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明峻幾乎一夜未眠。
不知為何,他眼前總是會浮現安偶然身上的胎記;還有在游樂場里,當羅露絲質問安心潔時,她臉上那種慌張到想逃跑的表情,也讓他心生疑竇。
安心潔為何不一口否認?小然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兒子,所以,她大可理直氣壯的回答羅露絲就好……
趁拍廣告的空檔,他走到一處偏僻的走廊,準備打電話給安心潔,想好好問個清楚。
就在這時,半開著門的休息室里,傳來兩個模特兒的談話聲。
「你有沒有看到今天的新聞,馥雲化妝品的劉總,被爆料說要求女模陪睡耶!
听說牽涉到不少人,鬧得沸沸揚揚、人人自危的。」模特兒A壓低嗓音。
「他本來就是個大色鬼!你知道五年前的凱麗模特兒選拔賽吧?那時候就傳說他對女模下手,好像是在飲料里下藥,然後迷奸對方……」模特兒B口氣不屑。
「怎麼這樣?當時的受害者怎麼沒有告他?」
「要出來指證他,需要很大的勇氣,而且很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模特兒生涯,再加上他財大氣粗,估計是和受害者達成了某種協議吧?」
「用藥迷奸,真是下流……」
門外,原本抬步準備離開的莊明峻。卻因為她們的這番對話,而愣住了。
五年前的凱麗模特兒選拔賽,被人下藥迷奸……
五年前,那個闖入他房間、假冒愛玲的女生,也說過幾乎相同的話。
她被人下藥,所以走錯房間……
那個時候,他以為對方在耍手段,為了比賽不知廉恥;如今想來,難道她說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真是那樣的話,他不但錯怪了那女孩,甚至還應該向她道歉,因為他居然侵犯了她……
莊明峻微微閉上眼,試圖回憶起那個女生的樣子。
這麼多年來,這段回憶他從不去觸踫,甚至刻意忽略,如今想要記起,卻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影像。
「……你猜,那五年前的受害者會是誰?會不會是安心潔學姐?」模特兒們對話,再度傳入他的耳里。
「你別胡說!」
「我是想說,五年前,她也參加過選拔賽,但中途突然退賽,所以想會不會就是她……」
安心潔?站在走道上的莊明峻眉心用力蹙緊,這個名字立刻觸動了他的神經,還讓他堅強的心房,用力縮了一下。
他雙手緊握成拳,心底那段遺忘的記憶漸漸被喚醒,腦海里模糊的面龐,也開始變得清晰。
五年前那個闖進他房間,與他共度一夜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安心潔。
「莊叔叔。」安偶然的小臉,溢滿幸福的表情,飛快的奔向站在幼稚園門口的莊明峻。「你是來接我的嗎?」
「是啊,接小然去吃大漢堡!」他為安偶然打開車門,看著小家伙爬進去後,才挺身,轉頭面對正目露凶光的孩子母親。
「你怎麼來了?」安心潔大步走向他。「我不是說過,我們最好暫時不要見面的嗎?」
「有什麼話,上車再說——」莊明峻笑瞇瞇的聳了下肩,俯身湊近她耳邊。
「小然看著,你想讓他以為我們在吵架嗎?」
「我和你,沒什麼可吵的!我只是覺得你還是離開比較好……」安心潔咬緊牙根,看向車內的兒子,小然果然流露出好奇,又有些擔憂的眼神看著他們。
糟糕……兒子明明和莊明峻認識才沒幾個月,卻已經對他極度依賴了。
這正是安心潔最害怕的情況。
阿子和莊明峻越來越親近,她要如何才能讓他們分開?
「上車嗎?」莊明峻挑起眉,平靜的望著她。
安心潔咬住嘴唇,無言的打開車門,坐到小然身邊。
「媽媽,莊叔叔要帶我們去吃大漢堡,你今天不用做飯了!」小然立刻歡天喜地的拉住母親的手,「這真是太棒了,是不是?」
在兒子天真無邪的期待下,她也只能微微點頭。「是啊,太棒了。」
莊明峻帶著笑意的神態坐進車里,對母子倆露齒一笑。「今晚是我們的三人世界,任何人都不能打擾。」
說完,他還意味深長的輕瞥安心潔一眼,才轉身握住方向盤。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安心潔瞪他一眼,卻又無法將心底的疑問說出口。
看著那個一貫自信,卻又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男人,她感到不安。
她想要趁一切還來得及挽回之前,將他推開;更得趁秘密暴露之前,和他斷絕來往;還要趁自己的心,沒有被他動搖以前,將他擋在心門之外……
但是,她真的可以做到嗎?
她深深懷疑。
莊明峻溫柔的在小然額上印下一吻,又站在床邊,帶著慈愛的表情審視了小然幾秒後,才看向身邊明顯緊張的安心潔。
他們兩人無聲的走出臥室,莊明峻十分小心的關好房門。
「要不要和我喝一杯?」他走向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
「我不要。」安心潔雙手環胸,試圖擺出一副談判的樣子,「如果過去我讓你有什麼誤會的地方,我可以收回——」
「我覺得在我們談話前,你很需要這個。」莊明峻不由分說的,將啤酒杯塞到她手里。
「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看著他有些古怪的表情,安心潔實在模不透。
莊明峻只沈默了片刻,就抬起頭直視著她。「小然,是我的兒子嗎?」
「什……什麼?」安心潔手里的啤酒杯,差點掉到地上。
「小心。」他用手托住。「先喝了它,再回答我。」
不等他說完,安心潔就已抬起手腕,將杯里的啤酒飲去了一大半。
她用力平復自己深受震撼的心靈,打算裝出一副絕無此事的模樣。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和你之前甚至不認識……」她大笑著仰起頭,試圖讓自己表情鎮定,但看起來,卻有點歇斯底里。「你再怎麼喜歡小然,也不能說出這樣荒謬可笑的話,小然怎麼會是你的兒子?」
她的心髒因為自己的謊言而劇烈跳動。
上天原諒她,但這種時候,她沒有任何說出實話的勇氣。
「五年前,凱麗模特選拔賽。」比起她的慌張,莊明峻則顯得愈發的冷靜從容。「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我們見過面。」
安心潔唇畔的笑痕瞬間僵住,窒息的感覺席卷全身。
「五年前的事,誰還會記得……」她聲音發抖。
莊明峻怎麼會提起五年前?他應該完全不記得她了,他也沒有任何需要記得她的理由。
所以從最初讓她倍感錯愕的重逢開始,她就從不曾想過他會有想起的那一天。
「如果你忘記了,我可以提醒你。」他再度為她倒滿啤酒。「五年前在墾丁的某個晚上,你被人下藥,逃跑中,誤入了我的房間,而當時我喝醉了,所以將你當成我的女友……」
莊明峻瞇起雙眸,隨著思緒的深入,他也開始在腦中整理那一夜發生的事。
梆愛玲出門去找他,卻忘記關上飯店房門;安心潔當時因為被人下藥,暈眩過度而看錯房間門牌……
雖然這過程充滿巧合與戲劇性,但全部的疑問,都可以清楚解釋。
「……你因為藥效而無法抵抗,所以我們共度了一夜。」說到這里,他的臉色變得嚴肅。「那時,我對你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我向你道歉。」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听不懂。」安心潔抓住一旁的椅子,用力靠在桌角。
舉起啤酒杯,她再度一飲而盡。
天啦,莊明峻不但記得,而且還能說出所有細節!
她要怎麼否認?她要怎麼去面對那一夜?
莊明峻抿緊薄唇。「不要否認,我知道那是你。」他的腦海里,已經清晰的浮現她驚慌又備受羞辱的面龐,還有眼里含淚的樣子。
那段經歷太過特殊,即使他不願去記,卻還是深深烙進了他的腦海里。
難怪「第一次」見面,他對她,就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安心潔垂下眼簾。「我……我還是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單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她的心髒因為緊張,似乎隨時都要跳出胸口。
「心潔。」莊明峻走到她身後,用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我知道那對你來說很痛苦;要回憶那一切、想起那天發生的事……並不好過。」
「別說了,我求求你。」她用力摀住自己的額頭,屈辱與悔恨的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轉。「我不想談這些,我不想……」
「不管它帶給你多大痛苦,但你不能否認它發生過。更何況,你還因此懷了小然……我沒想到,你會生下孩子。這……其實很偉大……」他的聲音低沉卻溫柔。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來歷……
在那種情況下懷下的「小阿」,一般人都會選擇墮胎;而她不但沒有,還投入全身心的愛去愛這個小阿,將她所能給予的最好的東西予以小然。
為了小然,她堅強、獨立、自主。
「雖然我不曾經歷,但我知道為了生下他,你必須戰斗,也必須克服困苦。作為一個單親媽媽,還是一個永遠也無法說出孩子父親是誰的單親媽媽……你做得很好,甚至比好還要好。」莊明峻握緊她的肩膀,同時眼里浮現出尊敬。
「不,他不是……他不是你的小阿……」安心潔帶著哽咽的聲音毫無說服力,甚至更像是垂死掙扎。
莊明峻沒有向她咆哮,沒有暴跳如雷,更沒有避之唯恐不及,或者冷嘲熱諷、慌張憤怒……他只是用一種欣賞,甚至感動的口吻,在述說這一切。
他是個好男人。
他誠實、正直、勇敢,沒有逃避自己的過錯,更不打算逃避自己的責任。
他讓她幾乎沒有辦法再繼續自己的謊言,更沒有辦法守護自己的秘密……
「當你看到我的時候,你認出了我,對不對?」雖然他可以忘卻,但他認為她絕不會忘記。「即使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畢竟是那個毀掉你生活的人,你應該記得我……」
「莊明峻,不要再說了。」她捧住自己的腦袋,無助的搖頭。「沒錯,我就是那個女生,就是那個倒楣得被人下藥,差點被人強暴,卻不幸誤入你房間、不幸被你誤當成女友的那個人……我已經承認了,所以,不要再說了。」
他為何要這樣,一再的在她傷口上撒鹽,逼她承認那些痛苦的過去?
她話里濃濃的哀傷與自我厭惡,讓他動容。
莊明峻彎,轉過她的身體,讓兩人四目相對。
「對不起,心潔。我誤會了你,還帶給你那麼大的傷害。我……」
她承認的這個剎那,比他想象中更尷尬、更難過。
「夠了,我不要再听!」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心里的悲憤不斷奔騰。「發生的那些事,摧毀過我的人生,但我已經挺過來,也開始新生活了。我不想要再哀悼過去,只想勇往直前。所以……你跟我都忘記那一切,好嗎?算我求你……」
他蹲,目光嚴肅的與她平視。「如果它讓你痛苦,那你更不應該忘記,而必須去面對。心潔,那一夜對你對我而言,都很艱難,也改變了我們的生活……但它沒有過去,因為有小然!」
他明白提起過去,對她來說有多困難,但他還是必須掀開她的傷口。
即使內心深藏著抱歉與不舍,他還是只能強迫她面對。
因為,他們共同擁有了一個孩子,所以他不能讓她繼續逃避、繼續否認。
「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放過小然?」安心潔哀泣著轉開眼,不想看到他那對深邃坦誠又充滿力量的雙眸。「我承認那一夜的女生是我,但那不代表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心潔,我不是有意要去揭開你的傷疤,使你難堪的,我是想要告訴你,我不會讓你繼續一個人去面對。所以這些重擔,還有其他的痛苦和艱難,我都會陪你承擔,更會陪著小然長大……」莊明峻握住她交放在身前的雙手,重重頷首,想讓她看到他的決心。
「為什麼你要陪我面對?我既不想去面對,更不需要任何人介入我和小然的生活。過去我一個人可以做到,未來,也絕對可以勝任。」她回望他的眼楮,眼神無比倔強。
他的話說得多麼輕松?好像過去的五年,可以用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描述清楚一樣。
「你從來就不曾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就算是五年前的那一夜,那也只是個誤會、是個錯誤!」安心潔試圖抽回自己的雙手,聲音也開始高亢。「請你離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小然他……不是你的小阿!」
現在他的出現,不但再次攪亂了她的生活,還想逼她做出更大的改變。
不,她不要!
餅去,她是一個人挺過來的,沒有依靠任何人的幫助——特別是他,這個所謂的「父親」——未來,當然也不需要他魯莽的介入!
她的人生由她自己做主,就好比她頂住所有的壓力與別人指點的眼神,選擇生下小然一樣。
她很固執,也很倔強。
「就算我知道那天你還是處女;就算我知道小然的出生年月日;就算我知道小然身上,有著和我一樣的胎記……」他放開了對方的手,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的頭腦。「你還是堅持否認?」
「沒錯!」莊明峻的話讓她全身發抖,但她卻還是高高抬起下顎。
「如果我要求做親子鑒定呢?」他眼里射出冷睿的光芒。
繼續爭論下去,一定毫無結果,對雙方也沒好處,只會讓她更加鑽入否定的牛角尖里,或者引起她更多的痛楚。
所以,就讓事實來說話吧,透過科技的手段,來搞清楚他是否是孩子的父親。
只要她接受了他,他們三人,才有可能談論他們的未來。
「親子……鑒定?」安心潔愕然的微微張口。
「是的。」莊明峻口氣淡定,卻不容反駁。「既然我有了懷疑,而你又不能消除我的這些懷疑,那這就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辦法。」
「你就是不肯放棄,對不對?小然是不是你的兒子,真的有這麼重要嗎?就算我極力否認?」這個提議讓她驚慌起來,她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堅持。
「很重要。」他直起身,克制住內心翻騰的情感,靜靜看著她。「我迫切的想要知道,小然到底是不是我的家人,是不是我的骨肉。」
如果她拒絕,那結局會變成什麼樣?
安心潔凝視著莊明峻坦蕩霸氣的眼,知道他絕對會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我答應你。」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別無選擇。
因為小然對她來說,也一樣重要,甚至比她的生命和她的誠實,更重要!
「明天我會帶小然去找你,你必須答應我,什麼都不準跟他提,你不能引起他的慌亂、不能擾亂他的生活!你可以保證嗎?」
為了兒子,此刻她必須妥協,但這並不表示她一定要按照他所說的去做。
「我保證。」莊明峻爽快的回答,雖然對安心潔有些驚訝,但他立刻就恢復了認真的表情。「小然不只是你的寶貝,也是我的,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他。」
憊有他的母親。
莊明峻專注的看著她,說出自己的許諾。
當他決定向她求證時,就已做好了承擔一切責任的準備。
安心潔點了點頭,眼神有些恍惚,卻也如釋重負。
她本想說些什麼,可到最後,卻閉上了嘴唇。
對方表現得越愛小然,她的心跡越是害怕。
她不能讓他有做親子鑒定的機會和時間,一旦鑒定的結果出來,她很可能就會永遠失去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要帶著小然逃走。
她不會冒這種可怕的危險,不會給對方任何傷害小然的機會,也不會放任他走入他們的生活。
握緊雙手,安心潔的臉上,浮現孤注一擲的義無反顧。
她會帶著小然逃走,從莊明峻的世界里永遠消失……
「小然,媽媽知道你還很困,但現在,我們一定要離開這里!」凌晨五點,安心潔將熟睡中的兒子搖醒。
「心潔……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一旁的陸融融,有著和安偶然相同的茫然不解。「你告訴我,你這麼急著離開,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真的不告訴我你要去哪里嗎?那你的工作怎麼辦?你——」
「融融!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安心潔一邊幫兒子穿衣服,一邊神態堅決的瞅著好友。「如果你還把我當成好友,就不要再問了!」
「好吧……」陸融融依然十分不安。
幫兒子梳洗完,安心潔就讓安偶然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而她自己則什麼也沒吃。
「不要告訴任何人我離開的消息,就算別人問起,你也要說你不知道!」安心潔一手牽住阿子,一手提起行李。「以後……我自然會聯絡你。」
「那……保重……」陸融融無言以對。
「融姨,再見。」一直看著母親臉色的安偶然,顯然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
他揮動了小手,神色充滿憂慮。
「再見。」陸融融抱了一個小男孩,又帶著淚眼,抱了一個安心潔。
「你和月雅……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以遇到你們,我真的很高興。」
安心潔用力拍了一下陸融融的肩膀,擦去眼角的淚水。
「一路順風!」陸融融送他們到門外,依依不舍的目送著對方離開。
「媽媽,我們要去哪里?」進入電梯後,不安的孩子輕聲詢問。「我們還會不會回來?小然還能不能上幼稚園、能不能再和小朋友們一起玩、能不能再見到莊叔叔?」
小然稚女敕的追問聲,揪痛了安心潔的心。
她蹲來,溫柔的的撫過兒子的小臉。「小然乖,媽媽要帶小然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那里也會有很多小朋友陪小然,所以小然什麼也不要擔心。」
她抱住兒子小小的身體,給他力量的同時,也為自己加油,「我們以後一定會過得比現在更好、更開心。」
她打算帶小然南下,先回到她當年長大的孤兒院,再另作打算。
「那……就是不回來了嘍?那小然可以和莊叔叔說再見嗎?」小然癟著小嘴,似乎在努力忍住淚水。
「寶貝,對不起,我們不能和莊叔叔說再見……」小然對「莊叔叔」的依戀,更加堅定了安心潔逃跑的信念。
「但媽媽向你保證,我們會回來的,總有一天。」安心潔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輕拍他的背。
總有一天,她會找到面對莊明峻的勇氣;總有一天,她會不再害怕他從她手里搶走兒子。
但是這一天……絕對不是現在。
牽著安偶然的手,安心潔咬緊紅唇,忽略內心涌上的愧疚感與茫然,大步走出電梯,準備離開。
事到如今,她不能反悔,更不能怯懦。
她伸出手去攔計程車——
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行李袋,一個巨大的陰影,立在她面前。
安心潔慌張的抬頭,然而抓住她行李袋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臉憤怒的莊明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