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黎明還有好幾個時辰,黑閻傲卻始終未曾合上眼。
長夜似無盡頭。瞧著雪生沉睡的容顏,他妖野的俊顏霎時滿溫柔,卻不敢踫觸她,生怕驚擾了淺眠的她。
因為怕她離去,他寧願一夜無眠,多想就這樣一輩子守著她,白頭到老。這輩子,他就這麼一個願望,可以成真嗎?
暗綠的瞳眸忽而凝向斑駁的佛像—
苞雪生在一陣聲響中緩緩地睜開眼,但映人眸底的景象卻令她有些吃驚。
擺閻傲走向她,輕輕將她拉起,粗糙的大手輕柔地摩掌著她略嫌冰涼的臉頰。
「為什麼要點上燭火?」甚至連供桌都縴塵不染!
擺閻傲目不轉楮,聲音略嫌低啞︰「因為我要娶你為妻!」魔性的綠眸透著獨有的深情。
苞雪生怔愣住,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刻!從他眼里,她可以瞧出他的真情意,只是,她是妖,怎配為人妻?能得到他的憐愛,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咱們不可以。」她溫婉地道。只要兩人相知相伴,她不再貪求其他。
「為什麼不可以?」黑閻傲啞聲低問,妖野的面龐在燭火的光影下顯得陰沉。
「我……」話尚未出口,他迅速踏向前,緊緊地抱住她。
「是因為你還想離開是嗎?」他咬牙道。
「不、不是!」
「我什麼都不要,只想與你白頭到老,這是奢求嗎?」他多想將她揉人體內,永世不分離!
「我不會離開你的。」她承諾。
「那就嫁我為妻!」
「不要逼我!」她面露難色。
綠眸半眯起來。「逼你?這就是你心底真正的想法?我的愛變成了逼迫!」他冷下臉,語氣透著苦澀。
「不是這樣的。」胡雪生急切澄清,「能得到你的愛已經足夠,咱們在一塊兒,並不一定要結為夫妻。」
擺閻傲凝娣著她姣美的容顏。「只有結為夫妻,你才是完完全全屬于我,雪生,我只要求這麼多!」
苞雪生輕輕搖著頭。「我是狐妖,咱們天差地遠,只怕沒有做夫妻的緣分!」口中這麼說,她一顆心卻隱隱生疼。
「誰說我們沒有做夫妻的緣分?」他痴戀地瞧著她的臉。「現下,只要你點頭允我,咱們便是夫妻。」
「我……我不配!」她螓首半垂,緊緊咬住下唇。
「配與不配是誰決定的?天嗎?」他勾起她的臉,狠狠地道︰「我偏不信咱們沒有緣分,我偏要在這佛像前與你立下盟約,偏要上天知道它左右不了我的命運!」
苞雪生心如刀割。這是怎生的深情?上天可會成全?
「雪生,今生我只愛你一個!」他抵上她細潔的頸。
「我怕!」她低喃。
「怕什麼?」
「我怕當有一天你元壽終了時,獨留我一人在世!」她是狐妖,可以長生,但她卻痛恨如此。
以往未曾愛過,她可以渾渾噩噩地度過三百年,但如今在嘗過深情的滋味後,一旦失去,會是怎番的痛?
「你可以來找我,咱們生生世世、永遠結為夫妻!」他在她耳畔熱切地低語。
苞雪生微抬起頭,動容地注視他野氣的俊顏。「你是當真的嗎?」她從沒想過永生、永世,現下卻開始有了渴望,因為有他!
「你是我的人,永遠都是。無論相隔多遠,千山萬水,咱們的命注定是連在一塊兒的。」黑閻傲溫言道,眼底有一份熾烈的感情。
他的話如絲網般,縴細而又綿密地纏上她每一寸身心。生平頭一遭,她心底涌起真實的喜悅,這種感覺緊緊裹住她每一份知覺,秀顏不由漾開一抹幸福的淺笑。
見她蒼白的小臉染上一層薄薄血色,更添一抹嬌艷,他失神了會兒,才怔怔地問︰「你答應我了嗎?雪生。」
苞雪生輕輕地點頭。下一刻,他攔腰將她抱起,飛快地轉了一圈。
「雪生,活了這麼些年,今日是我最快活的一日!」他甚至開始感謝上蒼。從今以後,他只為她而活,只為她而死!
苞雪生見他露出罕有的歡顏,第一次感覺能為他帶來歡喜是一件何等幸福的事,她開始喜歡自己的存在。
兩人攜手來到斑駁的佛像前,供桌上的紅燭散發著淡淡光暈,為破廟里添了一分喜意。
「委屈你了,雪生。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大紅花轎,沒有祝賀的親朋好友……」一雙大掌緊緊包住她的小手。
苞雪生雙目含情,溫婉地淺笑道︰「要那些何用?我不愛紅衣,也毋須花轎,更不要一些不相干的人夾在你我之間。」
「雪生……」他的聲音因為感情滿溢而低啞。人生得此伴侶,夫復何求?
「只要咱們往後快快樂樂地過日子,這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她溫言道,眸底卻潛藏著不願他瞧見的不安,現下他們身邊尚危機暗伏。
能否安然度過,老實說,她沒有把握!
擺閻傲在她額心印下一吻之後,沉緩地開口︰「蒼天為證,我黑閻傲願娶胡雪生為妻,倘有二心,甘願遭五雷轟頂而死!」
苞雪生忙掩住他的口,「你別咒自己!」眼底是責備的深情。
「這樣你才能明白我的真心。」他不在乎地笑了笑。
苞雪生瞧著佛像慈悲的臉,忽然有些猶豫,以她妖孽之身,可以在佛像面前立誓嗎?可會遭天譴?上天可會信她所說?
再瞧瞧他滿眼的期待,她有了決定!
「蒼天為證,我胡雪生雖為狐妖,滿身罪孽,卻願從此向善,克盡己力,與黑閻傲做一對尋常夫婦,從此不再做傷天理之事。」她相信她的誠心不會少于人類。
「現下咱們已是夫妻了。」他將她攬在胸前。
「往後咱們該往何處去?」她抵靠在他胸膛上,輕輕地問。
「你想上哪兒?」他輕笑,笑聲中蘊涵滿足。
苞雪生抬起頭。「我听說極東之地有海,海浪波濤洶涌,十分壯觀。海底有珠蚌,蚌里的珍珠顆顆都有拳頭大小,是真的嗎?」
「咱們去瞧瞧不就知道。」
「真的可以去?」
「當然,不過,咱們先到京里一趟,見見我三哥黑閻邪。」他是五兄弟中年紀最小的,四哥在他尚幼之時便入宮當了皇太子,因此他與三哥最為親近。
「他若知我是狐妖,還肯見咱們嗎?」胡雪生有些擔心。
「我這副鬼樣子他都不在意了,怎會嫌棄你。」
苞雪生不語,秀眉卻不自覺地輕蹙起。
擺閻傲見她如此,低頭在她額心吻了下。「如果你不想見他,我不會逼你。」這種掙扎一直是他懂事以來的困擾,其間的痛苦,他能體會。
苞雪生聞言,這才重展歡顏。「謝謝。」
「咱們已是夫妻,你毋須言謝。」他伸手撥了撥她額前微亂的發絲,魔性的眼眸再度柔了下來。
蚌地,一個黑影在廟門口閃了閃,隨即消失。
擺閻傲與胡雪生互望一眼—
「噓,別說,我知道。」是季長春。
「他不會死心的。」胡雪生黯然地道。沒有人不想置她于死地。
「干脆一刀解決他!」綠眸忽現殺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他執意置雪生于死地,他不會輕饒他。意念方動,他提劍往外就走!
「不,不要!你忘了嗎?方才我在佛像面前立誓,從今以後不再做傷天害理之事。」
「我可沒立這誓言。」綠眸閃了閃,薄唇勾起一弧鱉笑。
苞雪生拉住他的手。「咱們是夫妻,你殺人不等于我也殺人嗎?我不要你因為我而造孽。」
擺閻傲目不轉楮凝視著她,片刻,他終于同意︰「就依你。」眸底的戾氣已然消失。
蚌地,他拉近她,熱切地封住她的唇,繼而來到她耳畔.,貪戀地汲取她身上的淡淡香氣。「今夜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
「逃詡亮了。」
擺閻傲回頭,見天色已蒙蒙微亮。
「該死!」他咒了聲,都怪那該死的季長春來壞事。
「咱們走吧!」胡雪生微笑著牽起他的手。
兩人遂離開破廟。季長春緊緊尾隨其後。
此時天已大亮,晨光映在黑閻傲臉上,驀地,他露出一抹詭笑。
季長春一路躲躲閃閃,小心翼翼。咻地一聲,一顆石子破空而來,正中他胸口,他只覺痛了下,當場無法動彈。
他竟又中了招!可恨!太可恨了!季長春瞪大了眼。
苞雪生瞧在眼底,露出淺笑。
「我只不過不想他跟著咱們,別無惡意。」他一把拉起她的手,大步往前。
苞雪生笑了笑,隨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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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好不熱鬧,什麼吃的、喝的、玩耍的一樣也不少。
苞雪生是頭一回來,瞧得目不轉楮。
「喜歡這里嗎?咱們可以多待幾日。」黑閻傲寵溺地摟著她的腰。
「那好,你不在的時候,我可以到處走走,以免長日寂寥。」她眸底隱著微微的傷感。
擺閻傲雙目透著些許擔憂。「我真不放心你離開我,萬一那季長春找到你,怎生是好?」
苞雪生美眸流轉,忽而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倘若你想見我,只要閉上雙眼,在心底叫喚我的名字三次,我便來見你,這樣你說好不好?」
「不好!」他緊接著開口,「倘若你有危險,我還是一點也無法得知。」
苞雪生笑了笑。「別擔心,倘若我遇上危險,我也在心中喚你名字三次,你自然會知道我在何處。」
「我不信!」他挑高濃眉。
苞雪生也不回答,只是睜著一雙美目瞅住他。
蚌地,他听見了!清清楚楚的聲音。「你……」
「這下你總可以安心了吧!」
擺閻傲點了點頭,這才獨自一人到「欽天監」府邸。
守門的僕役見到他嚇得差點尿濕褲子。天!這是打哪兒來的妖怪,居然生了一對綠色眼珠!
「我要見國師。」黑閻傲道明來意,對僕役的驚嚇之狀早已視若無物。這是人們見到他之後的正常反應。
「我……我家爺不在,您……您請回吧!」僕役顫聲回絕。這種來歷不明的怪……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怎能讓他見爺呢?
「他上哪兒去了?」
「不……不在就……不在,您……您快走吧!」
擺閻傲撇嘴冷笑,「好,我在這兒等他回來。」他索性站在僕役身邊。
「您別……別在這兒礙著人路。」
「我礙著誰了?你嗎?」綠眸沉了下來,直盯在僕役臉上。
「呃……」好嚇人的眼神……怎麼辦?他會吃人嗎?
驀然間,一道低醇的嗓音由大門後徐徐傳出—
「陳五,不得無禮!」話起的同時,大門打了開,黑閻邪雙眸含笑地朝黑閻傲望去。
「三哥!」黑閻傲熱切地喊了聲。多年不見,三哥冷魅依舊,但神情間似多了分什麼,他還無法確定。
「五弟,別來無恙?」他一早就算出今日有故人來訪。
「我很好。」
「遠道而來一定累了,來,進來再說。」
兩人步人府邸,漸行漸遠。
僕役陳五在一旁直傻了眼,這人竟是爺的兄弟!真是想不到啊。
當夜,黑閻傲留在府邸餅夜。
必想起方才晚膳之時,瞧見三嫂瑩姬與三哥恩愛的模樣,他總算明白三哥的改變是因為心中有了所愛。
蚌地,他想起雪生,心中十分掛念,于是閉上眼,在心中呼喊她的名字……
此時,黑閻邪正朝著客房走去。
打從師父仙逝之後,他一直未曾與五弟好好相聚,此番見面,他打算好好問一問五弟這些年來的景況。
才剛踏人西苑,他便感到一股奇異的氣息急邃前來,他迅速閃身隱在石柱之後。
雪生在听見黑閻傲的呼喚之後,立即飄身前來,進了西苑便隱人黑閻傲房中。
擺閻邪始終不動聲色。半晌,他緩步離開西苑,走回書齋。
屈指一算,他嘆了口氣,緊接著取餅紙筆,振筆疾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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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閻傲睜開眼便對上一雙含情的美眸。「雪生。」他雙臂一展,將她攬人懷中。
「想不想我?」她露出一抹迷人的笑靨。
擺閻傲撇嘴咧開一抹笑,決定以行動來回答—
他勾起她尖細的下巴,低頭覆上她柔軟的唇瓣,舌尖撬開她的嘴,熱切地探人、汲取,直到她喉間傳來模糊的申吟……
「大哥……」胡雪生感到渾身充滿說不出的燥熱。
他的綠眸因強烈的而變得暗沉,他解開她身上的衣衫……
「你……」胡雪生雙膝虛軟,往他身上靠了下,他俊顏噙笑,順勢將她壓倒在床榻上。
「我無時不想你!」低醇的嗓音似呵氣般傳人她耳中。
苞雪生俏臉暈紅,雙手勾住他頸項。她的心跳得好快,像要由胸口迸出似的……
苞雪生癱軟地伏在枕邊,黑閻傲輕輕壓上她的背,在她頸邊吮了下。
「我愛你!」她轉過身。
野氣的俊顏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我知道。」他緊緊擁住她。
她依偎在他胸前,沉沉睡去。當黎明的第一道陽光照進房內時,她輕悄起身,無聲無息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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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黑閻傲打算離開。
擺閻邪來到他房中。「五弟要走了嗎?」
「三哥你多保重。」
擺閻邪深深地瞧了他一眼。「你很愛你的妻子吧!」
「三哥,你……」
「別太驚訝,你忘了我有神算的本領嗎?」
擺閻傲怔了下,開口解釋︰「雪生她不願見生人,所以—」
「我都明白。」黑閻邪阻斷他的話,「這里有一道錦囊,你且帶在身上。」
「這……有什麼用意嗎?」
「現下切莫打開,當有朝一日,你心中有難題之時,再打開來瞧瞧吧!也許會有你要的答案。」黑閻邪眸光微閃,莫測高深地道。
「謝謝!」黑閻傲將錦囊收人懷中。「三哥,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師父留給我的修羅劍譜遺失了,可否尋得回?」
「將來有一天你會得回,毋須心急。」他能幫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那麼我走了,雪生在等我。」
「去吧!」
兩人均知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再見,心中都有離愁。只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這世間到最後沒有不分開的人事。千山萬水,緣起緣滅!
「後會有期!」黑閻傲轉身走出房門。
步出欽天監府邸,遠遠地便瞧見了一身白衣的雪生。他加快腳步到她身旁,兩人相偕離去。
人夜之後,兩人在城外的林子里過夜。
雪生和他一樣,不愛見一些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一直很寂寞吧!」她偎在黑閻傲懷中,舒服得幾乎要嘆息。
「有你就不會。」他伸手把玩著她一頭烏亮的發絲。
「你說咱們可會永遠在一起?」她問,雙目痴痴望著他。
「沒有人可以將咱們分開!」
「那可不一定!」一道陰側惻的嗓音忽地插人。
苞雪生心頭大駭,是姥姥!
樹林里狂風頓起,帶著一股殘戾的血腥味直逼向他們—
擺閻傲提起劍,將雪生拉至身後。「妖孽!憊不快現身!」他暴喝。
狂風頓歇,樹林深處緩緩走出兩個身影。
「賤丫頭,你好大的膽子,敢背叛我將他帶走!」兩個身影由遠而近。
擺閻傲眯起眼,冷冽的眸光直盯在說話者的身上。她看來很老,一頭銀絲披在身後,金色的眼瞳散發著妖異的邪光,一閃一閃的,有說不出的詭異。
另一個女孩則妖艷異常,是他曾救過的,他還記得。
「姥姥,咱們別再與這賤丫頭多說了,干脆打散她道行。」無霜惡毒地挑撥。
「誰也不許動她!」黑閻傲說得斬釘截鐵,長劍蓄勢待發。
「哼!懊狂妄的口氣,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救她?不自量力!」無霜說完,袍袖一揮,一股勁力直逼向黑閻傲。
苞雪生心知人妖有別,他必抵不過妖道的邪惡力量,于是一個翻身,雙掌推了出去,竟將無霜打成重傷!
原來她自從心生善念之後,道行竟然因善意而加深,若非今日出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姥姥見狀,心頭大驚,想不到這丫頭的功力精進若斯!
無霜口吐鮮血,惡狠狠地瞧住雪生。「姥姥,這賤婢必定是吸了這孽種的精血,才能如此猖狂,您若不殺了她,恐怕再過不了多久,便要事事听從這賤婢了!」
「多嘴!我還要你教我怎麼做嗎?」話甫落,金色邪眸戾氣倍增,她突地張大口,血色的舌竟疾射而出,直擊向雪生。
無霜的話不無道理,她要先滅絕後患!
擺閻傲哪容得她傷害雪生,幾乎在同時,他一把推開雪生—
血舌卻立即轉向他!
霎時,黑閻傲只覺一股極大的力量打向自己,緊接著便向後飛去。
「大哥—」胡雪生撲到他身旁,一顆心仿佛被掏空一般。
「我……我沒事……」話未完,他噴出一大口鮮血,昏了過去。
「我先收拾你,再享用他!」姥姥的長舌再度出擊—
「大膽妖孽。」一道清朗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一把黑劍亦隨之疾斬向血舌。
姥姥舌尖一轉,兜向來人—
季長春左手疾出,掌心透出一道紅光,直逼向姥姥。
「哼!」姥姥急急向後躍去。
季長春口中念著咒語,追了上去,與兩妖相斗。
苞雪生瞧著氣息微弱的黑閻傲,心中明白,倘若再不救他,他便保不住性命。
蚌地,她俯,低頭吻上他染血的唇,將自己修煉了三百年的元丹吐進他口中……
擺閻傲悠悠地睜開眼,對上她含淚的雙眸。「你怎麼哭了?」他坐起身,伸手輕拭她的淚。
「你……你能醒過來,我太高興了。」
「你的臉怎麼這麼白?」簡直白得像鬼!他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做了什麼?」他又問,眼中淨是恐懼。在他的心底,隱隱明白她似乎救了他。
慘白的唇勾起淺淺的笑。「答應我,如果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她眸底深處閃著深情的哀傷。
「不—」黑閻傲狂吼。
「我不後悔這樣的選擇。」她早知自己會有如此下場,只是不忍告訴他。
「我不許你死!不許—」他咬牙道,不知不覺間竟流下淚水。
「你會不會忘了我?」她伸手輕輕撫上他充滿痛苦的俊逸臉龐。
他的淚,讓她萬般難受,是因為知道自己無法再伴他一生一世了嗎?
「你似水般的容顏,教我如何忘記?」他心痛難當,卻又無計可施,開始痛恨自己。他竟救不了他至愛的女人!
苞雪生像是滿意了這個答復,手一松,帶著淺笑合上眼。
下一瞬,白光一閃,一只白色的雪狐取代了她,沉靜地躺在落葉上。
「喂、喂,你還發什麼愣,快拾起地上的降龍劍斬了這兩個妖孽!」季長春以符咒暫定住兩只妖怪,但他道行未及師父,只能定住她們極短的時間。
擺閻傲猛地回頭。「我為什麼要幫你!」
「因為那白狐是為了救你才死,難道你不想為她報仇?」
綠眸掠過噬血的殺氣,他猛地拾起降龍劍朝二妖疾斬下去——
降龍劍乃上古除魔異寶,劍尖劃過之處起了陣青煙,兩妖霎時剩下一攤血水。
「太好了!」季長春一臉得意,這是他憑自己的力量第一次除妖降魔,當然啦,這家伙的配合也功不可沒。
他回頭一瞧,卻不見黑閻傲蹤影。「喂、喂—」他直追了上去。
山風不停地吹,枝葉發出沙沙聲響,黑閻傲捧著白狐,消失在林間深處。
失去了所愛,一切對他不再具有意義!
天色已近黎明,林子里透著一片冷郁的霧藍之光,讓一切顯得無比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