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奴坐在母親的床邊發呆,心情低落到極點了。
自從那日晚歸以後,她就被勒令不得再去糕餅鋪里幫忙。從小到大,她雖然習慣我行我素,卻從來沒有真正忤逆過父親。
這次,她爹的態度又是前所未有的堅決,讓她即便想要違抗也不能。
「月奴,在想什麼呢,想得如此出神?」柳母拍了下女兒的手背,她的病最近很有起色,半身不遂的雙腿也終于可以微微移動了。
「娘,我扶您坐起來。」月奴急忙起身。
「娘自己可以……近來這身體不像過去那樣渾身無力,多虧了劉大夫的妙手回春。」
「爹去請劉大夫了,今日還要再做一回針灸。」看著母親紅潤的氣色,柳月奴欣喜不已。
其實留在家里照顧母親也好,她也應該好好的盡女兒的本分不是嗎?
「你覺得魯平那孩子如何?」柳母細細查看著女兒的臉色。
「魯平?他是個好人。」柳月奴不疑有他。「雖然有些傻傻的,不過人也老實厚道,我要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這樣啊……」柳母安心的點了點頭。「你不討厭他?」
「當然不討厭。甚至還挺感謝他的,平日里他可沒少幫我們家的忙,特別是我的事。」她有些歉意的低下了頭。「不瞞娘說,我有時候對他態度挺不好的,現在想想,還有些對不住他。」
柳母將她的表情當成了女兒家的害羞,于是放心的長吁一口氣。
「那就好了。魯大娘來向我說起過你們倆的事,她對你喜歡得很,直夸你是個好姑娘呢。你爹似乎也很滿意,我們想就這麼定下來了。」
「我們倆的事?什麼事啊?」柳月奴滿臉孤疑的抬頭。
「魯家來向我們提親了——當然還不是正式的,只是問問娘的意思。正式提親的話,他們還是會去找媒婆的。」
柳月奴瞬間臉色慘白。「娘……您們要把我嫁給魯平?」
「是啊……月奴,怎麼了?」
「不,我不要!」柳月奴無法抑止內心的驚慌失措,直接握住柳母的手,激烈的喊道「娘,我不要嫁給魯平,女兒一點也不想嫁給他。」
「這是為何?剛才你自個兒也說了,魯平那孩子很好,對你也很好不是嗎?」柳母一臉驚異。
「他對我是很好,但那並不表示我想要嫁給他。」柳月奴全身劇烈顫抖。「無論如何,我都不要嫁給他,絕不!娘,您和爹好好說說,不要把我嫁給魯平行不行?」
「孩子……」柳母看著女兒激烈反對的神情,感到憂心不已。「你怎麼了?難不成你有了心上人?」
母親的話再度擊中柳月奴此時脆弱的內心,她的心底竄過痙攣,神色也益發倉皇了。
「我……我只是不想嫁給魯平。我從沒想過要他當我的丈夫……不,他是我的朋發,是好朋發。但卻絕對不能是丈夫啊……」柳月奴的聲音顫栗著。
「是嗎?你沒有想過的話,最好從現在開始想一想。」就在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了柳虎生低沉的聲音。
「爹?」柳月奴猝然回頭,神情慌亂。
「爹已經決定了,就把你嫁給魯平!這件事沒得商量。」一向態度溫和的柳虎生今日難得面容緊繃,口氣嚴厲。
「為什麼?」柳月奴站直身體,驚俱的望向父親。
「因為在你行差踏錯以前,爹一定要阻止你!」柳虎生痛心疾首的看著愛女。
柳月奴愕然的張開櫻唇,卻在父親前所未有的嚴厲表情下失去了聲音。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父親嚴厲制止呢?
蘇淨堯退疑的站在眼前這處有著斑駁外牆,並且顯然年久失修的院子前。
柳月奴的家就是這里嗎?
他環顧四周,這一帶的房子大多十分破敗,有些甚至連外牆都已經缺損了,瓦房上的磚瓦也十分殘破,連道路都崎嘔不平。
「少爺,看來就是這里沒錯了。」淮安見主人面有豫色,于是殷勤的說道。
「淮安,去敲門。」蘇淨堯雙手背在身後,目光里帶著抹謹慎。
然後,淮安的手還沒有踫上木門,從門里就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你到底說不說,這張借據是怎麼拿回來的?為什麼匯天櫃坊會無緣無故把借據還給我們?」那是柳虎生暴怒的聲音。
蘇淨堯剎那間越過淮安,逕自大力拍門。他預料的果然沒錯,柳月奴並未把還錢的事告知父母。
「爹,您就不能相信女兒嗎?我有不能說的苦衷。」柳月奴哭泣的聲音傳入了蘇淨堯的耳里。
「你還是不說?那個蘇少爺為何對你這麼好?沒還錢就把借據還給我們……你還不說,是要氣死我?」柳虎生的話語更凶狠了幾分。
「開門,快開門!」蘇淨堯大聲喊道。「柳老伯,讓我來解釋。」
門里的人似乎並未听到他的喊聲,柳月奴還在哭,而柳虎生的訓斥也益發的嚴厲。
「好,你不說的話,我就打死你!從小到大,我都教導你們兄妹要安分做人,你卻如此不守分!如果不是你和那個蘇少爺有了苟且,他為何要還你借據?為了三十貫錢,你就把自己給賣了嗎……」
「淮安,給我把門撞開。」蘇淨堯心下一急,再也不想顧忌什麼禮儀。
「少爺,這不好吧……」淮安害怕的縮了下肩膀,誰都知道蘇淨堯真的發起怒來有多麼可怕。
「爹,女兒沒錯。女兒都是為了糕餅鋪,為了爹娘……你要打就打吧,總之女兒和蘇淨堯之間清清白白,況且這筆錢女兒也一定會還給他的……」柳月奴哭喊的語氣顯得非常傷心。
蘇淨堯腦袋里轟然一聲,他大力踢開木門,沖進了屋里。
廳堂里,柳月奴跪在地上,低頭哭泣。柳虎生手握著木棍,作勢欲打女兒。
「柳老伯,請住手!」蘇淨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沖了上去,擋在柳月奴面前。
「蘇淨堯。」柳月奴抽泣著抬起頭,愕然的望著眼前他寬厚的背影。
「蘇少爺?」柳虎生也感到驚訝。
蘇淨堯閉緊嘴唇,神情緊繃,他倏地轉身,先扶起了不住顫抖的柳月奴,牢牢的抓住她的肩膀,護在身側。
「有沒有怎麼樣?」看到她哭紅了的淚眼還有慘白的臉色,他焦急的詢問。
「你怎麼來了?」柳月奴兀自凝視著他,淚水又掛在眼角了。
「你們……蘇少爺,我尊敬您稱您一聲少爺,您快放開我女兒!」柳虎生氣的渾身發抖。
「孩子他爹……月奴……到底怎麼了?」這時,從里屋傳來柳母虛弱的聲音。
柳虎生惱怒的看著女兒。「你怎麼去和你娘說?她一向要你潔身自愛!」
「娘!」柳月奴輕輕掙月兌蘇淨堯,跑進了屋里。
蘇淨堯也跟著她進去。
「孩子他爹,月奴……有話好好說……什麼借據,什麼櫃坊,什麼蘇少爺……到底出了什麼事?」柳母焦急不堪的喊著。
「娘,您怎麼起來了?你不要激動……」柳月奴沖進屋里後,看到母親正顫顫巍巍的想要自己站起來,卻雙腿一軟,向地上倒去。
「娘!」她趕緊跑過去攙扶,再度淚流滿面。
「孩子他娘……你好好躺著。」柳虎生也跟著跑了進去。「都是我不好,沒有管教好女兒。「
蘇淨堯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家三口,心情復雜。
柳父與柳月奴一起扶起柳母坐上床沿,柳月奴傷心的不斷哭泣。
「到底怎麼了?你們看我是個廢人,所以什麼都不告訴我嗎?」柳母一手抓住丈夫,一手抓住女兒,淚水也落了下來。
「不是的,娘。」柳月奴替母親擦去淚水。「您怎麼會是廢人?」
「孩子他娘,你千萬別胡思亂想。都怪我……沒有本事,沒能好好的照顧你們母女,還讓女兒為了欠債操心。」柳虎生捶了下胸口,消瘦的臉上顯得非常懊悔。
「爹,不關你的事。你也不要自責……是女兒不好,沒有告訴爹娘實話。都是我不好……」柳月奴又忙著安慰父親。
蘇淨堯的胸口仿佛被什麼重物用力的敲擊了一下,莫名緊縮。眼前的景象,竟帶給他一股說不出的感動,甚至渴望。
「柳老伯,柳大娘,這件事因我而起,還是讓我解釋吧。」蘇淨堯跨前一步。
柳月奴立即抬眼望著他,默默搖頭。
蘇淨堯投給她一個「沒事」的目光,笑容掛在嘴角。「是我借了三十貫錢給月奴,讓她先還清櫃坊的錢,再慢慢償還這三十貫。」
「三十貫……都是為了我的病……」柳母傷心的握住丈夫和女兒的手。「難為你們了。」
「蘇少爺,你為何對小女如此刮目相看?老漢實在頗為擔心,我們雖是貧戶主家,卻也不願自己的女兒惹來流言蜚語,破壞名聲。」柳虎生神情肅然。
「柳老伯,你實在是誤會了。我會借錢給月奴,是因為……」
「爹,您就不要為難蘇少爺了。」柳月奴著急的站了起來,望著蘇淨堯,示意他先住口。「是我求他借錢給我的。他人很好,才答應了我。」
對柳月奴來說,她必須遵守與蘇淨堯之間的約定,所以他借錢給她的理由一定要保密到底。
「你以為爹會相信嗎?」柳虎生的目光更加孤疑的看著兩人。「蘇少爺,老漢請您實情相告,如果有誤會,也好消除這些誤會。」
「月奴,不要緊,讓我來說。」蘇淨堯向著不安的柳月奴點了點頭。「我的確對柳姑娘刮目相待,也不是無緣無故借錢給她。柳老伯,柳大娘,請你們相信我,也相信你們的女兒,我借錢給她的理由絕對不是你們擔心的那樣。」
柳月奴擦去眼角的淚痕,因為他的話而再度感到眼眶濕潤,同時有股暖流竄入心底。
「少爺,少爺。李總管來了。」淮安卻在此刻沖進屋里,打斷了蘇淨堯的話。
蘇淨堯原本鄭重的神色里掠過瞬間的銳利。「李總管來干什麼?」他心里倏地一凜。難道是他爹?
「老爺派他來接柳姑娘去府里,說是要見柳姑娘。」淮安驚慌的說道。
丙然!看來櫃坊的大掌櫃已經派人去通知他了,今日柳老伯去櫃坊還利錢的事也必然被他知曉。
「見我做什麼?」柳月奴握了下母親的手,悄悄地站了起來。
「蘇少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柳虎生也是一臉茫然與焦慮。
「孩子他爹,你先听蘇少爺把話說完。」柳母帶著溫和的目光望了眼女兒,又看向蘇淨堯,若有所思的拉住丈大的手。「先把事情搞清楚也不遲,我們月奴我還是了解的,她從小到大都嫉惡如仇,心地善良。不會做那些讓爹娘傷心、讓自己蒙羞的事。」
柳虎生听到妻子的話後,憤怒復雜的情緒也稍微平復了一些。
「淮安,讓李總管先回府,告訴我爹我會帶著柳姑娘立刻去見他。」蘇淨堯向柳氏夫妻輕輕點頭。「柳老伯,柳大娘,你們不用擔心,我爹應該同你們一樣,只是想知道關于借據的事。我帶柳姑娘去,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說完後,他的嘴角撇出高傲的笑痕,面色也變得凌厲與堅決。
「月奴,你去洗把臉,擦乾眼淚,振作起來,然後隨我回府。」不知不覺間,他主導了全局。「我同你爹你娘再說一會話,把誤會徹底解釋清楚。」
「蘇……蘇少爺,你不必陪我去見你爹。我怕你們見了面會……」柳月奴想到之前他說過的那些話,以及對他父親所表現出的恨意,讓她十分憂慮。
「放心,我不會和他起爭執的。」蘇淨堯淡淡的笑了笑。「我會很理智很鎮靜,這樣行了嗎?」
「她還是感到憂心忡忡,看著他臉上那抹刻意的鎮定,她的心就驀地揪得更緊。蘇淨堯這個人喜歡把自己的感情隱藏起來,她越來越能感覺得到他內心的寂寞和痛楚,也越覺得心痛與不安。
在他冷漠的表情上分明寫著寂寞啊……她看了眼爹娘,柳母對她點了點頭。「月奴,你去吧。」
柳月奴看了眼蘇淨堯,四目相投,他的眼里有著完全的擔當與堅決。于是,她在輕嘆口氣後連到內屋梳洗。
「我看我還是陪月奴一塊過去,讓我向蘇老爺解釋。」柳虎生不如他的妻子鎮定,顯得非常焦慮。
「柳老伯,你還是陪著柳大娘吧。不然她一個人會更加擔心。」蘇淨堯走到他們身邊,斬打截鐵的說道。「還有,我一定要向二位解釋清楚,關于借據……」
他帶著讓人安心的自信笑容與讓人信服的話語,消除了柳氏夫婦心里的憂慮。
柳月奴還是滿心的忐忑與緊張。
她看著神色自若的蘇淨堯,幾次想要開口卻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蘇淨堯早就發現她的憂慮,故而輕松一笑。
「你到底對我爹娘說了什麼?他們看起來好像完全相信你了。」柳月奴的雙手交握在一起。「你該不會真的說了實話吧?」
「淮安,你不必跟著我,先去找個手藝好的木匠把柳家把大門修好。然後你留在柳家照顧柳姑娘的爹娘,不要讓他們受到驚嚇,感到焦慮,明白了嗎?」蘇淨堯轉身命令。
「是,少爺。」淮安即使滿眼的好奇,卻也不敢不遵從他的命令。
「你啊……怎麼能把我家大門都踢壞了。」柳月奴回身看著那歪倒在一旁的木門,心里卻莫名的覺得甜蜜。
「你爹要打你,我怎麼能不急呢?」看淮安走遠了,蘇淨堯輕輕拉住她的手。「你替我保守秘密,我怎麼也不能讓你受苦。」
「我爹未必真的會打我。」她雙頰一紅,嬌羞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蘇淨堯卻旁若無人的拉開她交握的雙手,改為握住她的右手。「我並沒有把我和我爹的情況告訴他們,我可不想嚇壞他們,把事情搞得更復雜。」
柳月奴心坎里小鹿亂撞,在他霸氣而直接的注視下,她不再掙扎,心里的緊張感居然也消退了不少。
「那你對他們怎麼說的?等一下見到你爹……」她心情再度一緊。
「你什麼也不必說,讓我來說。你不要怕,我絕對不會讓他傷害你,也不會讓你受委屈!」蘇淨堯似乎已經成竹在胸,望向她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溫柔的霸道。「我同你爹娘說你是難得的好姑娘,並且幫了我許多。」
「我哪有?」她悄然皺起柳條似的眉毛。「都是你一直在幫我。」
「看到你們一家人感情那麼好,讓我很羨慕。你爹你兄嫂都那麼關心你,你娘又那麼信任和了解你……」蘇淨堯的笑容顯得落寞了一些,他緩緩吸氣。「這在我家里是不能想像的。」
「我們一家人都只有彼此,況且親人不就是這樣的嗎?互相依靠,互相扶持,互相分享喜悅和悲傷。再說,你不要羨慕我。」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傷口,她小心的回握住他的手。「蘇淨堯,你的爹娘也一定很疼你。」
「我爹?他整日忙著生意,忙著賺錢,忙著娶小老婆,忙著罵我……月奴,我家的事你不會明白。」他揚起眉宇,開闊的額頭上籠罩著深深的嘲弄。
「也許我不明白……」她替他感到難過。「但是那日我在蘇府門前等你回來,看到你扶著你娘,你爹走在你們身邊……他看著你和你娘的目光也是溫柔的。」
「那麼暗的夜晚,你能看得清楚?好了,不用安慰我,我不是什麼三歲小阿,還渴望父親的疼愛呢。」蘇淨堯自嘲的笑了笑。「我爹和你爹不同,在他心里,重要的不是家人,而是櫃坊的生意,與他自己的名望。」
柳月奴抿緊嘴唇,帶著幾許憂愁與無奈看著他。蘇氏父子之間,到底為什麼會鬧到如此水火不容的田地呢?
蘇淨堯到底知不知道,有時候恨,其實是源自于愛呢?
一路上,她都想著蘇氏父子間的事,而忘記了自己的緊張與慌亂。
蘇牧城發現他真的無法了解自己唯一的兒子。
為何蘇淨堯總是要與自己作對,總是要惹自己生氣?這一次他請來了夫人當救兵,月民看著蘇淨堯收斂起了紈跨之氣,也好好的去櫃坊學做生意了,沒想到背地里卻還是在扯自己的後腿。
他氣憤的捶打了一下桌子,就連他看上一個小小的糕餅鋪,這逆子也要從中作梗!
「老爺,少爺與柳姑娘來了。」李總管在書房門外稟告。
「哼。」他只不過要見柳月奴,沒想到這個小子也要陪同一起來!「讓他們進來……」
「爹,什麼時候起兒子要見父親也要通報了?」蘇淨堯卻已經推開書房的門,逕自走了進去。
在他身後,跟著一臉倉皇不安的柳月奴,因為他的莽撞和言談的輕蔑態度,而感受到他們父子間那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你就如此沒有規矩?我要見的是柳姑娘,不是你。」一听到蘇淨堯調侃放肆的聲音,蘇牧城的怒火就直沖雲霄。
「你要見她不就是因為我嗎?」蘇淨堯泰然自若的走到父親跟前。「何必把事情搞得如此復雜,直接見我就行了。」
柳月奴眼看著他們劍拔弩張的氣氛,局促不安的握緊雙手。
「你這個逆子……」蘇牧城再度氣血上涌。
「是啊,我就是逆子,在你眼里我一無是處對不對?」
「哪個……蘇老爺,請問您找我過來有什麼事嗎?」柳月奴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看到他們父子針鋒相對後,居然大膽的插嘴。
蘇牧城與蘇淨堯怒瞪著彼此的目光同時收斂了一下。
蘇牧城冷冷看向她。「你就是柳虎生的女兒?」
「是。」柳月奴冷靜的回答。
蘇枚城看著她的目光帶著研判與試探。「你和小大之間似乎關系匪淺,我听說你們經常見面……」
「爹,你找她來不就是為了柳氏糕餅鋪欠的那三十貫錢嗎?為什麼不直接問我呢?」蘇淨堯再一次打斷了父親的話,擋在柳月奴的面前。
「蘇……少爺,你爹是要同我說話。」柳月奴在他身後,悄悄的拉了下他的袖子。
她緊張的心情漸漸平和下來,其實有什麼好害怕的?這位蘇老爺還能吃了她不成?只要她做事無愧于心,也就無所畏懼了。
「你先別說話。」蘇淨堯揚起眉毛。
蘇牧城臉色陰沉的凝視著他們。
「爹,你也不必拐彎抹角。我直接告訴你,柳氏糕餅鋪還來的那三十貫錢的確是我給她的。」蘇淨堯的目光里帶著挑畔。「你就是想問這個對嗎?」
「蘇淨堯,你生來就是要與你父親作對的嗎?」蘇牧城猛然一拍桌子。
柳月奴全身震動了一下,她拚命拉著蘇淨堯的袖子,想要讓他冷靜一些。
「柳姑娘,請你先出去好嗎?」蘇枚城怒氣騰騰的望著她。「我改日再請你過府……」
「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她的面說?況且,我不會讓她單獨面對你的。」蘇淨堯轉身就將柳月奴拉到自己身邊。「我不準你傷害她和她的家人。柳氏糕餅鋪,我保定了,絕對不會讓你隨意搶走!」
柳月奴愕然的看著蘇淨堯,誰能想到,他會突然間說出這樣一番類似宣戰的話語來。
他還向她保證過不會與他父親起爭執的呢——原來他的確是不會和他起爭執,而是直接開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