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錯喔!這一個禮拜我看你真的很行,力氣很大。」
索日以毛巾抹了抹臉上的汗,沒有回答他的話。
「你听不懂我說什麼啦!對不對?」工頭咧嘴笑。「你不錯,不錯。」他豎起大拇指。
轉頭看到普布過來,他也對普布豎大拇指。「你們都不錯,力氣都很大,來,這是你們兩個的工錢。」
堡頭又說了幾句稱贊勉勵的話後才讓他們兩人離開,索日與普布拿著錢走到斜對面的便利商店買了幾罐飲料喝。
兩人高大的身材與黝黑的膚色讓人不禁多看了兩眼,結完帳後,兩人走到外頭買了一些煎包。
「這里的東西真是好吃。」普布吃了口煎包,嘴角忍不住揚起笑。
「嗯。」索日應了一聲,一顆包子很快就下了肚。
到了現代後,與過去最大的不同就是每餐都吃得很飽,他們所有人都重了不少。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索日從腰間拿起電話,只有一個人會打電話給他。「夕川。」他剛硬的表情立即柔和下來。
「索日,現在塞車,我是說車子很多,我大概會晚十分鐘到,你等我一下。」
他看了下手腕的表,這是領到薪水後第一件買的東西。「十分鐘……」他看著數字,過了一會兒才道;「好。」十分鐘沒有很久。
結束通話後,他小心地把手機放回腰間,在這個時代有很多東西他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不過手機是他很喜歡的一個東西,他只要按幾下就可以听到夕川的聲音。
之前夕川在南詔時就是用這個東西想跟姐姐聯絡,之前他都不明白那東西有什麼用途,直到來到這個時代才明白這小東西很好用。
「夕川說十分鐘會到。」索日說了一聲。
普布也抬起手腕看了一下。「十分鐘。」一邊想著夕川教他們看時間的方式。
索日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對普布說道;「我還要買一個東西。」
他忘了給夕川買飲料了,她很喜歡新上市的一種果汁飲料,但這家便利商店沒有賣,要到另一家買。
轉身要往另一頭走時,卻與一個正在講手機的男子迎面撞上。
「哎喲,誰啊?」被撞的男人緊接著罵了一串髒話。
索日低頭看了他一眼,對方也抬頭看向他。
「又是你。」男子呸地一聲。「不要以為你長這樣我就怕你,小心走在路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索日認出他是前兩天和他在面店起沖突的人,他還沒說話,對方已經 哩啪啦又說了一堆。
「上次看在你是泰勞听不懂的份上才不跟你計較,你不要以為你爸在怕你。」
他講話又快又急,再加上國台語交雜,索日其實只听懂了兩三成,不過就算听不懂,听語氣也知道在罵人。
他說什麼索日並不在意,反正他听不大懂,不過他不喜歡對方的眼神,在南詔時他因為奴隸的身分而遭到鄙視與虐待,所以他對這種眼神已經很熟悉了。
對方不屑的眼神讓他心頭的火燒了起來,但他努力壓下,他答應過夕川要控制脾氣,不惹麻煩。
因為擔心索日的牛脾氣沖上來,普布急忙上前,講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
他其實也听不大懂對方在罵什麼,不過主人說了,有沖突時講這句對方會比較消火,那他就多講幾句。
他邊講的同時邊拉開索日,讓出路來讓對方離開。
可對方還在火氣上,嘴上又罵了好幾句。
「好了,阿義。」男子身邊的朋友開口制止。「火氣不用這麼大。」他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在打量索日與普布。
「雄哥,他就是上次在面店……」
「好了啦!」雄哥打斷他的話,問了普布一句,「你們是哪里人?泰國嗎?」
「不是。」普布搖頭。
「越南、菲律賓?」
「不是。」普布還是搖頭。
「啊是哪里,不會講喔!」阿義沒耐心地說了句。
索日冷冷地瞥他們一眼,徑自走開。
「喂,跟你講話。」阿義抓住他的手。
索日生氣地拉開他的手。
「啊……」阿義哀叫出聲。「哎喲……」他的聲音忽然拔高轉成假音。
「索日。」普布用白族話說了聲。「不要惹事,主人就快到了,她看到會難過。」
這話讓索日松了手,他瞪了阿義一眼,走到另一家便利商店。
「雄哥,給他教訓啦!」手都快被捏斷了。
「你閉嘴。」雄哥也瞪他一眼。「你們是從哪里來的?」他繼續向普布采問,心里盤算著一些事。
「四川,不過我們不是漢人。」普布說道,這些話是主人教他們的,所以他們已經說得很熟練了。
「不是漢人……」雄哥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哦……是不是那個原住民。」
普布沒答話,只是點個頭,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他也下可能再解釋更多。
「我要去買東西。」他不想跟他們說太多話,所以找了個借口要離開。
「哦,好。」雄哥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一離開,阿義立刻說道……「這樣就放過他們,雄哥你又不是沒看到他們……」
「好了。」雄哥打斷他的話。「我有我的想法。」
見老大一臉嚴肅,阿義也不敢再多說,只得跟著走人。
五分鐘後,夕川下了公交車,急急地跑過來,索日一見到她,嘴角揚起笑。
普布看了下手表。「不到十分鐘。」
夕川喘道;「我用跑的。」
「慢慢走就好了。」索日說道。
夕川沒說什麼,只是對他笑著,其實她是不放心他,擔心他又與人起沖突,普布的話她比較不需要擔心,可是索日不一樣,雖然他已經很努力在控制脾氣,但有時遇到一些狀況,他會管不住自己的脾氣。
前兩天在面店的沖突就是這樣,對方若只是插隊就算了,偏偏又對索日叫囂,還鄙視地要把他推開,結果索日一發火,推了那人一下,他天生力氣大,這一推那人就跌到街上去了,差點鬧到要找警察,幸好對方听到要找警察就悻悻然地走了。
這些事都是工頭告訴她她才知道的,但索日並不曉得她知道這件事。
「你喜歡的。」索日將紅莓汁遞給她。
夕川笑著接過,低聲跟他說聲謝謝,索日知道她喜歡喝這個所以每逃詡會買給她。
「還有錢。」索日把錢放在她手上。「今天發工錢。」
普布也拿出工資交給主人。
「我先幫你們收好。」夕川將錢收入皮包內。「你們有想要買什麼嗎?」
兩人搖搖頭,除了吃的,他們沒買過其它東西。
夕川想了下。「那我們買一點東西回去慶祝。」她笑著說。「先去接古比。」
迸比比較瘦小,不適合在工地工作,所以她在附近的辦公大樓幫他找了一個打掃的工作,因為可以接觸到不同的人,又可以見識不同的東西,所以他還做得滿起勁的。
「開始她很擔心他們不能適應這里的生活,不過目前為止都還不錯,只是食物需要注意一下,姐姐擔心他們會因為一下吃太好而得文明病,雖然姐姐對他們都有些冷淡,但她知道姐姐還是關心的。
不過這陣子姐姐的情緒是亂了點,或許她該跟姐姐聊一聊,可是姐姐一向當她是小阿,怎麼會听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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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是什麼呢?
三年前她就曾這樣問過自己,一次是在交往前,一次是在分手後,結果她現在還在為同樣的事所困擾。
包氣人的是,困擾的對象都是同一個人。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嗎?
一開始會與他交往,受父親的影響很大,父親喜歡他,常在她面前稱贊他,因此她對他的印象慢慢改觀。
再加上母親在一旁敲邊鼓,所以當苗嵐勛提出要跟她交往時,她就這樣答應了——反正她沒談過戀愛,那就談談看吧!這是當初很簡單的想法,可沒多久她就發現他的接近是另有所圖,然後就分了。
事實上她與苗嵐勛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幾個月。
她真的了解他這個人嗎?
他問她他跟三年前有什麼不同,她答不上來,因為她認識的不夠深嗎?
但反過來說,她干嘛一定要去認識他呢?她是想分手,不是想去了解他。
當時父母都要她給苗嵐勛解釋的機會,但她不肯,他的欺瞞與背叛對高傲的她來說是個很大的傷害,對當時的她來講自尊是高過一切的。
「姐姐,你在哪里?」夕川走上三樓加蓋的小木屋,瞧著一地的箱子,她疑惑地左右張望。「姐?」
她小心地在箱子間穿梭,一面出聲,「姐,你是不是在這兒?」她困難的來到父親生前使用的大桌子旁,低頭往桌下看去。
丙然看見姐姐坐在里頭。
「姐,你在干嘛?」夕川也彎身擠到里頭。
原本在沉思的晨風不得不開口說道;「別進來,太擠了。」
夕川微笑地說;「小時候我們也常常躲在這里。」她屈著身體,抱著膝蓋。「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只是在想一些事。」她擰著眉心。
「想什麼?」
她不想提苗嵐勛,所以隨口說道;「爸爸跟媽媽。」
夕川沉默幾秒後才道;「我也很想他們,以前想著他們的時候心里都會很難過,可是現在不會了,因為我知道他們在祖靈地過得很好。」
听見這話,晨風緘默不語,父母去世後,她用遍所有的方法想召喚他們的魂魄,但一點用也沒有。
直到幾個月前夕川在南詔受到重傷,生死關頭之際,她的魂魄回到祖靈地,在那兒見到了父母,夕川告訴她爸爸的腳沒事了,而且他是站著跟夕川說話的,這對她們兩人來講都是很大的安慰。
「媽媽說她跟爸爸的死跟你沒關系,那是他們陽壽盡了,是天意。」這些話在她回到現代時就已經告訴過姐姐了,但姐姐好像一直沒釋懷,所以她特意又說了一次。
晨風不想談這件事,于是轉了話題。「找我干嘛?」
「苗大哥來找你。」講完這話,見姐姐沒反應,夕川憂心地問了句,「你是不是在生苗大哥的氣?」
「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跟苗大哥分手?」
晨風不高興地說;「他告訴你的?」
「不是。」她微笑。「他說想看看我的能力恢復了沒,所以叫我猜他心里在想什麼。」
「你的能力恢復了?」晨風訝異地問,她的能力到現在還沒有恢復的跡象。
「一點點。」她說。「模模糊糊的,我猜中的。」她不好意思告訴姐姐苗大哥比手畫腳得很明顯,所以她才會猜中。
「你為什麼要跟苗大哥分手,我本來很高興你們復合的。」
「愛情就是這樣,分分合合的,沒什麼好奇怪的。」她淡淡地說。
夕川忽然噗地笑出聲。
「笑什麼?」晨風蹙眉。
「你說話的口氣好像談過一百次戀愛了一樣,這樣的話不像姐姐會講的。」
晨風瞪了妹妹一眼。「我知道你站在他那邊。」
夕川搖頭。「我當然是站在姐姐這邊,我希望姐姐能幸福,能快樂。」
「我很快樂。」
她又搖頭。「我感覺到的不是這樣。」
靶覺的事她是辯不過夕川的,所以她轉個話題。「索日是不是半夜又跑到你房里了?」
辦潮在夕川臉上暈開。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听進去,懷孕了怎麼辦?」晨風嚴厲地說。「他再這樣我會把他趕出去。」
「姐。」夕川慌道;「我們沒有……他只是不喜歡一個人睡。」
「這次沒有,下次呢?你才幾歲?」
「夕川。」
索日的聲音正好在這時傳來,晨風一肚子火正想找人發泄。「正好跟他一次講清楚。」
听見這話,夕川緊張地說;「我去跟他說就好了。」姐姐跟索日兩人只要一講話就吵架。
「他說什麼你都好,能有什麼用。」晨風不以為然。「我來講。」
「不會,我會跟他講清楚。」
「夕川。」
索日的腳步聲在階梯上響起。
「我馬上下去。」夕川對外喊了一聲,萬一他跟姐姐起沖突就麻煩了。「姐,你別生索日的氣,他來到這里有很多不安,就像我回到南詔的時候一樣,你別生他的氣好不好。」
妹妹懇求的表情,讓晨風的心難得柔軟下來。「這是最後一次,他如果要住在這里就要听我的。」
「好,我去跟他說。」夕川安下心來。「那個苗大哥……」
「我不想見他,叫他回去。」
「他說是生意上的事。」
晨風立刻想到馮哥與青仔大,大概是有什麼新發展。
夕川從桌下爬出來,轉頭對姐姐說;「這次我沒感覺到苗大哥有什麼不良企圖,我想他是真的喜歡你,他為我們做了那麼多事……」
「感激跟感情是兩回事。」晨風打斷妹妹的話。
「可是……」
「就像同情也不是愛。」晨風看著妹妹。
「什麼?」夕川一時間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是說你跟索目。」晨風一臉嚴肅。
夕川詫異地看著姐姐。「不是這樣……」
晨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繼續說道;「我們家住不了這麼多人,他們不是已經找到工作了嗎?領到薪水以後就叫他們搬出去吧!」
夕川錯愕地瞪大眼。「為……為什麼?」
晨風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不喜歡屋子里到處都是人。」
「可是他們才剛來不久。」夕川著急地抓著姐姐的手臂。
「已經一個多月了。」晨風提醒她。
「可是他們……」
「好了,我們晚點再說。」她瞅著妹妹焦急的表情,最後說了一句,「他們是人,不是你撿回來的貓狗,是人就要養活自己。」
她們又不是億萬富翁,怎麼可能養他們一輩子,這一個多月他們一票人都快把她的積蓄吃掉一大半了。
索日站在樓梯邊,晨風下來時,兩人擦身而過,卻連招呼都沒打,索日盯著一臉不安的夕川走下來。
「怎麼了?」索日問道。
夕川走下來,心里亂糟糟的。
「她跟你說了什麼嗎?」
夕川在高他一階的階梯上停下,輕聲嘆了口氣,以納蘇話說道;「姐姐不喜歡你睡在我的房間。」
索日不喜歡一個人醒來,再加上之前他又差點失去她,所以心底一直沒有安全感。
「不用管她。」他不在乎地說。
「可是……」
「我不會听她的。」他的語氣強烈。
「唉……你們……唉……」
她卡在中間左右為難,他們兩人的脾氣都這麼硬,怎麼辦呢?
「你為什麼一定要听她的話?」索日不高興地看著她。
「姐姐很關心我,我不想讓她難過。」從小到大,她都是受照顧的人,所以她已經很習慣姐姐發號施令了。
「她比我重要嗎?」他更不高興了。
「不是,唉……不能這樣比的,我說過你們都很重要,都是我心中……」她努力想著該怎麼讓他了解,他卻忽然吻上她的唇。
她眨了下眼,感覺他熟悉而親密的探索,她紅著臉閉上眼,在他抱起她時摟住他結實的頸項。
她溫柔地撫模他的頸背,安撫他的情緒,到了這兒後,他的暴戾之氣與憤恨之心已經去了大半,但佔有欲卻沒有減少。
前一陣子海圖心情很低落,所以她花了比較多時間跟他相處,希望他心情能好點,索日很不高興,在南詔時他就討厭她跟海圖太過親近,到了這里仍是一樣。
她溫柔的撫觸一如以往讓索日的心沉穩下來,他吻著她軟綿的雙唇,而後是粉紅的臉頰與眉心。
「索日。」她望進他琥珀的眼底,表情躊躇。
他立刻知道她還有事沒講。「她還跟你說了什麼?」
「之前你不是說過房子太小了,姐姐也這樣說,她希望你們再找另一個房子住。」
其實她比較喜歡大家住在一起,但姐姐說的也沒錯,房子是太小了,姐姐又是個喜歡安靜的人,自然不喜歡這麼多人。
而她原以為索日會不高興,沒想到他竟然很快接受了這個訊息。
「好,這樣最好,我們一起搬出去。」
夕川瞠目結舌,他們兩個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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憊沒到一樓,晨風就听見底下鬧烘烘的,妹妹由南詔帶回的一票人都很喜歡看電視,就算看不懂里頭的人在說什麼也看得津津有味。
之前還為了搶電視差點把屋頂都掀了,她生氣的把他們臭罵一頓,雖然他們听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看她的臉色也知道她在生氣,後來她禁止他們看電視,最小的石拍還差點掉了淚。
「啊!金莎巧克力。」石拍學著電視廣告里的聲音大叫著。
晨風一走進客廳,喧鬧的聲音立刻消失,四周變得很寂靜,原本在看電視的七雙眼楮全盯著她瞧。
苗嵐勛一見到這情形,立即笑道;「你好像鬼,一出來就把大家都嚇死了。」
晨風掃了一眼桌上的炸雞排、小籠包與各式飲料,說道;「你又買這些東西。」
「他們喜歡吃。」苗嵐勛說。
「他們每一個都胖了。」
苗嵐勛笑道;「有什麼關系,他們本來就應該吃胖一點,之前瘦得像從難民營逃出來的。」
「好吃吧?」苗嵐勛指著桌上的食物。
「好吃。」他們全點了頭,簡單的國語他們已听得懂。
晨風放棄說他們了,直接轉個話題。「馮哥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嗎?」之前他要她給他一點時間,然後什麼也沒解釋就消失了幾天。
「我已經解決了。」
晨風訝異地看著他。「解決了?」
「對,出去說吧!你在這兒他們都別扭。」他握著她的手往外頭走,另外六雙眼楮則目送他們二人出去。
「他們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阿比甘莎問道。
「主人的事我們少管。」古比說道。
「我有管嗎?我是問。」阿比甘莎反駁。
「好了,你們不要吵。」石拍噓他們兩個。「看電視。」
苗嵐勛緊握的手沒有放松的意思,晨風也沒閃避或掙月兌,就讓他握著,兩人沒說話,靜靜地在小區的小路上走了一段路。
晚風襲面,沁涼的拂過耳邊,滑過皓頸,吹起她肩後的發絲,溫熱的體溫自掌心不斷傳來,她想不起來兩人第一次牽手是什麼時候。
大概也是像這樣吧!他理所當然地牽過她的手,她沒掙月兌,他也就牢牢地握著了,他們兩人之間總是他比較主動,他提議去哪兒,他決定上哪兒吃飯,什麼時候送她花、送她禮物,都是他在安排,對于這些事她一向不在意。
在短短交往的四個月里,她好像沒為他做過什麼事。
「青仔大哥的事你真的解決了?」她出聲問道。
「辦好了,其實也沒做什麼,我只是跟阿泰——就是那個附在青仔大身上的鬼魂——講了幾句話,他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火化了,他是回不去了,他听了以後哭了很久。」
晨風擰緊眉心。「這件事說來是我的錯。」
「我說了還不能證明這跟我們有關系。」苗嵐勛也皺眉。
「我不想自欺欺人,發生的時間太過巧合了。」為了將他們兩人的魂魄由南詔帶回來,苗爺爺用了很強的法術,耗了不少心神,這也是她最愧疚的地方。
正因為用了很強的法術,似乎在無意中也扭轉了那天的磁場,結果造成一些人的靈體附錯了身軀,這兩個月他們就接到四個例子,而且發生的時間點都跟他們由南詔回來的時間一樣。
「再說阿泰也跟其它人一樣都是因為受重傷,靈魂被彈出體外,結果就回不去了。」阿泰由五層樓的鷹架上掉下來,受了重傷,而被他附身的青仔大則是發生車禍。
他們發生的條件都一樣,都是受了重傷,靈魂出竅,而後就莫名其妙的被一股拉力拉走,等他們醒來時,才發現身體不是自己的。
「你找到青仔大的魂魄了嗎?」她問道。
「沒有。」苗嵐勛搖頭。「招魂招了兩逃詡招不到,說不定他也附到別人身上去了。」
「這三天你就是在忙這件事?」這是他三天沒跟她聯絡的原因?
苗嵐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麼,你想我?」
她瞪他一眼。
他笑笑地說。「又生氣了,我以為你今天脾氣會好一點,我特地選晚上的時候來看你。」那天他不該那麼早來找她,都忘了她有起床氣。
听他這樣一說,她倒是沉默下來,最近她的情緒是煩躁了點。
「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你可能是因為喪失超能力所以得了憂郁癥。」他嚴肅地說。
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我特意去問了一個認識的精神科醫師,他說有這個可能,你放心,我會陪你走過人生的低潮……」
「你瘋了是不是。」她受不了地罵了一句。「你腦袋到底裝什麼!」
他很有耐心地回答。「除了大腦小腦之外,剩下的就是你。」
她要瘋了!
「你這個神經病。」她用力地想甩開他的手。
他笑著握緊她的手。「你看你又生氣了。」
「是你讓我生氣的。」她忍住氣。「可不可以講點有營養的話?」
「什麼是有營養的話?」他虛心求教。
她受不了地閉了下眼。
「好了,你別這樣,都是我的錯,小心你會更憂郁,那這樣好了,你來起話題。」他說。
「這幾天我把我們的事想了一遍。」
他立刻警覺起來。「你不應該想這個的。」
「為什麼?」她蹙眉。
「因為你現在想什麼都比較悲觀……」
「我沒有憂郁癥。」她怒道。「再提這個我就翻臉。」
他看著她怒氣沖沖的樣子,勉為其難地說;「不提就不提,不過你講話不要這麼嚴厲,剛剛一個小朋友走過去,差點被你嚇到。」
晨風深吸口氣,讓自己心平氣和。「我愈想愈不明白我們當初怎麼會在一起,我們的個性真的差太多了……」
「你忘了我沒忘。」他插嘴。
「那時候你是有目的……」
「對,但那只是原因之一。」他再次打斷她的話。「如果你當初肯听我好好解釋,就會明白我是喜歡你的。」
「喜歡我什麼?」她反問。
「長相啊!蚌性啊!」
「長相我可以理解。」她捺著性子回答,她知道自己長得不錯,而男人喜歡漂亮的女人,簡單說就是。「個性我不能理解,你應該去找喜劇演員才對。」
听完,他哈哈大笑。「這我倒是沒想過,喜劇演員啊……」他模模下巴,思考這個可能性。「這樣我們兩個不是會搶戲嗎?」
見他又要開始胡扯,她趕緊把話題導回來。「這先不講,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他再次警戒起來。「不要又跟我提分手。」
「這幾個月我跟夕川的事……」她想著該怎麼說。「你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是說還有你爺爺、你伯父……」
「我知道你很感激,你提過很多次了,也親自道過謝了。」她跟夕川曾經登門道謝。
「我欠你一份人情,而且是很大的人情。」她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我必須老實告訴你,我答應跟你復合是因為我想還這份人情。」
「我知道。」他點頭。
她訝異地望著他。「你知道?」
「你總不可能是因為發現還愛著我才跟我復合的吧!我腦袋清楚得很,不會作這種白日夢。」他認真地說;「我才沒高尚到把這種好康的事往外推,我還恨不得你趕快以身相許。」
她瞪他。「你……」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高尚情操,也不想有。」他立刻說。「我是機會主義者。」
他的話讓她一時啞然,後來一想也倒滿符合他的個性的,當初他就是因為想知道她有什麼本事而故意接近她的。
她在他們這個圈子也算是名人,而他們對她用的是什麼咒術都不大了解,台灣一般都是道術,但她不是,所以就加添了神秘的色彩。
「我忘了你會追我就是因為有利可圖。」她說道,有高尚情操的人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他牽著她走進小區的小鮑園,低頭凝視她漂亮的臉蛋。「有件事我也要跟你說清楚,我承認一開始是這個目的沒錯,我也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我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混蛋,我有我的底線,如果不喜歡你我不會追你。」
她的表情仍是有些許的懷疑。「你喜歡我個性的哪一點?」她記得他剛剛說的話。「對你來講我應該太正經了。」就像有時她真的受不了他太過無厘頭。
他微笑。「你是啊!坐著。」他拉著她在涼椅上坐下。「你今晚為什麼會突然想說這些?」
她對情情愛愛的這些事情向來不大熱衷,基本上她就不是個浪漫的人。
她沒說話,只是看著不遠處的蕩秋千,過了一會兒才道;「大概是這幾個月真的太累了,身體的能量消耗太多,做什麼事都不太起勁,情緒的起伏也比以前大……不要那樣看著我,我跟你說了不是憂郁癥,我的身體我清楚得很,不是那個原因。」
「那是為什麼?」他順著她的話說。
「我不知道,我還沒找出原因。」她頓了下。「今天跟你攤開來講是因為我不喜歡事情曖昧不清,更不想給你錯誤的訊息,所以我希望我們回到朋友的關系。」
他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道︰「前面我都懂,也可以理解,最後一句我就不懂了,而且無法接受。」
「你……」
「我們上次就講過了,你要分手,我不要。」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講這麼多你听不懂是不是……」
「我懂我懂,你不要激動。」他安撫地說一聲。「現在你轉個角度。」他捧著她的臉轉個方向。
「你干嘛?」她瞪他。
他微笑。「我希望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下,我痴痴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結果現在你要我放手,我又不是呆子,我干嘛放手,我都中樂透了,結果你叫我把獎券丟掉,怎麼可能!」
「感情不能勉強。」她快吼人了。
「但是可以培養。」他很快接話。
她瞪大眼楮,一時間講不出話來,如果手邊有東西她可能早往他頭上砸去了。
「我們可以慢慢培養。」他放緩語氣。「勉強是不好的,但是培養很好,現在……」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折成八卦的符紙。「我弄個符水給你喝,三天後你就會愛上我了。」
她瞪他。「你三年前就用過這招了。」
他勾起笑。「我知道,這不一樣,這次是加強版,保證見效。」
「我要回去了。」她起身要走,講的口都干了,結果根本是白講。
「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
「干嘛?」他低著頭不曉得又在搞什麼。
他松開她的手,沒說話。
她皺下眉。「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抬頭對她微笑。「大概是做了三天法,體力消耗太大,身體突然有點不听使喚。」
她擰下眉。「沒事吧你?」
「沒什麼,現在好多了。」他起身,身子卻忽然晃了下,往她身上倒去,將她抱個滿懷。
「喂。」她撐住他的身體。
「抱到你了。」他微笑地說,美人在懷真是讓人心情愉快。
她生氣地正想推開他時,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他的體溫好像有點過高。
「你生病了?」她抬手往他額上模去,嗯,果真有點燙。
「不算生病,大概是精力消耗過度。」他假裝咳了兩聲。
「為什麼不在家休息?」她皺眉。
「這樣才能證明我有多想見你。」他笑笑地說。
她瞪他一眼。「苦肉計對我沒效。」
「你別冤枉我,如果真的是苦肉計,我干嘛這麼老實告訴你我的企圖。」他又往旁咳了兩聲。
她嘆口氣,不想跟他瞎扯下去。「我們回去吧!」她攙著他往前走。
兩人靜靜地走了一段路,彼此都沒說話,到家前,他開口說道;「我今天來主要是想跟你說,你那天說要分手的事我回去有認真想過,還有你剛剛說的我也听進去了。」
「真的嗎?」
他點點頭。「我知道你要表達什麼,不過我不是很贊同你的觀點。」
「你……」
「你問我喜歡你哪里,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對你動心是因為我欣賞你處理事情的態度跟氣魄,我喜歡你的強悍。」他抬手輕觸她柔軟的發絲。「如果你對我的感覺是像朋友一樣,那也很好,以前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也像朋友不是嗎?不要對愛情下定義,難道情人一定要愛得像火一樣濃烈才是愛嗎?我不是索日,你也不是夕川,我們談不來他們那樣的愛,在你眼中,你甚至也不覺得他們那是愛不是嗎?」
晨風沒應聲,不過眉心輕斂著,她的確不覺得妹妹與索日之間是愛情,那只是同情與依賴的共生關系。
「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屬于他們自己的,你父母、我父母,都有屬于他們自己獨特的愛情;我們也有屬于我們自己的愛情,你太理智,太喜歡用頭腦,一有感情的波動你就喜歡去分析,夕川太投入,你卻太抽離,我只問你一句,你在我身上放過感情嗎?」
她詫異地看著他。
他微微一笑。「我想看到你的心啊!風。」他刻意喚了她的小名。「如果你不主動靠過來,我怎麼感覺得到你,我一直都站在這兒,但我絲毫感受不到你吹來的風。」
她一時不知要響應什麼,腦袋不停轉著他的話。
「我們都還沒開始,你就要分手,為什麼,你想逃開我嗎?」他彎身向她,黑眸閃著火花。「還是因為我快抓到你了?」
他的唇貼上她,捕捉到她唇邊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