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徐棠海來提親之後,借著培養感情的名義,曉樂有了大方出門,悄悄與衛風拓約會的借口。
現在,她不再與衛風拓提起她和徐棠海的婚事,也盡量不去想。
因為只要一想起來,她就覺得又心驚、又痛苦,所以最後干脆學起鴕鳥,將頭埋起來,當作沒這回事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懦弱……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到時間真的到了,再思考如何面對好了。
這一日,正當她要出門的時候,竟然遍尋不著她的鑰匙。
「怪了,我的鑰匙呢?」
她在房間里翻遍了,但無論怎麼找,就是找不到。
「奇怪了,怎麼會不見了呢?」她焦急地喃喃自語。
沒有鑰匙,她要怎麼進去衛風拓的家?
當她以十分不雅的姿勢,趴在地板上,往床底拼命探瞧的時候,一聲清喉嚨的輕咳聲在門口揚起──
「咳!你在找什麼?」
「二哥,我在找我的鑰匙。」
「是不是這一串?」
路曉原的手上,正搖著她一直找不到的那一串鑰匙,叮當作響。
「對對對,就是這一串!」
她歡呼一聲,從地板上跳起來,跑到門口,伸手接了過來。
「二哥,你在哪里撿到的?」
「沙發上啊!」
「原來我丟在沙發上呀……可是,真奇怪,我記得我一向都是放在包包里的呀……」她有些不解地喃喃說道。
這串鑰匙,是衛風拓家里的,所以,她一直都是妥善地收著,怎麼可能會掉在沙發上呢?
看著她疑惑不已的模樣,路曉原開口警告她,語調有些奇異。
「防人之心不可無,既然怕弄丟,就要把鑰匙保管好,不要再隨意亂放,要是被……有心人拿去,那就糟了。」
「嗯,我知道了!」
她點點頭,低頭慎重地將鑰匙放進包包里,然後抬起頭,對他甜甜一笑。
「謝謝二哥!」她的眼楮閃著晶亮的光芒。
「謝我什麼?」他愣了一下。
「謝謝你一直為我著想啊!我真高興有你這樣的二哥!」她高興地抱了他一下。
「嗯,不客氣……」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眼神忽然飄開。
此時,剛好她房里的電話響起,她轉身跑去小桌旁接電話,並沒有注意到他臉上奇異的表情。
「喂……對不起,我剛剛在找東西,馬上就下去了!」
她說完後,便掛掉電話,抬起頭來,不好意思地一笑。
「是棠海打電話上來催我了。我剛剛找鑰匙找了好久,他大概不耐煩了。」
「那你趕快下去吧,別讓「他」等太久了。」他對她擠了擠眼。
那個「他」指的是誰,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她知。
她和衛風拓交往的事,在他們兄妹兩人之間,是一個秘密。
「我走了,再見。」
她被他的暗示調侃得臉頰飛上兩抹紅暈,快樂地對他揮揮手後,腳步輕快地離開。
路曉原皺起眉,靠在牆上,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良久。
***
衛風拓和公司內部的最高層主管們,開了一個極為秘密的會議。
他從頭到尾一直靜靜地聆听著眾人語調沉重的簡報,兩道俊雅有型的濃眉越攏越緊,目光也越來越深沉。
听到最後,他反而變得面無表情,連眉頭都不皺了,只是垂著眸,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總經理,公司很少面臨這樣的危機。面對商場上的競爭,再困難的問題,我們都有辦法處理,但是,內部商業機密不斷地外流,我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沒有辦法力挽狂瀾啊!」
「是啊,尤其最近幾次重大的交易損失,剛巧都是由路家得利的,所以我們不得不懷疑,公司里出了內奸,有人把公司機密賣給了路家,不然,就是路家的商業間諜潛了進來!」
「但是,這人實在太厲害,竟然能接觸到最高層的機密,我們卻怎麼也找不出來……到底是哪個環節發生破綻,讓對方有機會入侵呢?」
「總經理,你一定要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我們還沒讓休養中的衛老先生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心情一定會大受打擊,對他的健康也一定會產生不小的傷害,不可不慎啊!」
听著眾人的警告,衛風拓一直保持著面無表情,一動也不動。
「總經理……」
有人急了,忍不住開口催促他表示意見或下達命令。
衛風拓慢慢抬起頭來,環視眾人一圈,淡淡地開口。
「不要急,我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他安撫道。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該做的事情、該談的生意,都如常進行下去。」他仍是淡淡地說著。
眾人張大眼楮,不敢置信。
都什麼時候了,他怎麼還能這麼平靜,仿佛事不關己的模樣?
商業間諜的事不能等閑視之,要是一個不小心,可能整間公司都會被迫雙手捧著送給人家啊!
「什麼?那不就是要繼續讓路家得到好處嗎?」有人率先激動地叫道。
「別急。商業間諜的事,在沒有明確的事證以前,先不要打草驚蛇,以免對方反咬我們一口。」
「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難道我們都要蒙上被懷疑的陰影?」
團隊里出了內奸,一定是人人自危。互相猜忌啊!
「我們的業務機密既然外流了,目前想擋也不知該從何擋起,那不如就順其自然,把對方想知道的消息都放給他們知道,再來應變好了。」衛風拓依然平靜地說道。
「順其自然?」眾人不約而同地叫了出來。
他在賣什麼關子啊?
這樣高來高去的,什麼都不說清楚,簡直把大家的頭發都急白了。
「我們就先討論到這里,各位辛苦了,散會。」
不管各個主管們彼此面面相覷的表情,衛風拓徐緩自在地站起身,跟大家點頭致意之後,率先走出會議室。
衛風拓一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走著,臉上保持著一貫的從容笑意,還不時地與屬下打招呼。
然而,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看得出,他的眼神其實冷得一點笑意也沒有……
***
當衛風拓一回到家里,就看到路曉樂躺在他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西斜的陽光,暖暖地照進房里,映在她睡得香甜的小臉上。
走近床邊,他低頭靜靜地凝視著她。
他就這樣站了好久,直到整個夜色都籠罩在房間里,連他的身影,都幾乎要隱沒不見了。
睡了許久,路曉樂終于動了動,眼楮眨了眨,有些不太適應過暗的室內光線。
才翻了個身,她便被床邊的陰影給嚇到。
「哇──」
她驚叫出來,定了定神後,這才認出他的身影來。
「你嚇死我了,怎麼無聲無息地站在床邊?」
她驚魂剛定地坐起來,伸了伸懶腰,然後下床,模到牆邊,打開電燈開關。
整間臥室突然大放光明,所有的陰影也無所遁形。
她走到他身邊,撒嬌地抱住他,仰頭看他。
他依然沒有說話,只是低頭俯視著她。
「你怎麼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她關心地問道。
「曉樂……」
他喚她的嗓音,異常的低啞。
「嗯?」她偏頭對他笑著。
他什麼話都沒說,便忽然低頭吻住她,氣息狂熱而且放縱。
她驚訝了一下。
他的唇舌,帶著強力的電流,瞬間掠奪了她所有的呼吸。
緊接著,他的雙手也急切地拉起她的衣衫,熱切地探入衣里,在她柔女敕的軀體上四處燃放火苗。
別勢瞬間橫燒遍野,根本讓她忘了探究是什麼原因,讓他有了這麼不尋常的火熱反應。
他這樣的反應,只有在他們兩人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發生過。
當時她克服羞怯,坐到他大腿上,抖著手月兌掉身上的衣服。接著,他就是如同這次一樣,采取別熱的主導及進襲。
一般時候的他,都是十分自制而且溫柔的。
她喘息著、申吟著,盡力地攀緊了他,被他制造出來的一波波浪潮,瘋狂地推向高峰……
不知過了多久,腦中一片暈迷,她才覺得自己終于能喘息過來,意識慢慢地墜回原地。
她輕撫著將臉埋在她頸際、依舊伏在她身上劇烈喘息的男人後背。
他渾身汗濕、肌肉緊繃的反應,清楚地告訴了她,方才他也是被那些難以言喻的浪潮給淹沒了。
她唇邊漾出一抹滿足的笑意。
相較于他的克制與溫存,她比較愛他這樣狂放失控的反應。
這樣的他,真實多了。
他動了動,翻過身,躺到她身側。
她則習慣性地翻過身,甜蜜地偎進他懷里。
「曉樂。」
他看著她,撫著她的肩,輕聲喚道。
「嗯?」
她閉著眼,懶洋洋地回應道。
「我家的公司發生了大事。」
「什麼事?」
她張開眼,關心地問道。
「我身邊出了內奸,公司的機密外流,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聞言,她倒抽一口氣。「怎麼會這樣?」
「我也很想問,怎麼會這樣……」
他撫模她肩頭的手停了下來,語調也冷了一些。
「那,查得出來嗎?」
她擔心地問道,對這件消息感到驚嚇不已,沒有察覺到他有些冷漠的回應。
他完全放開了她,平躺在床上,直直望著天花板,淡淡地開口。
「……我反復地思考過,且公司內部也已經清查了好幾遍,很確定沒有任何泄密的管道,至少,找不到什麼會讓消息泄漏出去的破綻。剩下唯一一個有疑慮的地方,就是我書房里的那部計算機。」
她听了他的話,初時還沒什麼反應。
衛風拓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中完全讀不出任何情緒。
他從來沒有以這種可怕的疏遠表情看過她,因此她的腦子先是一片空白,接著,一道閃光劃過去,心頭登時變得雪亮。
路曉樂睜大了眼,小臉慢慢變白,身子慢慢地發冷,心也漸漸地往下沉。
她坐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你……懷疑是我?」
她的唇發白,無法克制地微微抖著,覺得胸口突然被什麼猛地壓得好痛,幾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到家里來打掃的大嬸們,對計算機一竅不通,所以她們的嫌疑被排除了。剩下的……只有你能自由進出我的房子。」
「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的聲音低不可聞,眸中聚集了心碎,心痛而泛起的水光。
「我無法不懷疑你。因為,只要我們衛家錯失了一筆生意,接著,就是路家順利地接手過去。」
他的聲音冷漠、決絕,像個面無表情的劊子手,完全無情、毫不猶豫地將她判了死刑。
「你說的這些話,會毀了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你怎麼能這麼任意地……懷疑我……」
路曉樂啞著嗓音,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無法控制地重重喘息著。
她覺得胸口痛得快要炸開了,腦子也一樣好脹、好痛,眼楮像被什麼戳刺著,眼前甚至有短暫的發暗,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證據太明確了,連我都無法說服自己不懷疑你。」
他突然站了起來,撿起床底下的褲子穿上,背對著她站到落地窗邊向外看。
衛風拓決然背對她的態度,已經明白地說明了他並不信任她,也並不打算听她的任何解釋。
「不是我做的!」
她努力地不崩潰,語調倔強地回道,用力地抹去頰邊不爭氣而流下來的那一滴淚水。
「也許不是你做的,但事情很有可能是因你而起。」
她听見自己的心,徹底地碎了。
「你如果懷疑我,那剛才……你又為什麼踫我?」
她還以為,剛才他一度對她敞開了心房,讓她看見了他動情的一面。
「……我們衛家因路家損失了這麼多,從你身上索討一些補償,不為過吧?」
他依然背對著她,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一瞬間,她的臉色變得一片死白。
她突然有種強烈的反胃感,幾乎要干嘔起來。
路曉樂覺得赤身露體地坐在他的床上、身上沾著他的氣味的自己,既廉價又惡心。
她強迫自己拖著顫抖不止的身子下床,彎腰拾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穿好。
在穿衣的過程中,她只覺得心痛感漸漸消弱。
彬者該說,是已經痛到極點,開始麻痹了。
等到穿好了衣服,她的身子已經不抖了。
穿上衣服之後,終于讓她拾回一絲絲的尊嚴,足以繼續再面對他幾分鐘。
「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並沒有做出背叛你的事。」
他沒有任何的回應,更別說是轉身回來看她。
路曉樂絕望地閉上眼。
她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衛風拓,就算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我仍然有我的自尊。我如果離開了這里,就不會再回頭了……你不要後悔。」
她的嗓音幾近破碎,卻又令人心酸地懷抱著最後一絲絲的期望。
他閉了閉眼,暗地里握緊了拳頭,隨即又強迫自己慢慢地將成拳的雙手悄悄地松開。
「離開前……把鑰匙留下。」
他咬牙,逼著自己說出這句話。
曉樂用力咬住唇,臉色慘白,抖著手抓來包包,掏出鑰匙。
「還給你!」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將鑰匙砸向他的後背,仿佛也想將多年來對他的所有心動、愛戀,全都一起狠狠地扔掉。
丟出鑰匙之後,她再也忍不住破碎的嗚咽聲,淚流滿面地奪門而出!
衛風拓覺得後背被砸的地方火辣辣的,好像在那里烙了一個火印上去似的。
餅了許久,他才緩緩地轉過身來。
屋里空蕩蕩的,只有地板上的鑰匙,孤單地閃著冷硬的光澤。
他突然痛苦地喘息著,將臉埋進掌心中。
接著,他神情狂怒地抓起任何能拿起來的東西摔,狠狠地砸毀房里所能看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