貶議結束後,寧譎還是像往常一樣,第一個起身離開會議室。今天的會議是討論集團未來方向的股東會議,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他卻在會議上屢次失神,要不是因為Ken的一再提醒,他好幾次都錯過了發言的時機。
寧譎不喜歡自己這樣突如其來的心神恍惚,他一向不會被任何人事物影響自己在公事上的判斷,但今天這是怎麼了?
莫名的感到心慌意亂、心神不寧。他快步走出會議室後,就先拿出手機,一打開,就听到葉思顏給他的留言,她的情緒似乎已經穩定多了,也不再和他糾纏討論金筱鎖的問題……
「Ken,葉小姐是不是有向你詢問過關于金小姐的事?」他一邊打電話給金筱鎖,一邊詢問。
Ken遲疑了下。「她只是詢問我您是否有其他女人,看起來她當時好像什麼也不知道。」
手機被停機?寧譎嘴角緊抿,他立即向著電梯走去。「我要離開一會兒,有任何事等我回來再處理。」
「對了……」他又忽然回頭看著Ken。「替我派人調查葉思顏,關于她的交友關系,還有她過去半年來在國外的行蹤。」寧譎走進電梯,腦海里開始思考關于葉思顏、關于金筱鎖,還有其他種種的事情。
思顏從醫院回去後,就一直在休息。他問了她許多事,比如她為什麼會去找金筱鎖,又是怎麼知道金筱鎖的事情;比如她為什麼在約見金筱鎖的時候也約他在同一個地方見面?
她說想要三方對質,搞清楚他們之間發生的事,但是言辭閃爍,關于她是如何知道金筱鎖的,葉思顏回答時也顯得分外緊張。
憊有那天在咖啡廳里的事,他一出現就發生潑咖啡事件?這樣的巧合,令他不得不去懷疑。筱鎖是不會說謊的,如果他的筱鎖真的動手潑咖啡,也會勇敢地向他坦承。那麼,說謊的人就只有可能是葉思顏。
他告訴筱鎖自己不想追究,但並不表示他不需要知道真相。
他所了解的葉思顏應該是天真單純、開朗而樂觀的女孩。但是這一次的事件,讓寧譎心生疑竇。如果葉思顏並不是他所想像的那種女孩,那麼他或許要重新考慮與她的未來。
他曾經覺得葉思顏很適合做他的妻子、做他孩子的母親,他需要一個天真開朗的女人去中和他生活陰沉的部分,最重要的是,娶她為妻,才能代替去世的好友照顧妹妹。
僅僅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隨著電梯不斷下降,寧譎的思考愈加清晰,那並不是因為他愛著葉思顏,而是因為他早就認定這件事。
即使葉思顏和自己想像中的有些出入,他也會照顧她終生,但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婚姻作為犧牲代價。現在,他所要等待的就只是關于葉思顏的調查報告。
但他今天一整天的心緒不寧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個小時以後,他找到了原因。
寧譎在金家的客廳里發現金筱鎖留給他的一封信,信里還放著他送給她的那把軒轅金鎖。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她說經過深思熟慮以後,決定要離開他。希望他不要去尋找她,也把金鎖還給他,希望他能送給葉思顏,並祝福他們幸福。
「這算什麼?」寧譎憤怒地敲打牆壁,她休想這麼容易的從他身邊逃走。
他立即給Ken打了電話。
「听好,我要在三天內找到金筱鎖,不管用什麼樣的方法都一定要找回來。」打完電話,他就憤怒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攤開信紙,他再一次閱讀上面的文字。他沒有感到沮喪,只感到沖天的怒意。在那幾乎無法承受的憤怒里,還有一種對她的思念在升起。
如果以後再也無法見到她的笑容,再也無法听到她的聲音、感受到她帶給他的溫暖……
閉起雙眼,胸口有股窒悶在徘徊,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找到她,不管上窮碧落下黃泉,她去到哪里,他都會把她找出來。
可是怒氣卻讓他一向自傲的自制力無法控制,筱鎖丟下他就這樣走了,他後悔自己辜負了她的一片真心。
寧譎捏緊手里的金鎖,感覺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刺穿身體。他不能沒有她,從什麼時候起,她對自己變得這樣重要,幾乎像空氣和水一樣無法或缺。
她走的時候,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是對他的絕望傷心,還是帶著恨意而去?
又到了季節更替的時候,每到這個時期,金筱鎖的心情總會有著異樣的感瓖。春去秋來,日子就是這樣淡淡的流逝。
她從店里買了一些生活日用品,然後悠閑地走回家。搬到這個海邊的漁村已經有三個月,遠離城市的喧囂,這里顯得安寧又舒適。
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剛剛解下圍巾,就有人來敲門。
扒!貶不會又是隔壁的蘇阿姨來送魚湯呢?蘇阿姨總是說女人懷孕要多吃魚,這樣孩子生下來以後才會變得聰明。
她帶著恬淡的微笑去開門,一點也沒有想到,站在門口的竟是她朝思暮想、卻又最不想看到的那個人。
門緩緩開啟,門外男子的容貌也在她面前漸漸展現。金筱鎖手里的真絲圍巾掉在地上,她雙目大瞠,嘴唇微張。
下一秒,金筱鎖本能地想關上房門。
可是一只大手擋住了她的動作,寧譎已一個跨步進入了屋里。
金筱鎖驚慌後退,她的手撫在胸口上,眼里氤氳著水氣,眼神飄移不定。
寧譎先是替她將圍巾撿起來後,這才轉身關上房門。他的眼里也閃爍著激動的光芒,但他硬是將這股激情給壓了下去。
「我找你找了三個月,沒有想到你會真的不跟任何人聯系,也不留下線索,就這樣獨自離開。不管是古董店的店員,還是你的家人朋友,沒有人知道你的去處。所有的飛機航班我部查過,你並沒有離開台灣,卻消失在人群里。」寧譎沒有轉過身來,他只是站在那里,聲音低沉的敘述著。
金筱鎖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月復部上,她想,現在掩飾還來得及嗎?
「我自以為無所不能,以為找到你是很簡單的事,可是卻花了整整三個月?」他低下頭去,看著手里的真絲圍巾。「如果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我想你已經達到目的了。」寧譎轉過身來,神色嚴峻,目光沉穩地落在她臉上。
看到他那雙深邃如星辰的眼,金筱鎖的眼里涌起了更多淚光。她深深呼吸,聲音沙啞的開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我離開是最好的辦法,才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困擾。」
寧譎眼里閃過一絲痛苦,他向她走近,臉上的表情真誠卻僵硬。「我去過你做檢查的醫院,還從那里知道了一件事。」他的身體在顫抖,如果找不到她,他不止會失去她,還會失去自己的親骨肉。
他一生孤獨,好不容易有了她和孩子,而他竟差點失去他們?
金筱鎖再度後退,她的眼里涌出淚水。「那麼……你是為了孩子而來?」
寧譎听到這句話,他用力的呼吸,感到憤怒不已。「為了孩子?為什麼你不說我是為了你而來?或者,我是為了你們而來?」
金筱鎖只是搖頭,她呢喃著︰「不……你愛的那個人是她不是我。我不想做別人感情的第三者,我也不想做你無聊打發時間的情婦。」說著說著,晶瑩的淚珠又掉落了下來。她以為這三個月來自己已經調適好心情,也已經不再那麼痛苦。
可那些傷痛其實一直都刻在心版上,他一出現就全體涌現出來。
「我和葉思顏分手了。」他站在原地沒有再向前走。「她並不是我所愛著的女人。以前我會堅持娶她,是因為她是我好朋友的妹妹,就是我曾跟你提起過的那個好朋友……他死了以後,我想要代替他照顧他的妹妹。」他抿了下嘴唇。「我並不是在給自己找借口,但這就是事實。」
金筱鎖帶著疑惑相不信任的目光看著他。「現在你就不需要照顧她了嗎?」
「我還是會照顧她,代替她哥哥照顧她,但我不會娶她,因為她並不適合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母親。她心機太深沉,而且揮霍無度、感情淡薄。原來她接近我只是因為看上我的金錢地位,甚至還利用她死去的哥哥來達到目的。」說起這件事,寧譎的表情顯得異常沉重。
當他把調查結果放到葉思顏面前並質問她時,從她口里听到這些話,他著實受到不小的震撼。
金筱鎖則冷冷的搖著頭。「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不想知道,在咖啡廳里,的確是她抓著我的手,將我手里的咖啡潑到她自己臉上去的。可是那個時候你沒有馬上听我的解釋,你也不想知道事實,你說她才是你最終的選擇……」當時他的一段話如今再一次掠過心頭,又是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
「今天跟我回台北吧!你一個人住不方便,又懷著孩子,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著想。」寧譎知道他對她的傷害太深,她一時之間是不會原諒他的。
她向來外表柔弱,但內心堅強又固執,所以現在他只能先安撫她把她帶回台北去,未來的事以後再說。
「我一個人很好……」她倔強地看著他,緊緊咬苦下唇。
「等過些日子,天氣會變得越來越寒冷,你的身體也會越來越不方便,我怎麼可能放心把你一個人留住這里?」他一步步向她逼近,態度不容拒絕。「你的叔叔嬸嬸也很擔心你,這三個月來,你也沒有和他們聯系過。」
「叔叔嬸嬸?」金筱鎖已經無路可退,她只能抬起頭來看著他。
「是啊,你忘了你還有其他家人嗎?」他拉住她還在顫抖的手。「跟我回去,我們之間的事可以以後再說,你先跟我回台北。」
「我不想回去,我覺得這里……」
「我說了,我們的事可以以後再商量。你不就是為了逃避我才離開台北的嗎?古董店里所有的人都等著你回去,難道就連你父母留下的事業你也不要了?」寧譎大聲的喊著。
眼淚又從她的眼里滾落。「我沒有不要古董店,從來沒有,你不要隨便地冤枉我……」
看著她哭泣的楚楚可憐模樣,寧譎的思念和心疼終于傾巢而出,他的手微微一用力就將她帶進自己的懷抱里。
金筱鎖想要掙扎,可是他既溫柔又堅定的抱住她。
「好了,不要哭了,這全部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不好。」他的聲音難得如此小心翼翼,她的淚水實在讓他心疼不已。
她安靜了下來,發泄完後,她終于有了思考的力氣。現在寧譎來到她面前,是因為愛她才來的嗎?
不是為了孩子,只是為了她而來嗎?縱使心里有這樣的疑惑,她卻無法真的問出口。因為心里還是有恨,因為她還是沒有完全原諒他。
可是驕傲的寧譎、睥睨天下的寧譎,居然在她的面前懺悔認錯?
金筱鎖啊金筱鎖,也許你的奢望已經成真,也許你冀望的那個美好的未來已經快要實現了。
但這一切,她卻還是不能確定,因為傷口依然存在,愈合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金筱鎖暫時沒有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因為房子關了一整個夏天,必須好好打掃通風,需要花一段時間來整理。
當天晚上,她就被寧譎強行帶到他的家里安頓。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他的豪宅,放眼所及果然是富麗堂皇、貴氣十足。不過在這樣大的房子里獨自長大,不會覺得太空蕩蕩嗎?到處都看不到人,即使有也是那群誠惶誠恐的僕佣們。
「金小姐,你趕緊去休息吧,少爺吩咐過的。」自從她到達寧譎的家以後,她的身邊就多了一個小心翼翼的女佣雨靜。
「我不是病人,我沒事。」金筱鎖本來被安排好上床休息,可是以她現在的心情,又怎麼可能會睡得著?
她還是想找寧譎好好的談一談,今天下午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完,回來的路上他又一直在看公司的報告——他依舊還是那麼忙,但他卻卸下忙碌的工作趕去漁村里接她。
「今天你也累了,有事我們明天再談。」他家吃飯的飯桌那麼長,兩個人坐在餐桌兩端,這樣吃飯還能說些什麼呢?因此當寧譎對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她也就沉默地吃完自己盤子里的東西。
丙然是很精致的菜肴,可是彼此之間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再好吃的菜也會變得索然無味。
必到房間後,她不管做什麼事都有雨靜幫忙,讓她既覺得不習慣又感到尷尬。早早上床休息以後,卻又輾轉難眠。
金筱鎖知道寧譎不會早睡,他今天花費在她身上的時間都要在晚上補回來,所以一定在某個地方辦公。
于是她起身披上外衣,走出了房間,立即就遇到守在她房門外的雨靜。
「如果你堅持一定要陪著我,那麼就帶我去見寧譎。」金筱鎖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對雨靜說︰「你告訴我廚房在哪里?我想給你們少爺做一頓好吃的消夜。」
「這……」雨靜顯得很躊躇。
「少爺不是說要你听我的吩咐嗎?你就照我的話帶我去就是了。」金筱鎖拉著雨靜,半強迫地讓她帶自己去廚房。
半個小時以後,她做好了豐盛的消夜,然後在雨靜的帶領下,來到寧譎的書房找他。
「可是少爺在工作的時候都不喜歡被人打擾,他也吩咐過你要好好休息。」雨靜這一路上還是顯得很慌張。
「少爺平時是不是對你們都很嚴厲?看起來你們都很怕他的樣子。」金筱鎖看著雨靜極度不安的臉,忍不住追問。
「不是,不是的。」雨靜立即低下頭去。
「沒有關系,你可以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我不會向他告發的。我也覺得他這個人嚴厲起來,就會讓人覺得無法接近。」想到當初他們初次相遇的情景,她不禁微微的笑了起來。
雨靜听了也用力點頭。「他也不是對我們很凶,可是大家就是有些怕他。就像金小姐你說的,所以我們平常都不太敢接近少爺,特別是他在辦公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擾……」雨靜擔心地看著手里的托盤。
「那里就是書房嗎?」金筱鎖指著長廊深處、正前方的厚重雕花木門說道。
雨靜點點頭。「金小姐,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你下去休息吧,我一個人進去就行……這是我的吩咐,少爺要是責怪起來,還有我擔著。」金筱鎖從她手里接過托盤,對雨靜燦然一笑。
雨靜順從地對她點頭道︰「我就在那邊的樓梯口,如果有事可以叫我。」
真是個盡責的好女孩,她也不想再為難雨靜,筱鎖溫柔的對雨靜微笑,示意她可以安心離去了。
雨靜走後,她就一個人帶著托盤向雕花木門走去。
當她的手正想敲上雕花木門之際,一個聲音卻從她身邊的房間里傳了出來。
「你是說,我的孤獨煞已經被解除了?那麼我可以擁有心愛的人,而不必再擔心失去他們了?」這是寧譎的聲音,原來他不在書房里,而在隔壁的這個房間里?
金筱鎖猶豫起來,她不知道他在這個房間里干什麼,又在和誰說話,如果她冒冒失失的闖進去打擾,這樣妥當嗎?
「我早就說過,金筱鎖是這個世上唯一可以替你解煞的人,只要得到她的愛,你與生俱來的孤獨煞就可以解除。現在你既然已得到了她的愛,一生孤獨的命會就此改變。以後你身邊的人,還有所有你愛的人,都不會因為你而離開這個人世——
只要你確定金筱鎖是真心愛你的。」老者的聲音洪亮有力,-他的話听在金筱鎖的耳朵里,卻仿佛是晴天霹靂。
甭獨煞……一生孤獨,所愛的人都因為他而離開人世……只有僉筱鎖可以替他解煞……只要她愛他就能救他……這是她從他們的對話里得出的結論。
她全身虛軟地靠在牆壁上,雙腿發抖、雙手發顫。
怎麼會這樣?這究竟是怎樣的情況?忽地像有一道閃電劈向她腦際,整個眼前變得清明起來。
她懂了,壓在心頭的所有疑惑都在這個瞬間有了答案。
為什麼像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會突然接近平凡的她,為什麼他會在和她交往的同時,還和葉思顏在一起;為什麼他會說他要選擇葉思顏而不是她,為什麼現在他又要去漁村里把她接回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可以替他解煞的唯一人選。
從頭到尾,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愛她,她充其量也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眼淚瘋狂的流下,瞬間就濡濕了金筱鎖的整個臉龐,她想要吶喊卻什麼聲音也喊不出來,她想要-動卻發現全身僵硬。
她竟還想替這個男人生下孩子,還因為懷著他的孩子而覺得自己得到了生存的力量?可是她和這個孩子都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從來都不要他們,也從來沒有愛過他們……
金筱鎖的身體沿著牆壁緩緩滑下,她手里還是緊緊的抓著那個托盤,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里,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羞辱與心痛?
「那麼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房里又傳來寧譎淡漠的聲音。
「我來是想告訴你,為什麼只有金筱鎖才能替你解除這個孤獨天煞。」
「我也很想知道。」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關于軒轅金鎖的故事,軒轅帝國的劉諺曾經辜負過他的愛妃玉妃,而這個金鎖承載了他們之間的愛情,也是象征來世相遇的信物。
劉諺因為生前殘暴,所以死後下了地獄,他被判決來世進入人間接受懲罰,享有永久的孤獨之命,除非遇到了一樣轉世為人的玉妃,再一次得到玉妃的愛,才能解除這個懲罰。在這一世之前,你和她已經錯過了好幾世的輪回……」
他們的對話不經意地飄到金筱鎖的耳朵里,她不想再多听一句,如果她沒有听到這些該有多好,如果她沒有來到這里該有多好,那麼她或許還能做著美好的夢,還能以為他是愛著她的。
「為什麼……」她終于哭出了聲音,悲慟欲絕。「為什麼……」她不斷地用破碎的聲音重復著這句話,付出了整顆心去愛著的那個人,為什麼竟這樣對待她?
寧譎听到了她的哭泣聲,霎時感到整顆心仿佛被大錘狠狠敲打。他發瘋似的跑出門去,看到了蹲在牆角邊痛哭的金筱鎖。
她的手里還拿著一個托盤,放著一盤盤蓋著蓋子的食物……那是他的消夜嗎?她替他送來的?
然後她又听到了什麼?
寧譎呼吸驀地急促起來,腦子里也響起了巨大的聲音——
不,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听到這些的,她一定會誤解他,然後痛徹心扉。
「筱鎖,你听我說。」他小心的蹲下,先將她手里的盤子放在地上,然後才溫柔地望著她哭泣的眼。「你剛才听到的那些話……」
「你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接近我的嗎?」金筱鎖-地抬頭,滿是淚水的眼里燃燒著一簇怒火。「寧譎,所以你才去古董店里找我,問我有關金鎖的事,所以你把金鎖送給我,然後藉機接近我。」
即使他此刻的眼里盛滿了心痛與侮意,但不想再多听解釋的金筱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一把推開。
在他還未站穩的瞬間,她已拔足狂奔,向樓梯那里跑去。這一刻,她的腦海里已經是一片空白,除了無邊無際的巨大傷痛之外,她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包括自己奔流的眼淚,包括全身無法控制的顫抖,也包括自己那懷有身孕的身體……
「不,筱鎖,你不要跑,你听我說,你必須听我說!」寧譎追了上去,他的頭腦此刻也很混亂,他半是命令半是懇求地在她身後喊著︰「你小心腳下,小心!」
可是她沒有听到他的話,就算听到了她也置之不理,她只想要離開這個地方,永永遠遠的離開他!
她再也不想看到寧譎,再也不想听到他的聲音,因為那只會讓她心碎痛苦,更讓她陷入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