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扭到腳了!
岳敏昕坐進她的車里,欲哭無淚地瞪著已經腫脹成一團、分不出腳盤和腳踝的右腳。她整只腳掌現在長得像一塊胖胖軟軟的小面龜。
由于她右腳受傷,根本無法開車,因此今天由荊浩武來開她的車。
以往都是她負責開車,荊浩武坐在副駕駛座,好不容易由荊浩武開車送她,這讓她覺得很高興,只是……
「我從來沒看過有人可以開車開到成為妨礙交通的移動型大路障……」耳里听著後方車子的喇叭聲,岳敏昕喃喃說道。
「抱歉,再快的話,我就要吐了。」趁著紅燈停下來時,荊浩武喘了一口氣,這才白著臉對她苦笑。
他的難受表情,讓她心疼不已。
不過,一個大男人開車開成這種龜速,實在很不對勁。
「-,你……有駕照嗎?」岳敏昕遲疑地問。
「有啊,怎麼這麼問?」荊浩武頭也不回,十分專注地緊盯著前方的路面。
「從我認識你之後,從沒看過你開車。」
「我沒買車。」他聳聳肩。
「你也沒開過我的車。」她的語氣有一些微微的抱怨。
「車子是-的,-從沒開口要我開車,所以我以為-比較想要自己開車。」
其實這是他想隱藏他開車龜速得離譜的借口吧?岳敏昕好笑地想著。
這個男人實在很愛面子。要不是她受傷,他恐怕怎樣都不想讓她發現他的這個小秘密吧?
但是想了想,她還是覺得這件事怪怪的,于是又繼續追問。
「那你要出門趕通告的話,該怎麼辦?」
「通常我需要上通告的時候,經紀人會開保母車來接送我。」
看了看儀表板,她嘆了一口氣。
「……你的經紀人派保母車給你是對的。」
現在車子的時速只有三十公里,還不時听見後方來車拚命按喇叭,一輛接一輛地超他們的車,超車數量多到她都覺得有些丟臉,因為連摩托車騎士經過時都會回頭看他們的車子一眼。
荊浩武依然不動如山,緊握方向盤,固執地依著他的行車速度前進。
如果讓他自己開車出門的話,誰知道他要開到何年何月,才能到達目的地啊?搞不好他連睡覺的時間都要拿來開車,才能準時趕上拍戲的通告咧!
時速三十公里的車子,別說不能開上高速公路,光是開在一般的公路上就已經夠教人嫌擋路了。
「我以前曾經喜歡開快車,擁有過三輛跑車,甚至常去賽車場 車,十分享受那種極速奔馳的快感。」
「看不出來耶……」她望了一眼連續超越他們的兩輛車子,咻的一下就開遠了。
她相信那兩輛車並沒超速,都是乖乖行駛于六十公里的道路速限之內,但還是可以以「絕塵而去」的瀟灑姿態消失在他們眼前。
「後來有一次,因為車速過快發生車禍,整輛車翻覆,我卡在車里動彈不得,等了好久,才被人從變形夾緊的座位里救出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發現我再也沒有辦法開快車,只要車速稍微快一點,甚至會暈眩嘔吐。所以非到必要,我不再自己開車。」
「那次車禍……身體有留下什麼後遺癥嗎?」她擔憂地問道。
「很幸運地,我身上只有幾處挫傷,後來全好了。」
「那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醫生說是創傷後壓力癥候群,有人恢復得快,有人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才能復元。」
「這樣啊……也好啦,開慢一點兒可以保平安。如果你現在還是一樣愛開快車的話,我想我的心髒一定會受不了。」她笑了起來,輕聲安慰他。
以後她也要提醒自己慢慢開車才行。
「只不過,這個毛病實在帶來很多麻煩。有時拍戲需要開車的畫面,我不得不上場的時候,總是暈得七葷八素,吐個不停,所以還是必須要想辦法克服。」他苦笑著說。
「……對不起,我第一次開車送你的時候,還故意開得很快嚇唬你。」岳敏昕愧疚地低下頭。
荊浩武伸手在她頭頂模了模,表示不介意。
靶覺他的大手在她頭頂溫柔地輕拍,她的心口輕輕地一揪。
每當他溫柔寵溺地對待她時,總能讓她忘了一切,滿心只有濃濃的甜蜜。
但是,當他離開的時候,她的心口就變得好空、好空,空得讓她心慌意亂、胡思亂想,擔心著萬一他真的不再這樣溫柔對待她的時候,她該怎麼辦?
每一次見面之前,她都覺得不安的感覺就快要吞噬掉她心里所囤積的甜蜜。
直到見到了他,靠著情人間的耳鬢廝磨、親密擁吻,才讓她對他的愛意再度燃起熱度,如此反復循環著。
但,她越來越害怕。如果有一天,他給她的愛,不夠讓她拿來消磨掉不安的情緒,她會不會像媽媽那樣,變成一個傷心又怨慰的女人,再也分不清對他到底還有沒有愛呢?
「在想什麼?怎麼那麼安靜?」荊浩武的嗓音,忽然穿透她的思緒。
她回過神來,發現已經到了她家門口。
「我在想,我現在好愛、好愛你。」她對他憨笑著,笑容里有一絲無法察覺的酸澀和不確定。
她不必刻意撒嬌,軟軟的女圭女圭音就已經有足夠的催情作用,讓荊浩武開始意亂情迷,因此,他並沒有察覺到她說的「現在」兩個字有什麼問題。
他愉快地笑了起來,傾身向她,探手扣住她的後腦,熱切地覆上她嬌軟的唇瓣。
岳敏昕嘆息一聲,閉上眼楮,投入親吻之中,汲取她現在最需要的甜蜜感覺。
兩人都忘了是在車上,幾乎就要陷入一發不可收拾的熱切激情之中。
他甚至已經情不自禁地探出一只大掌,撩起她的衣-,探入她溫暖的腰月復摩挲著……
「咚、咚、咚!」
車窗玻璃上忽然響起帶著憤怒的重重敲擊聲,敲進他們濃情蜜意的火熱小天地里。
兩人嚇了一跳,愣愣地一起轉頭看向窗外。
「臭小子,放開我女兒!」楊風鐵青著臉,對著車窗又捶了一拳。
荊浩武臉上有絲尷尬,依言放開了岳敏昕。
被老爸撞見自己跟男生吻得難分難舍的場面,岳敏昕也羞得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看到女兒拉了拉衣服下-,遮住露出微微春光的腰際,楊風氣呼呼地死瞪著荊浩武,滿眼血絲,凶性大發。
「老爸,你怎麼來了?」岳敏昕打開門,不好意思地問道。
想到自己腫成面龜的右腳,她呆坐在車座上,不知道該怎麼辦。
「紀麗安告訴我,說-扭到腳了。我不放心,所以來看看。」誰知道竟然撞見了令他腦充血的一幕!
卑說完,楊風就懷著敵意,拚命瞪著意圖非禮他女兒的工作伙伴,很想在他身上瞪穿兩孔血洞。
荊浩武懂得「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只是模模鼻子,並不作聲,下了車之後,走到岳敏昕的身邊。
「噢。」岳敏昕訕訕地應了一聲,將右腳輕輕移出車外,靠著左腳的力量,慢慢地站起來。
「醫生說-的右腳不要再活動,我來背-進去好了。」荊浩武扶住她左邊手臂。
「等一下!為什麼是你背我女兒?我來就好!我來照顧昕昕就好,你給我直接回家去!」楊風扶住她右邊手臂,揮揮手要趕他走。
「楊導,我年紀輕,體力比較好。」
「騙誰啊?昕昕就那麼小只,會重到哪里去?少用年紀輕、體力好來拐彎抹角罵我老了!」
這兩個男人還真是「王不見王」啊!
岳敏昕猛翻白眼,把他們扶著她的手統統甩開。
「不要吵了,干脆你們兩個猜拳去,贏的來背,可以吧?」幼稚的家伙!
她只是隨口罵一罵,暗諷他們像小阿一樣幼稚,爭吵還得用猜拳來解決。
誰知道,兩個男人竟然當真,二話不說地猜起拳來。
「我的天啊……」岳敏昕受不了地掩住臉。
「我贏了。」荊浩武開心得舉高他最後猜贏的「布」。
「可惡!早知道就不要出石頭了!」楊風氣惱地握緊拳頭,考慮直接把石頭往他身上招呼去。
「昕昕,來吧!」荊浩武在她身邊轉過身,蹲了下去。
岳敏昕看著他寬廣的背,又看看一臉不甘心的老爸,紅了紅臉。
在父親面前,和別的男人動作親密,實在是好奇怪。
「我很重喔!」她不好意思地說。
「不用擔心,上來吧!」他輕笑道。
她忍著羞意,輕輕趴覆到他溫暖的背上。
原本她還擔心他會不會太吃力,誰知他竟不費吹灰之力地站起來,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飛快地將雙手環住他的頸子。
「男生的力氣真大!」她羨慕地說道。
荊浩武呵呵笑著,兩只大手托住她的腿,向前走去。
他們進門時,沒有發現忽然沈默的楊風,正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他們。
看著女兒又嬌又羞地依賴著另一個男人,他眼底的神色十分復雜。
「這就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心情嗎?」
楊風感覺又憂郁、又失落,嘆了一口氣後,又回過神來,匆匆忙忙地跟在他們身後進屋去。
他得跟牢一點兒,以免荊浩武那個臭小子趁他不在時,又吃他女兒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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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荊浩武把岳敏昕背到房里,放到床上,墊好她受傷的腳,還找來冰袋敷裹她的腳踝後,楊風立即過河拆橋,不客氣地把荊浩武給趕回家去,連一杯水也不請他喝。
看著女兒坐在床上調整腳背上的冰敷袋,楊風坐在床沿,一臉心疼地看著她腫脹的腳踝。
「這要冰敷多久?」
「醫生說先冰敷三天,接著再用熱敷。」
「骨頭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呢?」他半是責備、半是擔心地問道。
「排演時沒注意到地板上有一攤水,跑過去的時候踩到,腳一滑就摔倒了。」岳敏昕無辜地笑著。
「厚,-還笑得出來?我要去問問紀麗安那個女人,怎麼沒把我女兒照顧好!」楊風氣忿地抓起床頭的電話,打算興師問罪去。
「老爸,現在很晚了。」
「對紀麗安那個夜貓子而言,現在這時間還不算晚啦!」楊風哼哼兩聲,執意要撥電話。
「爸,不關紀姊的事啦!」岳敏昕連忙把電話搶過來。「排練的時候發生意外難免,下次我會更小心的。而且我都這麼大了,哪有跌倒了還要誰負責的道理?」
楊風又搶回電話。
「你別鬧人家啦!」
「是紀麗安跟我保證她會好好照顧-的!」
「老爸……」她無奈地猛翻白眼,正要開口時,忽然靈光一閃。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喔!
「老爸,你怎麼突然跟紀姊這麼熟?」她懷疑地瞧著他。
「有嗎?就普通熟啊!」
「從來沒听說過你認識紀姊呀!而且你還那麼了解她的作息,竟然知道她是夜貓子?」古怪古怪,真的太古怪啦!
「這……前不久才熟的啦……」楊風有些狼狽地抓一抓疑似正在發紅的耳朵。
「還有,之前在劇團時,荊浩武要親我,被我不小心打到臉的那次,紀姊也是很快就通知了你……」她繼續追問。
現在想起來,紀姊那時候很像是在幫著老爸修理荊浩武。
紀姊跟荊浩武明明是從小就認識的老朋友,怎麼不是幫著荊浩武追求她,反而是陪著老爸扯荊浩武的後腿呢?
越想越覺得有鬼,岳敏昕眼神銳利地瞧著楊風,想看看能不能瞧出什麼端倪。
「我們……我們……我們是好朋友啦……啊炳哈哈……」楊風的臉突然脹紅,眼神回避著她,很不自然地干笑著。
「喔∼∼好朋友啊!」她快笑出來了。
每次看報紙上誰和誰鬧出了緋聞,雙方往往都會以對方是「好朋友」來澄清。
她認識兩個在演藝圈混了很久的「大明星」,可不是認識假的,她早就明白,在演藝圈里,所謂「好朋友」的定義,有時候並不是那麼單純。
在岳敏昕的目光逼視之下,楊風忽然心虛得慌了。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就、就……就是有一天我們都喝醉了,結果不小心就,就、就就……」
听到父親和紀姊真的有那麼一回事,岳敏昕驚訝得張大眼楮。
接著,她露出笑容。
「老爸,你真有眼光,紀姊很漂亮。」
「對、對……對啊……」楊風靦-地抓抓頭。
岳敏昕拍拍老爸的肩膀。「爸,加油喔!我支持你!」
楊風先是睜大眼楮,接著趕快舉手發誓。
「昕昕,-相信我,我心里最愛的還是-媽媽!」
「我知道,你喝醉的時候都會叫她的名字。」就是因為知道他其實很愛媽媽,所以她才肯慢慢接受他、原諒他。
楊風苦笑著,有些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討厭你喝醉酒。每次看你喝醉後叫喚媽媽名字的模樣,我就會非常難過,接著就會對你好生氣、好生氣。」
人家不是說知女莫若父嗎?怎麼反而是他的女兒,最懂他的心思?
他和女兒為了躲避媒體,從小就沒有太親近的機會,在她的生命中,他這個父親幾乎是個缺席者,但她卻依舊對他這麼的了解、貼心,讓他幾乎想嚎啕大哭。
「當年我宣布息影的時候,就是打算要回到-跟-媽媽身邊。誰知道才剛宣布息影,-媽就被診斷出罹患肝癌末期,一下子就走了……這幾年,我一直很後悔,如果我能早一點體會到所有的名聲、事業都比不上-媽重要,就不會讓她受了這麼久的委屈……」
「過去的事就算了,把握眼前的幸福最重要。老爸,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跟紀姊走在一起的?」
說到紀麗安,他忽然俊臉一紅。
「我是透過荊浩武認識紀麗安的,我們交換過電話。有一次喝醉後,我不小心撥到她的電話,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來找我,結果那天晚上糊里糊涂的就……」
接下來的事不必說出口,岳敏昕也知道,因此她羞紅著臉,默不作聲。
苞女兒招認情史,實在是尷尬至極,面對兩人之間的沈默,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繼續支支吾吾地說下去。
「我本來沒打算跟她發展長期的關系,她也說當朋友就好,可是,相處得越久,就覺得她越好,所以──」
「爸。」岳敏昕打斷他的話。
「嗯?」
「我支持你。」
短短一句話,道盡她的心聲。
楊風怔了一下,接著伸手攬住女兒,激動不已。
岳敏昕笑著回抱他。
「那……那我也支持-,勉強接受荊浩武那個臭小子好了……」楊風不甘不願地吐出這句話。
岳敏昕一愣,壓下酸楚的眼淚,把父親抱得更緊。
她和荊浩武啊……
老實說,她也不知道她和荊浩武之間,能不能走下去,但她目前不想說出來,讓父親徒增煩惱。
她和荊浩武的事,一切就先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