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一不在,所有人就知道雅月有了空,紛紛把事情推給她。
「你沒空時,都是我替你去開會,現在你有空了,換你多擔待吧。」副班代說,以後的會議都由她去開,班上要玩的也還沒決定,由她負責。
「好。」雅月一口答應,人都有不方便的時候,互相輪流擔待班務,是有必要的。
「雅月,你終于來了!」剛走到社團教室門口,李康和其他社員就火速把她拉進去。
「我們再不快點排練,就趕不及後天的園游會了,到時開天窗,會被社團干事罵死的。」
「好,我現在時間很多了,我們就在今天完成吧。」雅月開始和社員全心排練,也不知時間為何走得這麼快,等她停下來喘口氣,已經晚上九點。
「唉呀,這麼晚了,我再不回去要挨罵了。」雅月急急把東西整理好,往系辦沖去,沖到修文的辦公室,看到他桌上空空如也,這才想起他請了假。
「記性怎麼這麼差?」雅月笑著拍自己的腦袋,刻意忽略心中的失落感,「他當然是很快就會回來啦。」
心中想到什麼,她跳起來,「糟糕,忘了打電話給他。」從袋子中翻出手機。
她答應每逃詡要打給他,而且,是想到就打,只是她今天忙到沒空想到。
「說不定他會先打。」也許她剛好在忙,沒听到鈴聲,或手機剛好沒電……
扒呵,那她肯定會挨他一頓罵。
看著手機面板上意外地沒有顯示出「來電未接」的圖樣,雖然明知不可能,她卻懷疑手機故障——修文不可能沒打電話給她。
「那好,我快撥給他,就不用挨念。」說著,她撥出修文的號碼。
鈴聲持續了好久,才有一個語音回復︰「這個電話目前無人接听,請稍後再撥。」
「也許他沒空,說不定他忘了把手機放在口袋里。」惟有如此安慰自己,她才能阻止心中那個不安的黑洞繼續擴大。
「雖然他現在無法接听電話,但看到我的號碼一定會回話的,如果他知道我還沒回家,他一定會氣死。快,快回家。」雅月趕緊打起精神回家去。
吃便當待,電話沒有響起;洗澡時,電話也沒響,園游會的游戲節目想好了,電話還是沒動靜;搬出積欠多時的作業一一解決後,電話動也不動;時鐘指到凌晨兩點時,連撥錯的都沒有。
他一定很忙。」臨上床前,她又打了一次,回答的還是原來的聲音,她只好如此告訴自己。
「喂,叫人家打電話給你,就把電話帶著,不要讓人家白打。」她真想跳去他身邊,把他臭罵一頓,「不然你也要自己打電話給我。」
她又不安又生氣,屋里突然變得空洞,讓她有點害怕。
拉上棉被,一直想他想到天色大亮,才恍恍惚惚的睡去,但沒一個鐘頭又醒過來。
沒有他,她睡不好。
接下來的幾天,雅月為校慶園游會的事,忙得天昏地暗,忙到連吃飯時間都忘了。
終于,在一片鬧烘烘的氣氛下,籌備多時、忙翻各科會、社團、班級的校慶園游會,在「雖然不盡完美,但勉強可接受」的情況下結束了。
繁重的活動、會議一結束,雅月的生活頓失平衡,腦子無法控制的開始想些有的沒的,讓她心情大糟。
已經五天了,修文沒打半通電話回來,她打給他,回答的語音換成「這個電話目前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那令她又氣又胡思亂想。
她的心,莫名的不安起來,半點上課的心情都找不到。
從窗戶看下去,看見校園里雙雙對對的情侶,她的心情就很糟。
社團里,李康和他女朋友出雙入對,更觸動她的傷心處。
「喂,瞧瞧,雅月又在發呆了,饒老師一不在,她就失魂落魄。」班上同學竊竊私語。
「熱戀中的人,都是這樣的啦,如果你們的愛人不在身邊,我看你們也差不多。」
「她好像瘦了,是不是最近太忙,我看她好像吃得很少。」
「連黑眼圈都很嚴重耶,是不是相思成疾?」
「別擔心,饒老師後天或大後天就回來了,她又會生龍活虎了。」
上課沒心情,下課又覺得煩,雅月好想追到修文身邊去……
對,就這麼決定,就算只剩兩天,她也要追去找修文。
打從抵達這個設計大會的會場,修文一直處在很忙的狀態。
「饒大師,這是臨時開會通知。」負責場務的人,遞給他一張單子。
「好的,謝謝。」他接過單子,看了看,拿下暫時擱在耳朵上的筆,繼續挽著袖子,修改制圖上的小缺點。
參加這場盛會的海內外高手,居然高達一百人,因為作品的要求高達百分百,在集思廣義的情況下,每個小細節都會被注意到。
即使只是庭園中的一棵樹、廁所里的一個馬桶、天花板上的一個小燈泡,都要在安全、便利、無障礙空間、婦幼安全需求的條件下,設計出達到外表、功能、結構,都十全十美的作品。
修文非常喜歡這種理念,他相信這個作品,一定會成為人人喜歡的空間,帶動國內設計的風潮。
他能感覺到與會的設計師,都卯足全力要創造新世紀的頂尖作品,才會臨時會議一開再開,作品一改再改,每個人都樂在其中。
如此一來,他沒有空理會時間,也沒空分晨昏日落,連睡覺、吃飯時間都沒有,更遑論去理會早就沒電的手機。
但在工作的空檔,他總會掛念雅月,那夜做了那麼多次,她的身子受得了嗎?她有按時吃飯嗎?他不在身邊,她夜里睡覺,冷不冷?
她和李康……不,他不能再這樣想,他要相信她,不能讓心中那莫名的不安把他吞噬。
他要相信她,她說過她只屬于他,他就要相信,她會在研究室等他。
「饒大師,听說因為進度嚴重延後的關系,我們可能會挪到另一個場地,再延長幾天。」一旁負責做縮小比例模型的設計師說。
「哦,是嗎?」修文回應一句,心中有些迷惘,那麼,現在到底是第幾天了?
第二天,他們移師另一棟大樓,繼續未竟的工作。
雅月攜著從修文的制圖室里找到的地址,找到這個窮鄉僻壤來。
這里實在很難和「聯合設計大會」劃上等號,但這是最後一個地址了。
這兩天來,她還是不停的打電話給修文,但還是接不通,同時也沒接到半通來自修文的電話。這使她的尋夫行動,更像大海撈針。
「請問……」唉,看這光景,她知道問了也是白問,「你們知不知道,‘聯合設計大會’的地址在哪里?」
修文的信件很多,來自全省的建築師工會、室內設計師工會、建材工會……應有盡有,就是沒有什麼聯合設計大會的,她只好想辦法去找。
這是最後一站了,如果還是問不到,她就只好搭火車回家等他。
「喔,你說‘聯合設計大會’?」
「你知道?」听到這話,雅月兩眼大亮。
「當然知道,他們還找過我咧,只可惜我分身乏術,」那男人給她一張便箋,上面有個稱呼還有個地址,日期好像到今逃邙已,快去吧,以免錯過了。」
「好,謝謝你。」雅月深深道個謝,過馬路去等公車。
想不到皇天不負苦心人,最後還是被她遇到了幸運之神。
炳,她要去找他,接他回家。
她心中漾滿幸福。
雅月抵達「環境工學暨博物館管理促進會」時,天已經黑了。
那棟龐大的建築物黑壓壓的,連個守衛也沒看見,建築物的每扇門窗都是鎖著的,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已經解散回家了?
她趕緊撥電話到修文的手機,回答她的還是「電話無法接通」。
撥回家里,響了半天仍沒人接。
「怎麼會這樣?」雅月好沮喪。
到底是不是這里?人跑到哪里去了?會不會出事了?她好擔心。
晚飯時間一過,廣場前散步的人,就漸漸多了起來。
「對不起,請問,這里是不是‘聯合設計大會’的會場?」雅月懷著一絲希望,開始詢問路人。
如果這里真的舉辦過「聯合設計大會」,她的擔心就會減少一點。
「之前是有很多人啦,但是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請問他們到哪里去了?」就算希望渺茫,她也要去找。
「好像換地方了咧……你去問那個阿伯,他算是這里的管理員。」
「好,謝謝。」雅月往正在打理樹木的阿伯走去,「阿伯,請問本來在這里的人,到哪里去了?」
「他們呀,因為租約關系,移到那棟大樓去了。」阿伯指著另一棟白色的辦公室大樓。
「謝謝,謝謝你。」雅月趕緊往那棟大樓跑去。
就要見到他了,看到她,他會是什麼表情?會驚訝得抱住她嗎?她的心跳得好快。
「伯伯,請問‘聯合設計大會’在幾樓?」她問大樓守衛。
「有什麼事嗎?!他們那里禁止閑雜人進去的。」守衛一副不打算告知的模樣。
「我未婚夫在那里,他大概忙得忘了打電話回來,我很擔心……」雅月決定,如果他刁難,她就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把他弄瘋掉。
「在十一樓。」守衛也沒多刁難,「麻煩你押個證件,這是大樓的規矩。」他拿給她一個通行證。「好。」雅月交換了證件,在電梯里按下十一的數字。
雅月覺得好緊張,她的心好像快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電梯門打開,雅月透過玻璃門,一眼就從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看到修文。
「修……」她正要開口,卻被一個廣告中常看到的畫面,驚得愣住了。
巴修文交談的,是個身材窈窕、穿著暴露的金發美女,他和她有說有笑,還不時互相摟抱,每個動作都有說不上來的親昵。
雅月沖動地想沖進去找他問清楚,卻一頭撞上玻璃門,發出巨大聲響。
當里面的人嚇一跳,把眼神投向她,她也指著好痛的額頭爬起來找修文時,他和那個金發美女卻不見了。
「嗚……」心里的痛,比頭上的痛,更令人無法忍受。
「小姐,我們這里是禁止進入的喔。」一個男人打開玻璃門告訴她。
「對不起……」雅月泣不成聲。
他不會回來了,她的心知道。
空設二A的教室鬧烘烘的。
「咦,雅月今天又沒來?這已經是第三天了,老是代點也不是辦法,派誰去探視一下,叫她請個病假什麼的?」副班代發號施令。
「這麼久沒來了,我們去關心一下吧。」
「探視有個屁用,人家等的是饒老師,我們去干嗎,惹人厭呀?」
「饒老師也真是的,說好一個禮拜,今天已經第十天了,怎麼還沒見到個影子?難不成被某個妞泡走了?」
「喂,你們不要亂說話,要是被雅月听到,會害她傷心死的。」
「你們小聲一點,我打去老師的研究室看雅月在不在。」副班代撥下號碼,響了半天,接到雅月手機的語音信箱,副班代無奈的關掉通話鍵。
「怎麼樣?她在家嗎?!」
「她的手機呢?」
「她把家里的電話接到手機上了。」副班代模仿語音信箱的聲音。
「看來,她不想漏接任何一通電話。」
「不對呀,如果這樣,我們就不可能找不到她。」
「你又不是饒老師,她干嗎接你的電話?」
「你們別再說風涼話了,快幫忙想想她會跑到哪里去。」令人擔心極了。
「唉,早上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好像是社團的人。」
「她有來嗎?干嗎不來上課?」
「既然她有來,大家就利用沒課的時間,到處去找找吧。」
「好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于是,同學們開始利用空堂到處去找雅月,有的甚至專程跑到修文的研究室去找,但怎麼都找不到,他們愈來愈擔心。
「說不定她去找饒老師了。」
「咦,有可能。像她那樣的人,根本不可能乖乖的等,兩個人八成度婚前蜜月去了。」
「我們先邊打雅月的電話,也邊到處找找看,順便等饒老師回來,看情形怎樣再決定。」
「目前只好這樣了。」
在看見那男俊女俏的完美畫面後,雅月覺得研究室已經容不下她了。
搭夜車回到研究室,她整理了細軟,連夜傷心的跑到頂樓秘密基地,任手機響到聲嘶力竭、電力耗盡。
她在等修文回心轉意,但一直等不到那個熟悉的號碼。
等電話比那九年的等待更難熬,至少那九年等的是希望,現在等的,只有絕望。
最後一通,也是第一次,她在他的語音信箱留言,留完話,把手機丟開。
扒,怎麼也想不到,愛了這麼久,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她覺得好可悲,卻連半滴淚也流不出來,心太痛,痛得讓她忘記如何掉淚。
這一點都不像她,但她就是無能為力。
聯合設計大會終于結束了。
忙得幾乎陷入瘋狂狀態的修文,在中午的閉幕茶會上,听見主辦人說,「感謝各位這十四天來的合作與奉獻」時,才仿佛被一記悶棍打醒。
十四天?已經過十四天了?他跟雅月說七天的,怎麼會變成十四天?老天爺!
不行,他得快向她解釋。找出遺忘多時的手機,才發現早就沒電,換上另一個備用電池,發現雅月打了上百通電話給他。
老天爺,她在等他,她一定等得不耐煩了!
他欣喜若狂地按下回撥鍵,電話卻直接接入語音信箱,按下惟一的一通留言,雅月的聲音傳入耳朵。
「修文,也許你並不是太想听到我的聲音。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想……祝你幸福。」
發生什麼事了?搞什麼她會說這種沒頭沒腦的話?為什麼聲音都不像她?修文的心擰緊。
他把油門踩緊,開往回家的方向。
沖開門,研究室里很整齊,就像沒人住那樣整齊,桌上還覆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他跌坐在椅子上,焦急的心急速掉進谷底。
她到哪里去了?她是不是等他等煩了?
都怪他,怪他回來得太晚,怪他沒有和她聯絡,怪他……他把臉埋入雙掌中,一顆心好痛、好痛。
不知經過多久,桌上的電話石破天驚地響起,他連忙接起電話。
「雅月!」這個名字月兌口而出。
「老師,你終于回來了!我是副班代。」
不是雅月。他的心跌進更深的絕望里。
「雅月呢?你知不知道雅月在哪里?」也許學生知道,他心中又升起希望。
「老師?!」副班代驚呼,「這麼說,雅月沒跟老師在一起?」
這句話,同時使很多人神經繃緊。
「老師,雅月失蹤了,她已經很久沒來學校了。我們以為她去找你了。」
「老師,雅月真的沒有去找你嗎?」
電話的那端七嘴八舌,不斷傳來令人更擔心的訊息。
「社團呢?她有沒有在社團?」修文急急發問。
「沒有,李康學長跟他女朋友都在幫忙找,可是都沒有消息。」
「老師,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報警?」
「你們先別緊張,我馬上去學校。」修文馬上拔腿走出屋子,火速開車前往學校。
修文急速將車子駛進學校。
教室里,學生們都等在那里。
「老師……」他們束手無策,全把希望寄托在修文身上。
「有沒有打電話去她家,問她的家人?」他問。
「她家沒人在。」能打的電話,都快被他們打爛了。
「她的其他同學呢?高中同學、初中同學?」
「老師,我跟她是高中同學,所有我們認識的,我都找遍了,還有她以前喜歡去的地方、喜歡去的餐廳,我都有去問,可是就是找不到。」一位同學回答。
「那麼,她會在哪里?」除了這些地方外,她還會去哪里?
修文慌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行,要冷靜,慌亂沒有幫助,他一定要比平常更冷靜。
「到處都找過了,卻還沒找到?她不可能會消失的。」他喃喃自語,「學校的每個角落都找過了嗎?」
「老師,雅月會去的地方,我們都有去找,不用找到每個角落啦,她又不是會鑽洞的老鼠。」沈雅月那個人,才不喜歡去太奇怪的地方。
「啊,對了!」有人活像獲得什麼神明暗示似的叫起來,「老師,我記得雅月喜歡去高的地方,說不定她正躲在某個高的地方……」
對了,她的確喜歡高的地方,那陣子冷戰時,她每逃詡跑去頂樓,好像不怕冷似的……修文突然想到一個地方,她的秘密基地!
「什麼叫躲呀?她欠了誰錢嗎?」同學嗤笑。
「別開玩笑啦,我們快找人比較重要。」同學們馬上準備擁蜂而出。
「等一下,你們在這里等。」修文阻止他們,教室頂樓是危險地帶,學校全面禁止老師或學生上去,「我去找,你們不要亂跑。」
安撫好學生,修文拔腿前往只去過一次的秘密基地。
她會在那里嗎?如果她沒有在那里,他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老天保佑,她毫發無傷的在那里,老天保佑!
修文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爬上頂樓,頂樓上的咖啡座還在,但位置上沒有人,那令他的心抽緊。
咖啡座旁邊的地上,擺著雅月的包包,再過去一點……
「雅月!」他看到她了,老天爺,他看到她了!他幾乎要喜極而泣。
她動也不動地背光坐在角落,那麼萎頓、像具沒有靈魂的洋女圭女圭,而且,她沒有回過頭來,是沒有听見他的呼喚嗎?
她的衣服穿得好少,不冷嗎?她是不是怎麼了?
「雅月……」他小心地呼喚,「雅月……」再喊一聲,這個名字,愈呼喚,愈令他心痛。
雅月的身子震了震,緩緩地轉過頭來,眼中充滿不敢置信。
「啊?」她的嘴圈成了孤型,卻因太久沒有使用聲帶,而發不出聲音。
「你怎麼了?」修文看她發不出聲音,連忙跑到她面前去。
她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雅月心中柔腸百折。
「你怎麼了?為什麼沒有聲音?是不是生病了?」他不斷模她的額頭、臉頰,又慌慌張張的把外套月兌下來,披在她身上,密密地把她裹住。
「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不用……」雅月用力發出微弱的聲音,看著他為她這麼慌這麼急,眼眶一熱,以為永遠不會再流的淚,流成兩道混河。
他回來了,來找她了,他還是她的嗎?仍像他所說的那樣,是愛她的嗎?
「雅月,怎麼了?別哭、別哭!」他緊緊地把她擁進懷里,感覺她瘦得只剩皮包骨,「別哭,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哭……」
他的心好疼,這個小女孩,為他吃了多少苦?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雅月努力想把淚忍住,好把話說清楚,但不知為何,眼淚怎樣也停不住。
「我回來了,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修文連連道歉,「對不起。」
「你是一個人回來的嗎?」雅月惶恐地問,「那個漂亮的金發女人呢?」他是跟她一起回來的吧?「金發女人?哪個?」修文一頭霧水,「難道……」
難道幾天前大家說撞到玻璃門的冒失女孩,就是她?
「你去找我了?是不是你?」老天爺,他怎麼沒有看到她?怎麼沒有人叫他?
他沒有把任何相關資料留在家里,她一定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到他的,結果,他竟然沒看到她?!
雅月委屈地點點頭,眼淚又嘩啦嘩啦地掉下來。
「你看到艾琳了?」那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告訴你實話,你可別嚇一跳,她是我英國同學的母親,今年已經快五十歲了。」
「啊?」眼淚停在眉睫,滿臉只剩錯愕。
怎麼可能?五十歲的人,會有那種好身材嗎?她當初怎麼沒有好好看清她的臉?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她這幾天掉這麼多眼淚,豈不冤枉?
「不騙你,她還說,我結婚時,要專程飛來台灣,送我大禮。」修文輕點她錯愕的鼻尖。
「啊,討厭啦,害人家像傻子一樣,看到情侶就亂哭,哭到連晚上也睡不著。」討厭啦,他怎麼不快點回來告訴她?
「以後別亂猜疑。」修文揉揉她的發,告訴她,也告訴自己。
「我不管,是你的錯,你害我肝腸寸斷,又害我食不知味,更害我;不管不管,都是你的錯!」雅月埋到他的懷中,把這段時間的委屈全發泄出來。
「是,是我的錯,我該先打電話給你的。」她打了那麼多電話找不到他,他光是想,就心疼。
「你也答應要接我電話的。」雅月嘟著嘴埋怨,「以後不準再言而無信了。」
討厭、討厭、討厭,他害她打電話打得好擔心,等電話又等得好苦,全是他的錯啦。
「雅月?」他有句話兜在舌尖,不知如何開口。
「啊?」雅月仰頭看他。
「如果我說……我們結婚的話,你覺得會不會……太早?」他捧著她的臉,低問。
他愛她,要尋找更有力的保證,不讓彼此再因心中的不安而受苦。
來不及回答,狂喜的眼淚已奔流而下。
「這是我這十九年來,惟一等的一句話……我等了這麼久、這麼久,終于等到了……」她抽抽噎噎,又哭又笑好不忙碌。
「我不會再讓你等了,雅月,絕不再讓你受苦、等待了。」
他深深地吻住她。將兩顆心牢牢地串在一起。
修文抱著因為太放心而睡著的雅月走進教室時,同學們鼓噪起來。
「哇,饒老師真地找到雅月了。」
「錯,是王子找到公主!」
「噓,請小聲一點,雅月睡著了。」修文低聲要他們降低音量。她這幾逃詡沒睡。
「雅月怎麼了,要不要緊?」同學們紛紛輕手輕腳地湊過來。
「不要緊,她只是睡眠不足而已。」修文小聲的解釋。「等她睡夠了,就會醒來陪你們上課、搗蛋了。」
「那就好。」大家這才放下心來。
「感謝各位同學對雅月的關心,因為有你們的幫忙和關懷,我才能這麼快找到雅月,再次謝謝你們。害你們這麼擔心,真的很抱歉。」
修文很客氣的向同學們致謝。
「老師,別客氣,誰教雅月和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掛的呢。」潑猴拍拍修文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模樣,「現在你也是啦。」
「喂,沒大沒小。」副班代把潑猴的手拍掉。
「另外,我想在第一時間跟各位宣布一件事。」他們這麼關心雅月,理應最早知道這個消息,「我和雅月打算在暑假結婚,屆時,所有同學一定要來。」
他決定婚後,若有必須離家的設計大會,除非對方答應他帶雅月一起去,否則一概拒絕——這種情況,他不要再忍受第二次。
「哇!」潑猴忍不住大叫出來,「好霹靂的消息。喂,我贏錢了,快付錢,快付錢!」
「小聲一點啦。」副班代連忙掩住他的嘴。
「快點給錢、給錢。」
現場有些同學心不甘情不願地掏出錢,交給潑猴。
「老師,謝謝你讓我贏錢喔,我會用這些錢,給你們買份新婚賀禮的。」接著解釋,「我們在選吧部那天打賭的,我賭你們會在暑假結婚,所以我贏了。」
「在學校里不能賭錢。」修文板著臉斥責,「但是,念在你們是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們婚禮當天穿正式禮服來。」他的學生,當然不能被瞧扁。
「哇,老師——」
在一陣抗議聲中,修文抱著雅月離開學校,回到溫暖的家。