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到古昊軒的爺爺時,她以為他是個長相嚴肅,脾氣暴躁的人,不過見了面之後才發現與她所想的差距甚遠。
迸大鴻看起來就跟一般的爺爺差不多,他長得有點瘦小,頂著三分頭,白發像鋼絲一樣根根站立,眼楮雖然有點小,不過炯炯有神,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有一雙招風耳,看起來有點像米老鼠,當然這是比較可愛的說法,如果要逼近真實,就得把「米」字去掉。
她必須說他們祖孫如果走在街上,絕對不會有人覺得他們有任何關系,更別說是親戚了。
見到她時,他並未露出訝異的表情,反而對她露出笑容,所以她想古昊軒應該有告訴他她會一起過來吃晚飯。
「昊軒說-是華語老師。」古大鴻示意她不要拘謹,要她在餐桌前坐下。
「對。」這還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叫Rick昊軒,坐下後,她朝同桌的古維軒點個頭。
「不錯不錯,他的國語是進步很多。」他點點頭。「就是禮貌還需要改進。」
喬苡隻忍不住笑了出來。
「批評別人一樣沒禮貌。」古昊軒回敬他一句。
「我愛說就說。」古大鴻提高嗓門。
喬苡隻不安地欠動一下,听見古昊軒說︰「你如果要教訓我,最好等我們吃完飯。」
「對,我們還是先點菜吧!」古維軒揮手示意服務生過來。
迸大鴻示意她想吃什麼就點什麼,他們四人各自點了一道菜,然後再由古大鴻點一個湯,吃到一半時,古大鴻又加點了兩個菜。
在吃飯的過程中她的心情可以說是七上八下,因為可能這會兒聊得蠻愉快的,下一秒他們祖孫兩個又幾乎快吵起來,有好幾次她真的很想踢古昊軒幾腳,叫他閉嘴。
就在他們快用完餐時,古大鴻投下了一顆炸彈。「那個Nina是不是來台灣了?」
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氣氛在-那間凍結,這時候喬苡隻有種很荒謬的感覺,她的靈魂好像飛到天花板上去,與現實世界月兌節。
迸大鴻繼續未完的話語,「我今天看報紙的時候,看到她要來台灣表演,好像還說她為了讓表演完美,所以提前來台灣適應環境。」
迸維軒不安地動了下,放下筷子,說道︰「我看也差不多了,我們……」
「沒看到我還在喝湯。」古大鴻沒好氣地說一聲。「對了。」他轉向喬苡隻。
「-可能不知道Nina是誰,她是……」
「她知道。」古昊軒面無表情地接口。
「那是他年輕的時候不懂事……」
「不要在她面前說這些幾百年前的事。」古昊軒皺眉打斷他的話。
「你不知道什麼叫禮貌是不是!」古大鴻生起氣來。
他的嗓門一下將喬苡隻的靈魂拉回現實。
「我沒禮貌--」
「Rick,」她扯了下他的手,打斷他的話。「別吵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說話。」她壓低聲音。
一旁的古維軒假裝忙碌地喝著湯,完全不想卷入爭吵中,免得被流彈波及。
「他故意找我麻煩。」古昊軒說道。
「是你找我麻煩。」古大鴻怒視他一眼。
「你一整個晚上都在找麻煩。」古昊軒忍著脾氣說道。
喬苡隻放棄了,她從椅上站起來,一時間三個男人全看著她。「我去一下洗手間。」她微笑地拿起包包,盡量不去注意周遭好奇的目光,他們這一頓飯吃下來不知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我也去。」古維軒急忙也起身。
「你先坐著。」古昊軒命令道。
迸維軒嘆口氣,只得坐下來。
瞧見喬苡隻消失在視線後,古昊軒立刻轉頭對祖父說︰「你提Nina的事要做什麼?」
「為什麼不能提?」古大鴻不高興地說。
「第一,沒人對這個話題有興趣,第二,我不要你在苡隻面前說這些。」他咬牙道。
「這是你對我說話的態度嗎?」古大鴻怒道。
迸昊軒故意以英文說︰「如果你故意要惹火我,我說話的態度就是這樣,我們可以和平相處,你容忍我,我也容忍你,可是如果你故意要找麻煩,我不會忍受。」
「你存心要氣我是不是!」他生氣地拍了下桌子。「不肖子。」
迸昊軒站起身。「如果你受不了我的態度,很好,那我們最好不要再見面,反正我們一向不合。」他轉頭對弟弟說道︰「送他回去。」旋即頭也不回地離開。
「存心要氣死我。」古大鴻激動地起身。「給我回來。」
「我們先走不要緊嗎?」喬苡隻讓古昊軒拉著走出餐廳。她才剛走到洗手問就讓他攔住,只跟她說了句「走了」,就拉著她離開。
「嗯。」
她瞄他一眼。「Rick,你臉色很難看。」
他沒說話,只是拉著她往前走。
「我不在意,所以你不需要生氣。」
他停下腳步,黑眸看著她。「什麼?」
「如果是為了Nina的事,你不需要生氣,我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她解釋。
「是嗎?」他微微扯了下嘴角。
她頷首。「你爺爺沒有惡意,他只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不,他對我有敵意。」他肯定地說。「我們從以前就合下來,他找我麻煩,我就找他麻煩。」
「他為什麼要找你麻煩?」她疑惑地看著他。
「現在別說這些。」他拉著她的手往前。「我們走一段,等一下再回來開車。」他的情緒還是有些煩躁,他需要走一走將怒氣消耗殆盡。
「好。」她能感覺他緊繃的情緒。「現在我終于知道你跟你爺爺相像的地方。」
他吐了一句西班牙話,就算听不懂她也知道他在罵什麼,她微笑道︰「我應該拿錄音機錄起來,這樣又可以多學一句。」
他露出笑。「我可不想教壞。」他環住她的腰,將她往身側帶,讓她貼近他。
她試著不要覺得尷尬,不過從流往雙頰的血液來看,她還需要一點時間適應,她實在不習慣在公開場跋表現親昵。
「我是說……」她試圖以說話來轉移注意力。「你們的脾氣都不好。」
「我比他差遠了。」他望著看不到一點星光的夜空。「-一直都住在台北嗎?」
她想他大概還是不想談他爺爺,于是順著他的話說︰「我國小前住在高雄,上國中後才搬來台北。」
「為什麼搬家?」
她微笑。「因為躲債。」
「什麼?」他听不懂躲債的意思。
「簡單地說就是我爸爸欠人家很多錢,那些人會來我們家恐嚇我跟我媽媽,所以我們才決定搬家,讓他們找不到。」
「為什麼欠錢?」他疑惑地問。
「我爸爸喜歡賭博,所以……」她聳了下肩。
「-爸現在在哪里?」他從沒听過她提起父親的事。
「不知道。」她又聳肩。「國中的時候他透過親戚在台北找到我們,說他已經改過了,想一家團圓,我不答應,可是媽媽心軟答應了,結果不到兩個禮拜爸爸又賭了,那天晚上我趁他又出去賭博,立刻收拾好行李拖著我媽離開。」她淺淺一笑。
「那時候我媽媽邊走邊哭,還一直替我爸說話,說他就是賭這一點不好,其它沒什麼不好,我很生氣地說有他就沒有我,她自己選,我不想再過那種有人到家里討債的日子,之後幾年斷斷續續還有听到我爸的消息,可這些年就沒再听到了。」
「我知道,不可以惹-生氣,-生氣會凶人。」他微笑地收緊手臂。
「我只是氣我爸爸,有時候我會想到他,然後想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有一些親戚覺得我太狠心了,也很不孝。」
「我討厭這種觀念。」他皺眉。「我爺爺只要不高興就一直說「你不孝下孝不孝」,我猜這是我第一個學到的中文字,所以我討厭做東方人。」
她含笑道︰「反正你有這麼多血統,護照也比別人多,你喜歡做什麼人就做什麼人。」
他笑道︰「也對,東方的父母需要getalife,他們太喜歡干涉小阿,管別人的事,我想我學到的第二個中文是頂嘴,「你敢頂嘴」。」
她笑出聲。「第三個呢?」
「讓我想想,對了,「養你有什麼用」。」他馬上月兌口說出。
她笑著點頭。「下次你用這個寫一篇作文好了。」
「我寧願寫。」他彎身親一下她的額頭。
「Rick。」
「我知道,不要在街上親。」他挺直身子,手掌輕撫她的背。
「對。」她頓了下後繼續原來的話題。「你爸爸呢,也像你爺爺一樣嗎?」
「他比較像Alex。他怕爺爺,他唯一做的反抗的事就是娶了我媽,不過七年後他們就離婚了,十歲的時候我跟爺爺大吵一架,然後我用我父親的錢買了一張機票,一個人坐飛機到西班牙。」
她訝異地看著他。「看來我們離家出走的本事都是一流的,不過你比我更厲害。」
他笑著又親她一下,她微紅臉,不過已經懶得再教訓他了。
「下個月我會回西班牙一趟,跟我一起去好嗎?」
她愣了下。「跟你一起去?」
「現在我們是男女朋友,可以一起旅行了吧!」他記得她之前拒絕的理由。
「我有工作……」
「-可以請假。」他說道。
她瞥他一眼。「有人說情侶最好不要一起出去旅行,會吵架的。」
他好笑道︰「所以他們都結了婚才去,回來後就離婚嗎?」
她讓他逗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想現在去好嗎?」
「只去一個禮拜,honey,-不想看看葡萄園嗎?」
「你別誘惑我。」她瞄他一眼。
他朝她露出性感的笑。
她笑著搖搖頭,他真是沒救了,愈說愈故意。「好吧!反正我還沒去過西班牙。」
他的眸子亮了起來。「-不會後悔的。」他高興地低頭親一下她的嘴。「Ipromise。」
「Rick--」
「我知道。」他不甘願地抬起頭。「我們回家吧!」
那晚,是古昊軒留在她那兒過夜的開端,理由是他不想回去跟古大鴻共處一室,當時她因為顧及到他們祖孫二人才剛吵完架,確實需要分開冷靜一下才答應讓他留宿一晚,沒想到他竟就這樣大剌剌的住了下來,第二天賴著不走,第三天第四天也一樣,她苦口婆心地勸他他不听,嚴厲地要把他趕出去他也假裝沒听見。
最後她只好下通牒,要他下禮拜回自己的家,否則她真的要發火,他暫時是答應了,可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又反悔。
周末時她去參加顧叔叔兒子的婚禮,顧叔叔見到她來很高興,她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顧叔叔一直對她很好,但她的態度一直有些疏離,最大的原因是她不知怎麼跟他相處,她很感激他對母親的照顧,也讓母親在後半輩子有個依靠,她將他當個長輩看,他卻希望能像一家人一樣,但這對她卻有些困難。
彬許是心中「父親」這個角色已讓自己的父親破壞殆盡,所以她才無法對顧叔叔產生家人般的親密感。
喜宴散後,母親執意要朋友的兒子送她回來,對方的母親也在旁邊-動,她不想在婚宴上將場面弄僵,只好點頭答應。
所幸對方是個很有禮貌規矩的人,兩人在車上也算還聊得愉快,她也就不去計較母親制造這種宛如相親般的舉動。只是古昊軒知道後心里不太高興,那時她才見識到他的佔有欲真的很強。
這天她上完古昊軒的課,走出商業大樓時驚訝地發現Nina在下面等她,穿著雪紡紗洋裝的她看來依舊明艷動人,
她說有事跟她說,于是兩人在附近一家咖啡廳坐了下來,Nina從皮包內拿出兩張招待券。
「歡迎-跟Rick一起來。」Nina將票放在桌面上。
喬苡隻一時間不知要說什麼,只能呆呆的應了一聲。「哦!」
「-听得懂嗎?」她大大的雙眸盯著她。「我的英文不是很好,所以……」
「不,我懂。」喬苡隻急忙道,雖然Nina的英文有很重的西班牙口音,不過她勉強還能听懂。「我只是……只是不知要說什麼。」她到底該不該收?「我不知道Rick會不會想去。」
「我很希望-跟他能一起來。」她立刻道。
「那……那我再問他。」喬苡隻緊張地舌忝了下嘴唇。「但是我不能保證他會去。」
「我知道。」她露出善體人意的表情。「Rick脾氣很頑固,跟他在一起很辛苦吧!」
「還好,不會。」
「我听說東方女生都很溫柔。」她偏頭瞧她,嘴角揚起笑容。「看起來好像是這樣沒錯。」
「也不是每個女生都很溫柔,沒有一定的。」喬苡隻立刻道。
「不過我想-一定很溫柔。」她喝口水。「我們兩個都太火爆了,所以合不來。」
「-看起來也很溫柔。」喬苡隻說道,Nina一舉手一投足都有一種跳舞的韻律美感。
她輕聲笑道︰「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Rick有跟-說過我們為什麼離婚嗎?」
「說了一點點。」其實大部分的事情都是Anita告訴她的,他其實提的不多。
「我很好奇他說了什麼,介意告訴我嗎?」Nina一臉好奇。
「他沒說什麼,只是說當時太年輕了。」她含糊地說著,與Nina談論這個實在有點奇怪,如果想知道原因,Nina應該去問他而不是她。
「這是原因之一。」Nina點點頭。「我們那時候都太年輕了,他二十五,我二十二,剛開始的時候很完美,可後來就開始有一些爭執,他希望我跟他回美國,但是那時候我在西班牙已經有點名氣,如果到了美國我又得重新開始,所以我們常為了這一點爭執。」
「Rick要回美國?他不是喜歡西班牙嗎?」這點她倒是從沒听說過。
「那時候他們家的餐廳經營困難,他父親希望他能回去幫忙,所以……」她頓了下,「不過我實在不想跟他回去,在我們結婚前我曾經跟他去過美國,老實說我討厭美國也討厭他爺爺,真的非常討厭。」
喬苡隻不知要說什麼,只好拿起果汁來喝。
「-見過他爺爺嗎?」
「見過。」她頷首。「他現在在台灣。」
她揚起眉毛。「他是個難纏又難以取悅的老頭。」
喬苡隻笑出聲。
Nina也笑。「他第一次見到我就跟我說他不喜歡女人跳舞,說我衣服穿得太少。關他什麼事,我又不是要嫁他。」
喬苡隻繼續笑著。
「我想那個老頭會喜歡-的。」她又說道︰「去美國的時候我還特地學了幾句中文,結果他竟然跟我說我的腔調亂七八糟,真的是個討人厭的老頭,唯一讓我高興的是Rick站在我這邊。」
「我相信。」依古昊軒的個性,那頓飯一定又是吵翻天。「後來你們留在西班牙對嗎?」
「對,我們一回去就立刻結婚了。」她點頭。「那個糟老頭唯一說對的一件事,就是我們就算結婚,婚姻也不會長久。沒想到我們最後真的走上離婚一途,這整件事最讓我生氣的就是讓那個老頭子給說中了,這才真的讓我氣憤。」
「你們為什麼離婚?」她好奇地問道,她听過Anita的說詞,但她也想听听Nina的說法。
「Rick的佔有欲太強了,他不喜歡我在舞台上太暴露,我告訴他那是藝術,但他就是不懂,-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嗎?」
她頓了下,粗聲道︰「「我知道什麼是藝術,畢加索的畫是藝術,畫也是藝術,寶貝,就算畫的是-一百公斤的祖母,我也會說那是藝術,但如果模特兒是-它就不是藝術,-跳舞是藝術,但-月兌光跳舞就不是藝術,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喬苡隻忍不住想笑,果然是Rick會說的話。
Nina嘆口氣。「他太大男人了,如果是-能忍受嗎?」
喬苡隻一時間無言,因為她是絕不可能去跳舞,或不著一縷地去做任何事,所以這不是她與古昊軒的問題。
「除了這點之外,他真的是個好情人。」Nina優雅地撩撥秀發。「這幾年我交過幾個情人,不過都沒有Rick當初給我的感覺。」
听見這話,喬苡隻一時五味雜陳,依舊不知該接什麼話。
「-放心,我跟-說這些不是要來跟-搶Rick的,雖然這幾年我跟Rick說過不只一次,希望能再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試試看,但他就是不答應。」她聳聳肩。「我本來想來台灣或許是個機會,沒想到……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喬苡隻繼續緘默著。
「怎麼了,我已經說了-不用擔心。」Nina瞧著她。
「我不是擔心。」喬苡隻急忙道。「我只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就跟我說說-跟他的事,你們怎麼認識的,對了,我听Alex說-是他的中文老師。」
「嗯。」她頷首。
「-好文靜。」她微笑。「我一直在想-是什麼樣的人,見到之後我有點訝異,跟Rick喜歡的型不太一樣,哦!真抱歉,我好像不應該說這些。」
「沒關系。」她搖頭。「我本來就不是他會喜歡的那一型,他喜歡的應該是-這樣的女人,熱情奔放而且迷人。」
Nina輕笑。「我知道他這幾年交過幾個女人,是-說的那一型沒錯,不過都很快就結束了。」
喬苡隻低垂眼簾,低聲喃道︰「真的是想不通……」
「什麼?」Nina一臉茫然,剛剛喬苡隻說的是中文,所以她听不懂。
「沒什麼。」她急忙改口以英文說道。
這時Nina的電話響起,她伸手到包包內拿出手機,喬苡隻听見她以西班牙文快速地交談,一分鐘後她才收線望向她。
「我該去練舞了。」Nina微笑地說。「票別忘記了。」她將招待券推到她面前。
「好,謝謝。」她點點頭,將門票收進包包內。
「-有興趣看我練舞嗎?」
「不,不用了。」她婉拒。
Nina也沒勉強她,走出咖啡廳後,兩人往不同的方向而去,臨走前她回頭看了Nina的背影一眼,不自覺地嘆口氣,有些人的存在真的是得逃誒厚到讓人嫉妒。
拿了票後,喬苡隻遲遲不知要怎麼跟古昊軒提這件事,其實她還蠻想去看Nina跳舞的,但不見得一定要跟古昊軒去,如果他不想去她也不想勉強他,她可以跟雅麗一起去。
「-要我跟-去看西班牙現代舞。」雅麗原本不停按著電視遙控器的手停了下來。
「我是說如果Rick不去的話,他有很大的機率不會去。」喬苡隻將話筒移到左耳、右手拿著毛巾擦頭發,她趁著古昊軒去洗澡時偷偷打電話給雅麗,跟她商量這件麻煩事。
「苡隻,-是真不懂還假不懂,這是計謀,計謀。」
「什麼計謀?」
「Nina的計謀,拜托,她找-跟Rick去,根本就是居心叵測,她在搞破壞。」雅麗關掉電視。
「-想太多了,她知道Rick不可能跟她復合。」
盧雅麗翻了下白眼。「拜托-好不好,這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可是她這幾年也沒放棄過。」
「嗯……也是啦!但是看一場舞能改變什麼?」她覺得道理說不通。
「當然是讓Rick恢復對她的熱情,說不定Rick看她在台上熱情如火地跳來跳去,他就想到他們以前邂逅的激情。」
喬苡隻笑道︰「-想太多了,Rick認識她的時候不知道她是舞者。」
「說不定Rick會想到她私底下跳舞給他看的樣子,像他們這種熱情澎湃的人,一定有很多浪漫舉動,說不定她在家里的廚房跳過鋼管舞給他看過,-記不記得有一個廣告就是這樣。」
喬苡隻沉默著,沒有回答。
「喂,喂?」
「我在听。」
「干嘛不說話?」
「沒有。」她嘆口氣。
盧雅麗緘默兩秒後說道︰「我是不是讓-難過啦!-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我知道。」喬苡隻又嘆口氣。「我想她一定私底下跳過舞給他看,就像-講的,說不定是艷舞……」
「但是,」盧雅麗立刻大聲截斷她的話。「但是那都過去了,他們離婚了,拍板定案,沒有轉圜的余地,所以跳什麼舞都一樣,跳舞不能保住遍姻,就算世界一流的舞者也一樣,所以-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微微一笑。「有的時候我覺得嫉妒像一顆種子,而且是超級種子,不需要澆水就會長大。」
「-真的吃醋了?」盧雅麗小心地問。
「也不是。」她不自覺地又嘆口氣。「我不喜歡去想他們以前做了什麼,那都過去了,吃醋很沒有道理,拿這種事去跟Rick吵更沒道理,我也不想問他,以前想問,但是現在不想了。」
「也是啦!」盧雅麗附和。「只是道理人人都懂,要做到並不容易,我給-鼓掌。」
听到掌聲傳來,喬苡隻笑了。
「所以我說還是別去的好。」盧雅噩說道。「如果她這幾年都沒放棄過跟Rick復合,那她做的任何事我都會往壞的地方想,我告訴-,只要有「前」這個字的都難纏,不管是前夫、前妻、前女友、前男友都一樣。」
「哪這麼夸張。」喬苡隻微笑。
「這樣說來我也變「前」字輩了。」盧雅麗忽然道。
「好了,-說過不要再提跟那個人有關的事。」喬苡隻立刻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反正-不要太天真,這件事听我的就是了,也不用問Rick了。」
「好吧!澳天我拿票給-,兩張都給。」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我們後天不是要見面,我正好把票拿給。」
「後天?」盧雅麗想了下。「對對對,酒會嘛,我記得!」
「-要打扮得漂亮一點。」喬苡隻提醒,因為古昊軒家的酒廠最近出了一款新酒,所以他們企畫了一個活動,希望能積極開闢年輕人的市場,正好這個月是七夕情人節,所以他們將活動設在這一天,邀請未婚男女來參加。
「當然,那我這兩天要趕快保養,我現在就去敷臉好了。」盧雅麗興致高昂地說。
「好。」喬苡隻微笑地掛上電話,其實她早想把古維軒介紹給雅麗,這次的酒會正好是一個機會,若不是因為這樣,她對這種party其實沒什麼興趣。
她拿起抱枕懷抱在胸前,心思忽然又轉到Nina身上,她若有所思盯著地板幾分鐘後,忽然嘆了口氣。「人真是貪心,怎麼都不滿足。」
罷開始與Rick交往時,她只希望能給自己一次機會去體驗戀愛的滋味,不管他們的戀情能維持多久,她都不希望讓自己留下遺憾。慢慢的她希望能與他談個長久的戀愛,而後她的佔有欲日益擴張,現在她甚至希望他沒結過婚。
這荒唐的念頭讓她笑出聲,人沒有過去便不會有現在的自己,這是很淺顯的道理,但戀人的心卻是不管這些邏輯的。
蚌然,她想起一個人。她之前在貿易公司上班時曾對一個男同事有好感,她隱約也能感覺他好像對她有一點意思,他三不五時會送她一些吃的東西,用的理由都是他家多買的,不然就是有人送他可是他不喜歡吃。
偶爾他會請她出去吃飯,有時在言談之間,他會玩笑似的說他缺一個女朋友,但她一直弄不懂他是在暗示還是真的在開玩笑,或許是她一直沒有太大的反應,所以後來他也就沒有進一步的行動,而她在男女之間一直都是被動的一方,自然也不會去表示什麼。
綁來他跳槽到別家公司,兩人自然就無疾而終,有時想想,有些人好像就是永遠差這麼一步。她好笑地揚起嘴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些事。
迸昊軒洗好澡,一邊擦著濕發,一邊走到她身邊加入她,見她在笑,隨口問道︰「-在笑什麼?」他打著赤膊,穿著一件寬松的淡藍色棉質長褲。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一個男同事。」她拿起遙控器。
他的眉頭立刻皺下。「為什麼要想他?」
她沒注意到他的表情,一邊轉台一邊說︰「沒有啊!只是突然想到而已。」
他直覺地問︰「-喜歡他?」
「也沒有,只是有好感而已。」她在電影台停了下來,看見芭芭拉史翠珊好幾年前演的「越愛越美麗」,她記得自己好像有看過,但印象已經淡了,只記得好像是討論美貌跟性的主題。
「好感?」他將毛巾丟到桌上。「是嗎,那你們為什麼沒在一起?」
她這才發現他的口氣很不好,轉向他,發現他正盯著她看,他該不會是在吃醋吧!「他後來離職了。」
「他是什麼樣的人?」他又問。
「Rick,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他是什麼樣的人?」他不經心地問。
她眨了下眼楮,不曉得自己該回答到什麼程度。「他比較斯文,脾氣很好,工作也很認真。」
「嗯哼。」他回應一聲,黑眸定定的瞅著她。
她瞄他一眼。「你不會是不高興吧,Rick?」
「沒有。」他伸手摟她,將她攬入懷中。
他身上清爽的味道讓她微笑,想起第一天他來這兒住時,用的是她買的花香沐浴乳,洗完澡後他渾身不自在,一直覺得會有蜜蜂來叮他,不自在了十分鐘後,終于受不了地跑到超商去買了一罐男性用的沐浴乳,而後又進去洗了一遍。
「Rick,你是不是該回家了?」她背靠著他,挪動著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他假裝沒听到她的話,回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我一直沒問過-,」他低頭在她頸背上親了下。「-為什麼會答應跟我交往?」
她回頭看他,他溫暖的眸子回視著她。「你為什麼突然問……」
「回答我,baby。」他在她唇上親一下。「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冒一下險,我的生活一直都很穩定,然後我也快三十了……」她舌忝了一下唇。「所以我想應該來點變化。」
他皺下眉頭,顯然對她的答案不太滿意。「所以-只是想要刺激?」
「不是。」她局促不安地動了下。「怎麼說呢……從以前到現在我在感情上錯過了一些東西,我不是沒有機會談幾個戀愛,可是好像感覺都不是很強烈。」
他滿意地露出微笑。「所以-對我感覺很強烈嗎?」
她故作輕松地聳聳肩。「我不知道,有可能是年紀的關系,也有可能是你說的化學作用。」
對她的回答他又不滿意了,眉頭整個皺下,彷佛感覺他的不悅,她扯出一抹笑。「Rick,我們的關系……我不想想太多。」就像她面對Nina一樣,如果想的太多,只是讓自己難過罷了。
「就像你說的,未來的事很難說,說不定過幾個月……」她不想說他們可能會分手,所以急忙換個說法。「我是說現在比較重要不是嗎?」她仰頭主動親上他的唇。
他熱情地吻她,收緊雙臂,努力壓下煩躁的感覺,這段關系中,他是主動的一方,不管是交往或是住到她住所,他都用了一點手段,她一直是被動承受的一方,當然,有時候他能感覺她很喜歡他,可是有時候又好像不在乎,這種感覺讓他很惱火,他從來沒對一段感情這麼沒有把握過。
如果不是對她有某種程度的了解,他會認定她的若即若離是在欲擒故縱,但就因為知道她不是,所以更讓他無所適從。
「苡隻。」他一邊吻她,一邊將她抱到身上來,讓她跨坐在他腰上,她的臉立刻染紅一片。「-對我們的感情不抱什麼期望是嗎?」他的眸子鎖住她。
她眨了下眼,小心地答,「我不懂你的意思。」
「-對我們的未來是樂觀還是悲觀?」當她閃躲地垂下眼眸不看他時,他皺下眉頭。
「你說不談未來……」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他不悅地抬起她的下巴。「我說的是未來的事沒有人知道。」
她不安地眨了下眼。「意思差不多。」
「差很多。」他面容嚴肅。「我喜歡專注在現在,但這不表示我對我們的未來沒信心,honey,可是-……」
「Rick,你弄得我很緊張。」她想從他身上下來,他卻扣緊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你一定要這樣講話嗎?」她推他。
「-為什麼覺得我們沒有未來?」他堅持要得到答案。
「我沒有這樣說。」她擰緊眉心。「我只是不想庸人自擾,我不想想太多。你到底要不要讓我下來!」
見她惱火地開始發脾氣,他冷靜道︰「我不逼。」他安撫地親她一下,他只想知道她在想什麼,而不是要跟她吵架。「我只是不喜歡-有心事不告訴我,我擔心-胡思亂想。」
「我沒有……」她放松緊繃的肌肉。
他在她唇上游移探索,手指親密地撫模她。「-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知道嗎?」
她眨了下眼簾,有些感動,「好。」他雖然脾氣暴躁,可在某方面又很體貼,她注視他盛滿感情的雙眸,抬起雙臂勾住他的頸項,拉近他。
她的主動讓他微笑,她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笑著抱起她走進房間。
擺漆的室內讓她放松,她提起勇氣主動親吻他,听見他粗嘎而沙啞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笑意,但她不確定,她忙著讓自己在勇氣消失前踫觸他,其它的事,她暫時不願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