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來來去去,有克安、爺爺們和哭得很傷心的小凝,舒義也專程趕來了。他和爸爸、撒旦一樣,成天寸步不離地守在她床畔。「如果沒事怎麼會昏迷兩天還不醒?」是義爺爺的聲音。
「也許只是太累了,小美人不會有事的,放心。」和爺爺含著笑意的聲音似乎夾雜了許多擔心。爺爺們對她根好,不能連累他們。
「閉嘴,你們太吵了。」冷冷淡淡的音調,是撒旦,他一直在這里陪著她。人太多,她想私底下告訴他,但是找不到機會,該怎麼辦?
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生死交錯的一瞬間,她完全明白。對不起呀!撒旦,來不及告訴你了,也許天意如此,請給我一些時日。只要……只要她誘出那個人,就可以了無牽絆地偎在那雙堅毅的黑翼下,和他棲息一輩子。
請給我一些時日,我必須做取舍了。
「醒了!小葵。」佔據病床右畔背著光的是舒義,站在他後頭臨窗而立的人是撒旦。
孟葵緩緩地掀開眼皮,淡然地打量一切。
「小葵,感覺如何?」孟良欺近女兒逐漸蘇醒的臉龐。
「嗯。」極為冷淡地,孟葵輕哼。
「小葵,對……對不起。」駱淡凝淚流滿面地撲在她身邊。
「你是誰?」不能連累「青焰門」任何人,這是她和爸爸先前達成的共識。所以,對不起了,小凝。
駱淡凝驚愕不已。她的眼神好陌生,好像真不曾見過她似的。
「我是小凝啊!」駱淡凝淚眼迷蒙。
「我不認識你。」孟葵疏離地瞅著她。
孟葵這句平鋪直述的回答,像顆威力超強的核子彈在病房內爆炸,瞬間夷平了所有雜音。
錢克安不敢相信,小說上才有的情節居然會搬到現實來演。「我呢?你記不記得我,海遙?」好歹這個名字曾陪伴她將近兩個月的時光,她總該有種親切感才對吧!
「你在叫誰?」孟葵悄悄地握緊孟良的手,尋求支撐。
「老天!」她那生疏冷漠的語氣果然和少爺有得比。錢克安錯愕地看看倚在窗邊的主子。少爺會抓狂的。
為了小葵,全「青焰門」的人現在都知道,最難搞定的「炙帝」好不容易終于找到紅粉知已了。這則佳訊能夠通達五湖四海,當然得感謝「義」、「和」、「平」存心報復的結果,沒想到在少爺為她打破了原定計畫時,她卻狠心他忘了他們?
「我的天哪!」「平」這聲驚呼是竊喜多于悲傷。「遙丫頭忘了我們了。」哈哈,沒辦法隱藏了吧!到底是葵丫頭的命要緊,炙這個小子想掩人耳目,故意疏遠她,企圖瞞天過海,殊不知他那雙不安分的眼珠子常會下意識地追著葵丫頭跑哪!
涉入愛情這玩意兒,誰能保持冷靜?呆子。
「她叫盂葵,葵丫頭才是。」「義」綻出詭詐、滿意的笑容。忙了兩年,雖徒勞無功總算得到些許報酬,太好了。
「不是海遙了。」「和」多此一舉的提醒,涵義頗深。炙這孩子一直過得太順利,他那旁若無人的性格和生活態度也該得到一些教訓了。
「爸,請他們都出去,我想休息。」孟葵面無表情地下完逐客令即闔上眼。她可以漠視其他人,唯獨撒旦不行。既然辦不到又不能回頭,只好往前走了。
孟良不曉得這些老先生為什麼一再刺激黑家老二,他對女兒的心在這兩天夜以繼日地守護中已昭然若示。此刻瞧黑炙臉色陰沉沉,凶狠地凝瞪小葵的模樣,小葵怕是沒能來得及告訴他誘餌的事吧!
唉!意外來得太突然,誰都來不及做心理準備,小葵也一樣痛苦。
「你記起一切了嗎?」病房內唯獨舒義展露笑顏。
「舒義,你也出去。」孟葵抽回手,不曾費事睜眼看他。
她的記憶恢復了。舒義半驚半喜,不知道找回那個堅毅、獨來獨往的盂葵該高興還是悲傷,不過……-你不記得這些人了?」他勝利的語音太過輕快。
「我應該嗎?」她無情地問。
靜止不動一世紀,黑炙表情難測地走近床邊,推開舒義坐著,「張開眼楮。」
「你干嘛?」舒義才想上前,錢克安已從身後制住他。
「我們到外面去冷靜一下。」
「不,放開我,我要在這兒陪小葵。」舒義奮力掙扎,不肯離開。錢克安體型上略遜他一籌,僅能勉強拉住舒義,無法請他走。
人太多了,找不到時機說,該如何是好?孟葵有些焦急。
「張開眼楮看著我。」黑炙輕輕淡淡的聲音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憤懣。
不能,她絕不能這麼做,否則會功虧一簣。
「我認識你嗎?」孟葵不堪騷擾地背過身去。天知道她得費多少力氣,才能吐出這樣絕情的話,撒旦一定很生氣。
「睜開眼楮。」用力扳平她,黑炙吐氣如冰。
「放開她,她不認識你啊!」舒義野蠻地咆哮,怎麼也擺月兌不出錢克安架在頸上的手臂。
「住口。」沒感覺地表在震動嗎?沒听到火山滾沸的熔漿已經噴出了嗎?笨,想自殺也要死得痛快些,別像歐陽禹這個亡命之徒,逃命時提心吊膽,自以為逃出正沾沾自喜之際,卻被等待多時的少爺逮著,最後還不是落了個淒慘的下場,客死異鄉。
孟良不動聲色地捏了女兒一下,暗示她照做。餌已經故出去,誰沉得住氣,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三秒鐘就好,只要堅持三秒,她應該能做到。孟葵忍著排山倒海卷來的愧疚,半啟瞳眸,定定地直視他,不敢亂動。
「你是誰?」她好殘忍。
這個女人背信?黑炙心痛地俯低身子附在她耳邊,疙痰嘶聲,「是誰信誓旦旦說不會忘記我?」
她傷了撒旦的心了,這是他最生氣的一次。心在淌血。「那……」在失聲哽咽前,孟葵及時打住,重新調勻氣息。「那人絕不會是我。」怯弱地閉上眼眸,她黯然神傷,縮在黑暗中飲泣,獨自忍受煎熬。
擺炙悲痛的眸光因她一度不穩的鼻音,疾速地奔騰過一抹流光。
「記得這句話,「我不會原諒你」。」眯起眼楮,他沙啞緩慢地嘶喃完威脅,即挺直身子闊步離去。
小葵的臉色瞬間滲白了。那個煞沉了臉的黑家老二到底說了些什麼?站在彼端的孟良擔憂不已。
人了夜的陽明山森涼如冰,孟葵坐在欄桿上無心欣賞大台北璀璨的夜景,搖了搖手上細致精巧的手練和那只耳環,蒼白的容顏像朵凋謝的玫瑰般憔悴,顯得十分憂傷。
「小葵,品儂來看你了。」孟良出聲提醒女兒振作後,即悄悄退出。暫宿飯店兩個禮拜以來,為了小葵,他拒絕了任何「青焰門」人的到訪,除了撒旦,他卻始終沒來。
「嗨,小葵。」季品儂立在門口,勉強打起精神。「外面風大,快下來。」這里有四樓高啊?
「你為什麼這麼做?」爸爸說季品儂也是嫌疑犯之,她必須先下手為強,才能突破對方的心防。
她真的記起一切。季品儂嗚咽一聲,跪倒在地上。小葵失蹤的那些日子,她一直睡不好覺,差點崩潰,幸好她沒事。
真的是季品儂?孟葵雖訝異,卻只敢略略地瞟了瞟她。
「我想阻止你,真的。」淚珠一顆顆滴出眼眶,季品儂拗不過良心的譴責。
「阻止我什麼?」她刻意冷冷地問。原來不打自招是適用在有良心的人身上,季品儂的模樣像極了萬念俱灰。
「阻止你坐那輛動過手腳的車子。」她無限悔恨地瞪著灰毛地氈。
「那名沙手也是你派來的。」根本不用問了。
「對不起,在世貿看到你的時候太過驚慌,一待閑亂了分寸,才會一錯再錯。」她以為被自己害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那種震撼會議人失去所有的理智,只想不擇手段保護自己。
「為什麼?」孟葵卸下冰容,哀傷地問。
「你……你……」季品儂無意間瞥見那抹愁容,頓時方寸大亂。「你不是……你沒有」
「對,我沒有恢復記憶力,根本沒有。」夠了,她不要再欺騙任何人了,知道肇事者是誰,對她來說已經足夠。
「你設陷阱騙我?」季品儂彈跳起來,欲奪門而出,卻見孟良堵在門外。
「小儂,你知道我曾經做過什麼職業,把一切說出來,我可以酌情放你-馬。」孟良掩上門逼回她。
「我不該來的。」季品儂喃喃自語,頹喪地癱坐床鋪。
「即使你不來,我們還是會去香港找你。」排除舒義的嫌疑後,就只剩她了。
「你怎能確定是我?」季品儂奮力做困獸掙扎。
「你自己看看這里面的資料。」孟良將剛剛收到的牛皮紙袋丟給她。「里面有你出入台灣的紀錄。在小葵失蹤當天,你用舒義和自己的名字買了兩張來回機票,以洽公的名義一天來回台灣,其實舒義並沒什來。」
季品儂放下資料,拿起其中附帶的照片,一看之下,血液迅速凝結。
「他是你透過關系聘請的殺手,記得嗎?」還是黑家老二有辦法,茫茫大海中,竟然能找到這只鼠輩。
「爸,這些資料是誰給你的?」孟葵狐疑地爬下欄桿。他既然有這些資料,何必要她演出這出戲?
「你的撒旦。」見女兒雪白的嬌顏攸地染上兩抹紅暈,孟良欣慰地笑了。不想動用到」青焰門」的力量,那個固執不下于他的黑炙還是強行插手了。
「他人在哪裹?」孟葵羞怯地往外奔,不急著追討舊債。
「小葵,資料是黑家老二差人送來的。」孟良喊住女兒。
「哦。」盂葵掩上門,失魂落魄地折返屋內。
季品儂一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人會是以前那個我行我素的孟葵。眼前這雙含羞帶怯、拭去了冷漠以後的眼眸,不僅多情且醉人,難怪……難怪阿義更加迷戀她了。她掩臉又哭又笑。
「你沒事吧?」孟葵擔心地蹲在她面前。「品儂,我是不是曾經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多希望能化解她的心結,听爸爸說她也是她認識了十多年的朋友。
季品儂放下手,難掩悲戚地摟住她。「不是,是我對不起你。」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仍然不懂。
孟良靜靜地立在一旁不作聲。畢竟是他看大的孩子,小儂的本性不壞,如果不是太愛阿義,也不會誤人歧途。
這二個孩子自小一塊生長,後來縱然小葵回台灣念書也來不及了,阿義心中已經常駐了她的影子,而小儂對阿義的感情也堅固得看不上別人。很復雜的感情世界,難怪小葵不願拉近彼此閑的距離。
「因為我深愛阿義。」她真的不記得那件事了。「在香港听說你失憶,我欣喜若狂之余卻擔心你會有重拾記憶的一天。後來知道你心有所屬,我以為阿義會就此放棄,沒想到我仍是錯估了阿義對你的感情,他非但不放棄還口口聲聲說要調派到台灣來,長伴在小葵左右。我的心一次次被他所傷,卻無法不愛他。阿義心眼死,我也一樣。」
「品儂好可憐。」斗大的淚珠浮現在孟葵晶亮的杏眸大眼里。莫怪舒義早上才回香港,晚上她就飛來了。
季品儂哭哭笑笑地摟緊她。「我能明白阿義為失憶後的你疑狂的理由了。」沒有哪個男人能抵得住小葵的眼淚。她居然會為她流淚?那個義無反顧跳下水的女人居然會……
如果撒旦不愛她了,她也會痛不欲生。其實自從撒旦說不會原諒她,又沒來探望她半次後,她便已經是了。心有戚戚焉的孟葵揮揮手要孟良回避,不想讓季品儂太難堪。
孟良衡量一下後,決定退守門外。
「我不會告訴舒義這件事的,你放心。」孟葵笑著保證。「不想說就別說了。」過去已矣,來者可追,昨日的種種早已成過往雲煙。
心中一慟,季品儂悲哀地笑了笑。
「你落水的那天早晨,阿義拿了張紅帖給我,說他決定先下手為強逼你嫁他,我的世界在瞬間坍榻,再也受不丁他開口閉口都是小葵。就算我明明知道你對阿義根本沒感情,你是無辜的,我也受不了了,而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你頭上,似乎是發泄的唯一管道。」愛情是自私的同義詞,誰能容得下別人。「那時我想,如果你不曾存在,不曾介入我們之間,阿義的感情就不會到走火入魔的境界了。所以,原本那天阿義和我要來台灣洽公,但董事長臨時要他緩一緩,我藉口不舒服早退,拿了該退的兩張機票來到台灣那個海濱飯店找你哭訴。」
「就是我落水的地方?」她曾經去過幾次,是撒旦帶她去那邊散步的。
季品儂點點頭。「你冷眼旁觀的听我說了好久的話,只告訴我你對阿義沒半絲感情,絕不可能嫁給他,他是個任性的傻子,不懂得珍惜我,說完掉頭就走。喝得爛醉如泥的我懷疑你在說謊,藉酒裝瘋,掐住你的脖子大吼大叫不肯放人。你煩了,問我要怎樣才肯相信你的話。」其實小葵大可以反擊,她一直是念著舊情在容忍她放肆的為所欲為。
「听起來我的脾氣真的不太好。」孟葵喃喃自省。
「小葵!」季品儂淚如雨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慌得沒了主意,滿心憎恨。才會做出那種事。」
「沒有你,我也不會遇見撒旦。別再自責,就當是命運這麼安排好了。」孟葵平靜地淡出笑顏。自始至終她便沒有追究的打算,是爸爸擔心暗殺她的事會層出不窮,想一勞永逸地杜絕後患。為了安他的心,她不得不配合。
既然引出品儂,她也承認錯了,便達到他們所要的目的,所以過往的恩怨都該隨風而逝。反正多說無益,徒增彼此的傷感而已,何苦來哉。
「讓我說完吧。」季品儂擦乾淚水,勇敢地微笑。「說完以後,我才有再愛阿義的勇氣,不然懷著這份愧疚,我會難過一輩子。」
「只要你不哭就好。」她輕柔地拍拍她。
「小葵……」嗚的一聲,季品儂的熱淚又奪眶而出。「你知道那天你問我要怎樣才肯相信你的時候,我說了什麼嗎?」撲簌簌的淚水如爆發的山洪傾泄不止。「我叫你消失,徙地球上消失。」
消失?孟葵呆愕得吐不出話來。季品儂看起來不像是歹毒的女孩啊!
「你仰天冷笑一聲,突然飛奔至海裹。」小葵那時的決絕駭得她魂魄俱散。
孟葵動了動嘴巴,怎麼也想不到她的氣魄這麼好。
「沖人海水之際,你告訴我你這就消失。其實我知道你的泳技很好,只是想證明目己所言非假,也多少被我激怒了。按常理來說,運動神經發達的你在海裹游上一、兩個小時再上岸絕非難事,可是……小葵,你知道嗎?那時的我已經瘋了,一心想置你于死地,又知道你的身手很好,所以,」她轉頭正視寒毛直起的孟葵。「我在你喝的飲料里面放了安眠藥。」
她才會游不回來,才會飄浮在海面上,才會被撒旦給救了。原來,她很愛、很愛舒義啊!可憐的品儂。
「對不起,對不起……」季品儂痛苦地撫著臉,無顏再看她。「那個殺手的事,也是我一時驚慌所做的選擇,我怕你記起一切,怕阿義知道了會恨我。」那會要了她的命。「等我找來殺手,砍傷了你負傷而逃,才知道自己做錯了。小葵,你不知道我掙扎了多久,才敢到台灣來面對你。」
「車子呢?」既已後悔,為何要一錯再錯?難道舒義沒告訴她,她已經有撒旦了,品儂又何必趕盡殺絕,害撒旦為她提心吊膽了好些天。
「這真的只是巧合。」季品儂急著想解釋。「那輛車子的煞車器是你失蹤那天我做的手腳,本來我想和你同歸于盡,沒想到你會有那種驚人的舉動,也不知道你會再用到那輛車,不然我一定會告訴你。」當她得知那輛車已經被拖到「青焰山莊」,是在小葵發生事情前幾天。她四處找不到她,又不想留下電話,只想親口向小葵說明經過並賠罪,由她決定怎麼處置她。「青焰門」勢力有多大,所及的範圍有多廣泛,她略有耳聞且心生畏懼,又听說小葵喜歡的是「青焰門」的領導人之一,于是她明白再不快點攤牌,阿義便會知悉所有,她的生命也會跟著化為灰燼。
以匿名信的方式告訴阿義小葵的藏身之所,那時她便已迷途知返,痛下懺侮的決心,誰知事與願違。
「爸只幫我熱過車倒沒開過,因為台灣的行駛方向和香港完全相反,而且爸也開不慣小車子。」孟葵笑臉吟吟,彷佛在和她分享什麼秘密般地閃動眼神。「你別告訴別人哦!其實是爸爸開不來自排車。」
「小葵……」季品儂愣愣地看她眉開眼笑,一臉事過境遷的模樣,不禁又哭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她只想回到撒旦懷裹。
膀在門外從頭到尾听得一清二楚的孟良莞爾一笑。小葵不想算這筆帳,她不想為難小儂。唉,也罷,只要她過得快樂就好。
孟良好笑的瞟了瞟投射在轉彎處已久的影子。他到底是愛小葵的。
孟葵興高采烈踩著夜色奔來「青焰山莊」,想向所有人懺悔,沒想到卻被拒于門外。
「抱歉。」守衛為難他搖搖頭。
「真的不能進去嗎?才離開兩個禮拜怎麼守衛全換了,孟葵渴望地趴在銅門上。
「你叫孟葵嗎。」佇立在另一頭的看門人唐突地問了。
「嗯。」她大力地點頭。
「這……」發問的人遠遠走來和兄弟並列著,兩人互打照面有口難言。「你說」
「是你認出來的,你說。」相互推來諉去的守衛似乎不忍心傷害門外的嬌嬌女。
「什麼事啊!」孟葵莫名其妙地看來看去,好笑地問。
「炙少爺說……」
「什麼?」撒旦知道她會來。孟葵喜出望外。
「說請孟小姐別再來了。」
夜風如冰,颼颼地灌進孟葵心裹,猶如千萬根細刺齊飛,螫得心千瘡百孔。
「我……我能不能見見爺爺們。」最後一線希望,撒旦不肯听她解釋,只好拜托爺爺了。
「爺爺?」
「就是和爺爺、義爺爺以及平爺爺。」如果他們也不想見她的話,她該怎麼辨。
「你請等等。」女孩含淚的雙眸瞅痛了守門人的心。出聲的人走進守衛室里,出來的時候明顯松了一口氣。「長老們請小姐在門口等,他們很快就出來。」
「謝謝。」孟葵退到一邊哈氣。好冷啊!等了約莫十來分鐘,只有「義」出來。
「孟家姑娘,有啥事?」被推派出來的「義」端著老臉,眉頭深鎖。
義爺爺從不曾如此陌生地喊過她!
「義爺爺,」孟葵抓著銅條,怯怯地喊著。「你……你也在生我的氣嗎?」連門都不開開,隔著大門和她對話,不是生氣是什麼1。
「嗯,生氣。」「義」順著胡子。
「我……其實是爸爸……」
「不用解釋了,我們全都知道你根本沒恢復記憶,是故意不理我們的,所以和與平不想出來見你。」那兩個老兄弟真是的,淨派給他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對……對不起,那真的是不得已,請義爺爺代小葵向和爺爺及乎爺爺、克安以及撒旦道歉。」她深深鞠了個歉疚至極的九十度的躬,引得「義」差點老淚縱橫,當下妥協了。
「我想和撒旦說幾話可以嗎?」她喃喃地渴求道。
「那孩子不想見你。」阿門,太殘忍了。
「拜托,只要見一面就好。」打電話來又找不到他。孟葵眨著乾澀泛紅的眼楮。
「不行。」
最困難的部分來了,真是的,他為什麼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啊!是為了報一箭之仇。好吧!忍耐一點。對不起啊!葵丫頭。
「喂,等等哦!」「義」硬邦邦地叫住垂頭喪氣轉身欲走的孟葵。
「爺爺答應幫我了嗎?」孟葵驚喜地揩去兩行清淚,重又趴在門上,以為轉機出現。
這個任務實在太艱鉅了。「那個,炙要你歸還。」他比比她手上那串閃亮的手辣,目標是「青焰帶金」。
孟葵如遭五雷轟頂,小臉霎時白得驚人。
「可不可以讓我留著?」這條練子是撒旦給她的第一件禮物,也是唯一的一件。淚珠成串地滾落,孟葵止不住悲傷的淚雨,害得門內的男人們全跟著她一起哀愁了。
「不……咳……不行。」炙如果知道他們害他的小美人傷心欲絕,鐵定會砍了他們。
「拜托你,爺爺。」這是她的精神支柱啊!
「不……不可以,那是傳家之寶,炙說你一定得還。」她的臉色跟疆尸有什麼差別。
傳家之寶就不能霸著不還了。孟葵傷心的解下練子遞出後,定定看了「義」許久,才戀戀不舍地轉身離開。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葵丫……咳……孟葵,我讓人載你回去。」夜這麼深,她一個女孩子家走夜路太危險。
心碎神傷的孟葵有氣無力地側身,綻出如許淒美的笑顏。「不用了,爸爸在那邊等我。」她遙指不遠處那輛墨綠色的車子,頓了頓,哀傷地沉思片刻才又開口,「爺爺,明天我要隨爸爸回香港整理一些東西,然後回台灣定居,我們大約會在聖誕節前夕回來。麻煩你轉告撒旦,還台灣後我會再來找他解釋,請他務必等我。再見。」她原想當面告訴撒旦,問他要不要一塊去的。
太好了,連構局都不用,老天爺也覺得「炙帝」這渾小子該修理了。「義」愉悅地揮揮手。
原來爺爺很高興送她走。孟葵淒愴地別回頭,這種既難過又令人震驚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叫三月天霹靂」?椎心泣血的孟葵撲進父親懷里,低低切切地悲泣。
「別哭。」誰知道那三位老人家想做什麼,他們可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怎會計較小葵的行為?此舉恐怕是別具用心吧。
孟良摟女兒進車內前,似笑非地掃了眼趴在大門上頻頻觀望的三張老臉。
錢克安冒著九死一生,將掌中的盒子推到主子跟前的矮桌上。
「那是什麼?斜躺在沙發上的黑炙,心不在焉地瞟著佔了半面牆的寬螢幕,懶得除下樂聲沸揚的耳機。
听音樂、看電影,行逕怪異,表示主子心情糟透了。不願和音樂聲斯殺的錢克安,拿起隨處可見的便條紙和筆,簡單俐落的寫下幾句話擱在盒子上,轉身便要開溜。
「克安,」黑炙徐緩地拿下耳機。「除非你啞了,不然別來這套。」那會讓他聯想起那個女人。她夠堅強,想獨自解決事情,不問一聲就將他排除在外。即使現在事情解決了,也捺得住性子不來找他。
「老實說,這件事用看的比用听的容易接受。」狡詐的長老們要算計炙少爺也不自己來,說什麼東西若由他們拿來,炙少爺一定會起疑心,活該他是人家直屬的忠僕。有沒有搞錯啊!忠僕也是人耶!
一樣是人,比較起來他的前途還大有可為,來送死應該是他們這些遲暮的老賊才對。
「一樣是接受有什麼差別?廢話連篇。」黑炙存心折騰人的戴回耳機。「快說。」
就知道心情持續低迷的少爺,繼駱家小姐被他成逃訥削西瞪,駭得落荒而逃之後,會把怒氣轉嫁到他身上,倒楣。
錢克安模模頭,才要扯開喉嚨和震耳的音樂搏命,突然看到那只精致的珠寶盒,靈光一現。
「這個。」錢克安拿出金練及「青焰帶金」環擺湯于主子面前。少爺真是的,思念小葵就去找她嘛!人家小葵是不想連累他們才故意演戲的,他應該慶幸她沒有真的忘了他。奇怪,向來只做璧上觀的閑人,居然為此感到不快?
擺炙臉色大變,倏地抓過練子,一躍而起。「人呢?」
長老們擅自換掉所有的守衛,怕原來的人抵不過孟葵楚楚可憐的容貌,一聲哀求便神魂顛倒,不小心放了行,和少爺聯絡上。這下子小葵來了,長老們又玩這種把戲,他死定了。
莫名感到驚恐的錢克安口是動了,聲音卻困苦怕過度而出不來。
擺炙抓下耳機,惱怒的賜他一記又冰又冷的陰眼。「不想變木偶,我勸你下次別再玩月復語把戲。她人呢?」
「去香港了。」錢克安一步步退後。
不告而別,夠狠。「什麼待候?」黑炙陰陰地垂下練條湯動。
「今天……今天早上。」模到門把,有些放心了。
早上?「這個東西怎麼來的?」他開始懷疑克安有意折磨他。
「昨晚十二點多的時候,小葵送來還……還少爺的。」錢克安照著台詞念。
「她昨晚來過了?」他生氣地甩甩練子。「專程送這個來?」
相信少爺的言下之意是,她來了為何不見他吧。別別扭扭,戀愛中男女的心態太難理解
「是啊。」真相大白後,他們的下場能比橫尸街頭的歐陽禹好多少?
擺炙抿直了嘴,十分克制他瞪向貼在牆壁上的侍臣。「她東西丟給守衛就走了?」孟葵若敢如此輕蔑地看待他的信物,大家就走著瞧。他可不是省油的燈,任人用過就拋。
「是義長老出去拿的。」錢克安打開門,確定逃生通道無阻。「她留……留了話給少爺。」身子慢慢地挪到外邊。
「什麼?」看克安畏畏縮縮的樣子也知道絕非好話。
「再見。」錢克安腳底抹油,神速地溜了。
怒火焚身的黑炙用力捏緊金練,忽而仰天冷笑,其間滲透的陰冷絕對讓人毛骨悚然。
她說的沒錯,的確是「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