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韓殤大吼,冷然的表情瞬間瓦解。
她臉色慘白,眸子無力地掩上。「求你……放了我爹娘……我……」她又咳了一口血。
「別說話。」他劃開手指,將血喂入。
她搖頭,又吐了一口血。「求求……你……」她抓緊他的衣袖。「別再說話。」他將血滴入她的口中。
「我答應,我絕不殺他們。」他的眉頭幾乎要打結。
她卻無法吞咽,連吐了幾口血,意識開始模糊。
「可惡,我絕不許你離開我。」他怒吼,一把撕開她的衣裳。
如意震了一下,在他扯下肚兜時,奮力睜開眼。「你……」
「別說話。」他的右掌覆上她的胸口。「把心靜下來。」他的黑眸鎖上她的,臉龐出現一抹柔情。
如意蹙眉,只覺一陣凍人的寒意傳來,心口陡地一陣劇疼,她嗚咽出聲,唇色發白。
「一下就好。」他神情緊張地盯著她,將寒氣導出她的心髒,引向她的四肢。
看到如意的眉心開始放松,他便立刻抽手,而後將血喂入她口中;如意再次蹙眉,勉強吞咽,卻仍是咳了幾聲。
「我……」
「噓,別說話。」他抱起她往床畔走去。
如意只能靠向他,試圖遮掩自己赤果的上身,肩頭則因細碎的咳聲而不住顫抖。
他抱著她坐在床畔,伸手抓起薄被里住她,他必須隔離自己的寒氣;如意始終不發一語,任他將被子纏在自己身上,蒼白的臉上透著薄薄的紅暈。
他一揮手,房內的窗戶「砰」地一聲全掩上,連床帳也落下,他將她困在自己的懷中,低頭問道︰「好些了嗎?」
「嗯。」她靠在他的肩窩,低垂眸子,肌膚蒼白似雪。
他拭去她唇角的血,瞧見薄被上染了她斷斷續續咳出的血,他皺緊眉頭,再次揚手,帳內忽地暈出層層火光交錯著。
如意察覺有絲異樣,于是勉強睜開眸子,只見帳內火光點點,她綻出一抹笑。「好漂亮,好象螢火蟲。」
他微愣。「你想起什麼了?」他的黑眸藏著火光。
她輕搖首。「沒有,怎麼了?」
他並未應聲,只是看著床帳內飄浮在半空中的火光。
「我們抓過螢火蟲?」她問。
「沒有,因為不需要,湖邊到處都是。」他低頭問道︰「暖和些了嗎?」
「嗯。」她應了聲。「都是螢火蟲的夜晚一定好美,像千萬的星光,一閃一閃的。」
她閉上眼,仿佛已瞧見那動人的景致。
他沉默不語,只是將指尖湊到她的唇邊,如意一嘗到血腥味,立刻睜開眸子。
「不……」
「吞下去。」他厲聲道。
「不……」她輕咳著。
「你必須吞下去。」他怒道。
「我好多了……咳……」她不喜歡那嗆人的腥味。
「你體內的寒氣比以前更多了,得壓住才行。」他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咽下。
他說什麼她听不懂,只想轉頭避開,偏偏雙手又讓他纏在被中動彈不得。
「咳……」她被嗆得猛咳,血又全吐了出來。
「可惡。」他抽開手,臉孔嚴厲。
她又咳了好幾聲,才勉強止住。「我……這樣便很好,不要再飲血了。」
「那樣根本不夠,要不了多久便又會犯病。」她的臉色仍舊蒼白,未恢復紅潤;方才他將寒氣疏離她心髒的同時,她雖舒緩許多,可他體內的陰寒之氣卻也滲入她體內,她是血肉之軀,無法承受太多的寒氣,所以必須以他的血鎮住才行。
「沒關系。」她不以為意。「反正這命遲早要還你的。」
他听了後不禁怒火中燒。「若要你的命,我自己會動手。」
她嘆口氣,「又生氣了。」
他冷哼一聲,沒有說什麼。
如意閉上雙眼,有些疲倦,身子依偎向他。「我好象竹節蟲呢!」她輕笑,被子將她里得密不通風。
她的面容透著青白,讓他緊皺眉頭,他舉手輕觸她的臉頰,眉頭皺得更緊,沒什麼溫度。
「很冷嗎?」他問道。
「還好。」她呢喃。雖然他的懷抱總是冰涼而無暖意,但她卻覺得很舒適。
她均勻深沉的呼吸傳來,韓殤立刻明白她已入睡,他撫過她的眉、她的眼,而後滑過她的雙唇,停駐在她揚起含笑的唇角。
「沒有得到答案前,我是絕對不可能讓你死的。」他凝視著她,腦中閃過在無數個夜晚,他也曾這樣攬著入睡的她,只為欣賞她熟睡的容顏。
他曾那樣全心全意地愛著她,為她蓋竹屋,造小船,畫眉梳發,與她一起坐在樹上听風望月,在綠草間纏綿細語,深陷于她的柔情之中,就在他以為兩人將廝守到地老天荒時,她卻狠狠的捅了他一刀……
「為什麼?」他咬牙。「難道你對我的情意皆是假,與我深戀只是想能找到機會殺我?」
他的怒氣使床帳內的人劇烈燃燒,床柱甚至搖蔽了起來,睡夢中的如意無意識也呢喃一聲,眉心輕鎖,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憤怒。
韓殤收斂心神,不讓怒氣控制自己。「你說你不恨我,他說你不舍前世,遂印了血紅胎記……」他的手下滑至她的胸口上。「真的不舍嗎?」他凝視著她,決心找出答案不管用什麼辦法。
★★★辦色的火光將湖畔照亮,帶來些許暖意,她蜷縮在樹下,大紅的新娘服已顯得有些髒污,而他則高坐在樹枝上,背倚樹干,合眼休息。
微風吹拂,竹林沙沙作響,一條碧綠的青蛇潛行而來,隱藏其赤紅的舌,小心翼翼地來到她身邊,纏上她的身軀。
她歪著眉,覺得身上冰冰涼涼的,一睜開眼,就見它邪惡地張嘴吐信,撲向她的咽喉,她放聲尖叫︰「啊——」
青蛇在攻擊的瞬間,忽地被射釘在地上,只見一把匕首刺穿它的身軀。
她被嚇得尖叫不停,心髒幾乎要跳出。
「我還當你是天不怕地不怕。」他縱身躍下樹,冷冷地瞅著她。
她驚魂未定,無法說出任何話語,不過,總算止住尖叫聲。
青蛇抽搐了幾下,掙扎著移動半分。
她嚇得後退,瞧見那修長的蛇身不停的掙扎,她不忍地道︰「放……放了它吧!」
他斜瞄她一眼。「烤了它,你倒是可以飽餐一頓。」
「不用了。」她叫道,無法相信他竟有這麼惡心的提議。「那是你專門吃的食物,不是我的。」
「蛇血的滋味可是挺不錯的。」他據實以告。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覺得自己要吐了。「你……」
「想試試嗎?」他蹲,抽出匕首,將蛇抓起,遞到她面前。「蛇膽也不錯。」
「你走開。」她尖叫。
他冷冷一的笑。「這可是你說的。」他直起身子,而後將蛇丟到她身上。
她無法遏制地尖叫,想將蛇推開,誰知青蛇雖受傷,但攻擊力仍強,一口便咬住她的手腕,她大叫一聲,反射性地揮開它,責蛇立刻逃竄得無影無蹤。
你不殺它,它便殺你。」他在她面前蹲下,瞧見她臉色蒼白,冷汗冒了出來。「後悔嗎?」
她倔強地瞪著他。「不後悔,反正早晚我都會死在你手上,那麼……我寧可讓毒蛇……」她的體內忽冷忽熱,疼得讓她說不下去。
他撫上她毫無血色的臉頰。「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這點毒是奈何不了你的,你體內的寒氣會對抗毒性,不過,卻會讓你痛不欲生。」
「你……」她咬住下唇,忽地伸手欲搶下他手上的匕首自行了斷,卻只能無力的傾倒在他身上。
「想要匕首?」他勾起她的下巴,只見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蹙起眉頭,往竹林的方向瞧了一眼。「這蛇比我想象得毒多了。」
他抬起她的右手,在傷口處劃兩道血痕,而後低頭將毒血吸出。
「不要……」她抗拒著,不想欠他人情。
「我救了你,便成你的救命恩人。」他的眼神深沉而鬼魅。「你還殺不殺我?」他吐掉毒血。
她一怔。
他微笑,笑容詭譎,逼近她。「殺不殺我?」
殺不殺我……
★★★如意跪在觀音大士座前,雙手合十,面容平靜,卻難掩蒼白之色,她在心中祁求雙親福壽綿延,身體安康,馮大哥的傷早日復元。
她輕蹙眉宇,又加了一句︰「希望馮大哥能早日討房好媳婦,同他分憂解勞,談天說笑,民女感激不盡。」她又磕了頭後,這才起身。
婢女阿香連忙過來扶,如意望了一眼四周進香的人,疑問道︰「娘呢?」
「夫人在外頭同住持討些符咒。」阿香說道。
「符咒?做什麼?」她大感不解。
「當然是闢邪。」阿香扶著她走出廟宇。
如意心中一凜,闢邪?「咱們府里又沒怎麼樣,為何突然要起符咒來了?」
「小姐不覺得昨日府上發生了許多怪事嗎?」
「怎麼會?」如意虛應道。
阿香瞧了她一眼,目光有些遲疑。「小姐也怪呢!」
「胡說!」她搖搖頭。
「奴婢沒胡說,昨日馮少爺不是說花園起怪風——」
「我同娘說過,那是因為韓大夫學過幾年道法,昨兒個他只是在表演讓我增加見識。」她扯謊道。
「雖然小姐這麼說,可大伙還是有些不信,心里直發毛;這韓大夫真是有些怪呢!
原來馮少爺提及時,奴婢也不信,可昨兒個晚上我仿佛瞧見韓大夫在小姐房里,不知怎地,他一下子就不見了。」她愈說愈心驚。
「恐怕是你眼花了。」如意說道。
「可昨晚真的很奇怪呀!小姐,奴婢听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想睜眼瞧個究竟,身子卻像被千金重的東西壓著,動彈不得,可听又听得不真切,像是小姐同人說話的聲音。」
「怎麼會?大概是你作夢了。」如意敷衍著。
突然,她瞧見母親招手示意她過去,這才陡地松了口氣,很高興能擺月兌這個話題。
如意走向母親,同住持點了個頭,這住持約六十開外,頭發與胡子已有些灰白,身子瘦小,面容和善,他捻著胡須,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如炬。
「姑娘身子欠安。」他說。
「小女自小身子便不好,昨日臉色與精神都有起色,可今兒個卻又這樣蒼白,大夫說她是氣血虛。」孟夫人在一旁解釋道。
住持頷首,表示明白,突然道︰「孟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如意愣了一下,不過仍點了點頭,與他走至一旁。
「老朽見施主這病怕是好不了了,既是與生俱來,便是業報,藥石罔效。」
如意見他說話率直,笑容不自覺的揚起。「住持說的是,如意甘願受之,無怨無悔。」
他望了她一眼,捻胡笑道-「施主倒是看得開,那麼老朽便直言了。以姑娘的面相氣色觀之,近日將有大劫,若過了,便是福壽皆至,可若不過……」他大搖其頭,沒再說下去。
如意明白他的意思,卻不害怕,自覺遇見韓殤以來,她一直有不何日會命斷的準備,所以倒也不驚慌。
「生死有命,如意明白。」她平靜地道。
住持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而後道︰「施主情根深,可該明白人鬼殊途啊!拔以執迷不悟?」
如意大驚。「你……何以知道……」
他微笑。「施主的頂上有銀光,可是他為你鎖上的?」
「銀光?」她直覺的抬頭,「什麼?」
住持微微詫異。「施主不知情?」
她搖搖頭。「這銀光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記號,一般妖鬼見了你,便踫你不得。」他朝遠方天際望了一眼。「他慨知有妖怪作孽,為何不除去呢?留著也是危害生靈。」
如意听得一知半解。「住持——」
他轉向她。「施主要好自為之,老朽言盡于此。」
「可是信女還有好多疑問——」
「時機到了,一切自會明朗,姑娘不用心急。」他頓了一下,而後才道︰「施主臨行前請听老朽一句話,你非他族類,無法與之長久相處,只會受他之累而日漸虛弱,人鬼殊途,施主三思啊!」
如意沉默不語,沒有應聲。
住持長嘆一聲。「去吧!」
「如意謝過住持。」她福了福身子後,便轉身朝母親走去,她與阿香正與進香的信徒聊天,大伙兒的臉色都非常凝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阿香奔了過來。「這會兒您可得相信奴婢了。」
她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話,讓如意微瞠雙眸。「你在說什麼?」
「方才大嬸說,她隔壁的二楞子昨晚死了,是給妖怪害的。」她驚恐地道︰「那尸首干巴巴的。」
「奴婢沒有,是那大嬸親眼所見啊!」阿香陡地打了個冷顫。「真是恐怖。」
孟夫人一見女兒過來,急忙抓住她的手。「住持對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問女兒的身體罷了。」她搪塞道。
「大嬸,我們家小姐不信你的話,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阿香對著一個胖胖的婦人問道。
「這事哪有假,現在我想來都還害怕呢!二楞子像老了幾十歲,身子干巴巴的,像是被人吸干似的。」大嬸顫聲道。「所以,我一大早便來求菩薩保佑。」
她這麼一說,旁邊的人也磯磯喳喳地嚼起舌根來,大伙兒全面露懼色,手上拿著好些個求來的符咒。
「咱們回去吧!」如意說道,不想留在這兒听他們繪聲繪影地說著妖怪的事,她莫名地覺得排斥。
孟夫人點了點頭,向住持頷首後,便與女兒一起離開。
「回去前咱們先到馮府看看瑞驊的傷好點沒。」孟夫人說道。
昨天他在後花園尋找如意時,體力不支昏了過去,把大伙都嚇壞了,他們夫婦倆還親自將他送回,到府說明,對于瑞驊受傷一事甚為愧疚,于情于禮他們今日也該過府探視。
如意微微一驚,連忙搖頭地道︰「不了,孩兒身子有些不適,想先回去了。」
「怎麼了?」孟夫人緊張道,「哪里不舒服?」
「只是小毛病,母親不用擔心,由阿香扶我回去便行了。」她說道。
三人來到大街上,孟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女兒一眼。「是真的不舒服,還是不想見瑞驊?」她可沒忘記女兒昨天說的話,本以為讓她靜靜便會想通,如今看來仍是沒有絲毫改變。
「娘多心了,女兒是真的不舒服。」如意輕咬下唇。
「那好吧!娘自己去。」孟夫人說道,但心里暗忖,同府後她得和女兒好好談一談才行。「阿香,送小姐回去。」
「是,夫人。」阿香答道。
「娘。」如意頓了一下。「麻煩您轉告馮大哥,要他好好靜養。」
「我知道。」孟夫人嘆口氣,往另一條路走去,真不知女兒是怎麼回事,突然變得這麼奇怪。
「小姐,咱們走吧!」阿香說道。
「嗯。」如意又嘆口氣,舉步往前,心里對于馮大哥有說不出的抱歉,若不是為了她,他也不會受傷。
「小姐,這兒人多,咱們轉另一條路走。」阿香說道。這兒是城里的商街,人群都往這兒涌來。
「嗯。」她應了一聲。
兩人避開人群,轉進巷子,阿香卻與迎面而來的行人撞了一下,手上提的竹籃也落了地。
「哪個冒失鬼?」她罵道。
只見一美貌女子連忙道︰「不好意思,匆匆忙忙中撞了你。」她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穿著一襲鵝黃襦裙。
阿香咕濃一聲︰「算了。」人家都道歉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彎身將祭拜的鮮果撿起。
「姑娘沒事吧?」如意問道。
那女子轉向她。「沒事,是我魯莽。」她在瞧見如意時,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麼了?」如意注意到她的異樣。
女子笑了笑。「不,沒什麼,只是覺得姑娘的臉色好蒼白,有些詫異罷了。」
「我身子不太好,所以臉色差了些。」如意說道。
「在下略懂皆理,可幫小姐診斷診斷。」她微笑。
「不用了,只是一些小毛病。」她低頭看見阿香仍在撿東西,只好繼續待在原地。
「小姐不用客氣,就當是我撞了你們的賠禮。」女子伸手便往如意的右手探去,誰知一踫上她的手腕,整個人就被震得後退一步,她頓時驚訝不已。
「怎麼了?」如意也因她突然退了一步而詫異。
「不,沒什麼,只是沒站穩。」她仍是帶著笑。
此時阿香已撿好東西起身,那女子立刻道︰「耽誤你們了。」
「不,哪里。」如意仍是一臉狐疑,與她點個頭後,便和阿香一起邁步離開。
走了幾步後,如意忽地想起住持的話——一般妖鬼見了你,踫你不得——她睜大眸子,猛地回頭,卻已不見那女子的蹤跡。
她……難不成是妖鬼?
不,怎麼可能,如意甩掉這念頭。那女子面容和善,怎麼會是妖魔?而且還讓她踫上,未免太巧了!她笑著搖搖頭,是她多心了。
★★★必到房中,如意才掩上門,一轉身,就見韓殤坐在圓桌上,遂嚇了一跳。
「你別這樣無聲無息的出現。」她撫了撫心口。
「你最好習慣。」他在瞬間移到她面前,瞧見她又是一怔,他不由得皺一下眉頭。
「父親說你上山采藥?」如意開口問。
他攤開手掌,一顆翠綠的藥丸置于掌心,他將之喂入她口中,如意直接吞下,見他又拿出一紅色藥丸,她搖了搖頭。
「是血嗎?」她蹙著眉問。
「不是。」他將藥丸送到她唇邊。
聞言,她這才肯張口,卻也不敢咬碎,直接服下,只覺喉頭有股嗆味傳來,她咳了幾聲,問道︰「這是什麼?」
「草藥。」他說道。
如意有些懷疑,不過,也沒再追問。
「昨晚我又乍夢了。」她忽然道。
「夢見什麼?」他追問。
「一條蛇咬了我的手,你為我將毒血吸出。」她望著他。「這件事發生過嗎?」
「嗯。」他的黑眸盯著她。
「為什麼我要殺你呢?」她問出心中懸宕已久的問題。「還有……你在前世為何也這麼……寒冷?」
他沒有應聲。
她急道︰「拜托你告訴我,我不想這樣不清不楚的,我要知道一切。」
他凝視著她,將她的急切與渴求盡收眼底。
「有人來了。」他突然說道。
如意听見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往前一步,離開門邊。
「小姐,是奴婢啊!」
「什麼事?」如意說道。她才剛支開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怎麼她又跟來?
「小姐,阿香能不能進來一下,馬上就走,不打擾小姐清靜。」
如意疑惑地打開門。「什麼事?」
「奴婢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阿香拿出一疊符咒。「夫人吩咐的,回來後得貼上。」她正經地道,這可是驅鬼闢邪的東西,不能馬虎。
「不用了。」如意搖頭。
「怎麼不用啊!現在城里頭不安寧,還是小心點好。」她邊說邊往門上貼。
「原來你去求符咒。」
韓殤冷冷的聲音傳來,如意急忙回頭解釋,「不是的,我陪娘去上香,她——」
「小姐,你在跟誰說話?」阿香大吃一驚,心里直發毛。
如意只得又回身。「沒有,我房里不用這些東西,你貼別處吧!」她連忙將門掩上。
「小姐」阿香敲門。「夫人說——」
「我說不用了。」她背抵著門,堅決地道。
「可是——」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如意又道。
「那……好吧!奴婢先去貼別處,等會兒再來。」阿香站在門外,一臉狐疑,小姐……真是愈來愈怪了……
門內的如意試圖解釋,「娘只是覺得府里不安寧,所以求了些符回來。」
「不是你想拿來對付我?」他勾起她的下巴。
「我沒這想法。」她搖頭。
「是嗎?」他仍舊冷冷的。「你不想趕我走,讓我消失?」
她搖頭。「我沒有想過這念頭。」
他盯著她的雙眸,似在評斷她話里的真假。「為什麼?」
她微蹙眉宇。「我不知道。」她的眼神充滿困惑。「在你身邊也沒什麼不好。」
「我不是來同你作伴,而是來向你索命的。」他撫著她細致的下巴。
「我知道。」她頷首,並不在意這件事,心里只記掛著他方才未回答的問題。「你還沒告訴我——」
「前世的事。」他接續她的話。
「嗯。」她急切地點頭。
「我說過了,你是我的妻子。」他撫一下她的頸項,卻沒見她打冷顫,眉頭不禁蹙了一下。
「這我知道,我是問我為什麼恨你?」她面容焦急,想知道答案。
他輕輕扯開她的領口,撫過她柔女敕的肩頭。「冷嗎?」
如意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他在做什麼,臉蛋暈出了粉紅。「不冷。」
他的眉蹙得更深,她體內的寒氣果然又增加了,這樣下去她會沒命的,他得想辦法釋出或化去才行。
「你在做什麼?」她頰邊的紅雲有增無減,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的眼睜深沉黑亮,像兩潭深淵,令她迷失其中,彷若許久前曾有相同的感受。
他的手向下游移,撫著她光滑細致的鎖骨。「記得我為你蓋小築的事嗎?」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
「因為你說洞房花燭夜該有新居、龍鳳蠟燭、鴛鴦枕被和合歡酒。」他的手指更往下移,輕觸她褻衣的上緣,低頭俯身向她耳畔,沙啞地道-「我不以為然,只道最重要的是一對有情人。」
她漲紅臉,感覺到他的唇已貼上她的耳垂,如意驚得差點跳起,他攬住她的腰身。
「不過我仍為你建了小築,以柴火代替燭火,以水代酒,以我為枕被。」他吮上她的耳垂,听見她倒抽一口氣。「那天你嬌羞的坐在床畔——」
「別……別說了。」她羞得滿臉通紅。
他抬起頭,凝睇著她。「你不是想知道嗎?」
她的臉蛋更紅了。「不……不是這個部分。」她結結巴巴地說。
他勾起一抹笑。「我說過我們是夫妻,你的每一-我都——」
「別說了。」她的臉已快著火了。「這個部分可以跳過。」
他的手覆上她的渾圓,瞧見她的臉紅若朝霞。「可我不想跳過。」
「不要這樣。」她試圖推開他的手。「別這樣。」她連耳朵都紅了。「即使我們是夫妻,但那也是……也是前世的事。」
「對我而言,它不是前世,它是唯一的一世,你也是我唯一的妻子。」他厲聲道。
「一個殺了丈夫的妻子!」
她僵住,無言以對,臉上的紅暈盡數退去。
他在心里詛咒一聲,可惡,只要一提到這件事,他就沒辦法克制自己的怒氣,可是他必須試著壓抑才行,否則他永遠找不到答案。
「不管前世今生,你都是我的妻子,誰也別想改變這一點。」他重申。
「你恨我,不是嗎?為什麼還要我做你的妻子?」她輕咬下唇。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將她的衣服拉攏好;如意試著乖乖地站在他面前,雖然仍覺瞥扭,但至少他不再踫觸她。
「你想知道你為什麼恨我嗎?」他說。
「嗯。」她仰望著他嚴厲的臉。
「因為你是被獻祭的新娘。」他的黑眸閃動。
她為愕得說不出話來,獻祭……
「你是為了平撫山神的怒氣而獻供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