,所以更能察覺她在強顏歡笑,他看在眼里,益發心疼。
「你不用太擔心,高雄其實很近的,搭高鐵往返很快,一下就到了。」他語氣刻意輕快地安慰道。「平時我們就通通電話,放假的時候再相約見面,看是要我來高雄,還是你上台北都可以。」
「你說得很簡單喔……」邱皓萳悵然地笑。要跟他分開,彷佛就像有人要挖走在她心田扎根的樹,又慌又難受,可是她不能只顧自己,她得站在他的立場替他著想,才是身為一個女朋友該有的態度。
「就是這麼簡單。」他答得篤定,握住她肩膀,對她信心喊話。「你要對我們有信心,就算相隔兩地,我們的感情還是不會受影響。」
「真的嗎?」他的話安撫了她的不安,讓她多了點笑容。
「真的,我保證不會受影響。」他表明堅定立場,故意問她。「難道你會?你會因為我不能常陪你,就不再愛我嗎?」
「當然不會。」她語氣肯定地提高分貝。
「所以嘍。」大掌捧住她的俏麗小臉,憐愛摩挲,柔聲誘哄。「既然我們都確定自己不會受影響,所以不要擔心那些不會發生的事,知道嗎?」
邱皓萳悄然喟嘆。
理智上,她清楚這事是不得已的,她理當體諒,明白事理地給他支持鼓勵,不要給他壓力;但情感上,空虛寂寞、忐忑不安……種種負面情緒糾結佔領她的心,教她很難笑著送他離開。
「知道,你也不用掛慮我。」她主動抱住他,需要他的擁抱來把那些負面心情趕跑。
彭奐宇擁住她,輕輕拍撫她的背脊,明白她壓抑情緒,願意退一步思考,體諒他的無奈,對她更是心疼憐惜。
他又何嘗願意和心愛的女人分隔兩地呢?別說她舍不得了,他的難舍之情也不下于她呀!
他想,過一陣子,待所有的事情都穩定下來,和皓萳之間也該有個更妥當的安排。他要她永遠待在他身邊,互相作伴,分享一切。
「皓萳,等過陣子穩定點,我們就不要再分隔兩地了。」他將她拉開些許距離,別具深意地說,心里有了要和她一起生活的打算。
邱皓萳睜著一雙染著薄薄淚霧的雙眼,瞅看著他,將這話解讀成過陣子穩定點,他就可以回高雄來繼續擔任飯店執行長的工作,他們就不用分隔兩地。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好,我等你。」她揚起嘴角,釋懷笑容終于點亮小臉。
重見她的笑容,他的心情也跟著清朗許多,充斥胸臆的深濃愛意促使他覆住那張甜潤小嘴,深深纏吻。
想到今天分開後,兩人要再見面不知道得再等多久,邱皓萳不禁更加熱情響應他的誘引,渴望他所有的疼寵,藕臂主動攀上他頸項,讓兩人距離更近。
彭奐宇感覺得到她今天的主動和熱情,她一只小手撫在他胸膛,柔軟嬌軀倚著他,粉舌隨他起舞,柔情的依順勾惹出潛藏在他體內的熾熱烈焰。
他將她放倒在床,靈巧舌尖滑過她優美的頸項、性感的鎖骨,大掌撫向她腿側,勾起她腿彎,長腿嵌入她腿間,陽剛身軀側覆在曼妙胴體,持續引爆她的火熱yu望。
他一層層褪去彼此衣物,灼熱的唇輕輾她極富彈性的豐盈,停駐在頂端,煽惑地勾旋,將粉女敕蓓蕾嚙吮成嬌艷果實,綻在他眼中,無比魅惑。
邱皓萳星眸微睜,氤氳的眼兒瞅看著他,未幾,側首偎向他胸膛,誘惑地舌忝吻,再烙下專屬于她的印記。
「留下記號,代表邱皓萳專屬。」她以指月復在那吻痕上來回輕畫,不掩飾濃濃佔有欲。
酥麻又微疼的刺激令他沸騰,大掌在窈窕身軀上徘徊流連,細細描繪那美麗曲線。
「不用留記號,也已經是屬于你的。」他低啞地在她耳邊輕吐熱氣,允諾般傾吐心意。
是了,他們屬于彼此,是分不開的,離別的狀況只是暫時,他勾勒的未來藍圖里有她,等到適當時機,他就會來帶她一起走。
「這可是你說的喔。」她嫣然一笑,臉頰暈著兩團紅雲,翻身在上,一下下蜻蜓點水般吻著他結實的體魄。
……
此時此刻,他們結合的不只是身體,更是兩顆緊緊相依的心,任何距離也拆不散相屬的情意。
日復一日,時間在忙碌與等待中流逝,秋天取代夏天,冬天又悄悄來臨,轉眼間已是半年。
彭奐宇搬回台北之後,半年里只抽空南下四次,每次都當天來回,讓邱皓萳看著也替他覺得累。
除此之外,邱皓萳也有主動北上,但唯一的那一次,彭奐宇依舊忙碌,為了陪她,搞得團團轉,她反而過意不去,所以後來便不再主動前往,以免帶給他困擾,只能盼著他抽出時間。
原來啊,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不知不覺惑人心智,上了癮要戒,得付出代價的,代價就是失魂落魄,缺乏生氣。
彭奐宇離開後,邱皓萳就再也沒有到高雄了。
一個人去,沒意思。
就算好友約了去,可作伴的人不是彭奐宇,也沒意思。
戛然而止的幸福甜蜜格外令人想望,邱皓萳就老想著,當時跟彭奐宇去哪里哪里,跟彭奐宇干麼干麼,所以其他的相較起來都提不起勁。
她從一個趴趴走的過動兒,變成了自閉的宅女,她只當老爸的總會計,替他的所有生意做帳,從前去飲料店煮茶啦、去海產店招攬客人啦……都不做了,心慵意懶,欲振乏力。
不過,這般懶洋洋的她,也有突然「回光返照」……呃,不,應該說是朝氣蓬勃的時候,那就是——
「皓萳,奐宇打電話來喔。」
彼端臥房傳來乒乒乓乓的混亂聲響,邱皓萳一只腳趿著拖鞋、一只光著腳,像火車頭似地暴沖過來,忙接過林虹遞來的話筒。
一旁看電視的邱大年,不禁和林虹交換了個沒救了的眼神。
真的是害了嚴重相思病,心病只能以心藥醫啊!
「我以為你今天不會打來了。」皓萳捂著話筒低語,開口就是嗔怨。
這幾個月來,她為了扮演懂事體貼的角色,不敢常打電話給彭奐宇,叫他得空了就記得隨時打過來,所以經常處在懸著一顆心的等待狀態中。
她覺得自己成熟了許多,因為彭奐宇,她學會體貼包容,不再那麼沖動任性,否則以往,不會顧慮那麼多。
她語氣中隱含的撒嬌,讓彭奐宇溫柔地揚起微笑。
「對不起,今天代表我爸出席一場商界餐會,現在才回到家。」父親的應酬,他們三兄弟協調過平均分配,今天正好輪到他。
「這麼晚?那一定很累了吧?」她鼻酸起來,卻還是佯裝正常。她其實想要跟他多說話,但听他忙到現在,又舍不得霸佔他的休息時間,這通電話可能又要草草結束了。
「跟你講電話不累。」他溫和的嗓音像低醇的酒,暖和她的心。
「騙人!」邱皓萳笑了。
「真的。」听到她的笑意,他的心也輕松許多。
「你這個禮拜有時間下來高雄嗎?」她卷著電話線,問得忐忑。
彭奐宇並沒有守信用,之前說假日就可以見面,可是他根本忙得不可開交,半年里南下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完,不過她不怪他,見他瘦了些,眉間似乎也染上一些憂慮,看來真的有很多事要費神煩惱,她怎麼舍得怪他?
再說,她若主動北上找他,他也不見得有時間陪她,硬是勉強,反而顯得她無理任性不懂事,他們聯系感情的時間夠少了,她不能再讓他覺得她不好。
「得再看看行程,我盡量。」他不敢開空頭支票,給她希望又讓她失望,不如不要讓她期待。
「喔……」她無奈應聲,佯裝沒關系地繼續跟他聊下去。
這,就是她和彭奐宇這半年來的相處模式,離從前那如膠似漆的幸福滿足,好像愈來愈遠……
台灣的另一頭,彭奐宇掛上電話,看著書桌前的窗戶,怔忡出神。
巴她通電話,是他一天中心情最甜蜜卻也最酸澀的時刻,甜的是她的嬌嗔埋怨與關心,澀的是壓抑的思念會在此時充斥胸臆,每每收線之後,他的心總是會悶得難受。
彬許她偽裝得很好,但他這麼了解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跟他講電話時心情轉變是很大的,一會兒哽咽一會兒笑,雖然她壓抑著,嗓音的變化很細微,但他還是听得出來。
他倒情願她坦直的抱怨他冷落,也好過故作堅強說沒事,讓他听了更難過。她是個大剌剌的女生啊,生氣起來可是會扁人的,可現在卻得無奈的吞下抱怨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