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少麟黑眸危險地眯起,一把摟住身旁的瓊花入懷,惹得瓊花驚叫出聲,隨後嬌笑地膩在他厚實寬闊的胸膛里舍不得離開。
「喂本皇子喝茶。」話是對著懷里的人說,但目光卻是鎖住對面一點反應也沒有的裴珊瑚。
瓊花柔弱無骨地偎靠在闕少麟懷里,一手端起茶杯,將茶杯湊進他薄唇喂他喝茶,另一手挑情地在他胸口來回游移;佇立在一旁的李煥擔憂地望著眼前這一幕,開始為裴珊瑚感到憂心,如果她再這麼無動于衷的話,只怕會更激起主子的怒火。
裴珊瑚的確一點也不在乎闕少麟懷里摟抱的是誰,心底暗忖他現在有人相陪了,那麼如果她開口先行離開,不知他是否會答應?
「二皇子,吃塊桂花糕吧。」瓊花手拿了塊桂花糕,湊進他唇邊,嬌聲輕哄。
闕少麟並未再開口,黑眸底逐漸形成風暴,死盯著對面猶然不知死活的裴珊瑚,被她的徹底無視給激怒,摟住瓊花細腰的手臂逐漸收緊。
瓊花痛呼出聲,手中的桂花糕落地的同時,抬頭一看,嚇得倒抽一口氣,就見他俊美臉上布滿陰沉,黑眸燃燒著駭人的怒火,直瞪著對面低著頭的裴珊瑚。
瓊花即使腰被勒得臉色發白,也不敢再出聲,看來是她無端卷入兩人之間的紛爭,此刻才後悔踏進這艘畫舫來。
「那個…既然你現在有瓊花姑娘相陪,我忽然想到大哥交代我完成的一百副耳墜尚未趕完,我可以先行回去嗎?」裴珊瑚鼓起勇氣開口,不過仍是低著頭,若是她在此時抬頭的話,絕對不會笨到開這個口的。
完了!李煥雙眼一閉,听到她竟然敢這麼說,也只能替她搖頭嘆息。
丙然,下一刻-
裴珊瑚不知死活的話徹底激怒了直瞪著她的闕少麟,毫不留情地一把將瓊花甩落在地,對著一旁的李煥低吼︰「馬上把她給我送走!」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終于讓一直低垂著頭的裴珊瑚抬起頭來,在對上他怒火般噬人的黑眸時,嚇得倒抽一口氣,著實被他的喜怒無常給嚇到。
他又怎麼了?方才不是還要瓊花伺候他的嗎?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後知後覺的她渾然不覺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
「是!」李煥同情地扶起嚇得渾身發抖的瓊花,將她送回迎春院的畫舫上。
沉寂窒人的氛圍在兩人之間流轉,加上一直被一雙陰驚的黑眸所盯視,讓裴珊瑚清麗的小臉浮現不安,如坐針氈,水眸左飄右移,就是不敢與他對視。
「是你親口答應要陪我一天的,那麼就給我心甘情願一點。如果想反悔的話,我不介意回宮時,命人再多補上二十大板給那名宮女。」冰冷含怒的渾厚嗓音透著緊繃壓抑,才沒把怒氣出在她身上。
裴珊瑚驚愕得瞠目結舌,遲鈍的她終于發現他的怒氣是來自于她。
因為她一上船就躲到船尾去,之後雖被李煥叫了進來,卻刻意坐到他對面,一直低垂著頭不敢看他;直到他命瓊花上船,她還不知死活地想說他有人相陪了,想借機離開,所以他才會發那麼大的火?
瓊花只是他用來測試她的反應,她不在意就算了,實在不該開口說想離開,如今才知是她自己自掘墳墓。
「過來,坐到我身邊來,換你伺候本皇子吃糕點。」陰側側的嗓音響起,冷驚的目光鎖住她。「還是你比較希望我回宮命人痛打那名宮女四十大板?」
裴珊瑚吞咽了口口水。他真把她當成花娘了嗎?
可在他逼視的目光下,她根本沒膽子拒絕,撐起發軟的雙腿,勉強走到他身旁落坐。在他迫人的注視下,小手微顫,拿起一塊桂花糕送到他嘴邊,水眸只敢停在他薄唇上,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闕少麟見她還算識相,沒再挑戰他的怒氣,胸口的怒火稍緩,張嘴吃著她親手喂的桂花糕。
見他吃了,裴珊瑚緊繃的心終是放松了下,收回手垂在身側。
「茶。」
裴珊瑚忙不迭地替他斟了杯熱茶,再次送到他嘴邊,一口一口喂他喝下,當然水眸仍是不敢與他對視。即使明顯感受到他灼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臉上,她仍是不敢抬頭。
在喂他喝完茶後,茶杯才剛放回桌面上時-冷不防地,嬌軀被他提抱起,坐在他大腿上,她驚呼出聲,嚇得小臉發白,水眸在對上他灼熱的黑眸時,很沒用地先行避開,嬌軀僵硬地任他摟抱在懷。
「放心,我還不會對你怎麼樣。不是想看河面上的風景嗎?那就靠在我懷里舒服地欣賞吧。」
雙臂環抱住她的縴腰,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秀氣的耳後。他早該這麼做才對,反正這丫頭也沒膽子反抗他,他也不致被她氣得火冒三丈。
既然她心里沒有他,更不願主動靠近他,那麼他不介意以後都用逼迫的手段,至少這是唯一能讓她走向他的方法。
什麼叫還不會對她怎麼樣?還有困在他懷里,她又怎可能舒服得起來?
裴珊瑚僵硬如石地坐在他懷里,而闕少麟也不理會她,雙臂環抱住她,這時才有心思欣賞河面上的景致,以及眺望天際另一端的層層起伏山巒景色。
原本身子僵硬地坐在闕少麟懷里的裴珊瑚,時間一久,身子也不禁放松。見他並沒有下一步動作,抬頭偷覦了他一眼,見他目光停留在河對岸的山水,似乎是瞧著入迷了,身子又更加放松。
此時,一陣涼風吹來,讓她舒服地閉上眼,有些昏昏欲睡。
今兒個起了個大早,加上昨夜惡夢連連,令她睡得極不安穩。此時竟有些困意。不行!她絕不能在他懷里睡著,他可是她最害怕的人。裴珊瑚一再地在心里警告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但最終仍是敵不過困意,意識逐漸模糊-
闕少麟發覺懷里的人兒身子不再僵硬,低頭一看,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不是很怕他嗎?怎麼還敢在他懷里睡著?
瞧著她清麗細致的小臉即使睡著,秀眉仍是微皺,似是在清醒和熟睡間掙扎得辛苦。過沒多久,眉間不再皺起,這才陷入熟睡。
「喜歡上你這丫頭,該算是我的報應吧。」渾厚的嗓音低喃,夾帶著一抹自嘲,在她細致秀額上輕落下一吻。
冷風輕拂,懷里的人兒似乎畏冷地抖顫了下。闕少麟眉頭微擰,下意識地將她抱得更緊,以眼神示意李煥將他隨意放置在一旁的披風拿來。
李煥在遞上披風時,就見主子將披風小心翼翼地覆蓋在懷里人兒身上,那眉宇間罕見的溫柔神態,可是裴珊瑚獨享的,只可惜裴珊瑚從來不肯正視。
李煥擔憂地望著兩人。兩人自小開始的糾葛,他看得一清二楚。兩人會演變成今日的情形,的確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只希望兩人都能不再互相傷害。
「喜歡上你這丫頭,該算是我的報應吧。」
彪厚的嗓音除了有抹自嘲,更有著深沉的無奈,以及他在她秀額上落下的那一吻。
那是她在陷入熟睡前最後听到的話,以及明顯感受到的觸感。
想到她在他懷里醒來時,睜開水眸即見到他溫柔的目光,她的反應先是一愣,接著下意識地便推開他站了起來,也在同時注意到他俊美的臉龐微變,卻沒再逼她,而是命令船夫劃回岸邊,然後就被他帶來東升客棧用午膳。
她知道這兩年來他對她的態度改變了很多,可她自小對他深植的害怕太深了,深到她無法接受他,即使明知他對自己的心意,也不打算接受。
但他那句話,還有他自嘲無奈的語氣,卻莫名地令她感到困擾,這是以往未曾有過的情形。
「在發什麼呆,還不快吃!」
不悅的渾厚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也讓她游移的心神拉回,重新注意到面前的菜色。有糖醋魚、紅燒肉丸、豆豉炒牡蠣、八寶菜、珍珠丸子、蟹肉燴豆腐湯-全都是她喜歡吃的菜色。水眸底有一抹復雜,以往不曾在意,偏偏現在卻開始在意起來。
「珊瑚?」闕少麟見她仍是盯著菜色發呆,眉間微擰,擔憂地輕喚。
裴珊瑚終于有了動作,舉箸夾了塊糖醋肉丸吃了起來,見她終于開始用膳,闕少麟這才放下心,替她舀了碗湯放到她面前。
「用完膳,有沒有想去哪里?」闕少麟吃了幾口飯,問著坐在身旁悶頭吃飯的人兒。
裴珊瑚抬頭想了一下,這回聰明的不敢再提要回去裴府了。
「可以去一趟萬佛寺嗎?今天是初一,我還沒去參拜。」以往她都是從宮里回來,再去趟萬佛寺的,哪知今日全賣給了他。
「好。」闕少麟倒也好說話,只要她不說些不中听的話,他可是很好商量的。
「客倌,送上最後一道芙蓉春卷。」
隨著話落,紙門被拉開來,小二哥一臉笑容,送上一盤炸得金黃酥脆的芙蓉春卷。一送上桌,謹遵掌櫃的吩咐,目不斜視,不敢再多作逗留,趕緊離開。
裴珊瑚瞧著那道炸得酥脆的芙蓉春卷,盤子四周還擺放了幾朵雕花,更顯得色香味俱全,讓人看了食指大動,舉箸開心地吃了起來,吃到一半,小臉微變,夾春卷的小手微顫,半條春卷掉落桌面上…
「珊瑚!」察覺到身旁人兒的異樣,闕少麟臉色驟變,丟下碗筷,雙手握住她的雙肩,焦急地問︰「怎麼了?」
裴珊瑚只覺得全身發癢,忍不住雙手搓揉著身子,緊接著開始出現呼吸困難,喘了起來-
「珊瑚!到底怎麼了?」闕少麟被她的模樣給嚇著,緊張地低吼。
「…蝦子,春卷里有蝦…」裴珊瑚痛苦地喘了起來,渾身開始冒起冷汗來。
「該死!我不是交代過不能放蝦子的嗎?」闕少麟黑眸赤紅,怒氣咆哮,心急地將她打橫抱起。
「主子,發生了什麼事?」守在包廂外頭的李煥听到里頭的吼聲,連忙拉開紙門,即被眼前的情景給嚇著。
「食物里有蝦子!」闕少麟低吼出這一句,隨即抱著裴珊珊迅速從他身旁閃過,火速沖出東升客棧。
「回春堂…」裴珊瑚痛苦地喘氣,小手拉著他的衣襟,在他耳邊低道。
原本要施展輕功火速奔回宮找御醫的闕少麟,瞥了眼懷里痛苦的小臉一眼,改了方向往回春堂的方向疾奔而去。
裴珊瑚只覺得渾身癢個不停,卻又全身無力,難受得快要無法呼吸了。她一向都很小心避開有蝦子的食物,沒想到今日卻讓她誤食了,這種久違的痛苦,令她難受得快要昏厥過去。
水眸無力地望著緊抱著她的人,俊美的臉龐緊張到發白,他這副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
他很擔心她是嗎?
小臉貼著他胸膛,耳邊听著他激烈跳動的心跳,心微微發熱,起了不曾有過的悸動,看著他的目光里多了絲異樣。
闕少麟火速趕到回春堂,一踏進里頭,里頭的病奔被他臉上駭人的模樣給嚇著,紛紛讓了開來。
羅文賢最先回過神來,看見他懷里的裴珊瑚模樣有異,著急地走上前來。
「珊瑚怎麼了?」這一看,羅文賢臉色一變,也不多問。「快!抱她進來。」
「羅…大…哥…」裴珊瑚痛苦地喘息,在闕少麟懷里蜷縮著,全身早已冷汗涔涔。
「別說話。」羅文賢示意闕少麟將她放在內堂一張木床上,先用針炙緩解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