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天御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回到家,驚動了正在二樓和母親講電話的聶若櫻。
「媽眯,好像是天御回來了……是啊,他平時不會這麼早到家的……妳要和他說話,可是他才剛回來……」
「若櫻。」風天御在這個時候走進她的房間,听到了她的話。「電話給我。」
「好,媽咪,妳等一下。」若櫻有些緊張的把電話交給丈夫。
「媽,應該我打電話去請安才是……是啊,我很好,若櫻也很好……耶誕節?我安排一下,如果可以當然是去紐約,我父母可能也會一起去……他們會回比佛利住……好的,我知道了……」
听著天御看似悠閑的和母親聊天,若櫻卻一直很緊張。因為剛才在電話里,她母親問了她一些事,她很害怕母親又對天御提起。
「沒有……我知道,可是我們現在不急,還不太想要孩子……」
听到天御的回答,若櫻的心驀地一沉,她一臉焦躁的看著他略帶笑容的臉。完了,媽咪還是提起了,她和天御之間怎麼會有孩子呢?可能永遠也不會有……
剎那間,她的心深深被刺痛了。如果可以有天御的孩子,一個有著他的冷靜和她的笑容的孩子,那會是多麼幸福美滿的事啊……
「若櫻?若櫻?」掛上了電話,天御一轉頭卻發現她有些呆楞,叫了她兩次,她都沒有听到,因此他微微提高了聲音。
「什麼?」她茫然的抬起頭,有一瞬間害怕自己的心事被他發現。
「快換衣服,我們出去吃飯。」他卻只是溫暖的看著她。
若櫻打起精神說︰「要出去吃飯嗎?」
「東區新開了一家很不錯的日本料理店,食材都是直接從日本運過來的,妳不是喜歡吃神戶牛肉嗎?它每天只供應五十份,需要提早預定。」
「可是……你不工作了嗎?」
「偶爾也要休息一下啊。」風天御笑了笑,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妳生日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若櫻楞了一下。「啊,沒關系的,你是有事才……」
「那天要下班的時候家歆打了電話,她父親在醫院,家里又有人來討債,一時間付不出醫藥費。所以我就開車去了醫院,因為醫院的收訊不良,所以我把手機關了……」
「你不要解釋了。」她伸手輕輕捂住他的嘴,微笑的說︰「我明白,我都能理解。我的生日每年都有,今年錯過了,還有明年。」
風天御內心一陣感動,將她摟進懷里。「若櫻,可以娶到妳是我的福氣,可是我卻……」
「不要再說了!你再說什麼對不起我的話,我就真的要生氣了呢!」若櫻嘆口氣說:「你也說了我們要一直生活下去,沒有愛情有什麼關系呢?我們是親人,是夫妻啊,夫妻之間整天這麼客氣,會給我很大壓力,會讓我不開心的!」她微噘著嘴,有些責備的看著他。
他御明白了她的意思,難得俏皮的撇著嘴說:「對不起了,老婆大人。」
若櫻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其實不要想那麼多,就這樣輕松的生活也不錯。
「妳媽剛才提到了孩子的事,我媽這幾天也一直在追問我這個問題。」忽然,他的話題一轉,惹得若櫻一臉通紅。
「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又沒有……」她低下頭,不再說話。
「是啊。」天御深思的看著她,她嘴角的那抹落寞那樣明顯,他想忽略也很困難。
阿子啊……若櫻想要他們的孩子嗎?可是如果有了孩子,她就真的要和他共度一輩子了。一輩子沒有愛的婚姻,對她並不公平。
她和自己不一樣,她是期待愛情才會嫁給他,那麼,他不應該剝奪她追求幸福的權利。頭腦里忽然有些混亂,隱約中,他居然也有些期待自己和她的孩子。
他到底在想什麼呢?把那些奇怪的念頭甩出腦海,他用輕快的聲音說︰「快去換衣服吧,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去看電影。」
「好啊!」她也已經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笑著說:「你也不要穿西裝了,去換件衣服吧,我上次不是給你買了夾克外套嗎?」
「好,就穿那個。」風天御點點頭。
「放哪里了?我去給你拿……」若櫻一邊說一邊走出房間。
就在這個時候,女佣跑了上來,手里還捧著一大束紅玫瑰。「夫人,花又送來了,今天也要插起來嗎?」
風天御走出房間,看著那束紅玫瑰。「這是什麼?」
若櫻忽然有些驚慌的看著他。「這個是……」
「是送給太太的紅玫瑰,每天下午都會送來。」女佣人笑著回答。
若櫻屏住了呼吸,想起萱舞之前說的話-有人追求的話,應該讓丈夫知道。雖然艾利克每逃詡送花給她,但她從來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天御。
此刻,她也很想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插起來。」風天御沒什麼表情的對女佣點頭說道。
「那個……是我在美國的一個朋友送的。」聶若櫻不安地扭著手指,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這半個月來她一直收到艾利克送的花,她打過電話叫他不要再送了,可他就是不听。
「妳上次說遇到的……就是這個朋友嗎?」風天御的表情依然自若平常。
若櫻的心里有些失望,看到別人送花給她,天御卻沒有任何反應。她有些落寞的點了點頭。
「我去換衣服,妳也趕緊換吧。」這個話題,似乎到此為止,他一點也沒有興趣知道送花的人是誰,又是怎麼相她認識的,甚至為什麼要送花給她。
若櫻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呢?期待他會緊張的追問?期待他會生氣、會不高興?呵,這怎麼可能呢?也許,他心里還期待著如果她有別人追求,他就不會有罪惡感,就不用天逃讜她說對不起了……
若櫻沮喪的坐在床沿,上帝啊,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呢?她不能這麼偏激,不能這樣隨意的去揣測他的心思。
可是,她多麼希望他稍微表現出一絲不悅,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就算他不愛她,她好歹也是他的妻子,他感到不高興也是應該的吧?為什麼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另一邊,風天御將夾克扔在床上,嘴角緊抿,身體緊繃。那個艾利克•斯通,原來一直在行動。
他只注意到對方在生意上的行動,忘了他還會在若櫻身上下功夫!可是他又能說些什麼呢?他自己說過,只要她有了其他愛的人,他會無條件的放她離開。
現在她有了追求者,他沒有任何可以反對的理由--即使他是她的丈夫。
今天的好心情瞬時煙消雲散。本來想高高興興地帶她出去散心,誰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卻彷佛被別人砍了一刀般痛苦。艾利克•斯通過去和若櫻的關系到底如何?
明天,他或許需要請人調查一下……
只是,他既然不愛她,為什麼會對她有追求者一事這樣氣憤?
風天御獨自一人坐在他那寬敞豪華的大辦公室里,表情嚴峻的看著手邊剛呈上來給他的一份文件。
艾利克•斯通就連這次政府公開招標的高速公路案子都要和「神天」競爭?
沒有任何經驗的他應該會找合作伙伴。「神天」這次也不是單獨參與競標,而是和若櫻父親的「美世達」公司聯合競標,因此斯通公司也絕對不可能獨立競標,應該會和台灣或者其他亞洲企業合作。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龍,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喲,這不是風天御嗎?你也會有需要我幫忙的時候?」話筒一端傳來了熟悉的張狂聲音。
「是關于艾利克•斯通的。」風天御冷靜地說。
「原來……」龍定延低沉的笑著,稱霸IT產業的他,在查資料方面自然有他獨特的管道。「我會幫你,你是要他這次參加競標的資料吧?」
「嗯,那麼我等你消息。」
「喂,你好歹應該跟我說聲謝謝吧?」電話那邊的男人開始得寸進尺。
「等你查到了資料,再謝也不遲。」這邊的風天御依舊冷漠。
「還是沒變啊,天御,從我們八歲認識開始,你就是這副樣子。」
「你也和過去一樣,一點都沒變。」
「哈哈哈……」電話那頭的笑聲很爽朗,風天御的嘴角也終于露出一點笑容。
「真的很懷念小時候的時光,現在大家都很忙,幾乎沒有時間聚在一起聊天、吵架和打架了。」龍定延笑著說。
「等到你結婚的時候,我們不是可以又聚在一起了嗎?」
「你听誰說我要結婚的?」果然,龍定延的聲音立即拔高。
風天御半揶揄的說︰「當然是听消息最靈通的那一個。」
「池熙鈞!我早就應該和他勢不兩立。」龍定延那邊傳來了咬牙聲。
「我這邊有插撥,先談到這里吧,有消息立刻通知我。」風天御的專線電話顯示他又有新的電話進來。
「OK,沒問題,替我問候你老婆。」
「好的,再見。」一想到若櫻,風天御嘴角的笑容不自覺柔和了幾分。他接通了另一通電話。
「風天御,是我,艾利克。」
風天御完全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居然會是艾利克,斯通,這可是他的專線電話,知道這電話號碼的人不會超過十個。
他是怎麼知道的?看來,他有點小看這個人物了。
「你怎麼知道這個電話?」風天御眼神銳利如鷹。他難得這樣具有攻擊性,認識他的人都知道,當他表現出這種眼神的時候,就是不達目的,勢不罷休!
「是若櫻告訴我的,我今天和她見了面,她就把這個號碼告訴我了。」艾利克得意的說。
風天御的臉上罩寒霜,瞇著雙眼,他的聲音冷漠。「有什麼事?」
「你不問我和若櫻見面談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風天御靠回椅背上。「我對這些沒有興趣。」
「你真的是一點也不關心她!」對方的聲音憤怒的提高。
「我關不關心她,與你無關。」
「是嗎?那麼說她的事也與你無關?」
「這話是什麼意思?」風天御的聲音依舊沒有變化。
卑筒里傳來幾聲冷笑聲。「如果你想知道她的事,最好現在就來我的餐廳里和我見面--地點你不會不知道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當然,你也可以不來,但我不保證會不會對若櫻說些不該說的話,做些不該做的事。」
「你是在用她威脅我?」風天御終于火大地站了起來,這個艾利克比他想象中還要卑鄙!這樣的人,他絕對不會把若櫻讓給他。
「隨便你怎麼想,我現在正和她在一起,來不來隨你。」對方收了線,而風天御也立即在心里做出了決定。
即使他想讓若櫻得到真正的幸福,那個人也不會是這個艾利克!
今天聶若櫻主動打了電話給艾利克,昨天被天御看到他送來的花後,這才讓她下了決心,決定面對面和艾利克把話說清楚。
雖然天御並沒有對那束花說什麼,但她知道自己已經結婚了,不應該再接受除了丈夫之外的其他男人送的花。
巴艾利克約兩點半,她準時的走進餐廳。她特地穿了件深色的外套,希望自己看起來嚴肅而認真。
「若櫻,這里。」一走進餐廳,艾利克就旁若無人的對她狂招手。
若櫻臉上閃過無奈,邁步朝他走去,一路上好幾個人抬起頭來看她。
「我幫妳點咖啡。」艾利克已經伸手叫侍者過來。
「不用了!」她立即制止。「我說幾句話就走,所以不用……」
他卻不理睬她,徑自叫來了侍者,點了她喜歡的咖啡。
她抿著嘴角,無奈的在他對面坐下。該怎麼開口呢?上一次,艾利克給她的印象是非常堅持的,他會輕易放棄自己嗎?
「妳好像有話要跟我說?」他攪拌著咖啡,看起來一派輕松的樣子。
「不要再送花去我家了,也不要再想著追求我,也不要再說要我跟天御離婚之類的話。」若櫻很認真的看著艾利克。「我和你一直都是好朋友,我也只會把你當成好朋友。可是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不敢再和你見面、和你說話……」
「我明白了。」不等她說完,艾利克便露出溫和、理解的笑容。「就照妳的話去做,上次是我太沖動,嚇到妳了吧?」
「艾……艾利克……」忽然得到他出人意料的回應,若櫻顯得非常驚訝!
「我又嚇到妳了嗎?若櫻,妳以前可不是這樣容易被嚇到的。我們在學校的時候,還一起去嚇其他人呢!」想起之前的事情,艾利克笑得很高興。
若櫻深吸口氣,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艾利克,你是真的嚇到我了,你怎麼忽然間……忽然間……」
「因為我想如果我再繼續堅持下去,可能和妳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吧。」他的目光轉為認真。「這一個月來我也想了很多。從那天說我要追求妳開始,就一直在思考。我只是不想看到妳不快樂,我想要找回過去那個聶若櫻-那個會大笑、會開玩笑、和我一起惡作劇的若櫻……」
他的聲音很誠懇,說的話也讒若櫻動容。她也想找回過去的那個自己,但是有些東西,過去就過去了,很難再找回來吧?
「我一直都是過去那個我,一直沒有變過。」若櫻淡淡的笑著。「一直以來,我都愛著一個男人,我希望你能明白。」
「是我想太多了,以為他對妳不好,所以妳就會怨恨他,進而離開他。」艾利克的目光朝窗外望了一眼。「我卻忘了妳向來很有毅力,決定了的事從不更改。」
若櫻听到他的話,提起的心這才安心放下。沒想到事情這樣輕易的解決了,果然是她認識多年的奸朋友,願意替她著想。
「艾利克,你一定會找到真心喜歡你的人,一定!」她嘴角的笑容燦爛,吸引了艾利克的目光。
「只要妳能每逃詡開心,我就一定放棄!」他的聲音也開朗異常。
「你放心,我現在每逃詡過得很開心,真的!昨天我還和天御一起去看電影、吃晚飯……」
「真的嗎?他陪妳去看電影和吃晚飯?那我就放心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對妳說那些讓妳不開心的話。」艾利克看她優雅地喝著咖啡,平靜的說。
若櫻放下了心中大石,心情輕松愉快,一點也沒有發現閃過艾利克眼里,那抹異樣精明的算計光芒。
「前幾天我在宴會上遇到了妳丈夫。」艾利克也端起咖啡杯,閑聊的說。
「是嗎?」若櫻立即有了興趣。「你們說話了嗎?」
「我和他自我介紹了……對了,他沒告訴妳見過我的事?我和他說,我是妳中學時就認識的朋友,和妳幾乎無話不談。」艾利克的眼里閃著莫名光芒,可是他嘴角卻含著笑容,聲音也顯得很輕松。
「沒有。」若櫻微微蹙起秀氣的蛾眉。「他一點也沒有提起。」
「這就奇怪了,我還恭喜你們新婚快樂,說有空的話一定請你們吃飯呢!」他微微露出疑惑的表情。
若櫻心里也有點不舒服,天御為什麼一點也沒有跟自己提起呢?
「他不跟妳提起,可能是因為我們最近在生意上有些小沖突吧?」艾利克一副找到原因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發現自己在和他競爭似的。」
「怎麼說?」若櫻瞪大了眼。「你和他在生意上有摩擦嗎?」
「也不是摩擦,我新做成的幾筆生意,正好也是他在一直爭取的。」
「那沒什麼啊。」若櫻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商場上本來就是這樣的,大家都靠能力說話。別人和你簽約,自然是覺得你的合約內容更吸引人。天御不是這樣小氣的人,他比誰都知道商場的規則。」
就因為他太清楚商場上的規則了,所以才會選擇和自己商業聯姻!她的嘴角帶著笑,心情卻是晦澀的。
不止她和他、她自己的父母、天御的父母……幾乎許多人都是這樣身不由己,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自己的野心,為了在這個競爭激烈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那就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每次也是事後才知道,那天我在宴會上也有跟他提起這件事……只是,他看起來很冷淡的樣子。」艾利克緊盯著若櫻的臉。「我擔心,會不會他誤解我一直在跟他作對呢?如果給妳惹麻煩就不好了。」
「沒事的。」若櫻笑得很燦爛的揮揮手。「你不要胡思亂想,天御他本來就是那種沒什表情的人。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他這個人很深沉內斂,喜怒哀樂都不放在臉上……」說著,她的表情溫柔了起來,眼里閃動著深情。
這樣和艾利克談心、談風天御,就仿佛回到了過去一樣。
「若櫻,妳回答我,妳真的幸福嗎?」艾利克忽然打斷她的話,碧藍的眼眸炯炯望著她。
若櫻點點頭,笑著說︰「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感到很幸福。雖然有悲傷、有無奈,有許多事左右著我和他……但是……」她回憶著婚後到現在的點滴,雖然有過自怨自艾的日子,雖然曾經痛徹心扉。可是,卻不能說不幸福。
只要她可以依偎在他身邊,可以和他牽著手,一起白頭偕老……那種微微酸澀的感覺里,也是有著幸福的味道的。
所以,若櫻很用力的點頭說︰「是的,幸福,我現在感到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