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馨急得猛搖頭,覺得事情已經完全月兌離控制,無法收拾了。
蕭墨澤痛楚的瞥了她一眼,隨即挾著昏迷的公主,飛身一躍,閃到屋頂去,瞬間消失不見。
「好身手。這個人……是個人才呀!」
司徒夜明眯著眼,沒有追上去,反而站在原地,淡淡地稱贊道。
「王爺……蕭大哥他性子從小沖動,但為人正直,此時是因為急怒攻心,一時犯了傻。我相信他絕不會傷了公主,請王爺開恩……」
李瑤馨跪了下來,向他祈求道。
王爺莫測高深地瞧了她一眼後,走到旁邊去,幫躺在地上的奉兒解開穴道。
「呃……王爺?我怎麼了?怎麼躺在地上?」
奉兒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看著他,然後又四處張望。
轉頭一看,看到李瑤馨軟倒在地上跪坐著,馬上四肢並用地爬到她身邊。
「娘娘?!你怎麼跪著呀?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在李瑤馨身上緊張地東模西模。
「扶娘娘回房休息。」司徒夜明淡淡地命令道。
「是!」
奉兒趕緊起身,扶起李瑤馨。
「王爺……打算如何處置?」
李瑤馨起來之後,眼眶泛淚,擔憂萬分地看著他。
司徒夜明又看了她一眼,然後不發一語,轉身離去。
李瑤馨望著他的背影,落下淚來……
接下來,李瑤馨完全不知道後續消息,司徒夜明也很堅決的不對她吐露任何一絲消息。
她心里萬分焦急,擔心蕭墨澤做出傻事,又擔心他會傷害王爺和公主。
鮑主失蹤,是多麼重大的一件事,怎麼壓得下來?
她也不敢問別人,連奉兒都不敢對她講,更別說要她去探听尚書府是否有任何動靜,是否出了什麼大事,只能暗自憂傷心焦。
才短短三天,她整個人吃不下,睡不著,竟然急劇消瘦了一大圈,幾乎又要病倒了。
約定日的前一夜,司徒夜明來到她房里。
看著她形銷骨立的模樣,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希望回來的人,是他,還是我?」
李瑤馨一愣,然後抱住他,淚流滿面,不停地搖頭。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太難了。
司徒夜明嘆息一聲,憐惜地低下頭,吻掉她的淚,封住她的唇。
「對不住,我不該逼你面對這麼殘忍的抉擇。」
她閉著眼,很用力、很用力地擁緊他,想從他的身體里汲取安慰。
「馨兒,這事很難處理,十分棘手,但你什麼都別問,只要相信我就好,我定會盡力處理。別再折磨自己了,我于心不忍。」
司徒夜明溫柔地抬起手,輕輕撫著她的臉。
他的手指粗糙,刮紅了她細致的肌膚。
但她不在乎這樣的細微疼痛,只是將臉埋進他懷里,點點頭。
「我相信你……」她全心信賴地說道。
他心神一動,低頭輕吻她,她閉上眼,仰首回應……
這一夜,兩人之間,很有默契的不說什麼,卻又仿佛有什麼已經被打破,和從前再也不一樣。
此時此刻,她前所未有的感覺到,她是完完整整屬于他的。
而他,也是完完全全的屬于她的。
終于,有一種真正成為夫妻的感受……
第二天一早,司徒夜明竟然決定讓人將她送至京城郊外的偏遠別莊去。
他的理由是要她過去靜養。
李瑤馨初時愣了好一會兒。
最後,她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在他的目送下,安安靜靜地上了馬車,啟程到別莊去。
事後,奉兒告訴她,她被送到別莊去的事,又變成京城里茶余飯後的話題。她還是置之一笑,不理會。
似乎大家都認為,王爺是真的冷落她,才將她打發得遠遠的。
李瑤馨心想,蕭墨澤是不是也一樣听到了傳聞?希望不會見到他又不顧一切,冒冒失失地闖了過來……
在這期間,她一直擔心奉兒有一天會慌慌張張地沖來告訴她,說蕭尚書府出事了,又害怕奉兒跑來說王爺出事受傷之類的。
但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居然沒有什麼大消息。
連緋玉公主被蕭墨澤擄走的事,奉兒好像也是一點兒都不知情。
這表示,王爺真的把這件事壓下來了?
那仙人壘之約,王爺又是如何解決的?
許多疑問盤踞在她的腦海,卻沒人能回答,讓她每逃詡沒有什麼胃口,甚至偶爾一看到膳食,就有些反胃,常常吃沒幾口,就要人撤下。
別莊的奴僕們,似乎也听到了傳聞。對待新到的王妃,態度竟然有些輕慢,在服侍起居上,顯得不是那麼積極。
奉兒幾次跳腳,氣得要去跟王爺府的葛總管告狀,卻都被李瑤馨壓了下來。
「娘娘,你怎麼能忍得下來?」
「沒關系,日久自然見人心。宰相府里勢利的人可多了,怎麼比得上這些別莊的奴僕?總會有幾個憨厚衷心的人可以幫忙。」李瑤馨淡淡地回道。
「……說得也是。」
想了想,奉兒聳聳肩,頂多自己多跑幾個腿而已,也就不在意了。
幸虧又過了沒多久,奴僕陽奉陰違的行為收斂了許多。
這,全都要感謝小世子的到來。
當小世子一臉別扭、渾身不自在地站在別莊門口,身後還跟著婉嬤嬤和春喜、秋月時,李瑤馨實在很訝異。
「娘娘。」
婉嬤嬤他們同時向她恭敬行禮,她也一臉和善地免了他們的禮。
「賢兒?你怎麼來了?」
李瑤馨高興地露出笑顏,歡歡喜喜地迎了上去。
看到她對他笑,小世子咳了一聲,別過臉去。
仔細一看,小世子的臉上竟然有隱隱的暗紅色。
「這里是王爺的別莊,我身為王爺的世子,難道不能來嗎?」小男孩用他一貫的傲慢語氣回道。
「可以呀!只是這里沒什麼玩兒的,怕賢兒來到這兒會無聊。」
李瑤馨不以為意,依然語氣溫和地說道。
「我……我來這里,是為了用功念書,不是來玩的!」他努力皺起和司徒夜明十分相似的眉頭。
「這樣呀,那太好了。」她對他溫柔一笑。
「娘娘,您不在王爺府的這段時間,小世子又不乖乖吃飯了,鬧的王爺很頭疼,干脆也把小世子給送來,說要讓小世子跟在您身邊,看看娘娘能不能再教他好好的吃飯。」
婉嬤嬤面無表情地說道,絲毫不給他面子,很不客氣地揭了他的底。
春喜和秋月聞言,偷偷掩著嘴笑。
「婉嬤嬤!」
小世子惱羞成怒,生氣地跺腳。
「沒關系,來用功也好,來吃飯也好,母妃都很高興的。」她還是對他笑得好溫柔。
小世子怔怔地看著她美麗婉約的笑顏,然後轉過頭去,臉上又紅了。
「進來吧,外面風大呢!」
李瑤馨伸出手,要牽小男孩。
只見小男孩皺眉,瞪著她的手,背脊挺得直直的,兩手緊緊地交握在身後。
她忽然覺得,小男孩的身姿動作有些眼熟。
「我不需要牽!小阿才要牽手呢!」
賢兒一臉不屑地說道,看也不看她,徑自越過她,向屋內走去。
李瑤馨看了看孩子的背影,恍然大悟。
小世子擺出來的姿勢,根本就是司徒夜明的招牌動作。
看來,這小男孩,正在模仿他最崇拜的爹爹呢!
李瑤馨覺得好笑,對他的拒絕也不以為意,跟在他身後進屋去。
別莊的奴僕們霎時面面相覷。
他們是不是看走眼了?
娘娘她……真的有被冷落嗎?
想要賄賂小阿,最好用的兩大法寶,就是吃和玩。
在別莊的日子,比在王爺府里清閑,李瑤馨也開始回想,在宰相府里,她和府里年紀小的孩子們玩的游戲。
于是她親手做了一些小玩意兒,趁小世子念完書的空擋時間,召來賢兒和別莊里的孩子們,拿小玩意兒出來教他們玩。
然後,她也時常到炤房去,親自做一些孩子非常愛吃的小點心,去甜小世子的嘴巴。
當然,別莊下人們的孩子,也都分到了甜點,每個都歡天喜地的,愛死了王妃娘娘。
那些孩子們的爹娘,看見娘娘對他們孩子的照顧,漸漸地打從心里喜歡這個沒架子的新王妃,于是不少人開始會主動地服侍娘娘。
賢兒雖然常常一副老成的模樣,其實仍然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和大多數的小男孩一樣,精力充沛,活潑愛玩。
在別莊里,不似在王爺府里,規矩多如牛毛,加上司徒夜明不在,小男孩也漸漸玩開了。
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做完功課後,下午午睡後的點心時間和游戲時間。
為了能吃到點心,賢兒必須乖乖地吃光三餐,不挑食。
為了能玩游戲,也必須把每日功課都念完、背完、寫完。
作息規律,吃好睡好,天天曬太陽、玩游戲,小男孩居然開始變壯,也曬黑,整個小身子還忽然挑高了一些,帶來的衣服有幾件開始不合身,讓春喜和秋月哇哇叫著,說來不及給小世子縫新衣。
小男孩臉上總是老氣橫秋的表情,漸漸不見了,反而越來越常露出符合他這年紀該有的天真氣息。
婉嬤嬤陪著李瑤馨在亭子里,看著小世子在大樹下和一群孩子玩「鬼抓人」,玩得尖聲連連,又跑又跳。
「小世子從出生到現在……很難得看到他像現在這麼的快樂吶……」婉嬤嬤嘆了一聲。
李瑤馨笑著,一同看孩子們歡快的嬉鬧。
她一雙老目,忍不住泛出一些水光。
「娘娘,老身想替小世子求個情。」
「什麼事?嬤嬤請說。」
「小世子心里,對上回落水的事,一直懷有歉意。他一直覺得很對不住娘娘,沒能及時為娘娘澄清,讓娘娘背負害他落水之名。事後,小世子曾去找王爺坦白了,但小世子心高氣傲,自尊心太強,所以一直拉不下臉跟娘娘道歉。」
「原來是這事。事情早就過去了,我並不會跟孩子計較。」李瑤馨笑著搖搖頭說道。
「但是小世子一直沒忘。」婉嬤嬤嚴肅地說道。
李瑤馨靜默了一下,接著緩緩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婉嬤嬤,謝謝你告訴我。」
此時,小世子轉頭看到奉兒捧著點心盤,走進亭子里,放在李瑤馨身邊,立即開開心心地向她跑過來,身後的孩子也一窩蜂地跟著奔了過來。
「娘,娘!吃點心的時間到了嗎?」
賢兒奔進亭子里,歡快地叫著,雙眼期待地看著她,渾然不覺自己月兌口叫了什麼。
婉嬤嬤一臉驚愕,連奉兒也忍不住直眨眼。
李瑤馨卻一臉感動地看著他。
這孩子,不是喚她「母妃」,而是喚她「娘」呀……
此時,賢兒才驚覺自己喊了什麼,瞬間,小臉脹得通紅,紅得好像幾乎要滴出血來。
「我……我……」
他有種想一頭撞死的沖動,卻又不知該怎麼辦。
李瑤馨含著感動的眼淚,對著他笑,招了招手,拿起一塊點心給他。
「好孩子,來吃點心了。」
賢兒伸手接過點心,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李瑤馨定定地凝視著孩子跑得不見人影。
「這孩子,真別扭呀……」婉嬤嬤笑著抹了抹眼角的淚。
沒多久,李瑤馨竟然發現有身孕了。
首先發現不對的,還是經驗豐富的婉嬤嬤,從她一些改變的小習慣和些許不適的癥狀猜到的。
她又驚又喜,不明白自己一直喝著避孕湯藥,怎麼仍會有身孕?
因此,她相信,是先前那無緣的孩子,又回來找她了。
這一次,她萬分小心地護著、顧著,行事動作都小心了起來。
心里雖然歡喜,但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司徒夜明,想了一想,還是要求奉兒和婉嬤嬤保守秘密,暫時不要讓司徒夜明知道。
不過,她是想太多了。
雖然別莊距離京城才三天路程,乘快馬也只需要一天半,但是從她搬來別莊之後,整整三個月,司徒夜明一次也沒有來探視過她。
一開始,她每日都會偷偷盼望,希望他會突然出現在別莊門口,就像那天賢兒突然來到一樣。
但是,每個夜晚,她都失望了。
盼呀盼,盼到最後,她也不再盼了,將心思專注地投在月復中的小小胎兒上。
至少,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而且司徒夜明要她相信他,她便選擇全心全意的相信。
這一日,李瑤馨坐在池邊的亭子里,一手輕撫微微隆起的小骯,唇畔含著若有似無的淡淡笑意,望著池中正當嬌女敕的朵朵蓮荷。
望呀望的,望到出神了。
不知不覺,竟已過了四個月。
這四個多月里,幸虧月復里有個孩兒陪著她,順便鬧得她孕吐害喜,沒空胡思亂想,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打發這種無底無著的漫漫日子。
正在發呆的時候,她沒注意身後有個人正靜靜靠近她。
「馨兒。」
听到朝思暮想的喚聲,她呼吸一窒,一時之間,懷疑自己是否思念過了頭。
「馨兒。」
來人又喚了她一聲,這才確定,不適她的幻听。
她回過頭去,看到司徒夜明正含笑望著她。
她咬咬唇,緩緩站了起來,轉身面對他。
當她起身之後,司徒夜明注意到她微隆的小骯,隱隱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
「你……來了。」
她只吐出三個字,卻壓抑了許多的思念及掛心。
她緊瞧著她,想要看他對她的身孕又什麼反應。
「外頭風大,外面進屋說話。」
她壓下失望的神色,點點頭,讓他扶著她,小心地走回屋里去。
一進到屋里,司徒夜明扶著她坐下之後,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她看著他,很想問京城里的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他看出她的擔憂,主動提起蕭墨澤的事。
「我本想將蕭墨澤挾走公主的事壓下來,但還是瞞不過皇上。皇上一氣之下,趕在我到仙人壘赴約之前,派出身手最頂尖的大內侍衛,拿下了蕭墨澤,由皇上親自審訊。」
她臉色一白,倒抽了一口氣。
「驚動了皇上?那蕭大哥……」
「別激動,因為我和緋玉強力保薦之下,他目前暫時沒事。」
「緋玉公主為蕭大哥求情?」
她先是送了一口氣,想到緋玉公主,又覺得驚訝不已。
「我也很訝異。不過算蕭墨澤聰明,除了最初打昏她的那一記手刀之外,他沒有再傷緋玉一根寒毛,反而讓他有了保命的機會。」司徒夜明冷笑一聲。
「那麼……現在呢?」
「我跟皇上說,蕭墨澤是個人才,可以好好重用。皇上考慮了之後,特別開恩,留他一條小命,但是還有條件。」
「什麼條件?」
她擔心地問道,深怕是什麼根本做不到的事,那一切都白費了。
「皇上要他在數月後的殿前武試奪得狀元,若是得不到武狀元之位,便要抄家滅族。」
她听了張大眼。「殿前武試?」
「這也是緋玉親自向皇上提出來的條件,至于為什麼是這個條件,那就要去問緋玉了。」司徒夜明搖搖頭。
李瑤馨陷入沉思。
為什麼……最後會扯到殿前武試?
難得蕭大哥在逃亡期間,曾對緋玉公主提過她與他之間的約定嗎?
如果真是這樣,就表示緋玉公主有心要助蕭大哥了?
一抹奇異的念頭,驀地躍上她的腦海。
貶嗎?
在他們逃亡期間,是否曾發生了什麼事,竟讓心高氣傲的公主,開出來一個不算是懲罰,更說不上是戴罪立功,分明就是為了要成全蕭墨澤的條件?
她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但,感情的事也很難說。
像她,就從沒想過她嫁給了司徒夜明後,整顆心竟就自然而然地給了他,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原因,就是單單純純地愛上了他……
想到此,她低下頭,撫了撫小骯,笑了起來。
「怎麼了?不舒服嗎?」
他有些擔心地研究著她的表情。
但不舒服的話,怎麼還帶著笑?這反應未免太怪異了。
看到他擔憂的表情,她溫柔地笑了。
「沒事,真的沒事。」
這男人的心理,應該還是有她的位置吧?
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她會有耐心,讓他慢慢地將她放進他的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